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学传人贺瑞麟的家庭教育文献与思想述评
2018-02-24潘胜强
潘胜强
理学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学说,在历代理学家的学术视野中,家庭教育问题始终是他们所关注的一项重要内容。而关学作为“宋元明清时代关中的理学”,[1]3自其创立者张载开始,关学群儒即对这一问题十分重视,他们不仅在治家教子的具体实践中进行了积极探索,而且还编撰了一些家庭教育的专门著作。贺瑞麟是晚清关学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家庭教育文献和思想也有不少值得关注之处。
根据笔者所掌握的资料,当前学术界对于贺瑞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理学思想的探究和梳理方面,研究成果多为硕士或博士论文,这些论文主要包括陈娟的《贺瑞麟与晚清关学的兴衰》、陈花艳的《贺瑞麟理学思想研究》以及苗彦恺的《贺瑞麟思想研究》等。其中苗彦恺的论文设有专章探讨贺瑞麟理学思想在教育中的延伸,对于贺氏的家庭教育思想和实践,作者主要从蒙养教育、女子教育的价值和内容两方面进行了一定的论述。[2]102-107另外,蔡晓飞的《清代女教书研究》一文,则对贺瑞麟关于女子教育的两部文献(《女儿经》和《妇女一说晓》)进行了简要的介绍和评价。[3]26-27很显然,上述成果都不是针对贺瑞麟家庭教育文献和思想的专题性研究,其中有不少疑问也还没有得到全面的梳理和解答。有鉴于此,笔者拟对这一课题进行集中探讨。
1 贺瑞麟的生平与家庭
贺瑞麟(1824—1893),原名均,字角生,号复斋,西安府三原县人,因长期讲学于清麓精舍,故又别号清麓洞主、中阿山人,并被学者尊称为清麓先生,其生平学行在《清史列传》(卷六十七)、《清儒学案》(卷二〇六)以及《关学宗传》(卷五十四)等书中均有记载。贺氏曾祖应祥,善画工指笔;祖瀛,早卒;父含章,字贞堂,一生且医且商,贾而好儒,有子五人,贺瑞麟居末。
贺瑞麟幼而岐嶷,少年时代即已熟读四书五经,十七岁补博士弟子,“能别学术、辨异同”,尤“爱《四书因问》”,[4]1067二十岁应癸卯科试,一举夺魁,名播乡里,然秋闱则屡试不售。二十四岁时,贺瑞麟慕名前往朝邑(今陕西大荔)拜关学大儒李元春为师,从此“于周、程、张、朱书无不悉心究极,益愤志圣贤之学”[5]527,并与杨树椿(损斋)、薛于瑛(仁斋)等友人时相往还,共同切磋学术。咸丰二年(1852),二十九岁的贺瑞麟“痛思七日夜”,最终决定放弃科举,潜心理学,“决然一志于道”。[4]1067此后,随着贺氏道德学问日益精进和社会影响不断扩大,当地士绅及官员虽然屡次向清廷举荐,但他始终不为所动,绝意仕进,安贫乐道,一直坚持着亦读亦教的治学之路。
贺瑞麟一生服膺理学,尊程朱而辟陆王,护正学而斥佛老,因此他在著书立说和讲学授徒的过程中也都是以程朱理学为旨归的。根据《贺复斋先生传》等相关资料的记载,其生平著述主要包括《清麓文集》二十三卷、《清麓日记》五卷、《清麓遗语》四卷和《清麓答问》四卷,并编有《关学续编》《三原新志》《三水新志》《原献文诗录》《原故文诗录》等书籍十余种。此外,贺瑞麟还主持了一部以收录儒家“正学”著作为主的大型丛书,即《清麓丛书》(亦称《西京清麓丛书》)的编刻工作。在讲学方面,贺瑞麟教导生徒“为学亦无他法,第一要路脉真,第二要功夫密”,[6]422要重视读书次第,特别强调必须熟读《小学》《近思录》等理学著作,并要能笃信而谨守之。他从二十三岁开始,曾先后授徒于邑城北关李氏祠和龙泉精舍等地;三十岁时筑麻庐于南李村南,取名“有怀草堂”,读书授徒,并兼为双亲守墓;四十二岁起主讲学古书院,前后共约五年;四十七岁时“买山清凉原之麓”,建成清麓精舍(后扩建为正谊书院),并在此地讲学授徒,直到七十岁去世。