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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古与第三次“左”倾错误

2018-04-03

商丘师范学院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博古王明共产国际

彭 学 宝

(商丘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河南 商丘 476000)

在许多历史著作中,对国共十年内战时期发生的三次“左”倾错误,都是这样阐述的:第一次“左”倾盲动错误,时间是1927年11月—1928年4月,以瞿秋白为代表;第二次“左”倾冒险错误,时间是1930年6月—1930年9月,以李立三为代表;第三次“左”倾教条主义错误,时间是1931年1月—1935年1月,以王明为代表。本文力图运用相关史料,论证第三次“左”倾错误的责任人应是博古。

一、王明长期脱离中国革命斗争,博古是中共中央总负责人

1931年1月7日的中共六届四中全会,共产国际代表米夫说王明坚决站在国际路线一边,是能将马列主义理论应用到中国实践的革命家。王明在米夫的支持下从2月开始成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的主要领导人[1]360-361。1931年6月至9月,米夫以共产国际的名义指定王明作为中共中央代理总书记,王明上台后将共产国际意见绝对化、神圣化。10月18日王明前往苏联,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并对中共发出一些“左”倾的错误指示,一直到1937年11月29日才从莫斯科回到延安。王明在中共中央当主要领导人的时间是7个多月(一直到六届四中全会博古上台),担任总书记的时间是3个月。他躲过了上海国民党特务的搜捕、逃离了蒋介石的五次“围剿”、远离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王明长期脱离中国革命斗争第一线,不应对1931-1935年这段历史负责。

说王明在莫斯科遥控博古为首的临时中央、“左”倾错误主要责任者是王明,也不符合历史事实,中共和共产国际之间的秘密电台在长征途中被毁坏,原有的通讯联系已中断。莫斯科与上海、中央苏区相隔万里,指派联络员去莫斯科传递信息、路上耗费很长时间。如1935年2月初,博古将中央总负责人之职交给张闻天,继续留任中央政治局常委,让潘汉年和陈云赴莫斯科向共产国际报告,争取共产国际的认可,因为如果共产国际不批准,如此交权是不算数的。2月9日和10日,陈云和潘汉年分别出发,9月中旬他们到莫斯科向王明汇报,王明对博古交权表示遗憾,但对张闻天接任表示尚能接受。10月20日共产国际批准张闻天成为中共中央临时总负责人。为了汇报这一权力更替信息,潘汉年和陈云花费了7个多月的时间。

博古从1931年4月开始成为中国共青团中央书记,1931年9月至1935年1月期间他主持中共中央工作,负总责三年多,临时中央的重大决议、措施都由他定夺。跟王明一样,他也将共产国际路线教条化。1945年5月3日,博古在中共七大发言说,他作为中央负责人期间,是“左”倾路线所有错误发号施令的司令官,所造成的各种恶果,他是最主要的负责人,没有“之一”,“而是最主要的负责人”[2]340。博古能够当上中共中央总负责人,是由于1931年上半年,中共秘密特务组织中共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和中共中央政治局主席向忠发先后被捕叛变,政治局常委周恩来、王明不能再公开活动。1931年9月,王明随米夫去苏联,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周恩来去江西中央苏区,担任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在共产国际指示下,上海临时中央政治局成立,由博古、张闻天、陈云、康生、卢福坦、李竹声六人组成,博古负总的责任。博古不是中央委员,却依靠共产国际的支持、从团中央书记跃为中央常委和总负责人(后来在1934年1月中共六届五中全会上,博古被选为中共中央总书记),而且年仅24岁,这在中共党史上绝无仅有。周恩来、王明当时告知他:已与上海的共产国际远东局商妥,再电告共产国际批准[3]85。后来在1931年10月10日,共产国际批准博古为总负责人。

