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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给侧改革视域下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动因的比较分析

2018-05-14王丽华

教育与职业(上) 2018年3期
关键词:中印

[摘要]中国和印度几乎同时提出构建现代职教体系的战略任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洞悉两国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动因提供了新的视角。扩大供给规模是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首要动因,改善供给结构是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深层动因,提升供给质量是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终极动因。两国职业教育在供给规模、结构和质量上的差异影响各自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侧重点。

[关键词]中印 现代职教体系 供给规模 供给结构 供给质量

[作者简介]王丽华(1979- ),女,四川广安人,广安职业技术学院科研处副处长,副教授,硕士。(四川 广安 638000)

[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职业技术教育中心研究所2016年度职业教育重点研究课题“印度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构建的关键策略及其启示”(项目编号:ZG201633,项目主持人:王丽华)和四川省教育厅2014年人文社科重点科研项目“中印高等职业教育比较研究”(项目编号:14SA0198,项目主持人:王丽华)的研究成果之一。

[中图分类号]G40-05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18)05-0090-08

作为正在重新崛起的新兴发展中大国和亚洲近邻的中印,“龙象之争”或“龙象共舞”已成为国际比较研究领域的热门议题。而在教育方面,中印两国近年来将构建现代职教体系作为重大战略方向再次引发国内及国际社会的极大关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可为追溯和比较两国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背后动因提供新的视角,为新时期两国职教体系的构建注入强劲的动力,同时可增强两国职业教育的彼此关切,从而推动交流与合作。

一、供给侧改革与现代职教体系的内涵特征

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习近平总书记于2015年11月10日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会议上首次提出的,随即进入中国高层执政话语体系,成为理解中国经济未来发展的一把钥匙。如果用一个公式来描述供给侧改革,那就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其含义是“用改革的办法推进结构调整,减少无效和低端供给,扩大有效和中高端供给,增强供给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使供给体系更好适应需求结构变化”①。

全球新的工业革命和产业转型升级迫切需要现代职业教育培养大量高素质劳动者和高端技术技能人才,以促进先进技术的转移扩散、积累创新和转化应用,促进技术进步、生产方式变革以及社会公共服务发展。因此,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培养支撑经济转型升级和产业结构调整的劳动者和技术技能型人才,成为中印两国的重大发展战略。印度人力资源开发部于2012年9月正式发布“国家职业教育资格框架”(NVEQF),以实施大规模的劳动力技能开发战略计划,每年至少要使500万学生拿到职业教育资格证书,到2020年力争培训5亿熟练技术人才,为建设强大印度提供人力資源支撑。同时,印度试图通过NVEQF打通职业教育内部及其与普通教育、就业市场之间的通道,强力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我国《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国发〔2014〕19号)也提出了“构建中国特色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战略目标:“到2020年,形成适应发展需求、产教深度融合、中高职衔接、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相互沟通,体现终身教育理念,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由上可见,中印要构建的现代职教体系具有如下基本内涵特征:第一,适应发展需求。这是对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外在要求,即通过构建科学合理的教育结构和提升教育质量,使职业教育既要适应国家发展大局,满足经济社会对劳动者和技术技能型人才数量、结构和质量的需求,从而为产业转型升级和社会发展提供不竭的人才资源;又要满足潜在受教育者在教育形式、教育层次、教育内容等方面的多样化和个性化需求,满足人力资本职业技能素养持续提升的要求,为人的全面发展和持续发展提供充足的机会。第二,产教深度融合。这是国际职业教育发展的主流理念和成功经验,是现代职业教育的宏观发展战略方向,是提高职业教育质量的根本路径,需要职业教育系统与生产系统在人才培养、技术开发、成果转化中全面深度融合。第三,体系自身内在的衔接性及体系与外部的互通性。即构建纵横沟通的职教体系,包括职业教育内部纵向层次的完善、衔接和贯通,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横向互通,搭建满足受教育者可持续职业发展需求的“立交桥”。第四,体现终身教育理念。现代职业教育需要适应人的终身学习和发展要求,促进职业教育与其他教育相互沟通、协调发展,开展职业启蒙教育、职前准备教育、在岗进修和培训、转岗换岗教育培训等多阶段教育,保证人人具有接受终身教育的机会和权利,满足潜在受教育者的连续性和个性化学习需求,实现受教育者在“教育—就业—继续教育”之间自由进出和切换,使职业教育具备更高的灵活性和适应性。第五,具有本国特色。任何国家的职业教育都是根植本国的传统,顺应本国经济社会发展和潜在受教育者的现实需求,中国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必定走“中国道路”、探索“中国模式”、蕴含“中国元素”、构建“中国话语体系”等,印度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也是如此。第六,具有世界水平。即在印染本国特色的基点上,现代职业教育必须实现国际化发展,开展国际交流与合作,吸收世界职业教育的主流理念,学习借鉴国际先进经验和措施,融入世界职业教育发展主流,从而引领世界职业教育发展,满足经济全球化和一体化背景对国际化人才的需求。

