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社会政策①
2018-03-31理查德蒂特马斯刘晓东刘继同校审
((英))理查德..蒂特马斯//著,刘晓东//译,刘继同//校审
吉布(Gibbs)教授在重新评价克劳塞维茨对战争研究做出的贡献时,礼貌而明确地批评了历史学家在枪声打响之后就终止历史研究,而且只有在主权国家之间正常的外交和制度化关系回归和平之后,才会开启一个新的历史篇章的行为。克劳塞维茨教授是一个被许多人误解的思想家,追随克劳塞维茨的做法,吉布教授开始研究这种历史间歇期。他不得不面对可以获得的反映战争和社会本质之间材料失衡状态的问题,然而,他并不抱怨他可以掌控的历史研究问题数量的稀少。陆军和海军的文件,军团的历史,将军和国王的回忆录,政治和外交研究,甚至是哲学研究都在卷帙浩繁、汗牛充栋的“战争”索引中争夺一席之地,并且见证了以往战争学生们的活力和兴趣,见证了人类历史上战争的一般性特征。
毫无疑问,比较而言,我在研究战争和社会政策的关系时困难重重。迄今为止,1939年以前现代战争故事所涉及到的,关于战争对整个人群的社会和经济影响极少以系统性的方式记录下来。只有在拥有档案记录的地方,一些久远和扎实的研究资料才能揭示过去战争期间所经历社会生活的特点和爱好。而且这些记录通常是杂乱无章和不可信的。举例来说,一些资料极度夸大了对英格兰南部海岸遭受入侵威胁时的大众性反应,当时拿破仑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是整个西欧的主人;极度渲染了克里米亚战争和布尔战争时期对济贫法政策的影响;极度夸大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公民犯罪行为的显著减少,以及第一枚携带它们原始炸弹的飞艇(Zeppelins)抵达伦敦时,市民中间普遍爆发的极度恐慌(See Titmuss R M,1950),虽然绝大部分飞艇并没有爆炸。但是,即使是这样的解释,也难以流传下来,因为他们难以相信。而且,令人奇怪的是,小说家们并不这样。例如,难以相信的是,简.奥斯汀的一些小说就是在历史上一场著名的战争期间完成的,这是一场对英国来说非常重要的战争。如果格林伍德教授的计算数目正确的话,与第一次世界大战相比,这次战争死亡了更多的士兵和水兵,结果是,这对那些有亲人在军队中服役的家庭产生了更为广泛的影响(M.G.British,1942)。
这些反思来源于当时我在从事第二次世界大战社会政策历史研究时的回忆,尽管是在一种安宁平静的氛围中。在研究伦敦和其它城市居民逃亡的影响时,我怀疑是否真有那种在过去战争中,作为战争战略的一种计算要素的市民人口的流动记录。因此,我不得不回溯到古希腊时期,回溯到伟大的希腊战争时期。在此之前,我已获得了回报和奖赏。按照普鲁塔克的记录和描述,在公元前480年波斯入侵之时,由于战争的需要,大量的雅典居民逃离雅典。在萨罗尼克湾遥远的一端,即特洛伊西纳(Troezen)城的伯罗奔尼撒之城,成为(我们现在所谓的)一个收留雅典人的地方。根据普鲁塔克的记载,
绝大部分雅典人带着他们年迈的父母、他们的妻子和小孩来到特洛伊西纳城,特洛伊西纳城公民非常善良友好和慷慨大方地收留了他们。因为他们收到指令,招待雅典人是他们共同的责任,允许每位希腊人每天拥有他们的两个银币(oboloes),而且小孩子可以去任何他们可以找到水果的地方去采摘水果,并且动用城邦共同的财富,花钱雇佣校长和老师到学校里来教育儿童。
从这条记录似乎可以看出:负责任的政府对逃亡人口的社会需要和精神需要给予了有意识和深思熟虑的思考。事实上,这是一个计划,一个协调一致的社会政策,一个对预期事件深思熟虑的公共期待,目的是在战争时期,从社区利益的角度,为了评估行为,为了使困难最小化,而且为了控制某种社会状况(Toynbee A.1951)。
