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比一个A”格式考察与意象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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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形容词作比较结论的“一个比一个A”格式在量级序列明确的语境中，“递加”义凸出，信息焦点一般唯一。在隐性序列的语境下，说话人无意凸出“递加”义，“遍指”义占优势。在无法确定量级序列的语境中，“程度递加”义隐退，“遍指”义凸显。最后，文章总结“一个比一个A”格式表达的两种含义都是比较的结果。

【关键词】“一个比一个A”格式；量级序列；显性；隐形；意象图示

【基金项目】第二军医大学2016年度教学研究与改革项目：六年制对外汉语预科课程体系改革（JYB2015012）。第二军医大学2017年度教学研究与改革项目：六年制对外汉语课程体系构建（JYA2016012）。

一、具体语境下的“一个比一个A”格式考察

由于“一个比一个A”格式的结论项“A”结构多样，所以笔者将研究范围限定于形容词作比较结论的“一个比一个A”格式。

（一）量级序列明确，“递加”义凸出

1. 语境限制，“递加”义变成唯一的新信息。每个句子都有信息焦点，而且出于表达准确的需要，信息焦点一般唯一。在一个格式存在两种语义表达的可能下，语境会排除一个信息，帮助听话人明确发话者的语义焦点。

例（1）：一个标准的喇叭型应该有三个高点，二个低点。这三个高点一个比一个高，中间的二个低点则一个较一个低。

例（1）中“三个高点”的序位化依据就是点的高度。之所以存在三个高点，正是相对于低点而言的，“三个点都高”为已知信息，所以，凸出程度的差异就成了表达的核心。因此这种情况下的 “一个比一个A”格式的新信息中只含有“递加”义。

2.“比”字句+“一个比一个A”格式。

例（2）：袁绍比曹操狂妄，也比曹操愚蠢；袁术比袁绍狂妄，也比袁绍愚蠢；一个比一个牛，一个比一个蠢。

例（2）中，“一个比一个A”格式前出现了“比”字句，明确地建立了比较序列，所以笔者认为这种语境下的“递加”义非常凸出。

3. 分列比较个体。

例（3）：这三个笑话一个比一个尖锐，头一个还只是一般的开玩笑，第二个就有点叫人受不了了，末了一个是指着鼻子骂。

例（3）是按照尖锐程度递增、实力递增、坏的程度递增、地位由低到高的顺序陈述比较个体，比较序列明确。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比一个A”格式的“递加”义非常明显。

4. 程度副词“最”和“尤其”。

例（4）：他发现在“兴云庄”里的人，实在一个比一个讨厌，比起来游龙生还是其中最好的一个，因为他多少不拍马屁。

例（4）中，“最”“比起来”也是比较标记，比较的结果就是：游龙生在所有人之中，好的程度最高，“递加”义明显。

5. 显性时间顺序的标志。

例（5）：中国队第二个项目是吊环，从先锋范斌开始，分数一个比一个高，最后李小双以9.625分收场。

例（5）的“从……开始……最后”是显性时间顺序标志，事物序位化的依据就是时间顺序。在这种情况下，“递加”义凸出。

“一个比一个A”结构在表达“递加”义的同时不排除含有“遍指”义，即可以同时存在两种语义。但由于上下文出现了显性标记且量级序列明确，笔者认为以上例句的“遍指”义是隐性的。说话人在表达中更加凸出“递加”义。

（二）隐性量级序列

张旺熹（2003）提到，比较句中是可以有以隐性量级序列作为认知基础的，比如“连”字句。他指出：“人们根据‘理想化的认知模型来建立各种事物的情理联系并确定它们各自的情理值，便有了把相关事物序位化的内在依据。”笔者认为“一个比一个A”格式也存在隐性量级序列。

例（6）：可他仍未离开海拔2640米以上的矿山井下，所换工种一个比一个艰苦繁重。

例（6）可以按照换工种的前后时间顺序，越是后来的工种越艰苦繁重。笔者认为说话人无意凸出“递加”义，所以“遍指”义占优势。

（三）无法确定量级序列

例（7）：八妗子见八舅那样，心中只慌，竭力劝慰他：“娃娃都在正路上，一个比一个孝顺，咱也不缺吃不少穿，哪点不如旁人？”

