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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马克思的幽灵》的一些新思考
——写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成为国际共识之后

2018-03-03

关键词:祸害德里达福山

朱 力 宇

(中国人民大学 法学院,北京 100872)

2013年3月,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的演讲中,第一次向世界传递了对人类文明走向的中国理念:“这个世界,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1]2016年11月,第71届联合国大会第A/71/9号决议中首次写入“一带一路”倡议,得到193个会员国的一致赞同。建设“一带一路”以共商、共建、共享为原则,以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丝绸之路精神为指引,以打造命运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为合作目标[2]。2017年2月,在联合国社会发展委员会第55届会议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首次被写入联合国机构的决议[3]。

笔者认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逐渐并且已经成为国际共识,换言之,全世界已经步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新时代,但是,这也是一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时代。2017年1月,习近平在世界经济论坛2017年年会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中对当今时代是这样描述的:“‘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英国文学家狄更斯曾这样描述工业革命发生后的世界。今天,我们也生活在一个矛盾的世界之中。一方面,物质财富不断积累,科技进步日新月异,人类文明发展到历史最高水平。另一方面,地区冲突频繁发生,恐怖主义、难民潮等全球性挑战此起彼伏,贫困、失业、收入差距拉大,世界面临的不确定性上升。”[4]476由此,笔者想起了德里达(Jacques Derrida),并且重读了他的名著:《马克思的幽灵:债务国家、哀悼活动和新国际》(以下简称《马克思的幽灵》)。

德里达不仅是20世纪下半期法国著名的哲学家和欧洲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而且也是西方解构主义的代表人物,他在北美的声誉远大于在欧陆的声誉[5]3,被公认是世界级的思想大师。笔者之所以重读《马克思的幽灵》,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德里达在该书中多次和反复提出了“新世界秩序”时代,即“冷战”结束后的时代,他认为在这个时代存在着严重的“人权祸害”,亟需建立一种“新国际”进行深刻变革,所以,笔者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成为国际共识之后,重读了《马克思的幽灵》,并且得出一些新的思考。

《马克思的幽灵》出版于1993年10月,是德里达根据他本人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举行“马克思主义向何处去?”的国际研讨会中的两次专题发言而写成的。当时正是东欧剧变与苏联解体之后不久,西方国家的一些学者认为,建立一个国际新秩序的时代已经来临,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极对立的历史将结束,未来的世界将是资本主义的经济体系以及由之而生的政治体系和文化体系一统天下,就像福山(Francis Fukuyama)所宣称的,历史的终结将来临,未来将是自由市场经济全球化的时代[5]3。以福山为代表的那些所谓新自由主义者认为历史之所以要终结,是因为马克思主义已经终结,人类社会之所以进入“新世界秩序”时代,是因为资本主义已经在世界范围内取得了胜利①。套用狄更斯的话,可以说褔山等人当时觉得“这是最好的时代”。所以,在谈到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的这种乐观情绪时,德里达调侃道:“配合着流畅的进行曲节奏,它宣称:马克思已经死了,共产主义已经灭亡,确确实实已经灭亡了,所以它的希望、它的话语、它的理论以及它的实践,也随之一同灰飞烟灭。它高呼:资本主义万岁,市场经济万岁,经济自由幸甚,政治自由幸甚!”[5]75-76对于像德里达这样一个喜欢玩弄文字游戏,喜欢用反常的句式和表达来造成后现代文本效果的哲学家来说,他之所以要将“哀悼活动”作为《马克思的幽灵》一书的副标题,就是要对福山等人的这种情绪以及观点进行反讽。

与福山等人不同,德里达并不认同当时是“最好的时代”,他没有像福山等人那样为苏联和社会主义阵营的解体及新资本主义世界秩序的建立而欢呼。他在《马克思的幽灵》中,多次借用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中的台词“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来比喻当时的世界。德里达指出“这是一个脱节的时代,这个世界出毛病了”[5]111,“这是一个乱了套的年代。所有的一切,开始于时间的一切,似乎都错乱了,不公正了,失调了。这个世界病得很厉害,一天不如一天了”②[5]29-30。总之,在德里达看来,当时差不多“也是最坏的时代”。