[7]1081-1126一生作育人才无数,在关中及周边地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关于贺瑞麟的家庭状况,根据他生前所编《长寿贺氏谱》及其门人张元勋的《清麓年谱》等材料可知:由于其父贞堂公的重视,贺瑞麟在青少年时代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不过在他二十二三岁时,其父母便已相继亡故。贺瑞麟的四位兄长多以经商为业,四处奔走,但大都只是维持生计而已,四兄弟共有子八人,四位早殇,另有三位也先于其五叔而卒,最后仅剩三兄之子伯一人,因此贺瑞麟对这位侄儿的教育格外重视,并专门编辑了《诲儿编》一书,“以为他日亢宗之计”,[8]1158此外,贺瑞麟的其他诸兄之子也大都是由他来进行教育的。贺瑞麟本人在十八岁、二十五岁时相继娶杨氏、张氏为妻,但两人均不过数年而卒,其所生二女亦殇;三十三岁时娶妻林氏,生有二子(铭照、肖陆),俱幼殇,另有二女,一早卒,一幼殇;后又分别娶杨氏、刘氏、何氏为妾,并与刘氏育有三女。对于自己子女的教育,贺瑞麟更是煞费苦心,比如他曾特地“取吕近溪《小儿语》,略为改削,以去杂入异端之言,并次其先后,以授女小兰”,[7]1093又曾专门作《教女八纲》一文,向其女肃阐述女教的基本内容。[6]616另外,贺瑞麟中年得子铭照,他对此子不仅呵护备至,同时也寄予很大的期望,“冀汝长成能知祈向吾学”,“以为将来可继吾志也”,因此“自汝生,吾无日不望汝读书”,铭照“质详缓而性温良,外朴拙而内聪慧”,[6]508似乎也有望继承其父之志,只可惜年仅七岁而殇,致使贺瑞麟极为心痛。总体而言,贺氏五兄弟虽然子女众多,但其中幼殇或早亡者占据了很高的比例,尤其是家中男丁不旺,继嗣乏人,这种状况对于贺瑞麟的家庭教育活动和思想必然会产生直接影响。
2 《清麓丛书》与贺瑞麟的家庭教育文献
《清麓丛书》是晚清时期陕西刻书事业的一个代表性成果,其刊刻与流传对于推动清末民初关中乃至周边地区文化教育的发展具有积极的作用。如前所述,该丛书是由贺瑞麟主持编刻的一部以收录儒家“正学”著作为主的大型丛书,根据其《总目》的具体内容来看,全书总体上分为正编、续编、外编及补遗四个部分,共收录书籍约157种(内含小型丛书7部,收书约80种),其中大部分为周、程、张、朱及后代理学家的著作,另有不少著作是地方先贤的作品,以及关于训蒙和家庭教育等方面的书籍。
《清麓丛书》最初是由贺瑞麟将其陆续编刻之书分印单行,后来愈积愈多,渐成规模,在贺氏亡故之后,门人牛兆濂等将其先师所刻诸书汇为一编,并定名为《清麓丛书》。就当时的印刷水平而言,《清麓丛书》的编刻无疑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该丛书“从清同治五年(1866)开雕”,先后有12家印刷机构参与,共历时57年才告完成。[9]在这一过程中,贺瑞麟及其清麓精舍的诸位生徒无疑是贡献最大的。首先,贺氏本人富于藏书,尤其是程朱理学和地方先贤的作品较多,因此《清麓丛书》中的不少著作都是以贺瑞麟的藏书为底本而刊刻的。其次,在《清麓丛书》的编纂和校勘过程中,贺瑞麟及其生徒也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其中许多著作的选定、编排和整理等等,往往都是由贺氏亲自经手,“要皆先生鉴定而为之序”,[4]1075至于具体的文字校勘工作,则多由清麓诸生分任其役,而这些学有专长之人的尽心参与,也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丛书本身的质量。