浅谈《我不是潘金莲》影视改编
2018-05-15郭馨凝
郭馨凝
【摘 要】一次荒诞的离婚,两次荒诞的上访,李雪莲一生最美的年华都在荒诞中流逝。《我不是潘金莲》将李雪莲一生的悲哀刻画得淋漓尽致,使人为其哀叹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苦笑。2016年,冯小刚导演的电影《我不是潘金莲》上映。电影以圆形镜头构图是冯小刚导演对自己的突破,也是中国电影界的一次创新。《我不是潘金莲》这部电影不仅镜头在方圆间的转换使得刘震云的“冷幽默”与“反讽”在银幕上得到进一步展示,还引发了人们对于“生于荒诞中”的生活状态的反思。
【关键词】荒诞;影视改编;人性;《我不是潘金莲》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04-0081-02
一、从小说到电影的变化
从小说到电影,《我不是潘金莲》情节上的改编可谓匠心独运。小说交代李雪莲与秦玉河假离婚是为了既保住二胎又保住丈夫的工作。但李雪莲费尽心机得到的只有丈夫的背叛。李雪莲坚持上访是为了出被秦玉河欺骗的这口气,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潘金莲。李雪莲的执拗与荒谬先是让人费解,再是让人心痛。而电影中开始交代的假离婚原因是一套房子,但又在电影临近结尾处交代假离婚的原因是为了一个因丈夫欺骗而流产的孩子。“剧本的改编,给了李雪莲行为一个合理的行为逻辑与震撼人心的悲情缘由,让终于知道真相的观众内心唏嘘而生出同情。”[1]剧情的改编使电影里李雪莲的上访除去与小说文本里一样的固执之外,还增添了令人为之动容的母爱,为故事发展提供了更合理的逻辑线条。
从小说到电影,结局的改编同样别有深意。小说中更注重的是在一环套一环看似偶然又充满玄机的日常小事中叙述人生哲学。小说结尾,果农劝李雪莲去商业对手家承包的果园自杀,“俗话说得好,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换棵树,耽误不了你多大工夫。”听到这话,李雪莲“噗呲”一声笑了。[2]开放式的结尾并未交代李雪莲的生死,反而写因为李雪莲的上访被撤职的史为民县长没有买到回家的火车票,假装上访群众欺骗民警,饱含了对上访的戏谑。而这戏谑相对于李雪莲的执拗令人哑然失笑。小说的结局意在用反讽笔法勾勒出现实的无奈。“我们在刘震云的小说里,读到的是内在的愤怒,是人物对尴尬命运的抗争。因而在其小说中充满着双重的声音:沉沦与反抗沉沦、尴尬与超越尴尬、无奈与逃避无奈等,都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3]
电影的结尾,史为民与李雪莲相遇。李雪莲成为一家小餐馆的老板。史为民早已弃政从商。两人见面没有怨恨,而是敞开心扉聊起家常。聊到上访时,李雪莲将隐情坦露给当年的县长。原来,李雪莲执着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上至各级官员下至亲戚朋友都在为李雪莲解决问题,但没人想到李雪莲得的是“心病”。电影的改编着眼于人内心的“倾诉与倾诉不得”的困境以及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一个人在生活中找到一个知心的朋友非常不容易,想到这个知心的朋友,再说一句知心的话更不容易。”[4]内心的孤独常常被人遗忘,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催生了心与心的隔阂。李雪莲的遭遇如一面镜子,映出了很多人内心难以言表的孤寂。
二、电影改编的“卖点”制造
《我不是潘金莲》电影改编时,采用了镜头在方圆之间转换的独特取景方式,抛弃了冯小刚惯用的京味儿,选用中部地区较为温婉的口音,配合“小桥流水人家”的皖南风情,并且在光影的选择上故意“做旧”,画面上呈现出古香古色古韵味,使电影在整体保持和谐美的同时又充满了诗情画意。原著中并未着笔南方旖旎风光,而电影“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独特画面美,加之遵循原著力透纸背的对冰冷现实的刻画,使电影富有张力。而且中部地区方言的选择也为电影扩大了受众范围,吸引中部甚至南方观众前来观影。
“喜剧电影和喜剧元素是这几年国产电影创作的一大亮点和卖点。喜剧电影的票房十分抢眼,包含喜剧元素的影片数量越来越多,一批年轻导演借助中小成本喜剧在影坛崭露头角。”[5]可见,喜剧类电影在国内的需求量十分可观。