从上述六个方面观之,中印现代职教体系的构建,更多的是从供给侧一端发力。因此,现代职教体系的构建与供给侧改革之间具有价值取向的一致性。而职业教育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基本要义即“从需求侧和职业教育本身存在的问题出发,推进职业教育结构调整,实现要素配置的合理化,扩大职业教育的有效供给,满足经济转型发展在规模、结构和质量等方面提出的需求,增强职业教育供给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实现职业教育的可持续发展”②。

二、供给侧改革视域下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动因分析

如果将整个职业教育体系视为一个教育产品供给系统,那么劳动力市场和用人单位以及潜在受教育者即是职业教育的需求侧。在中印两国经济转型升级过程中,职业教育需求侧出现了新变化和新要求,导致职业教育供需两侧在规模、结构和质量三方面不适应、不均衡,而供给侧是当前两国职业教育供需失衡矛盾的主要方面,因而要把改善供给侧作为主攻方向。消除供需之间的失衡,恢复供需新的平衡,着力改善职业教育供给侧,这正是推进中印两国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动因源泉。

(一)扩大职业教育供给规模是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首要动因

中印经济快速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释放出对高素质熟练劳动者和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巨大需求。中国经济目前虽进入新常态,但增长率依然位居世界前列。“十二五”时期,我国经济发展步入以调结构、转方式为主线的中高速增长时期,由全球产业价值链低端向价值链中高端升级。新兴产业的不断涌现、传统产业的改造、制造业的升级、第三产业特别是现代服务业的蓬勃发展,对技能人才的需求日益迫切和强劲。然而,中国虽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人口红利却正在逐渐消失。“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我国15~59岁劳动年龄人口在相当长时期里首次出现了绝对下降,近5年累计减少约为2000万,到2030年将会出现大幅下降的过程,平均以每年760万人的速度减少,到2050年劳动年龄人口会由2030年8.3亿降到7亿左右。”③劳动力总量供给下降,已成为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三大原因之一。为有效应对劳动力短缺的难题,产业发展亟待从劳动密集型向知识技术密集型转型升级,这就需要大量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型人才。中国就业人员中大部分受教育程度是初中和高中,这表明以受教育程度来衡量的高素质劳动力依然难以满足产业发展需求。1993—2011年,中国GDP长期保持两位数左右的增长,但在几十年的高速经济发展中存在巨大的技能型人才供给缺口。更严峻的是,“到2020年,由于人口结构和行业的变化,我国受过大学教育的劳动力要比届时的需求少800万人,而受过职业培训者的供需差距将会出现1600万的缺口”④。中国职业教育不仅要填补过去几十年的技能型人才缺口,更要应对产业结构调整带来的对技能型人才的井喷式增量需求,这无疑是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因此,在劳动力供给开始趋紧的背景下,只有建立体现终身学习理念、保证人人具有接受终身教育的机会和权利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扩大职业教育的有效供给规模,使国家的人口素质和技能水平逐步提升,才能把中国的人口状况引入到由数量型转变为质量型的发展轨道,从而为经济的转型升级提供更强劲的助力。