博古主持上海临时中央政治局工作后,照搬共产国际指示、大搞宗派主义,在1931年11月赣南会议上反毛泽东的“右倾机会主义”,排挤毛泽东对党和红军的领导。1932年10月宁都会议上,博古攻击毛泽东路线是“右倾保守主义”“单纯防御路线”,撤销他的苏区中央局书记和红军总政委职务。1933年1月,以博古为首的中共临时中央从上海迁到中央苏区首府瑞金,博古在根据地全面推行“左”倾冒险主义和关门主义,通过反“罗明路线”和反“邓毛谢古”的斗争,对执行毛泽东路线的党政军干部进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博古后来在中共七大也承认,在中央苏区反对罗明路线,实际是反对毛泽东在苏区的正确路线和作风[4]393。为消除毛泽东的影响,博古曾想让毛泽东去苏联治病疗养,毛泽东说:“我哪也不去,我不离开中国。”共产国际不同意过分打击毛泽东,1933年3月共产国际致电临时中央,要求博古对毛泽东尽量忍让,使他在党中央领导下做负责工作[4]398。由于毛泽东没出过国,在博古眼里只是《水浒传》里的绿林好汉,博古讥讽说“山沟里出不了马列主义”。毛泽东虽被剥夺军事领导权,但他多次犯颜直谏,遭到博古、李德的拒绝。由于博古拒不接受毛泽东、张闻天等人的正确主张,导致红军第五次反“围剿”战争的失败和根据地的大面积丧失,白区损失全部、苏区及红军损失十分之九。1934年10月红军被迫长征,中央红军由8万多人减员到3万多人。1935年1月遵义会议,博古承认了自己军事路线的错误[5]84,个别同志劝博古不要交权,但博古表示服从集体的决定[6]。

从博古和王明的任职时间可以看出,1931年10月王明出国到1935年1月遵义会议期间王明从1931年10月至1937年11月一直待在苏联,长期脱离中国革命斗争第一线,不应对1931—1935年间的历史负责。

二、博古唯共产国际之命是从,与王明有观点分歧

许多历史著作都说博古是王明“左”倾路线的执行者和发展者,实际上博古是共产国际路线的追随者。依照共产国际的章程与纪律,它属下的独立支部的各国共产党,都必须服从并执行其执行委员会的决议、决定。中国共产党自然不能例外。中共的大政方针和高层人事变动,皆需报请共产国际审议、批准,方能实施、有效,否则就被推翻重来。共产国际远东局时常直接出面、干预中共人事问题,共产国际执委会规定的“国际路线”“进攻策略”,促使中共的指导思想一再“左”转,高度警惕右倾机会主义对党、对革命的危害。在这样的背景下,博古在苏联留学三年半的时间里,恰逢苏联教条主义者德波林学派盛极一时,这个学派的特征是重理论、轻实践,与客观实际脱节。俄国人的教学方法是:在学习理论的口号下让学生去啃完全脱离实际的教科书,学习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教条和西欧党的执政经验,后来博古自己反省、自嘲“教条有功,钦差弹冠相庆;正确有罪,右倾遍于国中”。

博古相信,古代人半部《论语》可以治天下,马列主义书籍这么多,还不能治中国[3]65?他留苏期间俄文学得很好,理论背得很熟,以为熟读马列本本,就能解决中国现实问题。对苏共和共产国际无限忠诚,“不仅在组织上,而且在思想上对斯大林和共产国际十分尊重”[3]66。二十多岁的留学生博古已经形成唯书唯上的教条主义倾向。博古后来在批判“立三路线”时,曾将“本本”摊在桌上,引经据典、逐条批驳,用“洋教条”反对“土教条”。

博古的儿子秦铁在被采访时曾说,其父是教条主义、书呆子,执行共产国际的指示一丝不苟,不会活学活用。王明赴苏前曾叮嘱他:万事都得请示共产国际,决不可擅自行动,更不得听信他人[7]115。因此博古路线实际上是共产国际路线,并不完全是王明路线。第五次反“围剿”战争期间,博古取消军委集体领导,抛弃毛泽东等人的军事路线,将红军指挥权交给共产国际军事顾问、只有正规战经验的教条主义者李德。伍修权回忆说:李德被称为“太上皇”,博古对他言听计从。湘江战役,由于博古盲从共产国际和李德的指挥、排斥党内正确意见,致使党和红军陷入绝境,中央红军从8万多人锐减到3万多人。博古顺从共产国际的另一个表现是,1933年11月,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十九路将领发起福建事变,博古最初欢迎与十九路军合作,但是共产国际远东局对十九路军不信任,共产国际对十九路军也持怀疑态度,指示共产国际驻华代表、上海远东局书记埃韦特:不应与十九路军进行任何谈判,埃韦特于是要求中共拒绝十九路军代表的建议,采取关门政策。奉莫斯科指示为圣旨的博古对十九路军的态度来个大转弯,从批评彭德怀对十九路军代表招待不周(实际上彭德怀以大脸盆猪肉和鸡子招待,博古嫌不够),到指责十九路军比国民党还坏。