《我不是潘金莲》在改编时定位为喜剧类就足以迎合市场。加之喜剧界的巨匠冯小刚当导演,当红花旦范冰冰饰演女主角,范伟、郭涛等明星加入演出,构成了豪华的演员阵容,吸引了各个年龄段的人走进影院。电影改编时,故意将观众与影片拉开距离,这样削弱了小说原本的讽刺意味,观众以看客的身份出现,也使观众在面对激烈的情节冲突时心态更为轻松,葛优的旁白更使电影语言增添了喜剧色彩。
“冯小刚明白,自己在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因此小心翼翼,并不强化所表现的内容,形式也尽量不渲染。”[6]《我不是潘金莲》的创新意义不仅体现在喜剧电影拍摄的构图上,在题材选擇上以及对电影内涵的表现上也同样有所突破。随着喜剧市场的发展与人们受教育程度的提高,精神缺失的喜剧已经不再能满足观众的需求。《我不是潘金莲》在电影中加入喜剧元素的同时,保留了小说文本中的深层内涵,引导观众在阵阵笑声过后,思考电影所传达的真意。
三、被背叛与孤寂摧毁的“荒诞英雄”
无论是电影还是小说,不变的主线是李(下接第83页)雪莲的上访之路。李雪莲由一个质朴的农村女性先是变成了“潘金莲”,再是变成了“小白菜”,而她的冤屈一直得不到申诉。李雪莲的悲剧源于背叛。她先后被两个男人背叛,而自始至终,只有一头牛成为她的“知己”。她状告秦玉河是因为牛,决定不再告状也是因为这头牛。当李雪莲被排挤时,她发现可以依靠的是一头陪了她21年的牛。唯一能证明“我不是潘金莲”的就是那头牛了。但是,牛临死前也不让她再告状了。牛死后,她再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7]
虽然李雪莲的上访带有盲目性,但李雪莲告状是有明确目的,她就是想告倒秦玉河。李雪莲不甘心被秦玉河欺骗,更不甘心在这个对女性要求苛刻的社会里承受这样的骂名。于是,她为了维护自己的清誉坚持上访。可她近似于英雄的上访行为,除了为更多的人诟病外,并没有换来“沉冤得雪”。
第二个背叛李雪莲的人是她的情人——赵大头。赵大头与李雪莲算得上青梅竹马,李雪莲第一次上访成功,赵大头功不可没。而在20年后,背叛李雪莲的恰好是曾经给予她帮助的赵大头。赵大头利用了李雪莲的孤独,佯装帮助李雪莲上访,走进了李雪莲的内心。谁想赵大头是带有目的而来。当李雪莲听到赵大头向贾聪明报告如何欺骗她时,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了,并再次踏上了伸冤之路。然而命运捉弄了李雪莲,在历尽艰辛到达北京后,却得到了秦玉河意外身亡的消息。
李雪莲半生的时间都花在了上访路上,还未“沉冤昭雪”就失去了重心。李雪莲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在秦玉河死后,李雪莲终于绝望了。在一个桃花绚烂的山坡上,李雪莲决心走向死亡,结束她孤独又荒诞的一生。不论是李雪莲最终选择了死亡还是如同电影的结局一样选择了坚持生存,想必她都已经尝尽了无力的滋味。
李雪莲本身是充溢着希望与期待的。在被背叛与孤寂逼入绝境后,李雪莲仍然坚持着抗争,始终在内心深处保留着对真相的期望。她是被背叛与孤寂锻造出的荒诞式英雄。而她在选择死亡时的最后一笑,却是苦笑或是嘲笑。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李雪莲的坚持被磨没了,只能笑对现实的层层阻隔。她除了笑,或许也别无他法。
参考文献:
[1]韩传喜.从小说到电影的“变”与“不变”——我看《我不是潘金莲》[N].辽宁日报,2016-11-25(A08).
[2]刘震云.我不是潘金莲[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267.
[3]郭宝亮.洞透人生与历史的迷雾——刘震云的小说世界[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63.
[4]李存.找寻那触动心神的那一颤——浅析刘震云新作《一句顶一万句》的知己意识[J].名作赏析,2010,(15):37-40.
[5]张宗伟.《我不是潘金莲》:喜剧可以缓解生活的痛痒[N].光明日报,2016-11-28(14).
[6]胡克,游飞,赛人,陈世玉,田艳茹.《我不是潘金莲》四人谈[J].当代电影,2016,(11):30.
[7]张晓琴.《我不是潘金莲》:直抵存在之困[N].中国读书报,2012-09-1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