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教学“为”的艺术
2018-05-02肖连珠
摘要:文言教学的改革渐引关注,但实际课堂教学“言”的内容选择、“言”“文”教学如何交融实现低耗高效,仍困扰一线教学。只有点明、指出、提示“需要教”的东西,才是“生需”;只有同时将文言教学与文化、文章、文学相融共生,照应文体特性才是“文需”。应“需”而“为”才能更加简约有效。
关键词:文言;教學;应需而为
庖丁解牛,惠王得“道”,可高中文言教学之“道”仍在水一方,道阻且长。不可否认的是现今文言教学渐渐地不仅教“言”,也教“文”了;教“言”也不再“逐字逐句地翻译”,而是有所变化地归纳要点了。但是,观照多数课堂,仍在一望而知处重复作为,在费解不明时一言带过,在文化传承上无所作为,下述《庖丁解牛》案例颇有代表性。
[第一学时]
1.学生根据注解自学“言”,自行归纳文中实词和虚词(用时10分钟)。
2.师生共同归结“言”。实词中的一词多义(“善”“族”等)、词类活用(“厚”等)、古今异义(“无非”等),虚词“之”等的种种用法,古汉语语法(宾语前置句等)(用时33分钟)。
3.再读课文,消化“言”(用时2分钟)。
[第二学时]
1.结合具体语句分析庖丁人物形象。
2.找出具体语句解读“庖丁解牛”:“解”之情况、阶段、方法、工具、道理。
3.进一步分析“道”境的外在和内在表现,方法和态度。
在此笔者以《疱丁解牛》例,探讨文言教学的无为和有为,寻求低耗高效的简约教学之“道”。
一、不妄为不强为之智
《道德经》言“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无为”就是要求我们做到顺其自然,不妄为不强为。
“教师的‘教要与学生的‘学一致”,但案例中所教的文言点基本都是学生已知的,这种背离了学情的为可算“妄为”。《庖丁解牛》相对浅易,课堂上学生对答如流,陌生文言实词只有关于牛体的几个名词,按教师粗略疏通文章的要求的确几无难点;虚词也无费解之处,学生只要适当回顾以前所学内容即可自行突破。为师者不加选择重新归纳,PPT播放一遍,用时33分钟的探讨基本是温故而无知新。案例中实际“所教的”只是教师自己“想教的”,不仅忽略选修特征,也置学生的“学”于不顾,妄“教”一些并非“需要教”的东西,让学生在已知上纠缠,“教”实际上等于没教。
案例让学生借助注释理解,是在实践选修课所提倡的自主提升地学习。但学生并未真正“读懂”,比如在求问注解已有的“批大郤”的“郤”的含义,而案例中教师只是告知他回归注解,显然是又没有“教懂”,学生只能死记,可算“强为”。有必修课教学系统讲授的基础,不如针对没有“读懂”的文言词句暂时撇开注解“顺其自然”地素读、猜译,由已知训未知,由易知训难知,由上下文文脉去推演。如“郤”可以据解牛“依乎天理”的语句及读音判断为“空隙”。猜译不出可借助工具书,据上下文选择最适合的词义助译。
教“文”时不断重复第一学时非深非难“言”的内容,显见繁琐,何况文与言本为一体,本可在分析“言”时“顺其自然”地直接点破“文”之秘妙,徒增环节何尝不是一种妄为。如果把第一学时看作是“把文言翻译为白话”,那么第二学时则是“把白话翻为另—个说法的白话”罢了。
二、顺“生需”而有为
“无为”看似无所作为,但又“无不为”,是顺应规律,润物无声,顺势而为。教师的“任务在指导学生的精读,见不到处给他们点明,容易忽略处给他们指出,需要参证比较处给他们提示”,要顺应学生之需而有为。
案例中的“言”学生几无未知,但事实上仍有需要深入的“言”,只是教师一带而过罢了。比如教师稍加背景介绍就直接告知学生“道”乃“道家的道法自然”,简单得只剩下概念、符号。我以为关涉到内容理解的“道”就是“需要参证比较处”,要下点“提示”的功夫有所作为。“道”字在甲骨文中尚未出现,西周早期金文和文献中仅指道路,如“任重而道远”(《泰伯》篇)。在“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为政》)中的“道”其解释和词性就发生变化了。更为特殊的是,“道”在春秋战国时期其内涵不断扩展,逐渐成为中华文化的核心理论,上升为中国哲学的元范畴,在“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公冶长》)中则变为学派的根本思想或主张。而《庄子》中的理解使“道”的含义更丰富了,是价值评价标准,也是人格修养方式。本课中“臣之所好者,道也”中的“道”则是天道、自然规律,与“道法自然”的“道”相通,是对道的特性的概括。参证比较这些具体解释上的变化,就避免了碎片化,能使学生把对“道”字的理解与文章、文化的学习相贯通,做到“一堂课的语文教学内容相对集中而使学生学得相对透彻”。