博古自认为是百分之百的马克思主义者,以共产国际的“第三时期”理论为指导,将共产国际的决议和斯大林的指示神圣化、教条化,对农村包围城市理论持蔑视态度。博古后来曾坦言,内战时期(1927-1936年)由于路线错误造成的恶果是不可胜计的,他负有重大责任。他说七大以前,共产国际的决议指示是必须执行的。他不想推诿责任,他应向党所负的责任就在于执行了共产国际路线,而且在执行中把它发挥了、极端化了[8]159。 1945年4月30日,中共七大会议上博古检讨了教条主义错误,说自己机械搬用马克思主义的个别词句,无视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走“左”倾机会主义路线。

博古唯共产国际之命是从,但并非盲目追随王明。博古是有主见的,党性是相当强的。如1935年1月遵义会议期间,共青团中央书记凯丰劝阻博古不要交权,说:“我们这个大印不能交出去。”[9]20“中央的挑子不能就这样交出去!”博古严正地拒绝了挑拨性的意见,表示应该服从和执行集体的决定,毫不犹豫地让警卫员康念祥交出象征中央最高权力的,装有中央重要文件、记录和印章的挑子。而且向中央政治局表态:“今后有事,尽管分派我秦博古干。”[10]187表现出很强的党性觉悟。伍修权回忆说:博古主持会议却不利用职权压制不同意见,表现了一定的民主作风和磊落态度[9]32。又如长征途中当张国焘向中央提出要权、企图指挥全军时,博古非常气愤,在政治局会议上表示“对张国焘这样的人不能让步”[10]201。他认为:“在张国焘的眼里,党是没有纪律的。”[10]207他坚决反对张国焘南下、分裂党中央,支持毛泽东北进陕甘的意见,维护党的团结统一。为此毛泽东曾向周恩来说:博古是一个很有原则、很有组织观念的人。博古在与国民党打交道时,原则性也相当强。西安事变后,博古担任国民党参政会参政员期间,有人提出弹劾孔祥熙,意为“去孔拥汪”,博古为阻止此议案的提出做了大量工作,加强了抗战内部的团结。1937年9月中旬至10月初,博古作为中共代表在南京与国民党代表康泽举行国共第二次谈判,在“组织陕甘宁边区政府”“共产党合法地位”“中共的政治主张”等实质性的原则问题上,博古据理力争、毫不退让,“差不多到了拍桌子的程度”[9]23。

博古在反“立三”路线时,立场观点与王明比较一致,但是后来在许多问题上,他们观点有分歧、冲突。从1933年初到1935年7月,王明由于在共产国际工作,能够较早地了解共产国际主张和苏联政策。随着苏联对外政策及共产国际主张的转变,他的思想也发生变化。王明对中共经济政策、统一战线、革命形势、路线斗争等方面的认识发生改变,多次对博古为首的临时中央政治局提出批评。譬如1933年11月30日,在《中国苏维埃区域底经济政策》一文中,王明提出了一些修改对富农、土地、工商业、劳动政策等方面的“左”倾错误的意见,建议保护工商业、允许自由贸易,批评临时中央政治局消灭富农和频繁分配土地[11]785-808。1934年4月20日王明写信给中央政治局,对反罗明路线提出批评,反对临时中央时常将个别的错误和弱点都解释成为路线的错误[12]69。8月3日,王明给中央写信批评六届五中全会通过的《政治决议案》,提醒博古:中国革命是个长期性的艰苦斗争;关于扩大百万红军的口号是不适应的;关于一省或数省首先胜利与占领中心城市,目前条件并不具备;应尽可能团结利用统治阶级内部的反日反蒋派别等。王明这封信向博古为首的“左”倾错误泼了冷水、降了温,说明博古已“左”倾到王明无法容忍的地步。

抗日战争爆发后,王明奉共产国际之命回到延安,颐指气使、四处指责,说国内工作搞得不好。提出国共合作时“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否认中共在抗日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原则,要求中共放弃对统一战线的领导权;战争问题上是实行运动战、反对山地游击战。博古多次警示王明,此言不妥。不久王明在武汉自拟中央委员名单,并以中共中央名义擅自对外发布宣言,博古再次警告王明,这么做不利于全党的团结和统一。1937年12月,博古和王明就中共是否与陈独秀合作抗日展开争吵。王明借共产国际处处压人、搞得党内气氛紧张,当1938年9月共产国际指示“中国党的领袖是毛泽东”后,博古和王明的关系开始渐行渐远。

