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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石斋画报》的叙事视角研究

2018-03-30沈冠东

东方教育 2018年3期
关键词:叙事视角

摘要:《点石斋画报》作为我国近代最早的画报之一,它明确了以图像为叙事介质的基本策略。故事的叙述与叙事者的视角、立场存在着密切关系,视角的不同直接影响事件或故事的传达。《点石斋画报》的叙事视角基本反映了晚清士人的文化立场。

关键词:点石斋画报;图像叙事;叙事视角

《点石斋画报》创刊于光绪十四年(1884年5月8日),终刊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每月上中下三旬各出刊一次,前后十五年间,共发行了528号,4666幅图像。《点石斋画报》有两套编排系统,除“号”之外还有“集”,大约每集12号,每号8页(8幅图像),约96页。“集 ”的编排方法为日后刊印成册提供了便利,画报馆的确也以“集”为序合编了六集。每集排序方法不一,如初集以天干排序,二集以地支为序,三集以八音为序,四集以六艺为序,五集以文士德操品目为序,六集以乾卦卦辞为序。

在文学叙事中,叙事视角是指将故事的立足点和角度,同一事件由不同人、不同角度去叙述会生发不同意义。法国叙事学家兹韦坦·托多罗夫根据叙述者与故事人物之间的关系,将叙事视角划分为三种类型:全知视角、内视角、外视角。全知视角是指叙述者比任何人物知道的都多;内视角是指叙述者所知道的同故事人物知道的一样多;外视角指叙述者比所有人物知道的都少。圖像叙事中叙述者没有明确的声音,没有具体讲述故事的“我”或某人,图像所表现的都是故事中人物,叙述者只是一种隐形的存在,所谓叙事视角也只能是图像作者讲述故事的立场与角度。如果参照托多罗夫的叙事视角类型划分,《点石斋画报》图像叙事视角基本都属于全知视角,即图像创作者对于所叙述的故事是采取的一种远视的观察视点,故事中的情节、人物都悉数在目。

如果如此看待《点石斋画报》叙事视角则有过于简单之嫌。之所以将《点石斋画报》叙事视角作为问题提出,不是考察画报某则图像故事的叙事视角,而是要明晰整个画报所呈现出的叙事立场与角度。那么为何又有这样的设问?一方面是因为画报为英国人美查所创办,美查不是图像的作者,但美查的立场与角度有没有影响或多大程度上影响画报叙事的视角,即便是美查回国以后;二是吴友如等画师以及相关编撰人员(画报图像的创作,势必有其“脚本”),这些图像的作者的叙事角度又是何种状况?这些问题的厘清,才能真实反映《点石斋画报》的叙事视角。

在《点石斋画报》之前创办的《申报》是时事新闻性办刊,较之于画报,《申报》更具意识形态性。《申报》创刊伊始,美查就知晓作为一个外国人在上海创办一份中文报纸,内容选择以及报道角度必须符合中国人的要求,必须是中国人喜闻乐见的,同时也要顾忌残喘中的帝国的立场,他告诫报馆主笔:“慎勿评品时事,臧否人物,以缨当世之怒,以取禁止之耻”。[1]不仅如此,美查还曾撰《论本馆作报本意》一文,表明自己的立场,节录部分行文如下:

夫新报之开馆卖报也,大抵以行业营生为计。故其疎羲以仅谋利者成有之,其谋利而兼伏义者亦有之。若自夸已美,惟以照义风人而用,是以开者虽曰有之,吾亦不能信矣……但本馆即不敢自夸惟照义所开,亦愿自伸其不全忘义之怀也。所卖之报张皆属卖与华人,故依恃者惟华人……对国使其除弊,望其振兴,是本馆所以为忠之正道。[2]

美查办报的自我定位很明确,即“谋利而兼伏义”,所谓“义”就是“对国使其除弊,望其振兴”。丝毫不见老牌殖民者的殖民意志与色彩。正因为以自身利益与华人立场考虑,美查聘任时为秀才的蒋芷湘为第一任总主笔(1884年考中进士后离开报馆),何桂笙、钱昕伯、蔡尔康等为主笔,并基本放手由这些秀才们主持笔政。