印度经济强劲的增长势头和制造业振兴计划同样需要大量高素质劳动者和技能型人才。近20年来,印度经济保持了快速发展势头,从而成为潜力巨大的新兴经济体的典型和金砖国家组织的重要成员。2014年,为挽救印度经济增速跌至10年来低谷的颓势,印度总理莫迪上任不久顺势推出了“印度制造”国家发展计划,旨在推动印度传统手工业转型,使印度成为全球设计和制造中心,将印度打造成新的“世界工厂”。该计划推出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大大增强了印度对外资的吸引力,使得印度在2015年迅速拔得头筹,首次超过中国成为全球资本投资头号目的地,其经济增速也同时首次超越中国。2016年,印度经济100多年来首次超过英国,按GDP衡量已经成为世界第六大经济体,这一里程碑是印度经济快速增长的象征。印度2017年度7%左右的GDP增长率,仍足以保住全球经济增长最快国家地位。印度经济的强劲发展势头和巨大增长空间,尤其是制造业的振兴,对熟练工人和技能人才的需求无疑是巨大的。印度高等教育委员会主席莫汉达斯·派2013年称:“到2030年,印度的经济总额将从当前的2万亿美元增长到10万亿美元,18至23岁年龄段的人口数量将超过1.3亿,成为全球第一。”⑤作为世界上最年轻的人口大国,未来30年印度人口抚养比率将持续走低,印度丰富而年轻的人口资源蕴藏着巨大的人口红利。印度突出的人口优势只有转化为人才资源优势,方能贡献于经济增长,然而印度教育普及水平低和劳动者受教育程度低,阻碍了劳动者素质和技能的提高。与巨大需求相悖的是,印度却存在着劳动力素质低下、技能人才严重短缺和技能供给能力严重不足的问题。“据统计,印度现存劳动力中约有67%的人或为文盲或只接受过初级水平的教育,在15~29岁年龄组中,仅有2%的劳动力接受过正规职业教育与培训(该比例大多数工业化国家为60%~80%),每年新增劳动力1280万人,而现有的技能开发能力仅为310万人,缺口达970万人。”⑥低学历和无技能是印度庞大人口致贫的重要原因。2009年,印度发布的《国家技能开发政策》提出,到2022年培养5亿高素质技能劳动者的目标,以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然而,印度中等职业教育发展严重滞后,“2009年印度中职生所占比例仅为2%”⑦。在其高等教育体系中培养技术人才的专业教育仍处于非主体地位,“普通高等教育在校生仍占80%左右”⑧。由此可见,发展相对迟缓、缺乏吸引力、技能开发能力不足、供给规模无法满足产业发展诉求是印度职业教育面临的最为紧迫的问题。

中印经济要保持高速增长,提升国家核心竞争力,必须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促进教育普及水平的提高,以拓宽受教育渠道,提高全民受教育程度以及从业者的素质和技能。面对经济高速增长和产业转型升级带来的高素质劳动者和技能型人才供给的巨大缺口,扩大职业教育供给规模,是中印两国未来打好经济转型攻坚战的关键之一,业已成为两国国家发展的战略选择,也是两国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首要动因。