这是历史上的一个片段、插曲,却阐明了战争和社会政策之间相互影响的方式,这有助于形成本文的中心思想。在讨论社会政策时,我是泛指那些政府深思熟虑设计和所采取的旨在提高、改善战争时期公民人群福利的所有行为。因此,我不会仅仅关注战争的社会性后果和生物性后果。因此,我的主要兴趣是政府对这些后果予以组织化控制的企图。我想说的主要局限于19世纪中期以来英国的历史经验。为了方便起见,对于“社会”的定义,我采取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出版的两卷本社会政策的范围。然而,这里仍然存在一个不能容易解决的问题。实际上,即如何区分那些与和平时期需要有关的政策和那些只关注战争状态中间时政策的问题。与此密不可分的假设是,战争是一种非正常和特殊的状况;和平是,或者应该是人类的正常状态。
然而,无论是在军事领域、经济领域或者是社会领域,在尝试思考战争时期深思熟虑地去组织一种社会结果时,我们必须要面对现代战争的大规模范围这一个主要的特点。事实上,现代战争在其发生之前的很长时间里就开始笼罩上战争阴影,而且战争的社会影响在武装冲突结束之后非常漫长的时间里都能感受到。在这些影响的时间范围内,现代战争占据了男人生命中绝大部分时间。现代战争既不像宗教战争那样,又不像汤恩比在他的“战争与文明”研究中所称的战争那样:“国王们的运动”。许多国王们的运动毫无计划准备就突然开战,没有任何为有需要的公民人群提供的准备性行动,毫不考虑战争会如何影响国家的社会生活和经济生活。实际上,国王们的运动是组织化的军事战争。此外,除了爆发战争的特定领域范围之内,其它地方继续进行正常的生活,而且一般来讲生活是正常进行的。但是,相比之下,因为20世纪政府对战争与和平计划、政策变得越来越相互关联,密不可分,结果自然是,将“非正常”从“正常状况”中区分开来,而且将政府行为的属性准确地归属为一个状况或是其它的状况,就变得越来越困难,难以清晰地区分。
我现在开始转向思考:现代战争的发展是如何影响社会政策的问题。在社会政策学科学生们中共同的地方是,在我们近代西方的历史中,战争伴随着战争,战争激烈强度的等级是不断增强和日趋升高的。在规模范围、深度和时间上,现代战争均更加的激烈和惨烈。这种在战争的组织上的不断增强可以影响到整个人群中更大比例的部分。而且,正如我前面所说的那样,战争在人们身上留下了更长时间的影响。在过去的几百年中,这些发展以各式各种的方式在影响着社会政策。在这些影响之中,其中最主要的影响之一是国家对战争时期战争对其国民生理学特点影响的关注度不断提高。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和战争强度的不断提高,均刺激国家对人口数量和人口质量的关注度不断提高。
我们可以对这种生理学兴趣发展过程中某些明确界定的阶段予以划分。第一个阶段组织化兴趣的关注点是数量,是战争时可以获得男人的数量。当然,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男人的数量也在增长。而且,对于政府来说,不再假定可以获得充足数量的应招入伍男人的供应。在不同时期和不同社会中,这种对男人数量不断增长的关切和担忧,是促使政府开始关注人口趋势并进行全国性人口普查的一种力量。因为我们从英国自己人口统计学的历史中知道,19世纪人们提出反对人口普查的主张,是因为他们担心为了军事理由而进行的人口普查。
这一发展过程中的第二阶段是以陆军和海军征募中越来越多地采取和应用质量性标准为标志的。毫无疑问,这些在世俗变迁上形成的”符合服役”(fitness for service)的标准,以及军事力量中不断增长的机械化和劳动分工标准,可以追溯到这二类标准之间存在的关联性。英国的标准要求恰好是从一百年前迅猛增长、越来越高的,当时弗洛伦斯·南丁格尔(Florence Nightingale)发现:英国军队的医疗服务只有极少的人员和一个或两个大一点的通信员组成。现在,我们具有最复杂多样的标准系统,这套标准系统由各种各样的生理性、功能性、心理性和社会性指标组成。根据《国际心理分析杂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sycho-Analysis)编辑所言,“不是爱,而是战时的必要性将美国的精神病学转向弗洛伊德(Hoffer W,1954)”。他认为,为什么美国精神病学在当今美国社会中占据领导性地位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精神病学家在战争努力的组织中所扮演的那种他称之为“无法忘却的角色”。