因此,在《马克思的幽灵》第三章“耗损殆尽”中,德里达从解构主义哲学而非人权的角度,列举了冷战结束后“新世界秩序”中存在的十种“人权祸害”:①由新市场、新技术和新的全球竞争造成的失业。②对无家可归的公民参与国家的民主生活的权利的大量剥夺,对如此众多的流亡者、无国籍者和移民的驱赶或放逐。③在欧共体诸国之间、在欧共体国家与东欧各国之间、在欧洲和美国之间以及在欧洲、美国和日本之间发生的经济战争。④在自由市场的概念、规范和现实方面控制矛盾的无能,即资本主义国家为保护它们的国民,甚至是为了保护一般的欧洲人或西方人免于成为廉价劳动力而建立起贸易保护主义的壁垒和进行干预主义的拍卖战。⑤外债和其他相关机制的恶化使人类的大多数处于饥饿或绝望的境地。⑥军火工业和贸易被列入西方民主国家科学研究、经济和劳动社会化的常规调整范围。⑦核武器的扩散甚至连国家机构都再也无法控制了。⑧由一种古老的幻觉和观念,一种共同体、民族-国家、主权、边界、本土和血缘的原始概念的幻觉所驱使的种族间的战争在加剧。⑨那些超效力的和纯粹资本主义的幽灵般的国家遍布于各大洲,包括东欧从前的所谓社会主义国家的黑手党和贩毒集团的世界范围的势力的存在。 ⑩最为重要的是,国际法及有关机构仍主要受特定的民族-国家的操纵,如法律面前国家的不平等,某些国家在国际法事务中控制军事力量的霸权等[5]73。

如果按照德里达的思维和叙事方式,我们可以发现他认为当时的这些“画面黯淡无光”,几乎可以说是“漆黑一团”的人权恶化现象是不会随着“马克思主义的终结”等所谓“末世学的论题”而消失的。因为在德里达看来,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并不是造成这些人权问题的根源[6]。所以德里达指出,只要市场规律、“外债”、科技、军事和经济发展的不平衡还在维持着一种实际的不平等,只要这种不平等和在人类历史上今天比以往流行范围更广的不平等同样的可怕,那种人权话语就仍将是不合适的,有时甚至是虚伪的,并且无论如何都将是形式主义的和自相矛盾的[5]120。

还需要指出的是,在德里达看来,所谓“新世界秩序”就是冷战结束后建立的美国一极霸权结构的秩序。对于这种霸权,即德里达所列的第十种“人权祸害”,德里达是不满意的,且多有抨击。

一方面,是德里达对国际关系中的霸权的抨击,例如,德里达指出:在这些时代之中,一种新的“世界秩序”谋求通过建立起前所未有的霸权形式,而使一个新的、自然是新的动乱稳定下来[5]73。不仅如此,德里达还把矛头直接指向美国,他认为这个“新世界”的霸权,主要指的是美国一直在推行一种或多或少批判的霸权,一种比从前更多或更少自信的霸权[5]57。笔者认为德里达在这里暗示的是,在“新世界秩序”中仍然存在“人权祸害”,实际上都与美国的霸权有关[6]。

另一方面,德里达的抨击针对的是“话语霸权”,例如,他在批判福山等人的“哀悼活动”时认为:不是在历史终结的狂欢中欢呼自由民主制和资本主义市场的来临、不是庆祝“意识形态的终结”和宏大的解放话语的终结,而是让我们永远也不要无视这一明显的、肉眼可见的事实的存在,它已经构成了不可胜数的特殊的苦难现场:任何一点儿的进步都不允许我们无视在地球上有如此之多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在受奴役、挨饿和被灭绝,在绝对数字上,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5]120-121。也就是说,德里达认为,福山等人的“哀悼活动”是不能也不可能解决世界范围内人权状况的恶化的。