(二)改善职业教育供给结构是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深层动因

首先,劳动力供需结构错位已成为影响中印两国经济持续增长的最大障碍。中国正面临着人口快速老龄化、经济增速放缓、“供需错位”以及制造业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的挑战。这些挑战为中国劳动力市场带来困境:一方面,劳动力总量不断下降,成本不断上升;另一方面,劳动力市场供求不匹配的矛盾日益突出,结构性失业问题严重。《中国劳动力市场技能缺口研究》报告指出:“目前我国技能劳动者数量占全国就业人员总量的19%左右,高技能人才仅占5%。”⑨中国正从处于全球产业链低端的“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的高附加值产品生产过渡,从低附加值的出口加工业向高附加值的现代服务业转变,激发服务业和知识密集型制造业呈现迅猛的增长势头,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不断上升。因此,我国劳动力市场对中、高技能有较大需求,且总体呈上升趋势。然而,受教育程度低、培训机会缺乏等问题,使得青年农民工、大学毕业生和中老年劳动力等低技能和无技能劳动力无法适应产业升级和企业发展的需要而成為我国的高风险失业人群,企业急需的高级工数量缺口巨大,大学生学历和能力的“剪刀差”使得其自身技能和素质与产业结构演化升级要求不尽匹配,带来结构性失业风险。结构性失业与高风险失业人群,反映了我国整体劳动力供需结构错位的困境。总之,中国劳动力供给存在显著的人才层次矛盾,低学历未技能智能化、高学历却无法满足企业实际应用需要。与中国相比,印度劳动力和技能型人才供给整体呈现“哑铃型”结构,即若用受教育水平表示劳动力技能水平,印度劳动力人口中文盲占比和高等教育水平劳动力占比高,初中等教育水平劳动力占比低,表明印度劳动力技能分布呈现“两头大中间小”的分散状态,与中国劳动力技能分布的锥形状态形成鲜明对比。同时,总体上印度女性的文盲率也远远高于中国,农民群体在其劳动力中占比达一半以上,这也是印度劳动力供给结构突出的矛盾之一。因此,印度当前的劳动力和技能人才供给结构整体上很难适应经济社会发展对中高端技术技能人才、高素质劳动者的需求,也无法适应庞大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新趋势。综上,中印两国都需要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改善职业教育供需结构,加大中高端技术技能型人才供给规模,为两国的高风险失业群体提供就业、转业、转岗培训及技术技能提升的机会,缩小与市场人才需求的差距。

其次,两国职业教育供给的技能人才类型与产业结构错位。中国由制造业大国向制造业强国迈进、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强力推进农业产业化和机械化、继续推进制造业的现代化和智能化等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重要领域,意味着未来中国对技能人才类型的需求主要表现为对熟练工人、现代制造业技能型人才、现代服务业技能人才、现代农业技术工人和现代农林牧渔种(植)养(殖)加(工)技能人才的井喷式需求。然而,现代农林业和现代服务业是我国职业教育的薄弱领域,我国职业教育体系也难以适应新兴产业发展对节能环保产业人才、生物产业人才、高端装备设计制作产业人才及新型信息技术产业人才的需求。这造成我国人力资本结构性过剩和短缺共存的基本特点,过剩主要集中在传统和低端产业中的低素质劳动力就业岗位,短缺主要集中于高端制造业和新兴产业中的技能型人力资本就业岗位。因此,我国现代职教体系要扭转“供给的技术技能型人才不符合产业发展需求,新兴产业急需的技能人才供给不了”的被动局面,必须增强对国家重大发展战略和产业结构的适应性,调整优化专业组群布局,推动现有专业改造,孵化新专业,提升专业组群和产业组群的匹配度,培养适应产业需求的高端应用型技术技能型人才。与中国的“率先工业化”发展模式不同,印度采取绕过工业化发展阶段、直接进入以服务业为主导的“跨工业化”经济增长模式。由此印度經济结构整体呈现“哑铃型”,一头是传统的农业经济,一头是以高新技术产业为代表的现代经济,而本该在二者中间充当过渡和衔接角色的工业、制造业却持续低速发展。跳过充分工业化直接进入信息化的印度经济暴露出越来越多的弱点和问题。以知识密集为特征的服务业因门槛高、就业吸纳能力差,仅造福印度精英阶层而无法惠及印度普罗大众,导致大量低教育程度、低素质、低技能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无法转移而致贫,印度就业率反而随服务业的高速增长而呈下降趋势。印度要实现经济的腾飞,必须将工业化的必经阶段进行弥补,把“哑铃型”经济结构造成的“产业断层”续上,通过制造业的发展来容纳大规模就业。因此,印度2005年发布了《制造业国家战略》白皮书,莫迪政府也高调提出“印度制造”计划,希望改造升级印度传统手工业使其焕发生机,不容置疑的是印度正力图以振兴制造业为基石带动经济腾飞,制造业将成为拉动印度经济增长的强大新引擎。同时,莫迪政府也致力于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吸引外资投入印度制造业和生物医药等高新产业。因此,主打信息化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的印度职业教育必须对接印度经济结构的调整,培养适应现代制造业和服务业及高新技术产业等需要的多元化新型技术技能型人才。而印度中等职业教育薄弱、高等职业教育比重低、软件和工程类专业独优的失衡局面导致折射出印度未来新产业领域技能型人才供给的结构性隐忧。