所有这些对社会政策具有两个重要的政策涵义,第一,不断增加的更高标准是社会对那些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上适合的人,智力上优良,而且是个人性格的社会性接纳为基础而制定的。第二,作为一种结果,男人中被军队拒绝和不合格比例是增加上升的,而不是下降了。当时,他们中的许多人变成了社会服务的对象。这是一个说明以“国防的名义”,在相当大程度上决定了社会服务角色和功能的例子。布尔(Boer)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社会成本,假如是通过养老金、寡妇津贴、医疗照顾服务、康复、疾病索赔、租金补贴和国家援助的花费开支来衡量的话,它们在当今的社会服务预算中会占据一个相当大的比重。
在一个更为广泛的政策范围中,当公众担心那些适合参军入伍年龄标准男性离开之时,第三阶段的兴趣点就是关注、担心整个人群的健康和福祉,而且尤其是儿童的健康与福祉,因为儿童是下一代征兵的来源。英国在本世纪初已经达到这一阶段,而且对20世纪初期那些事件予以更加深入的探究是非常值得的,因为它们对随后的公共健康政策的发展是非常重要和举足轻重的。
南非战争,并非是人类历史上一场改变男人事务的著名战争,却引发了个人健康运动,个人健康运动最终导致1948年的“国民健康服务(National Health Service:NHS)”体系。在南非战争结束时,公开发表的有关军队中患病和死亡率的事实,以及来自征兵总监察长(inspector-general)的报告称:“那些总是大多数征兵者的工人阶级的体质在逐渐地变差”(Brunton L,1904),引起了公众的广泛关注。在一个许多舆论领袖仍然坚持认为:社会进步是不可避免的19世纪教条之时,这份来自总监察长的报告无疑是一次巨大冲击。在一个前所未有物质进步的世纪之末(指19世纪),绝大多数人口的健康和符合性却在逐渐变差,这可能么?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又一个调查委员会对体质变差、医疗监督系统、高婴儿死亡率,以及许多其它影响人群健康福祉问题的原因予以调查。
作为这次持续发酵调查的一个结果,我们可以追溯到1906年建立起来的学校医疗服务,在小学中为小学生提供食物,降低婴儿死亡率的运动,以及许多其它的社会举措。
所有这些社会政策的元素均直接来源于布尔战争,而且说明在现代社会中,我们对于公共健康的关注是如何与我们军事命运的进程紧密相关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故事正是如此。举例来说,1917年,我们注意到引入第一个免费的分期付款的国民医疗服务(NHS),当时为市民和士兵提供各种设施,以便治疗和预防性病。在战争快结束之时,国家服务部(Ministry of National Service)报告告知全国说,在“接近250万人口中,三个人中只有一个男人的体检是完全符合军事服务的”(JP S.,1920),因此一个新的词语:“一个C3的国家”出现在当代的新闻报道中。实际上,现在,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已经六十岁了,而且解释了当今因为不良健康原因从工作中退休人员中所占很高的比例,最近一份来自年金和国家保险部(Ministry of Pension and National Insurance)的报告已经注意到这一问题。在众多的其它原因中,可能性原因是: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长期性影响,尚未提高国家保险计划中退休人员的年龄。
古希腊人将某些道德的重要性归因于保持身体健康的观念,尽管他们已说服他们自己:充满活力的身体是一种绝对的善。我们今天要铭记的是,古希腊确实拥有保持健康的充分理由。他们的文明使他们陷入持续不断的战争之中。而且,我们必须承认的是,我们20世纪的文明也是同样如此。