至于为什么要在《马克思的幽灵》一书的副标题中标明“债务国家”,德里达解释说,那是为了对首写字母有大写的Etat(国家)和没有大写字母的etat(状态、地位等)的概念提出质疑[5]130。笔者认为德里达在这里隐喻的是,那些所谓实行自由民主和市场经济的国家对人民是欠了包括“人权祸害”在内的“债务”的,因此,德里达将“债务国家”看作是导致“新世界秩序”中仍然存在“人权祸害”的原因之一,从而用“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对其提出了质疑[6]。在列举了“新世界秩序”中存在的十种“人权祸害”之后,德里达得出结论:如同人权的概念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历程而且通过许多社会-政治的大动荡才逐渐得以确立一样(不论是在劳动权益方面,还是在经济权益或妇女儿童权益等方面),国际法同样也应当扩展它的涵盖并使其多样化——如果说它至少应当与它所宣称的民主和人权思想保持一致——亦即除了我们不久以前刚刚提及的国家和幽灵般的国家主权之外,它还应当涵盖全球的经济和社会领域[5]119。可以说,德里达认为人权不仅是民主问题,还涉及经济和社会问题,这无疑与马克思主义人权理论的观点相近,尽管他一再宣称自己并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在回顾了德里达对“新世界秩序”和“债务国家”的论述以及他认为由此而导致的“人权祸害”之后,笔者重读《马克思的幽灵》的新思考之一是,从那时起到现在已经近30年了,人类社会的这十种“人权祸害”(其实,还远不仅这十种“祸害”,如德里达当时没有提到的环境污染和生态危机给人类生存带来的“祸害”,又如其后大量出现的恐怖主义的犯罪行为,等等)不仅没有因为所谓“马克思主义的终结”而消失,反而愈来愈多、愈演愈烈,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权祸害”在表现形式方面发生了某些变异而已。

例如,德里达所列“由新市场、新技术和新的全球竞争造成的失业”的第一种“人权祸害”,无论是在发展中国家,还是在发达国家,迄今为止都一直是令人头痛和担心不已的问题。可以预见并且已经逐渐出现的是,随着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发展,必然和已然对全世界各国的失业问题提出了新的和更大的挑战。又如,德里达所列“对无家可归的公民参与国家的民主生活的权利的大量剥夺,对如此众多的流亡者、无国籍者和移民的驱赶或放逐”的第二种“人权祸害”,即难民问题,更是看似无解。2016年,全球难民数量创下有统计以来的最高纪录,根据联合国难民署在日内瓦公布的数字显示,这一年中共有6550万人逃离家园,以躲避战争、暴力和迫害。难民中五分之一来自叙利亚。2016年平均每一分钟就有20人踏上逃亡的旅途。与1997年相比,全球难民人数几乎翻了一番[7]。再如,德里达所列因为“核武器的扩散甚至连国家机构都再也无法控制了”的第七种“人权祸害”,已经从30多年前核大国之间的核威慑演变为国际社会至今还没有完全有效加以控制、解决的伊朗和朝鲜半岛的核危机。

为了消除这十种“人权祸害”,德里达将希望寄予建立一种“新国际”,并且把“新国际”也作为《马克思的幽灵》一书的副标题之一,就这一寄望而言,德里达也是在憧憬一个“最好的时代”的到来。