最后,中印职业教育无法适应产业转型升级对技能型人才需求层级逐渐高移的趋势。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企业技术能力经历了简单仿制生产、创造性模仿、自主创新三个阶段的演化和积累,当前已进入了自主创新阶段。产品技术升级和科技含量的增加势必引发技能型人才需求层级逐渐高移之势,在中高职层次之上还必然应有本科层次乃至于硕博层次。为此,我国一方面必须加大应用型本科院校的转型和发展,设立技术技能型人才硕士甚至博士学位;另一方面亟待打通职业教育内部纵向层次晋升通道,改变职业教育的断头性,实现职业教育层级的完善和高移,为受教育者提供技能积累和提升的机会。印度摒弃传统的工业化道路,采取了“重点发展服务业—利用金融市场刺激国际资本进入本国资本市场—刺激消费—刺激制造业—刺激基础设施建设—经济全面发展”的“逆向发展模式”,借助率先服务化的新兴技术成果反向刺激工业化的发展与跨越,将在一个更高的层次和技术平台上改造传统工业和制造业。印度工业化的高起点意味着技术技能型人才需求的高层级。印度工程技术教育虽然为印度以信息技术为主体的现代服务业培养了大量高层次人才,但印度以信息化推动传统工业和制造业的现代化智能化转型以及农业现代化机械化,需要大量新型高层次技能型人才。印度不仅要构建现代制造业和农业为支撑的职业教育培养体系,还需要打通职业教育已有各层次的通道,实现职业教育层级的高移和贯通。

综上,中印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需要大量中高技术技能型人才,技能型人才需求的层级也逐渐高移,新兴产业衍生出对技能型人才的迫切需求,这些必然倒逼两国职业教育根植产业发展需求,建立专业动态调节机制和中高职贯通机制,实现教育层级的高移,推动职普多层次双向互通,以优化职业教育供给结构,这正是两国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深层动因。

(三)提升职业教育供给质量是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终极动因

除了供给规模和供给结构之外,职业教育供给的有效性还取决于供给质量。从从业者的胜任力角度而言,职业教育供给质量需要考量学生的职业能力和职业素养两个维度。当前经济社会发展的知识集成化、生产自动化智能化、管理复杂化等趋向性特征对技能型人才专业能力、职业核心能力和核心素养要求越来越高,一线工作人员不仅要实现技术技能的高移化和多样化,还必须具有较高的核心素养,具备较高的转岗适应能力和可持续职业发展能力。

产业转型升级对技能型人才的专业能力要求越来越高。在中印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产业转型升级的背景下,两国高新技术产业和高附加值产品增加成为必然趋势,这一变化不仅要求技能人才具有首岗胜任力,还要能够适应职业转换、岗位技能提升的持续要求。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加快成长,做大高技术产业、现代服务业等新兴产业集群,运用信息网络等现代技术推动生产、管理和营销模式变革,重塑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都需要技能人才具备并不断更新相应专业知识和技能。然而,两国职业教育培养的技能型人才的专业能力总体与岗位要求存在较大差距。2014年2月,印度发布报告称,印度人才存在巨大的技能差距,大学培养的人才与就业市场的需求不匹配。“印度每年有约300万大学生毕业,其中只有10%至15%的毕业生具备达到行业标准的就业能力;印度仍有1/3不超过29岁的大学毕业生失业。”⑩中国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目前92%的中国企业核心竞争力受到劳动力专业知识和技能不适应岗位要求、缺乏基本的就业训练等质量问题的制约。我国职业教育基于工作岗位的培养系统仅止步于适应经济发展而缺乏引领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的气魄和眼界,加之产教融合不够深入且层次有待提升,培养的技能型人才跟不上岗位变动、产业升级、技术提升的需求和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对于个体能力的持续要求。印度精英职业教育之外更大比重的大众化职业教育同样缺乏引领产业发展的前瞻性,甚至满足基本教学和技能训练的办学条件都不达标,致使职业院校毕业生技能水平整体低下。两国现代职教体系所强调的产教融合、适应需求、终身化、纵横贯通等理念,很大程度正是基于有效持续提升技能人才专业能力这一考量。