当我们思考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影响时,在英国,第二次世界大战并不是依靠人口中一部分人的力量,实际上是依靠所有全体公民的力量,我们进入利益规模不断上升的第四个阶段。对于国家来说,在国民经济的所有领域中采取积极性措施,以便保护人民的身体健康不仅仅是必要的。对于关注难以理解的“公民道德”概念的政府本身来说,对于关注于西里尔.福尔(Cyril Fall)教授,1941年在他的利兹.诺里斯(Lees Knowles)讲座中提到“证明范例(demostrategy)”(Falls C.,1941)的政府来说,这也是一种最高的战争战略。从军事的角度来说,福尔教授的意思是:只有整个英国本土和海外的几百万普通民众相信:不仅仅是在战争期间,而且也是在战争之后,我们可以提供某些比我们的敌人更好的东西,才会赢得战争的胜利。在最后一支英国军队撤离敦刻尔克(Dunkirk)海岸后不久,这种战争战略的要求,由一位令人难忘的领导者更为清楚明确地发表在纽约的《时代》杂志上。该文呼唤社会公正,呼唤废除特权,呼吁更加平等地分配收入和财富,呼吁英国经济生活和社会生活领域中重大的变革。
这些关于战争战略的思想对社会政策的影响是丰富多彩和长远深刻的。随着战争的进行,因为尚未等到三年之后,变得越来越明显的是,胜利最终是一个理性的概念,而不是个情感性概念,敌人可以声称:他曾经杀死的英国士兵与英国妇女和英国小孩一样多。
从应用社会政策的角度看,关于战争努力的诸多故事是由我和我的同事通过一系列官方战史(Official War History)来讲述的。除了提炼出一个或者两个一般性结论之外,我并不试图在此处重述这些故事。
在战争期间发展起来的那些社会政策措施是紧密围绕整个人群的基本需要的,无论人们的阶级、信仰或是军衔等级如何。根据过去战争中的一贯做法,实行区别对待和等级特权的做法大量显著地减少了。例如,综合性的医疗照顾和康复系统必须由国家组织起来,以便为那些在战争中受伤和残疾的人服务。就像在过去所做的那样,这些服务不仅仅局限于士兵和水兵,而且也必需扩大到包括所有的市民,包括那些在工厂中受伤的人和在爆炸中受伤的人。急诊医疗服务最初是为服务人群中的特定群体而设计的,现在,急诊医疗服务的组织和结构最终变得成为覆盖整个人群医疗服务的一个样板、典型。
在食品政策领域中,人们不再认为军队现役士兵应该获得比普通市民更好的食物是件适当、正确的事情。就像在其它需要的领域中一样,战时供应配给的数量规模应该在市民和非市民之间保持均衡。
这种战争时期对某些基本需要品给予全民性和普惠性供应的趋势,并不像一种交通观念的结果那样仅仅局限在一个方向,这种趋势同样以其它的方式在发挥作用,从市民到非市民的发展方向。在战争期间向市民开放的,采取音乐、戏剧和艺术形式的教育设施,已无法将军队现役中的男性和女性排除在外。现在,已不能再说士兵们“得到的应超过他们自己的”,假如他们用读书、阅读报纸来代替喝酒,而且已不能再说军队的纪律因此被执行,就像1855年5月,战争办公室官员对佛罗伦萨.南丁格尔所说的那样,当时南丁格尔在斯库台(Scutari)湖畔为受伤的士兵开设了一间阅读室(Woodham-Smith C.,1950)。无疑,这是无文字记载的,到20世纪40年代,英国军事当局将亚里士多德有关斯巴达人战争训练的莱克格斯(Lycurgean)式严酷立法系统的墓志铭铭记在心。以下是亚里士多德对这种体系的总结方式:
人们不应该带着对那些本不应该被征服的邻居予以征服的眼光,用战争艺术的方式来训练他们自己……所有社会体系至高无上的目的应是构建军事体系,就像社会体系所有其它的体系一样,当士兵退伍转业,不再打仗之时,用一种和平时期环境下的方式对待士兵。而且这一提议源于人们所经历的事实。因为只有当他们长时间地维持战争之时,军国主义国家才可能生存下来。与此同时,当他们完成他们的征服之时,军事国家将会立即土崩瓦解、走向毁灭。和平使他们的武器失去了锋芒,而且错误还在于这样一种社会体系,当士兵们卸甲归田和退伍转业之时,这种社会体系并没有教导他们的士兵如何去谋生和实现自我价值。
