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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制度理性*

2018-02-06唐梓翔高民政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军队中国共产党领导

唐梓翔 高民政

(国防大学政治学院 上海 200433)

从近代艰难的现代化转型到今天朝着实现民族复兴的目标迈进,推动我国制度变迁的不仅是经济力量的成长和文化底蕴的再生,更是军政关系制度的成功塑造及平稳运行。党的十九大提出,必须全面贯彻党领导人民军队的一系列根本原则和制度,确立新时代党的强军思想在国防和军队建设中的指导地位。因此,在探寻“中国模式”之谜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深层动因时,我们必须重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制度活力和文化魅力,它既是我国制度文明的一部分,又保障和见证了我国制度文明之路的开拓。

“政治思考根植于制度分析和制度设计”[1],阿特尔胡修斯、霍布斯、洛克、孟德斯鸠等对政治生活进行思考的研究者们,都将自己的出发点放在统治制度本身。而马克思的《资本论》是第一个对制度进行系统而理性的思考并在全世界产生深刻影响的著作[2],后来的政治学大家如托克维尔、韦伯、亨廷顿、斯考切波、摩尔等都更加注重从制度理性的视角研究政治现象。简单地说,制度是社会交往活动中形成的行为规则,包括正式规则和非正式规则,理性则是调节控制自身行为使其合乎共同体规范的精神力量,那么探究一项制度的“制度理性”,需要看其是否具有一个理性化的历史过程,是否具有一个科学的理论依归,是否具有一套有效的结构设计。理性的政治军事制度是民族国家构成的核心要素,是民族国家成长的关键动力,更是大国崛起的基本前提。从制度理性的视角对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进行研究,对于拓宽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建设的视野,创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文明发展道路,具有重要的理论、实践和学术意义。因此,本文将对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的历史过程、指导思想、基本结构进行整体考察。

一、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历史逻辑

现代军队的建构过程就是一个制度体系成长与成熟的过程,它集中体现为军政关系制度的逐步理性化。对中国共产党而言,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的理性化成长主要经历了重视军队、缔造军队和控制军队三个阶段,这一制度成果是中国共产党革命以来历史经验的重要总结,而历史是有规律的,实践也是有意识、有目的的活动,因此从历史和实践中得来的制度必然是理性经验的体现。所以,研究中国的党军关系,必须先从其建党、建军的历史渊源中来探讨。

马克思认为,历史的发生和演进有着自身的渐进性和延续性,但暴力往往可以打破这种惯性,成为“每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3]。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就深刻地认识到暴力和军队的重要性,但由于此时囿于苏联经验和自身实力之羸弱,在群众工作和创建军队两者中,中国共产党认为群众工作更为重要,应当积极深入民间搞思想教育,发动和武装群众,同时,积极参与国民党的军事工作,帮助其改组。

中国共产党从1921年7月成立时起就注重以暴力的形式开展革命,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中国共产党在国民革命军中建立了党部、党代表、政治部等政治工作制度,也在1925年成立了专门从事军事工作的组织“军事部”,并于1926年制定和通过了建党以来的第一份《军事运动议决案》。此外,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一同打造了军事第一学府“黄埔军校”①,建立和领导了“建国陆海军大元帅府铁甲车队”这支革命武装②,并在五卅运动等群众性运动中集中力量发动工人群众和武装起义,使革命的动力更加集中。应该说,党在一开始就对武装力量相当重视,但对于党与军队的关系、革命两党的关系、群众运动与武装革命的关系等问题还在摸索和实践之中,尤其是在党与军队的关系上,还没有意识到独立领导军队的极端重要性,因此对于这一阶段的中国共产党而言,实际上是有党无军的,这成为1927年革命受挫的直接原因。没有切实地掌握“枪杆子”是革命失败的关键所在。毛泽东在八七会议上指出:“对军事方面,从前我们骂孙中山专做军事运动,我们则恰恰相反,不做军事运动专做民众运动。蒋、唐都是拿枪杆子起的,我们独不管。现在虽已注意,但仍无坚决的概念……以后要非常注意军事,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4]没有中国共产党自己领导的军队,革命运动断无成功之可能,没有坚强的党也不可能建立一支属于自己控制的武装力量[5],因此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无产阶级的领导权问题,中国共产党不仅要发动工农群众,还要领导军事运动、创建武装力量,把群众运动与军事运动有机地结合起来。