《点石斋画报》作为《申报》的“子公司”,不可能也没必要改变美查的基本立场。《点石斋画报》创办之初,正值中法龃龉,战事已开。作为重大时事,举国关注。美查亲自采辑各地战报,由画家绘图刊布,包括越南战场,闽浙两省海域之海战,包括马江海战、甬江海战,以至台湾基隆、沪尾之防守,均有专图。[3]我们以《点石斋画报》的开篇之作《力攻北宁》为例,即可看出画报所持的叙事立场。

北宁之战是中法战争第一阶段的主力决战,清军计投入兵力两万余众,最终乃以失败告终。从上述文字传递的信息为,清军败守北宁乃是“退守险要”的主动之撤离,更是将清军自比狡兔,“狐善疑而兔更狡”。尽管败北,乃说成善战役者,不先考虑一城之得失。

战事之后,中法两国在天津签订“中法专约”,《点石斋画报》在其《越事行成》中认为此乃“言归于好,化干戈为玉帛”,“国之福也,民之幸也”。可以说画报涉及到具体时事之时,则几乎完全站在政府的立场,小心翼翼,以示“忠之正道”。想必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谋利是美查的第一需求。

相比于美查的“忠之正道”的叙事立场,以吴友如为首的主笔们则更多地表现为对现实生活的关注。“这群画家,他们相互借鉴,共同切磋,以国内外的新闻为题材,即时地、形象地、用图画的形式随报附送并普及到广大市民阶层,成为宣传‘时务的积极力量。”[4]龚产兴认为这群画家是宣传时务的一支重要力量,因为他们的时事新闻画“从内容到形式,与传统绘画的区别是很大的。他们的创作多是取材现实生活中的内容,采用西洋绘画的表现手法,创造了一种浮游时代特色,近似钢笔和版画艺术效果的新的表现手法”。[5]吴友如等人又是如何直面现实生活得呢?这须回到画报内容本身去考察。美查尽管是报馆主人,也给画报明确了基本定位,但不可能每期、每则图像故事他都事必躬亲。事实上美查的管理还是较为宽松,主笔们在题材选择有一定得自由度,前提是“慎勿评品时事,臧否人物”,但报道终归可以的。只要报道势必就会携带一定的主观倾向,这些个看似客观报道的背后,则隐含了画报主笔们的叙事视角。故结合画报内容,吴友如等人的叙事立场、角度大致有:

第一,对时弊的报道,客观上起到了揭露社会现实的作用。晚清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状况,清廷的腐朽没落、洋人的飞扬跋扈,双重的压迫之下,民众生活困苦。这样题材的图像故事画报甚多,如《借庙催租》、《凌辱妇女》、《德政何在》、《查蝗舞弊》等。

第二,低调启蒙。吴友如等人身为民间画家,乃属旧文人。其自身并没有启迪明智的意识。但画报大量报道了西方的先进科学与技术,如热气球、自鸣钟、摄影术、现代交通工具、现代武器装备等,拓宽了晚清时人视域的同时,普及了科学知识。

第三,图录晚清万象,以资玩赏。这里强调的是画报叙事的娱乐功能。画报大量描绘了异域、晚清各民族、各地的生活习俗,直观而细致,如《闹房笑柄》、《迎神入庙》、《钟馗嫁妹》、《西湖放生》等民间俚俗。这些题材包括上述的新知介绍、各地珍禽异兽都有较好的娱乐性。娱乐立场的介入,也是画报畅销的要诀之一。

在当时一些守旧画家看来,吴友如等人的这些题材是离经叛道的,但他们坚持“时代”、“奇闻”、“俚俗”入画,顺应了大众图像阅读的需求,同时也创造了新的审美意境,切合了新兴市民阶层的审美理想。

参考文献:

[1]宋军.申报的兴衰[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6:1.

[2]论本馆作报本意.[N].申报,1875-10-11.

[3]王尔敏.近代文化生态及其变迁[M].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2:409.

[4]龚产兴.吴友如简论[J].美术研究,1990(3):30-38.

[5]同上

作者简介:沈冠东(1974— )男,江苏射阳人,博士,副教授,主要从事视觉设计艺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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