再次,对于更为复杂和繁难的刻印工作,贺瑞麟等人更是历尽艰辛,耗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和时间成本,才最终得以蒇事。在参与刻书的众多印刷机构和人员当中,主持传经堂的三原刘映菁、刘东初(原名升之)父子出力尤多,他们在贺氏的引导和感召之下,“慨然以刊刻濂、洛、关、闽遗书为己任,且不使有一之未备”,[4]1075共计刻有《朱子语类》《名臣言行录》《小学》及《近思录》等书“不下四十余种”,“前后数十年,出白金巨万”,[7]1120其善举颇为贺瑞麟所称扬。此外,刘氏同族后辈刘质慧的述荆堂则刻有《击壤集》《四忠集》《复斋录》等书十余种,泾阳柏森的经正堂也刻有《大学衍义》《松阳讲义》等数种。除了上述三家机构之外,其他参与刻书的人员还包括“岐山武文炳刻《朱子家礼》《朱子行状总论简注》《箴铭辑要》,乾州王梦棠刻朱子《大学或问》……富平强济川刻先生所辑《诲儿编》,凤翔周宗钊刻《朱许年谱》”等等。[4]1075这种大规模、长时段的刻书活动在清末民初的关中地区是十分罕见和难得的。
作为《清麓丛书》的实际主持者,贺瑞麟除了精心选编和校刻大量前代先哲的著作之外,他自己所撰述和编纂的大多数作品后来也被收进了丛书之中。这些作品的内容涉及哲学、历史、文学、教育等许多领域,其中有关家庭教育的文献也十分丰富。根据笔者粗略的考察,此类文献中既有《女儿经》《诲儿编》及《妇女一说晓》等几部单独成册的家教作品,①根据《清麓文集》所收《女小学序》和《哭女肃文》,以及张元勋的《清麓年谱》和孙迺琨的《贺清麓先生年谱》等材料,可知贺瑞麟还编有《女小学》一书,但笔者遍查《清麓丛书》等相关文献,却始终未见此书,不知何故。也有贺氏《清麓文集》中所收录的一些相关的书信、祭文和序跋等等。
《女儿经》是贺瑞麟根据明代以来广为流传的蒙学读物《女儿经》改编而成,并在其朋友的女儿出嫁时将该书当作礼物“以为奁赠”之用。全书共分为大纲、细目、合总、广义四个部分,其中“大纲”为总论,指出女子平日所应遵守的“四德”,即习女德、修女容、谨女言、勤女工;“细目”是就上述四个方面进行详细的阐述,如“谨女言,要从容,时常说话莫高声。磨牙斗嘴非为好,口快舌尖不算能……”等等;“合总”再次强调女子要注意“女德女容女言女工”,“当做曲儿要记熟,句句还要懂得清”;“广义”则进一步列举历史上贤德妇女的事迹以供女子效仿,并举出一些女性的不良行为以备戒慎。另外,该书全文采用韵文体裁,句式整齐,语言浅显易懂,道理通俗明白,便于文化程度不高的乡村妇女学习和践行。[10]经过贺瑞麟的改编之后,《女儿经》更为世人所喜闻乐见,并在清末民初得以广泛流传。
《妇女一说晓》同《女儿经》一样,也是贺瑞麟根据前人之书改编而成,其体裁亦为韵文形式,语言通俗、道理浅显,便于妇女记诵和理解。全书虽无明确的章节划分,但其内容结构还是比较清晰的。作者以“妇女贤,皆由教”为起首,详细阐述了妇女教育的各个方面,其中既有从横向角度来阐述妇女在家应当如何对待公婆、丈夫、子女以及其他家庭成员的内容,又有以纵向的时间为序来阐述女性在为女、为媳、为婆期间应当遵守的规范和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此外,书中还提到了妇女平时应勤俭持家、勿议人长短、少抛头露面等问题,并不厌其烦地作出了具体的说明和解释;最后,作者特别强调“节是妇女第一德”[11],希望妇女们不仅能牢记在心,而且要身体力行。
