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哲学的语言转向与实践转向
2018-05-14李佩曹健华
李佩 曹健华
摘要:在对传统哲学思维方式批判的硝烟中现代西方哲学以新的理论思路站上了历史的大舞台,在此之后现代西方哲学开始了以“语言转向”为主的现代哲学探究。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著作中,很少直接提到语言的发展,但肯定它对人类生活中的重要性。因此,对语言交往进行研究,认识这两种不同哲学转向之间的关系对中国更好地运用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有着重要意义。
关键词:维特根斯坦;哈贝马斯;马克思主义哲学;蕴含语言的实践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代西方哲学形成了两种不同哲学转向一一“实践转向”和“语言转向”,对于坚持以马克思主义思想为指导的中国来说,正确认识和把握两种转向的关系对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深刻意义。
一、语言转向的语言哲学
现代哲学家们发现:语言作为人们日常交往的主要途径之一,它虽然产生于人类,沉淀着人类全部思想观念和历史文化的成果却是人类自身的生存方式之一,它既是人类表达对世界的看法的工具,同时也表达着对人类自身的理解和看法。用语言逻辑来表述、论证观念的方法比起传统哲学中形而上学的思辨方法更适用于科学技术不断发展的当下社会,也贴合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更易为现代人所接受。认识到语言逻辑的强大作用后的哲学家们基于语言学的土壤上开始了新的哲学探索,现代西方哲学逐渐转向在语言学基础上的主客体交流的研究。
学者们对哲学的语言转向过程作了这样的描述:认为第一次转向是20世纪初理想语言研究,从而产生了分析哲学;第二次转向则是20世纪40年代自然语言的研究,由此产生了日常语言哲学,以及50年代后语言哲学分支学科的研究发展。
(一)从自然语言到理想语言的数理语言哲学
自然语言与人工语言相对,在传统哲学理念体系解体后,现代哲学家认为传统哲学所使用的自然语言的不确定性导致了传统哲学家们的众说纷纭,用什么方式来提高哲学语言的准确度成为部分现代哲学家的研究方向。以罗素、维特根斯坦为代表的一些哲学家建立起以数理逻辑为基础的分析哲学。罗素和怀特海在《数学原理》中尝试着用逻辑概念来定义数学概念,从而论证自然语言的不确定性,是不完美的语言,而自己运用的符号系统符合逻辑体系,是能代替自然语言而作为现代哲学使用的完美语言。
维特根斯坦吸納了罗素的数理逻辑思想,他认为日常语言本身具有良好的逻辑,但是符号系统能将日常语言表述时在语法上的短板以逻辑形式表达出来,这种人工语言能很好地代替日常语言的不严谨性。“凡是可以说的都可以说清楚,对于不可以说的就必须保持沉默”。维特根斯坦在他的《逻辑哲学论》的前言中对这本书的全部意义作出如此概述,他用语言作为“可说”和“不可说”的界限,即思想的界限。他通过语言对有意义的语句和无意义的语句的划分从而划分思想,他将语言系统与经验世界相对应,语言系统中的基本命题对应经验世界中的事态,语言系统中的复合命题对应经验世界中的复合事态,由此得出语言是命题对事态的摹写,语言的表达是图像化的。在此基础上,维特根斯坦提出了“唯我论”,认为语言的界限就是世界的界限,“自我”的界限就是世界的界限,因此,哲学的任务就是进行语言的批判。
(二)从理想语言回到自然语言的日常语言哲学
在《逻辑哲学论》出版后,维特根斯坦又写出了一部著作,带领着现代西方哲学又转向了日常语言的研究,那就是他的《哲学研究》。在《逻辑哲学论》中,维特根斯坦已经意识到依靠理想语言的数理逻辑的缺陷,因为存在这样一些命题,它们本身就不是一个基本命题,用数理逻辑来对其进行划分归类的活动是无法进行的,这样就会造成《逻辑哲学论》中的逻辑理论的崩溃。因此,他开始寻找这个解释的方法。
维特根斯坦以奥古斯丁《忏悔录》中的一段话来揭开《哲学研究》的面纱,紧接着提出了他的著名总结:“语言中的单词命名对象——句子是这些名称的组合一一在这幅关于语言的图像中,我们可以找到下面这种想法的根源:每个词都有一种意义”。随后他从“五个红苹果”的例子到儿童学习母语的游戏事例完成了他两本著作的过渡,通过我们熟悉的日常语言抽丝剥茧,一点点的对这些日常语言中的单词意义加以理解,在不同的语境中加以解释,开始从语法上来解释两个概念之间的关系。
维特根斯坦从以数理逻辑为基础的理想语言的分析哲学回归到日常语言哲学是一次科学的论证过程,它从逻辑构成和真值意义上对哲学进行分析到从语法上对自然语言展开全方位的分析研究进而达到对哲学的分析。
“人本主义”思潮作为现代哲学中与“科学主义”思潮相对的哲学称谓,它不仅认为哲学和科学各自起源于人类对知识的两种不同的渴望,彼此研究目的也不尽相同,更是认为哲学追求的是关于人的自我理解。它“要求对语言的‘人文主义理解,即考察语词的多义性、表述的隐喻性和意义的可增生性,从而把语言理解为人的存在方式”。以此来对人类自身作出认识提供理论前提,这一点可以看出,人本主义思潮是吸取了日常语言哲学的思想而产生的,对词语作语法上全方位的分析主张恰巧是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所运用的分析方法。
另一位就是哈贝马斯,他虽然是西方马克思主义中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但是他对于语言交往的研究也是现代西方哲学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他区分了四种话语活动,并提出了客观世界、主观世界和社会世界这“三个世界”的问题,并且认为语言是将这三个世界关联起来的共同基础。客观世界、主观世界和人类社会是哲学一直以来研究的重点,而哈贝马斯将语言作为他们之间联接的基础,是它们的媒介物,当我们去描述一个石头的外形、纹路时,这正是我们在用语言与客观世界发生联系;而我们开始进一步猜测这块石头的来历时,在这其中已经加入了人的主观经验,此时,语言与我们的意识,即主观世界发生了联系;而我们拿起这块石头对着他人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时,这块石头所表示的是能够帮助自己来改正缺点的人,与石头本身已经没有什么实质联系,它所蕴含的是一个选贤用人的方法。