事实上,将亚里士多德的格言运用到现代世界中,意味着一种社会体系只有这样组织起来,才能使所有的公民(而不仅仅是士兵)了解、学习如何在和平时期谋生过活,实现自我。在这种背景下,1944年的教育法变得十分明智、智慧,1942年的贝弗里奇报告和国家保险、家庭津贴,以及国家健康服务法也是如此。所有这些社会政策的措施都部分地表达了,战时战略应鼓励和统一市民与非市民一样生活状况的需要。实际上,正如我们已看到的那样,这涉及到整个社区接受一种不断扩大的义务,即一种不断扩大的社会规则(discipline),这种义务倾向于成为所有公民的基本需要。
在战争对社会政策施加的影响和印记之中,没有那个特别的需要领域比依赖者需要获得更为鲜活、生动地阐述和描绘。当父亲或丈夫在军队服役之时,依赖者需要包括妻子的需要、孩子的需要和其他亲属对收入维持津贴的需要。我们追溯从拿破仑战争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军队的工资和津贴体系的细节,目的是研究,当连绵不断和彼此起伏的战争如何以一种不断增强的方式提高强度之时,妻子和孩子的依赖需要也按照一种不断增强的方式获得承认。事实表明,要求国家竭尽全力去花费的战争开支越多,需要承认依赖者的家庭需要就越多,而且被认为是一种社会责任的依赖性家庭需要就越多。
战争时期对家庭依赖成员予以承认的这种趋势也广泛深刻地影响总体性社会保障政策。新型的现役工资和补贴体系更加鲜明、突出地说明了这一事实:在工业社会中,金钱性奖励并不考虑家庭责任。直到1939年,在各式各样的社会服务中,许多工资支付也没有这样做。因此,一个短期的影响是将依赖者的津贴增加到了工作者的补偿或其它的服务计划中。另外一个短期的影响是,将战争年金和工业伤害年金的许多方面逐步依次纳入服务体系之中。像许多其它事情一样,实施这项津贴和服务是因为,现在看起来对战争与和平,市民与非市民的区别对待已经不适当和不正确了。
我认为,回顾一下我前述所提出的有关在战时与和平时期,一个社区的各种战争努力和其社会政策之间关系的各种观点,可以得出一个总体性结论。现代战争的巨额花费在创设和施加社会规则方面显著地不断增多。而且,假设只有这些社会规则是可以容忍的,那么只能假设,社会不平等是无法容忍的。例如,对更少不平等需要的表达正在发生变化,这些变化发生在社会所准许的行为中:截然不同的生活标准、穿衣打扮、奢侈的娱乐,以及诸多不被社会所允许的嗜好形式上。事实上,这些行为不仅在英国的战争时期不被允许,而且有证据说明,它们已经大大减少了。
随之而来的是,通过战争,通过为战争做准备,以及通过战争的长期影响,使得对这些有关义务和权利的社会规则的接纳成为必然。这些社会规则不仅在战时,而且在和平时期,必然会影响社会政策的目标和内容。马克思.韦伯认为,“军队的纪律规则产生所有的纪律规则”(Gerth H H A W,1947)。从某些角度来看,他说的并不完全错误。但是,我们应该铭记在心的是,这个论题应该建立在对从斯巴达时期,到20世纪初期欧洲专业军队军事组织分析的基础之上。1930年,英国的战争力量并不是以专业军队为基础的。尽管如此,我认为,一个暂时性的研究假设是:军事战争要求一种军队纪律规则,而且这种形式的纪律规则(或者像韦伯所描述的勇士共产主义(warrior communism)),需要来自人口中一小部分人的完美执行。我们拥有一些完美执行军队纪律规则的经典例子,例如在斯巴达士兵中的步兵钻,以及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卡迪干国王(Lord Cardigan)骑兵的优雅运动。这两个例子都不可避免地,而且这是韦伯的分析观点,在军事组织和社会整体上都要求一种“贵族式的”结构。这些观点在战争中将带来灾难性后果。1939年,英国人民战争所要求的社会规则是截然不同的:英国人的优势力量来自内部资源,而不是来自外部的命令,而且他们依赖于这样的一个社会体系,该体系寻求教导其所有士兵如何在退伍转业、卸甲归田时有意义地生活,实现自我价值。