科技进步和两国产业转型升级对技能型人才的职业核心能力和核心素养要求越来越高。知识技术的快速更新、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和人才流动的加快引发职业岗位的快速变迁。岗位的重新选择和适应要求职业人才应有跨界的能力,有再学习、再选择职业、不断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即多岗迁移能力和可持续职业发展能力。同时,“工业4.0”指向的智能化生产和管理方式的变革,工人将向机器人难以完成且不可替代的更具挑战性的规划者、决策者角色转变,必须具有驾驭复杂系统、做出正确决定以及协调各方的能力。一线劳动者在智能化工作环境下,不仅在专业技术知识和基本岗位能力方面需要通过复合达到精深的程度,而且要掌握可迁移的软技能和更高阶的职业素养。印度要改变“哑铃型”的产业结构,推动“印度制造”计划的实施,必须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改造升级传统工业和农业,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中印这些新兴产业领域都需要职业核心能力较强并具有核心素养的高端技术技型能型人才。此外,社会的信息化、科学化趋势和经济全球化、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要求技能型人才具有更高的现代化素养、国际化素养、政治素养、创新素养和终身化学习能力。而目前我国职业教育体系更注重基于工作过程的专业教育,忽视通识教育和职业核心素养的培养,导致职业人才可持续发展能力孱弱的弊端已初现端倪,引发了有关各方对职业教育的诟病和反思。印度职业教育对于职业核心能力和职业素养的重视存在两极分化的现象,以印度理工学院为代表的精英职业教育充分重视学生职业素养的培育,而大量邦立和私立职业教育机构却并未将职业素养的培养纳入培养计划。因此,为适应产业和社会发展对技能人才職业核心能力和职业素养要求趋高的诉求,中印职业教育必须由终结教育发展为终身教育,职业教育的目标由单纯针对职业岗位扩展到着眼于人的整个职业生涯和个人的可持续发展,职业能力的理念由技能本位向素养本位转变,由单一的满足上岗要求向适应和引领经济社会发展转变,由狭隘的职业岗位向职业群体、职业生涯转变,着眼于职业适应能力的提高和职业核心能力和职业素养的养成,提升职业教育供给质量,这正是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终极动因。

三、中印现代职教体系构建动因的共性与差异

经济高速增长、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对职业教育供给规模、结构和质量的变革形成倒逼之势,促使中印两国将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构建作为国家战略加以深度实施。这也充分显示了中印职业教育面临着巨大的发展机遇和挑战,两国完全有必要在职教领域加强对彼此的关切,开展有效的职教合作和交流,实现共赢发展。

两国职教体系在供给侧面临的困境具有共通性,但也具有轻重缓急之别。在供给规模维度,基础教育的普及和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尤其是职业教育的大力发展,使得我国高素质劳动力和技能人才的规模缺口不及印度严峻,但我国正处于劳动力供给总量缩减的阶段,需要通过职业教育的发展和终身化提升劳动力受教育程度和素质,促使劳动力由数量型转为质量型;庞大的劳动年龄人口规模使印度拥有巨大的人口红利,但基础教育普及水平低、职业教育占比小等原因,导致印度劳动力开发不足,高素质劳动者和技能人才的短缺是印度经济未来发展面临的巨大挑战。在供给结构维度,两国都存在职业教育供需结构错位的困境,但两国发展模式、产业结构和职业教育体系的差异导致两国技能人才供需矛盾突出点的差异,我国紧缺高端制造业、现代农业和现代服务业技能人才,而相较于信息产业人力资源的充盈,印度制造业领域的技能人才稀缺显得尤为突出;印度技能人才两极分化严重,一极是工程技术教育等专业教育造就的高端人才,另一极是低教育程度低技能劳动力的大量存在,产业发展大量需要的中高端技能人才匮乏,而培养高端技能智能化人才和新兴产业急需的技能型人才是我国职业教育亟待努力的方向。在供给质量维度,我国职业教育历经规模扩展、内涵深化、境界提升之后,供给质量总体优于印度,但以蜚声世界的印度理工学院为代表的信息技术和工程技术领域的职业教育根植产业发展的人才培养模式,为印度现代服务业的繁荣兴盛培养了大量专业技能和职业素养都较高的人才,这是值得我国借鉴的领域,大众化职业教育的整体供给质量则是印度需要大幅提升的。