三、王明拒绝检讨,被认定为“左”倾错误之首

在延安整风运动中,王明基本上是拒绝检讨的,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在1941年10月7日,当毛泽东指出王明抗战初期犯了右的错误时,王明非但不承认,反而抓住不久前季米特洛夫关于考虑如何改善国共关系的电报,批评中央。在10月8日的中央书记处会议上,王明还针对毛泽东批评的四个方面、逐条予以反驳。当毛泽东要求王明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说明自己武汉时期的错误时,王明在10月12日突然宣布有病,不再参加政治局会议。1943年12月28日,中共中央发给各中央局、各中央分局并转各区党委的《中央关于〈反对统一战线中机会主义〉一文的指示》,明确批评王明的“‘左’倾机会主义路线”和“右倾投降主义路线”,指示说王明长期坚持其错误路线,反说中央路线违背了前共产国际方针;王明提倡党内闹独立性,利用宗派进行“反党活动”。1945年4月20日,中共六届七中全会通过了《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党在历史上的若干问题,特别是对以王明为代表、以教条主义为特征的“左”倾错误作了详细结论。由于其他革命同志做其思想工作,王明于同日写信给中央,表示赞同上述《决议》,赞扬毛泽东思想的正确,检查自己土地革命时期的错误。但在1949年3月召开的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王明针对一些同志对他的批评,又进行了反驳,当会议决定要求他写一个检讨错误的声明书时,他以种种理由拒绝书写。

1950年6月9日,中共七届三中全会通过《关于王明同志的决定》,认为王明同志对党中央的态度是不诚恳的,不遵守二中全会决定、拒绝向政治局写声明书,是无纪律的行为。三中全会要求王明执行二中全会决定,对于他在内战时期及抗日时期所犯的原则错误作一次深刻反省,借以证明自己深刻认识并承认所犯错误,思想行动上真正有所改正;声明书写好后,应即提交中央政治局审阅。8月17日,王明向毛泽东和中央书记处写信,强调写声明书需要相当久的时间。9月上旬王明病情有所发展,他突然向中央提出去苏联治病的请求,按理当他写完声明书、并经中央审阅合格后才能赴苏联。但中共中央考虑王明确实有病,在同苏联方面交涉获准后,同意了他的请求。1950年11月初,王明一行6人到达莫斯科。三年后,1953年12月9日,王明回到国内、继续在法制委员会工作。1956年2月1日,王明再次抵达莫斯科治病,以后没有再回国。自60年代起,中苏关系日益恶化,王明根据苏联领导人的意旨,撰写、发表了《列宁、列宁主义和中国革命》《论中国事件》等书,攻击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歪曲中共党史,为自己的“左”右倾错误辩护。1971年王明相继发表《中国共产党五十年和毛泽东的叛逆行为》《“整风运动”是“文化革命”的演习》等文章,肆意攻击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贬低毛泽东思想。

王明对待自己错误的态度,引起中共中央领导人的不满。1961年6月21日毛泽东与外宾谈话说:三次“左”倾机会主义路线都是在国共十年内战时期产生的,第三次是王明路线,时间最长,统治全党四年之久。毛泽东在这里没有提到博古。1943年9月,博古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说:前后两个时期(内战时期、武汉时期)路线是错误的,错误造成的恶果是不可估量、不可胜计的,我个人负着重大责任。1963年4月17日,毛泽东又同外宾谈话,说中共中央采取的方针是帮助犯错误的同志改正错误,所以团结了党的绝大多数,除个别人跑到敌人那里,另有个别人死不承认错误,如王明。到1964年3月23日,毛泽东再次同外宾谈话:任何一个党的纲领或文件,只能由本国党来决定;红军为什么走了二万五千里,由三十万变成二万五千人,南方革命根据地全部丧失,白区党几乎损失百分之百,都是由于王明路线。毛泽东多次点名批评王明,博古说自己犯了两次路线错误,毛泽东却没有提起。