关于《诲儿编》一书,上文已经提到它是贺瑞麟为教育其侄儿伯而专门编辑的。贺氏虽然兄弟众多,但“继嗣只有伯一人,故先生饮食教诲,倍为勤恳”,[7]1115只可惜伯“年二十尚不知安吾心,顺吾志”,且又误听人言,“忽然起此妄念,必欲作时文,要进学”,这让一心“只为吾家续个读书种子”而“不欲汝为时文”的贺瑞麟颇为心痛。[6]517无奈之下,他只好选取“先贤儒训子诸篇,命之裒录一册”,是为《诲儿编》,并令伯“朝夕讽诵而实体之,庶几力改故习万一,慰吾望也”。[12]从该书所选诸文的体裁形式来看,其性质多为父辈写给子侄的家书,这显然是贺瑞麟考虑到他与伯的关系而有意为之。从各篇选文的具体内容来看,其中论及较多的方面包括教育子侄以立志为先、指示后辈以读书之法,以及告诫他们不能只读时文而忽略圣贤经传等等。毫无疑问,这些文章都是贺瑞麟为对伯进行更有针对性的教育而特意选录出来的。
除了上述几部单独成册的作品之外,贺瑞麟还撰写了不少有关家庭教育的书信、祭文和序跋等等。其中的书信如《与兄子伯镕》《与兄子伯镒》《与兄子伯》以及《示伯》等,内容多是根据各个侄儿的具体情况而对其进行苦口婆心的劝说和教诲,其殷殷期许可谓跃然纸上。而在《哭兄子伯镒文》《哭儿铭照文》以及《哭女肃文》等祭文中,贺瑞麟深情地回忆了自己平日教育这些子侄的许多往事和感想,其中也体现了他对家庭教育的许多观点和看法。另外,贺瑞麟为一些家训、家谱等著作撰写的序跋虽然并非是专门针对其家人而发,但其中也蕴含着一定的家教主张和思想,这些序跋主要包括《预养编序》《辨志堂家训节钞序》《杨损斋家训跋》《西埜杨氏壬申谱序》《兴平张氏族谱序》以及《题程氏家谱》等等。
当然,以上所述贺瑞麟关于家庭教育的文献只是就其大者而言,实际上在他撰写的一些诗词、箴铭、传记等作品中,也都包含着不少家庭教育方面的内容。
3 贺瑞麟的家庭教育思想述评
关于贺瑞麟家庭教育思想的内容与特点,苗彦恺在《贺瑞麟思想研究》中将其蒙养教育的主要内容总结为“注重日常规范礼仪的培养”“启发儿童树立为学志向”以及重视诗教和礼教等三个方面,认为“贺瑞麟的女教内容没有脱离传统女教的范围,但在具体的内容中又有他的看法”,并指出其家教思想的主要特点在于:“一是伦理性较强”,“二是强调德行的重要性”,“三是规范性较强,知识性较弱”。[2]102-107这些看法固然值得肯定,但其对贺瑞麟家教思想的宏观概括似嫌不够。通过对相关文献的研读,笔者认为贺瑞麟的家庭教育思想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主要方面:
首先,作为晚清关学的重要代表人物,贺瑞麟一生服膺理学,尊程朱而辟陆王,护正学而斥佛老,这种学术立场决定了他的家庭教育思想始终是以理学为主旨的,其家教文献对此也有充分的反映。比如上述《诲儿编》一书是他为教育其侄伯而选取“先贤儒训子诸篇”汇集所成,全书共分为上、下两卷,其中上卷选录了朱熹、张栻、真德秀、许衡、薛瑄、张履祥、陆陇其和蔡世远等8位作者的文章,这些作者均为历代理学名家;下卷选文的作者包括陈瓘、杨继盛、顾宪成、高攀龙和方苞等5位,这些作者也大都是尊奉理学,而且其德行亦颇为后世赞许。再比如贺瑞麟曾用明代吕得胜的《小儿语》和《女小儿语》来教育其女小兰,由于书中“间参以黄老之意”,贺氏恐其“遂先入为主而反害之也”,[6]128所以他将两书“略为改削,以去杂入异端之言”,[7]1093使之更符合自己以理学为主旨的家教思想;而在用《妇女一说晓》来教育其家人时,对于其中的“因果鄙俚之说”,他的做法同样是“奋笔删除”,[11]以就己意。除了在编订前人的家教作品时始终以理学思想为圭臬之外,贺瑞麟本人在撰写有关家教的文章时更是自觉地将理学宗旨贯穿其中。例如他在《辨志堂家训节钞序》中就表示:“君子之教子则不然,盖惟立志敦品,读书明理,以至修业济时之是务。其于动静语默,出入起居,日用细微之事,亦必范之以义方正道,勉以诚敬,禁其粗浮,要不外乎圣贤之旨而已。”[6]114其《西埜杨氏壬申谱序》亦称:“未有齐家而不本于修身者,然修身则又在于穷理克己。理未易穷,己未易克,认理稍偏,适以助己之私,执己既固,愈以成理之凿,必也平心以穷理,虚心以克己,而身无不修,于以齐家而睦族,推之处事接物,亦无所用而不周,无所施而不当矣。”[6]88凡此种种,均可表明贺瑞麟的家教思想完全是以理学为其旨归的。