1927年8月南昌起义发动,党在起义军中成立了前敌委员会③,在军、师成立党委,团建立了党总支或党支部,这是党第一次在军队中建立党组织(支部),以便加强党对军队的领导和控制,也促进了中国共产党的军事化。值得注意的是,此时的党组织只设在团一级,且党自身的制度运行也尚不够严密,很难实现党对每一个官兵的直接掌控。秋收起义中,由于党组织尚不健全、政治工作较为薄弱,军队在战斗时出现了士气低落、士兵溃逃、党军领导矛盾重重等严峻情况,三湾改编后健全了军队中的各级党组织,设立了党代表制度,要求重大问题须经党委集体讨论决定,但党的力量仍然很薄弱。广州暴动时,“党的指挥机关缺乏指挥工作。在暴动各种工作中间,几乎见不着党,除了个人的乱跳一场外,没有一个健全的组织机关来领导一切”。[6]叶挺、贺龙部队等在三大起义中被击溃,与缺少党的统一指挥机关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见,直到六年以后,党内才确立了中国共产党以武装斗争夺取政权的信念,先有党后有军、党军高度依存共生是这一党军关系的历史特殊性。然而中国共产党在这一阶段还没有走上真正意义的以党领军之路,开展的是单纯的军事革命和军事斗争,而且随着武装斗争的日益激烈,党的工作重点日益向军事方面倾斜,使军人的力量开始在党内崭露头角。因此,如何实现党对军权、对军队的领导和控制成了随之而来的重要课题。红四军成立以后,毛泽东在军队中建立了连支部、营委、团委、军委四级党组织,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肯定了这一做法,并向其他根据地推荐:“因为每连都有组织,所以在平日及作战时,都有党的指导和帮助。据朱、毛处来人说,这样的组织,感觉还好。将来你们部队建党时,这个经验可以备你们参考”。[7]但关于党军制度到底如何建构的问题并未就此确定和统一,在红四军内部也发生了激烈争论,毛泽东将其归纳为“个人领导与党的领导”“军事观点与政治观点”“形式主义与需要主义”等十四个问题,极端民主化、重军事轻政治、流寇主义等错误思想不断蔓延,直到古田会议召开后,才在理论上解决了有关党对军队领导权的争论,在真正意义上将党对军队领导原则制度化。古田会议一致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即古田会议决议案)。《决议》强调,“军队只是完成政治任务的工具之一,中国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8],并明确规定军队必须置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绝不能凌驾于党之上,党的领导机关要成为“领导的中枢”,不仅要领导党的建设和政治工作,还要领导军事工作,重大问题经过党委会讨论形成决议后就必须坚决贯彻执行。这样就确立了党委的核心领导地位,阐明了政治与军事、政治机关与军事机关的关系,使党军关系紧紧结合在一起,使工农红军的政治工作完全建立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础之上。[9]

为保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第二次国共合作开始以后,中国共产党在八路军和新四军的团以上单位设立军政委员会,作为军队的集体领导机构,并成立总政治部,恢复了在国民党无理要求下一度取消的政治委员和政治部制度。抗战结束后,国民党以“政令军令统一”为借口,要求中国共产党交出军队和解放区,中国共产党予以了坚决反击,坚持对人民军队的领导权。中共七大确定军队党组织应恢复古田会议决议的原则,晋冀鲁豫军区最先贯彻党的决定,开始恢复各级党委。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以后,中国共产党进一步加强对各野战军、各地方武装的集中统一指挥,及时在军队建立完善的请示报告制度,恢复和健全党委制,着重强调“党委制是保证集体领导,防止个人主办的党的重要制度”“集体领导和个人负责,二者不可偏废”。[10]正是靠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的坚强保证,使中国共产党顺利地解放了全中国。

对照组:对对照组疑似乳腺癌患者实施钼靶X线检查患者在诊断过程中保持仰卧体位,前胸紧贴线圈槽,对冠状位、矢状位和横断位进行常规扫描,对静脉进行强化扫描,主要观察患者乳房内的乳腺是否存在肿块,如果存在肿块,则观察肿块的体积、形态、结构及钙化情况。