四、博古虚心改过,得到中共中央的谅解

博古在遵义会议被解除总负责人职务后,并未丧失革命信仰。在新岗位上积极配合毛泽东的工作、服从组织分配。在延安整风中受到批评后,博古多次认真地作了检查、自我反省,1941年9月至10月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博古两次发言检讨,承认对于1932年至1935年的错误,他是主要负责人。过去学了一些理论、拿一套公式教条反对人家[3]408-409。博古的深刻检查和坦诚发言,得到与会者的肯定。1943年11月13日,在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的第二个阶段,毛泽东严厉批评王明宗派,强调目的是揭发路线错误,又要保护同志。随后博古作第二次检查,他表示教条宗派中,除王明之外他是第一名;在内战时期,他在国内是第一名;抗战时的投降主义以王明为首,他是执行者和赞助者[3]411-415。1945年4月20日六届七中全会,博古发言表示犯过错误的同志要有觉悟,有决心、信心,从头学起、从头做起,改造自己。4月23日,博古在中共七大检讨“左”右倾错误,认为错误根源在于根深蒂固的教条主义、深厚的宗派主义和恶劣的个人主义。表示对政治路线所造成的恶果应负全部责任,想到许多同志在错误路线被牺牲打击,感到罪孽深重、百身莫赎,表示要脱资产阶级胎、换教条主义骨,重新做人[13]373。博古自责之诚恳,让许多革命党人深为感动,认为这是党性纯洁的表现,是无产阶级无私无畏的崇高品质表现[14]196-197。博古的深刻检讨得到全党的谅解,七大上仍被选为中央委员,在党内享有良好的声誉,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共产党员的奉献精神[15]350。

博古的检讨是发自肺腑的,王明的检查是不真诚的。博古有承认错误、改正错误的胸怀,而王明则没有。延安整风运动初期,毛泽东着重批判九·一八事变以后博古的“左”倾错误。由于王明不但未做一点自我批评,反而百般狡辩、批评他人。于是毛泽东批评的对象逐渐转向王明,从批判他在内战时期的“左”倾错误到抗战初期的右倾错误。由于王明、博古对错误的态度迥异,毛泽东等中共中央领导人对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左”倾错误和抗战初期右倾错误的批判,逐渐只着重批判王明,对博古很少提了。特别在博古1946年4月8日遇难后,中共中央文件和权威的党史著作就不再将博古与王明并提,而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左”倾错误只说成是以王明为代表的路线错误。对此,张闻天的秘书何方在《党史笔记》中很惊讶,原本批博古路线、怎么改为王明路线。博古的助手黎辛在《毛泽东评说王明和博古》文中也说,一提遵义会议,了解党史的人都会认为博古首当其冲,是挨批的。但是1945-1964年毛泽东10次谈遵义会议,未提博古一次,却四次点名王明。1956年毛泽东与拉丁美洲党代表谈话,提到十年内战和三次“左”倾路线,点名瞿秋白、李立三和王明,未点名博古。1969年4月中共九大,毛泽东讲历次“左”右倾斗争,点名陈独秀、瞿秋白、李立三、王明等人,还是未提博古。

毛泽东批判“左”右倾错误时不点名博古,还有一个原因是念及到遵义会议后10多年的艰苦岁月里,博古为中国革命事业作出突出贡献。1936年12月,博古以中共中央代表团团长的身份与周恩来、叶剑英一道促成“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开始认识到1931-1934年的错误是政治错误[14]196。1937年6月,博古作为中共代表之一参加国共庐山谈判。1937年8月洛川会议后,博古被派驻南京担任中共中央代表,博古在促进国共合作、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重建长江中下游党组织、筹办《新华日报》、协助南方红军游击队改编、营救被国民党拘押的中共党员群众、与国民党谈判交涉、翻译马列主义经典著作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1941年5月15日,中共中央任命博古为解放日报社社长兼主笔,博古成为中共新闻事业的奠基人。1946年4月8日,因国共双方在停战协定、政协决议、整军方案等方面存有重大分歧,中共代表博古为与中共中央商讨办法,冒恶劣天气从重庆飞赴延安,飞机因雨雾在山西兴县黑茶山失事,博古、王若飞等17人全部遇难。周恩来称之为“青年的导师和坚强不屈的革命战士”,毛泽东颂扬他们“为人民事业而死,虽死犹荣”[16]。

五、结语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左”倾错误,谁应该负最主要的责任?衡量标准应是看谁导致党和红军遭受重大损失。1931-1935年间的第三次“左”倾错误,中共中央总负责人是博古,重大决策由他拍板,他照搬共产国际指示、脱离中国革命战争实际,导致中国革命遭受巨大挫折。不管博古心胸多开阔、后来对中国革命的贡献有多大,但是在长征前后他的“左”倾教条主义危害比瞿秋白、李立三的“左”倾错误更严重,这一点博古后来已检讨过、确认过,毛泽东在延安整风初期也认定博古是“左”倾错误之首,只是后来有所变动。因此第三次“左”倾错误应以博古为代表,他应对这段历史负责。如果传统意义上认定以王明为代表,政治色彩和感情成分较为浓厚,若以博古作为第三次“左”倾错误的代表,则更贴近历史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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