二、实践转向的马克思主义哲学
(一)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
“从前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做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所以,结果竟是这样,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真正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作为马克思哲学“实践转向”的哲学论纲,它不仅批判了全部旧哲学,同时将实践作为一种新的哲学思维方式带入哲学舞台。
对于实践概念的使用,在马克思之前就有许多哲学家都曾对其进行考察,但未将实践作为与理论相对的范畴来进行探讨,马克思提出要以实践作为中介,并在实践中认识和改造世界。具体来说,“这种‘实践转向,既是以人的存在方式(实践)为中介去解决近代哲学的主一客二元对立,更是从人的实践活动及其历史发展出发去寻求人类解放的道路”。它包含着两重含义: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转向”改变了传统哲学的思维方式——站在纯粹的主观立场或客观立场来认识、理解世界,将世界的统一性归结为绝对的外在物质或绝对的内在意识,它提出要把事物、现实、感性作为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实践活动作为人的存在方式,它是辩证的、历史的发展过程,从事实践活动的人通过对现实世界进行社会实践活动来改造现实世界,又在对现实世界进行的改造中认识现实世界。因此,只有从实践的角度来认识人与世界,才能正确认识人与世界的关系。
人是实践的主体,也是人类历史的创造者。“思想根本不能实现什么东西。为了实现思想,就需要有实践力量的人”。人进行物质生产活动创造的物质资料是人存在全部物质生活源泉,而在此基础上,人会产生一定的精神需求,从而在这种物质生产关系中发展出一系列的社会关系,形成一定的社会意识,凭借着社会意识对现实世界进行改造,以此不断地推动着人类历史向前发展。马克思提出人类历史发展的三形态理论指出:人类是由“人的依赖”转向“物的依赖”最后获得“自由个性”的发展进程。而实践活动作为生产力的源泉,是贯穿于整个人类历史发展过程的关键要素,也是最后人类最终获得自身解放的思维观念。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观
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形成了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學发展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党的创新理论与马克思主义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实事求是、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求真务实”是党的创新理论活的灵魂,这一脉相承的基础便是实践。
“实事求是”就是要从实际对象出发来认识事物的本质及规律,也就是要我们按照事物的实际情况办事。我们研究事物需要通过实践来认识,检验认识的正确与否也需要实践作为中介,更是要在实践中总结经验教训开始新一轮的认识。这个过程与实践紧紧相连,密不可分。“解放思想”就是要我们打破惯性思维和主观偏见的束缚,来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四个字乍看之下与实践并无关联,但是其中的“新情况”和“新问题”恰好是在中国社会主义的建设实践中出现的“新情况”,又要求我们必须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通过实践来解决这些在“新情况”上产生的“新问题”。“与时俱进”就是要以创新精神和科学态度来认识、把握和遵循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时代总是在进步发展的,我们要想始终站在时代潮流的前沿就必须顺应时代的变化,在新的时代的实践基础上开始新的总结,运用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科学方法,以创新和科学的态度来面对新的时代变化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求真务实”就是要我们坚持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领导下去行动、去实践。在这一点中不仅要求我们坚持实事求是、解放思想和与时俱进,更要求我们注重实践,关键在于去行动、去实践。
(三)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
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是关于马克思理论的人学思想,理论主旨则是马克思的辩证法精神。
卢卡奇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代表之一,在对人的发展和社会的研究中也不可避免的触及到实践的部分,他认为历史必须“与实践,与人的目的性活动联系起来加以理解,才能了解它的具体内容”。劳动作为人类适应自然和改造客观世界的活动,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实践的色彩,历史由人民群众创造,社会的存在由人类劳动活动创造。