其次,从贺瑞麟家教思想的主要内容来看,由于其兄弟五人的子女多幼殇或早亡,家中男丁不旺,这种状况决定了他的家教思想主要是围绕着蒙养和女教两个方面来展开的。而从更深层次的原因来看,贺瑞麟之所以重视蒙养和女教,是由于他“看到了齐家的两个支撑点:子女教育和女性教育。从家庭、家族的纵向发展看,子女教育决定着家庭、家族的兴衰;从横向看,女性教育决定着家族的和谐与稳定”。[2]106在儿童的蒙养教育方面,贺瑞麟认为“世道污隆实由学术,而学术邪正端在童稚”,[13]倘若“子女幼小相沿教坏,又安望他日男正外,女正内,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耶?家不正,而天下之人心风俗不可言矣”。[6]39为此,贺瑞麟又编印了《养蒙书九种》,并撰写了《豫教三书序》《二语合编序》等文章来阐述其观点。对于自己子女的蒙养教育,贺瑞麟更是毫不放松,他四十四岁才得子铭照,原打算“迟五六岁便要教之识字”,[7]1101实则铭照七岁时就已能在四十余日内“新读小书数种,共温书四五千字”了,[6]508这显然是与其父对蒙养教育的重视分不开的。在女教方面,贺瑞麟认为“训女与端蒙同一切要,诚未可缓视”,[11]而女教之所以如此关键,正是由于其对家庭、社会乃至整个国家都具有不容忽视的重要作用:如果女子在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则其必能“明女妇之大义,黜辱远而室家宜,一家之中,伦理以正,恩谊以笃,太和酿于门内,义风流于后世。由是而尊君事上,蒞官牧民,胥基于此,非世道之厚幸哉”,[6]39而一旦“闺门之教不先”,则不仅会使“伦常因以衰薄”,[10]甚至可能导致败家误国等严重后果,所以“世之治也,女教为尤先”。[6]167为此,贺瑞麟不仅改订了《女儿经》《妇女一说晓》等作品,而且还撰写了《女诗经序》《女小学序》《题训女三字文》《为王照离题女学书》以及《教女八纲》等文章来阐述其女教思想。
另外,由于贺瑞麟的家教文献主要集中在蒙养和女教两个方面,因此他特别强调其语言要通俗易读,道理须浅显易懂,使之符合妇女儿童的心理特征和理解能力。比如他之所以格外重视吕得胜的《小儿语》和《女小儿语》,就是由于两书“明白通晓,最便童稚,又句短韵协,易于记诵”,可以使儿童“如说曲儿状,将来便会出得好人物也”。[6]128而贺瑞麟本人在改编和撰写女教作品时,鉴于传统的《女诫》等经典著作往往“词义深奥,女子未易了悉”,[11]因此其作品大都“词语浅近而义理深纯,且句短音谐,半杂歌谣”,[14]可使妇女易读易记,从而达到更好的教育效果。对此贺瑞麟在他的许多作品中都有直接的说明,比如其《妇女一说晓》的结尾部分就称:“这些话,极明白,读来那个不晓得……莫嫌这,话粗鄙,都是妇女正道理”[11];其《女儿经》的“合总”部分也有“君子莫嫌多俗语,文话女儿不会听……只为女儿容易晓,且把俗言当正经”[10]等类似的内容。
4 结语
总体来看,贺瑞麟作为晚清关学的重要代表人物,其一生尊奉程朱,笃信理学而矢志不渝,同时他的家庭状况又较为特殊,晚辈子女多幼殇或早亡,家中男丁不旺,继嗣乏人,这两种因素共同决定了其家教文献和思想的基本面貌。从中国传统家庭教育的发展历程来看,贺瑞麟的地位和作用虽然不甚突出,但其成就和贡献则是不能忽略的,特别是他改编的《女儿经》一书,对当时与后世的陕西乃至全国很多地区的女子教育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而贺瑞麟重视蒙养和女教,主张根据妇女儿童的认知水平和接受能力,采用较为通俗和语言和相对浅显的道理来实施教育的主张,对于当今的家庭教育和早期学校教育都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