德里达在《马克思的幽灵》中呼吁:必须大声疾呼一种“新国际”,尤其是在有人居然以自由民主制的理想的名义——这种理想已经在自诩最终将是人类历史的理想——无耻地宣传新福音。那种福音声称,地球和人类历史上的所有人类将永远不会受暴力、不平等、排斥、饥饿和由此而来的经济压迫的影响[5]120。德里达这里所说的“新福音”也就是福山等人的新自由主义思想。那么,德里达要建立的“新国际”是什么样的呢?德里达认为:“新国际”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罪恶才寻求一种新国际法的组织,它是亲和性、苦难和希望的一种结合,甚至还是一种谨慎的、几乎秘密的结合[5]121。德里达还将这种“新国际”描述为是没有身份、没有头衔以及没有姓名,即使不是偷偷摸摸的,也几乎是不公开的。“新国际”是没有盟约、完全“脱节”、没有协作、没有政党、没有国家、没有国家共同体(在任何国家规定性之前,经过而且超越国家规定性的国际共同体)、没有共享的公民资格以及没有共同归属的阶级的一种组织[5]121。

笔者重读《马克思的幽灵》的新思考之二是,我们也许永远也搞不清德里达的“新国际”是如何结合为一个组织的,也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实体,简言之,这就是一个“乌托邦”。不过笔者还是认为,当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已经成为国际共识之后,德里达的憧憬或梦想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是能够实现的,至少我们能够通过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在世界范围内减少或减轻一些“人权祸害”。

关于如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许多国家的领导人、国际组织的负责人和国内外学者都有精彩的论述和高明的决策、谋划。例如中国为解决世界和区域经济面临的问题,以打造命运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为目标而提出的共建“一带一路”区域合作架构,就是为了更好造福各国人民,为国际人权事业作出更大贡献。

应该说,德里达的许多看法与我们通常所说马克思主义人权理论的观点还是有某些共通之处的。例如,根据马克思主义关于人权物质制约性原理,从一般意义上讲,人权的内容和形式是受一定社会的经济文化水平制约的,一个社会有多高的物质条件和科学文化水平,这个社会的人们(该社会的主体阶层)才能实际享有相应的权利。所以,尽管当代世界较之马克思和恩格斯生活的时代已经有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进步和发展,但是人类还远没有达到可以在世界范围内解决普遍人权问题的程度,特别是很多发展中国家的许多人还处于饥饿或绝望的境地,这就需要通过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来解决这些人的生存和发展问题。

笔者重读《马克思的幽灵》的新思考之三是,既然我们生活在一个“既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的矛盾世界中,那么,就必须承认各国在人权的理论、指导思想以及实行的路线、政策和策略乃至实践等方面都有很大差别,但是,人类还是有一些共同性的,比如,都要生存和发展。这种共同性在当今世界的人权领域,从很大程度上是需要通过对所谓弱势群体和发展中国家人权问题的关注、帮助和救济等(而不是指责和施加压力)体现和实现的。这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要义之一,也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共识,从这一意义而言,笔者认为德里达当初呼吁建立“新国际”有其进步作用。

笔者重读《马克思的幽灵》的新思考之四是,由于德里达认为“国际法及有关机构仍主要受特定的民族-国家的操纵”,形成了不合理的国际经济秩序,因而也是造成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大多数人生存状况恶化的原因之一,所以,他才提出必须“解构”所谓的“新世界秩序”,建立一个“新国际”。这一思想用现在达成的国际共识就是,应当构建一个如习近平所说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及其构建中,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主权和尊严必须得到尊重,内政不容干涉,都有权自主选择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而且各国平等参与决策,构成了完善全球治理的重要力量[4]539。笔者认为,正是因为构建这样的共同体,才可能使德里达憧憬的“新国际”成为一场实践、一个实体以及一种现实。

可以说,德里达一直是重视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对他和欧洲以及世界的影响的,因此,笔者重读《马克思的幽灵》的新思考之五是,德里达写《马克思的幽灵》的初衷主要有以下原因。

第一,是为了说明马克思主义并没有终结。德里达在该书中多次引用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开篇的那句名言,即“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8],旨在说明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就像莎士比亚的名剧《哈姆雷特》中的已故国王的幽灵纠缠困扰哈姆雷特那样,对世界发生着直接的或间接的、可见的或不可见的影响,而世界发展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离不开马克思主义的[6]。