葛兰西是意大利共产党的创始人,他认为马克思主义是实践的“一元论”,而实践哲学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并坚持认为“实践哲学是绝对的历史主义”。他主张实践哲学不是纯粹的理论哲学,而是政治实践,应该将实践哲学的理论与社会政治实践结合起来,共同作用推动历史的发展。之后法兰克福学派的霍克海默对这种理论和实践的统一也有十分重要的论证,他认为对现有秩序的批判没有理论的指导便会陷入一种“无为主义”,对现有秩序的批判并与其作斗争是批判理论的前提。
三、蕴含语言的实践活动
首先,在马克思理论中的实践活动本身就包括人们的语言交流活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转向”与现代西方哲学的“语言转向”看似两个截然不同的研究方向,其实内有联系,“语言毕竟是人把握世界、显现存在的手段之一;而且,语言本身还是实践和行为的结果,是人在生活中创造和发展的。正是在实践中,语言的界限才得以拓宽”。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而发展。这与现代西方哲学家开始哲学的“语言转向”的观点相类似,就语言的本质而言,它是人类实践活动的产物,从这一点来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主体甚至比现代西方哲学的语言主体更为深刻具体。语言本身也是人类实践活动的方式之一。“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语言也和意识一样,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产生的。”在现代西方哲学体系中科学主义将科学家科技活动及其科学成果看作人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本体,人文主义将广义的文化活动及其成果看做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本体,而马克思主义哲学以人类的实践活动及其成果为本体,不论是科学家的科技活动还是人的文化活动,都是人们以从事物质资料生产为基础的全部实践活动的某种形式。这样,我们就能很明显的看出,马克思主义哲学从研究主体而言,比现代西方哲学更加深刻,极具包容性。
其次,实践不仅包含着语言交流,语言作为一种现实的意识也为实践的进行提供着理论指导,它们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运用基本规律改造客观世界,推动人类历史向前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目的是运用实践来改造世界,但是,它并没有否认哲学家们用语言“解释世界”的任务。“哲学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这既是马克思被誉为天才性的提纲中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的墓志铭,这句话是对马克思理论实践观点的强调,同时也是对哲学家们根本任务的表达,不仅仅要运用各种手段解释世界的基本规律,更要掌握、运用这些规律来改变客观世界。现今,随着科技的发展将智能手机普及到大部分人的手中,人们的交往活动也开始越来越受到语言,尤其是日常语言的影响,我们在网络上发言时,一个字的错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从而造成一场网络论战,此时,日常语言的准确性显得尤为重要。而这种语言交往的本身及其目的也是实践的,我们的社会劳动结构已经由体力劳动为主转向脑力劳动为主。这种劳动结构中,语言的作用已经无法忽视,上级对下级发布指令后再由同事之间传达指令,这个过程中若是有语言表述上的不清晰很容易使整個工作效率减缓甚至出错,而要查看劳动者的工作结果也不再是检查一个人一天生产了多少商品,逐渐转变为通过翻阅他们写下的计划书、报表、工作总结等形式,来判断一个人的工作效率以及他的潜力。可见,语言在我们的生活中的实践作用开始慢慢地发挥了出来。
再次,要认识并克服“语言转向”的现代西方哲学的某些错误倾向。如数理语言哲学过分的重视对语言的逻辑实证来促进科技的发展,却忽视了科技的局限性,对现代科技所造成的“全球问题”及人类“物的依赖”的生存状况鲜少研究思考。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令资本主义迅速扩张,这种迅猛发展却带来了环境、发展和人的价值观的问题。对自然资源毫无节制的掠夺使生态环境迅速恶化,财富的集中使发展出现了两极分化,而对于如何在维护生态环境的前提下进行均衡发展并未成为现代西方哲学中关注的重点。我国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下提出的“五位一体”的总布局对科技所造成的环境和发展问题给予了充分的重视,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唯物史观和社会主义理论解决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矛盾,“既要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就生态环境方面而言,西方国家更多地是将污染较大的工厂直接转移到其他发展中国家来恢复本国的生态环境,而我国则更注重于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过程中实施环境友好型发展战略,实现物质财富、精神财富和生态环境的和谐发展。并在国际上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从而促进整个社会的公平正义,真正实现人的自由个性。因此,对于诸如此类的错误倾向,我们必须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去进行批判和反思,让现代西方哲学的研究成果更好地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相融合,进而推进整个现代哲学的向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