例（7）带着丰富的主观色彩，在文中语境中，八妗子不可能刻意比较几个孩子，而是应强调每个孩子都很孝顺。无法确定它们的情理值，所以不能建立量级关系。但是并不否定“程度递加”义的存在，只是“程度递加”义隐退，“遍指”义凸显而已。这里所说的无法确定情理值是指站在受话人的角度无法确认，至于说话者到底有没有可能表达这种情理值不在笔者的考虑范围之内。

二、“一个比一个A”格式的意象图示

Goldberg（1995）提出“构式义与人类的经验有关”。陆俭明（2009）又将这一观点具体化为“从感知客观事物，到用言辞将所感知的客觀事物表达出来”，应该分为六个不同层面。

以“接着，司马昭做了大将军。司马氏父子三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专横”为例，笔者来分析一下“一个比一个A”格式形成的认知过程。

①视觉感知：司马氏父子三人的行为。

②比较： 比较对象 比较基准 比较点

父亲 比 大儿子 厉害、专横。

大儿子 比 二儿子 厉害、专横。

因为比较基准模糊，也可以是：

比较对象 比较基准 比较点

二儿子 比 大儿子 厉害、专横。

大儿子 比 父亲 厉害、专横。

③归纳：显性结果：父亲>大儿子>二儿子/二儿子>大儿子>父亲（“>”：厉害、专横）。

隐性结果：都厉害、都专横。

④进一步抽象：S（n）比S（n -1） A。

⑤投射到语言中：S，一个比一个A。（S∈{父亲，大儿子，二儿子}）。endprint

司马氏父子三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专横。

第①步，视觉感知。说话人看到司马氏父子三人的所作所为。

第②步，人脑会对出现的个体进行比较。但是“一个比一个A”格式与一般“比”字句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比较基点模糊，所以既可以根据出生顺序由先到后进行比较，也可以根据出生顺序由晚到早进行比较，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越小的儿子越猖狂，这也符合笔者的生活经验。按照“比较对象-比较基准-比较点”的比较语序就产生了比较结果。于是在认知域里就形成了比较行为的概念框架，投射到语言中就是“父亲比大儿子厉害、专横，大儿子比二儿子厉害、专横”或者“二儿子比大儿子厉害、专横，大儿子比父亲厉害、专横”。

第③步，通过对这组句子进行归纳总结，结果有两条。第一条是：无论谁是比较基点，比较的顺序是什么，“厉害、专横”这些性质存在程度上的递增，“程度递增”义在这一步形成。第二条是：因为“比较对象是厉害、专横的”，这隐含在每次比较的比较结果之中，而且比较基点不明确，每个比较个体都有可能获得比较点代表的属性，所以，经过总结就是“司马氏父子三人都是厉害、专横的”，“遍指”义隐含于比较行为之后。

第④步，对第③步第一条规律继续抽象，产生公式：S（n）比S（n-1） A。

第⑤步，抽象的公式投射到语言中就是“一个比一个A”格式。应用到言语中就是“司马氏父子三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专横”。其中，第一个“一个”是任指，第二个“一个”笔者认为是相对定指，因为先确定n，n确定后，n-1必然是定指的。

第③步，比较基点的模糊性在整个格式的格式义形成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是因为比较基点模糊，所以才能使得每个比较个体获得性质，从而归纳出“遍指”义。如：小李比小王高，小王比我高。就不可以说“我也是高的”，因为比较基点很明确，所以只有一种比较顺序，最后的比较对象不能获得性质，“遍指”义就无法成立了。

思维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大脑在把一个看似简单的客观现象转化为语言时，经历了多次“客观-思维-语言-客观”的循环。笔者只是按照逻辑顺序反映了这一思维过程的几个重要环节，至于环节间更为细微复杂的环节，笔者无法一一列出。

根据以上分析可以总结出，“一个比一个A”格式表达的两种含义都是比较的结果。“程度递加”义是比较的显性结果，是格式的基本义，“遍指”義是比较的隐性结果，是附加义。

三、结束语

“程度递加”义和“遍指”义在大部分语境下可以同时存在，但它们并不平衡。程度递加的“递加”义与“遍指”义是一种此消彼长的关系。无明显形式标记的情况下，笔者将“一个比一个A”认定是一种构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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