从人权理论和实践发展的历史讲,中国的一些学者认为,以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为代表的19世纪和20世纪的社会主义思想和运动中的人权理论属于欧洲人权观的重要思想渊源之一,而且是一种新类型的发展。他们的人权理论之所以被认为是“第二代人权”,是因为其对资本主义的弊端和人权的彻底批判,对“第二代人权“的形成、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对欧洲的人权思想影响也很大③。因此,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习近平特别强调:“今天,马克思主义极大推进了人类文明进程,至今依然是具有重大国际影响的思想体系和话语体系,马克思至今依然被公认为‘千年第一思想家’。”[9]

第二,德里达为了论证马克思主义并非只有一种,所以法文的《马克思的幽灵》的书名使用为复数,即“马克思的幽灵们”。德里达认为:不能没有马克思,没有马克思,没有对马克思的记忆,没有马克思的遗产,也就没有将来,无论如何得有某个马克思,得有他的才华,至少得有他的某种精神,因为这将是我们的假设或更确切地说是我们的偏见:有诸多个马克思的精神,也必须有诸多个马克思的精神[5]21。从这一思想逻辑出发,他认为,有不止一种的马克思主义必然会对欧洲和世界思想产生重大影响,而不论人们承认与否、愿意与否[6]。根据德里达的这种观点,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伟大成果的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等,也都属于马克思的精神之列,是马克思主义在20世纪和21世纪的新发展。它们的影响力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实践还证明,马克思主义为中国革命、建设、改革提供了强大思想武器,使中国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创造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发展奇迹。历史和人民选择马克思主义是完全正确的,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旗帜上是完全正确的,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完全正确的!”[9]

第三,德里达为了强调必须继承马克思主义,他提出:我们全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有些人享有的是同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在一种不可估量的深度上仍然保留着这一遗产的标记,不论是以直接可见的方式还是以不可见的方式[5]22。在德里达看来,必须要继承马克思主义这一遗产,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时隔二十多年后,在德里达与福山关于“马克思主义是否已经终结”的争论中,现在许多学者认为德里达的观点是正确的,对此,福山也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这一事实,福山说:“当初我写下《历史的终结》是要指出,我认为长期看,没有哪个替代方案比自由民主制度更出色。历史的终结推迟了,但目前这对很多人来说并非现实。我们现在实际上走错了方向,但历史的发展终将归于自由民主形式,我依旧对此深信不疑。”[10]笔者对福山此话的进一步说明是,德里达的观点之所以是正确的,而福山之所以走错了方向,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已经被中国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下进行的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的实践和取得的伟大成就所证明了。

注释:

①参见弗朗西斯·福山:《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该书在1992年译成法文出版。德里达对福山观点的批判,也是集中于该书。

②The time is out of joint一语,在朱生豪所译中文版《莎士比亚全集》第9卷的《哈姆雷特》中,译为“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 中文版的《马克思的幽灵》将该话对照法文版译为“这是一个脱节的时代”,可能不仅与德里达的观点相一致,也与他在写作中喜欢玩弄文字游戏的叙述结构是相适应的。当然,笔者也认为,作为文学作品,还是译为“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更加信、达、雅。此外,在《马克思的幽灵》中,德里达还另外举了几个最引人注目、最无懈可击和最有趣的译文,例如,译为“这是一个令人沮丧、萎靡不振的时代”“这是一个颠倒的世界”“这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年代”等。

③参见谷春德、郑杭生:《人权:从世界到中国——当代中国人权的理论与实践》(党建读物出版社,1999年,第11-42页)。根据现在许多欧洲学者的看法,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人权观并不代表现今欧洲思想界的主流。正因为如此,虽然西方的人权观属于一个整体或同一思想体系,但是笔者认为,在欧洲与美国之间还是有某些差异的,而这些差异中的最大之处就在于受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影响不同。与欧洲相比,马克思、恩格斯特别是列宁的人权思想在美国的影响并不大,因为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列宁主义在美国的传播并不像在欧洲那样广泛,这可能也是德里达和福山对马克思主义的态度不同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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