“言”承载的丰富密码,通常是学生理解的“见不到处”,不妨采用造字还原法和换词比较法来探寻其本体价值。“解”字从文言造字来说,是判,从刀判牛角,无非是用刀杀牛,为什么不用“砍牛”“屠牛”“杀牛”和“宰牛”?庄子用“解牛”一词蕴藏着什么样的密码呢?面对庞大的牛这一客体,所用的动作不同,传达的意蕴定有分别,我们可以想象:“杀”之场面不免壮观忙乱,李白“烹羊宰牛且为乐”,苏轼“酿酒闭门开社瓮,杀牛留客解耕縻”,所用“杀牛”“宰牛”描述的画面热烈而奔放;至于“屠牛”似有暴力倾向,缺情味;“砍牛”则另有乱刀之下的血腥味。而庖丁解牛之声却“莫不中音”,“解牛”场面显然优雅而安静,是让人可回味的艺术的享受。说是杀牛,却举重若轻,勿宁说是一场审美盛宴。“解”这个文言词“可能是极普通的用语,但却是此处的唯一表达”,再与解完牛的踌躇满志,感到心满意足的神情相印证,解牛之美尽显。如此顺应学情“点化”,可使学生尽悟“道法自然”之理。
学生“容易忽略处”也应有为。比如学生能够理解用以处理世事的解牛之方法(“依乎天理”)态度(“怵然为戒”),却容易忽略解牛之后以藏敛(“善刀而藏之”)做到“游刃有余”的自处之道;能够理解掌握事物的规律、熟能生巧等现实人文价值,却容易忽略课文出处《养生主》中“主”包含的保护、蓄养生命的精神的意思。教师应指出学生容易忽略的点,及时点化,深入挖掘,才能强化传统文化在现实中对主体建构的意义。
学生“理解不了的”“揣摩不出的”才是教师需要作为之处,才是课堂教学内容选择的基本依据。
三、顺“文需”而有为
案例中的“为”言文分离、文白相隔,第一学时“把文言翻译为白话”,把文言对象化、训诂化,教成古董,第二学时则“把白话翻译为另一个说法的白话”,浮于表面陷于泛审美,不是顺势而为,也并未充分尊重文言文体式特征。只有顺应“生需”的同时,进一步结合文言与文化、文章、文学相融共生的古代散文特性,顺应“文需”有为才能举重若轻、直抵文心。
析言不忘悟文化、文章、文学。每一个汉字都静静地散发着文化的气息和生命的芬芳。学在“言”却又要跳出“言”,向文化致敬:析“解”的造字,与“杀牛”“砍牛”“屠牛”“宰牛”换词比较可悟出道法自然的文化密码。要点化“文章”:分析“道”表“事物的客观规律”这个意思,不忘与“中心归纳”相生——庖丁以“道”作为追求的目标,喜欢掌握道胜过了“技”,以及文惠君的“养生之道”。还需品味“文学”:分析文言句子“以神遇不以目视”的尊重规律,要与庖丁踌躇满志的“情感分析”等“文学”揣摩相生。
学文化而悟文章。有时了解古代文化传统,可以深悟文章之妙。在古代的饮食习惯中,牛羊毫无疑问是贵族化的肉食,牛在農耕时代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在许多朝代都不许私自宰杀牛,如汉律对杀牛的惩罚十分严厉,犯禁者诛。庖丁解牛“数千”的确让人费解,但深究之则别有意趣:应该是寓言通过适当夸张,强化庖丁所解不是小而筋络简的鸡兔,而是筋骨脉络复杂的庞然大物“牛”,突显庖丁的心性之细、技艺之高、神情之淡定,这种强化也让文章更增惊心动魄的审美之效。
学文章而悟言。分析“文章”可因解牛三境这一脉络,追寻构思之妙,达到举重若轻之效。更可同时拉网式突破涉及的文言重点词句:分析不懂规律的第一境“所见无非牛者”时,理解古今义“无非”拉动“天理”“固然”“虽然”其他古今义的理解;分析把握规律的第二境“未尝见全牛也”,同时拉动理解本课“目无全牛”“游刃有余”“踌躇满志”等成语的理解。
语文教师只有做到该无为之时不妄为、不强为,该有为之时能顺势而为,才能找到如庖丁般举重若轻“解”读文言而得“道”之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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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赖瑞云.文本解读与语文教学新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集团,2013.
【本文是福建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17年度课题”朱子故里乡土资源与高中学科课程有效整合的实践探索”成果之一,立项批准号:FJJKXBl7—289】
作者简介:肖连珠(1967—),女,福建省尤溪第一中学高级教师,主研方向为高效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