职教供需矛盾的差异化决定两国构建现代职教体系着力点的不同。我国需要挖掘职业教育的潜力,创新职业教育形式,扩大受教育者范围,尤其是为青年农民工、大学毕业生和中老年劳动力三大群体提供教育培训机会,着力解决存量技能人才的技能转型、存量失业人口的技能培训、新增劳动力的技能培养等三大问题,提高劳动力素质和技能总体水平以弥补劳动力总量缩减所带来的人才缺口,从而扩大供给规模;着力构建服务于现代农业、高端制造业、现代服务业的人才培养体系,加大高层次技能型人才的培养力度,在适应的基础上还要预判和引领产业发展趋势,提前为新兴产业储备技能型人才,以期优化供给结构;深化产教融合,提高技能型人才专业能力的适应性,同时超越对接职业岗位的局限,克服片面强调职业技能而忽略职业核心能力和核心素养的窠臼,着眼于技能型人才的职业生涯发展,提高技能型人才的可持续发展能力,提升职业教育的供给质量。就印度而言,需要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缓解职普失衡局面,将庞大的人口优势转化为人力资源,扩大高素质劳动力和技能型人才的供给规模,促进普通民众就业以助其摆脱贫困境地;加大中高端技能型人才的培养力度,大力发展现代农业和现代制造业类职业教育,缓解现代农业人才和制造业人才匮乏的局面,为农业现代化和制造业振兴计划提供人才支撑,实现职业教育供给结构与产业结构的适切性;全面推行“国家职业教育资格框架”和职业教育终身化,重点推动大众化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体系改革创新,以提高技能人才的总体供给质量。

总之,职业教育供需之间的不平衡是永恒的,平衡是短暂的,新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职业教育作为供给侧一端,就需要做出新的回应,这是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改革发展的不竭动力。

[注释]

①韩乔.八句话,读懂中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EB/OL].(2016-03-05)[2017-12-10]. http://news.xinhuanet.com/2016-03/

05/c_1118243689.htm.

②陕西教育频道.职业教育:供给侧结构性改革[EB/OL].(2016-04-14)[2017-12-10].http://mt.sohu.com/20160414/n4441

51404.shtml.

③郭晋晖.我国劳动力5年减少2000万,2050年或降到7亿左右[EB/OL].(2016-11-21)[2017-12-10].http://finance.qq.com/

a/20161121/002697.htm.

④Li-Kai Chen.中国需要把握高技能人才需求[J].企业改革与管理,2013(8):39.

⑤邓莉.印度有望到2030年成为全球最大人才供应国[J].世界教育信息,2014(2):73-74.

⑥Government of India Planning Commission.Twelfth Five Year Plan(2012—2017):Faster,More Inclusive and Sustainable Growth Volume I[Z].2013-05-10.

⑦OECD.Education at a Glance 2011:OECD Indicators[M].Paris:OECD Publishing,2011:305.

⑧刘筱.印度工程技术教育发展研究[D/OL].重庆:西南大学,2012:55[2017-12-10].http://cdmd.cnki.com.cn/Article/CDMD-10635-1013110167.htm.

⑨邱晨辉,王月.中国劳动力市场技能缺口研究[N].中国青年报,2016-11-08.

⑩邓莉.印度报告:大学毕业生就业技能无法满足市场需求[J].世界教育信息,2014(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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