有鉴于此,不论是在和平时期,还是在战争时期,社会政策的目标和内容,至少在相当大程度上是由社会大众大规模的合作决定的,这对取得战争的胜利是至关重要的。假如这种大规模的合作被认为是关键性的,那么就应该减少不平等,而且社会分层的金字塔就应该被抹平。这个观点部分是由阿德杰斯卡(Andrzejewski,1954),在他最近出版的一部名为《军事组织和社会》一书中提出来的。该书是一部总括性和全面性、结构散乱和不简洁明了,但是却才华横溢和精彩绝伦的研究。在分析战争的特点,以及从游牧社会和无文字社会到出现原子战争的当代社会时,他认为他所称的军事参与率(military participation ration),决定了一个社会的社会分层。涉及所有人口中较高比例的大规模战争,倾向于提高社会阶层之间的差异性。另一方面,由军事将领从社会精英中征募选拔,而且仅仅依靠人口中较小比例人群支持的专业化战争,倾向于加剧和扩大现存的社会不平等。以我之见,阿德杰斯卡的研究有效回答和印证了赫伯特.斯宾塞的理论,即战争产生了更大的社会不平等。某些时期和某些文化的某些战争确实产生了更大的社会不平等,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战争都是如此。然而,我们必须坦白地承认:斯宾塞的结论是在20世纪大规模战争产生以前得出的。
总体来说,这些社会学家的著作支持了我前面所提出的观点:即现代战争对社会政策有着广泛、深远的影响,至少在英国是这样。而且,从相互影响的角度看,社会政策的方向影响着战争进行的方式。但是,我可以更可能是根据信仰,而不是根据理性而肯定地说,这并不是社会政策演变故事的全部。男人们并不是仅仅依靠战争而生活。从侵略和斗争的角度去解释一个社区的社会生活,仅仅只解释了“这个整个悲惨故事的一部分”。
[1]Printed in the Listener.1955.
[2]See Titmuss R M.1950,Problems of Social Policy.
[3]Trotter W.1916,Instincts of the Herd in Peace and War.
[4]M.G.British.1942,"loss of life in the wars of 1794-1815 and 1914-1918"Journal of the Royal Statistical Society.
[5]Vita Themistoclis.
[6]Toynbee A.1951,War and Civilization.
[7]Hoffer W.1954,Lancet.
[8]Brunton L.1904,Report of the Inter-Departmental Committee on Physical Deterioration.
[9]JP S.1920,"Ministry of National Service,1917-1919.Report,Vol.I,upon the Physical Examination of men of Military age by National Service Medical Boards from 1 November 1917 to 31 October 1918."Price 6s.Journal of the Institute of Actuaries 179.
[10]"Ministry Of Pension And Insurance."Reasons for Retiring or Continuing at Work 1954.
[11]Falls C.1941,"The nature of modern warfare."Military Affairs 173.
[12]Woodham-Smith C.1950,Florence Nightingale239.
[13]Gerth H H AW.1947,From Max Weber:Essays in Sociology 261.
[14]Andrzejewski S.1954,Military Organization and Socie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