从历史可以看出,军政关系制度的理性化不是来自单纯的理论推演或经验归纳,而是来自于理论与实践的相互补充、彼此校正和复杂互动。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是历经反复探索、改革和考验而最终确立的,这一军政体制在中国共产党建立政权以前已经基本完成制度化。建立政权以后,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随着国内外形势的变化而继续丰富和发展,从未发生根本性的动摇,官方也对社会及学界的研究严格划界,即只有如何发展完善的问题,不存在要不要坚持的问题,这在某种程度上显示出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对党和国家而言的重大意义。

二、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理论路径

思想是系统化、理论化、具体化的智力成果的总和,成体系的思想必然是严密的、成熟的,因而也是理性化的。制度思想是制度理性的基本价值维度,是制度的理念、灵魂和生命,一般来说,制度变迁有其自身的运行轨迹,但制度思想常常成为一种制度发展及延续的“路径依赖”。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既是一个实践问题,也是一个思想理论的选择与归依问题,正如马克思所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11]人民军队八十多年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不断用科学理论武装部队、教育官兵的历史。

(一)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党军关系的理论渊源

20世纪是革命的世纪,也是政党政治的世纪,政党作为一种政治主体存在并决定着一个国家的军事体制。从党军关系理论的源头来看,马克思认为,政党是阶级利益的最高代表形式,共产党是无产阶级中最觉悟、最先进、最坚决的部分,也是无产阶级的唯一代表,因此共产党以外的一切非党组织都必须无条件接受党的领导,军队作为国家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更不为例外。军队领导权掌握在哪个政党手里,决定军队为哪个政党服务、受哪个政党领导。资产阶级政党的军队自然是资产阶级“对内实行专制制度的目的,对外进行寡头统治集团所需要的战争的驯服工具”。[12]而共产党则是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先进阶级,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13]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政党与军队的相关论述揭示出军队的起源和本质,强调建立无产阶级军队的重要性,构成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的理论基石。

以列宁为代表的苏联马克思主义阵营继承和实践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党军关系思想,开拓出政治建军的基本路径,即由无产阶级政党创立和建设军队,由政党意志延伸而开展军事行动,政党对军队拥有绝对控制权。列宁对建立军队及军队领导权的重要性进行多次强调,形成了“革命军队所以必要,是因为只有强力才能解决伟大的历史问题。而在现代斗争中,强力的组织就是军事组织”“革命军队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军队”“党的领导是建设无产阶级军队的根本原则”[14]“军队不可能,从来不是而且永远不会是中立的”[15]等思想观点和实践要求。依靠这样的理论,苏俄红军的人数和组织迅速发展壮大,无产阶级依靠这支军队粉碎了帝国主义十四国的武装干涉和国内白军的复辟活动,巩固了新生的苏维埃政,给世界各国的军政实践提供了强大的理论和实践范例。

因此在1917年俄国革命之后的几年中,中国有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相信共产主义,也相信俄国革命式的整体革新是中国努力和效仿的对象。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尽管对党军关系的探索有一个长期复杂的过程,但“指月之指”始终是以党领军、坚持党对军队至高无上的控制权力,尤其是毛泽东根据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俄国革命经验,以及中国具体的革命实践逐步得出的一系列观点最为可贵、最为重要。他指出“人民军队必须置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而绝不容许枪指挥党”“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党指挥枪的一系列根本制度,保证人民军队的性质和战斗力”等建军原则,保证了人民军队始终“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16]奠定了中国军政关系良性运转的稳固理论基础。从“武装斗争”的实践发展到“党指挥枪”,毛泽东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党军关系思想的中国化,形成了中国共产党不断探索党军关系理性发展的正确方向。

值得一提的是,国共两党几乎在同一时期“以俄为师”,但国民党只学具体技术,并不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宣称其“本体不变、主义不变、政纲原则不变”[17]。相比较而言,马克思列宁主义建立在科学方法论基础上的,是对革命实践经验系统的总结,是包含了经济学、哲学、政治学等各学科的一整套严密完整的学说理论体系,而三民主义却缺乏对人类社会和整个世界的系统性思考,思想理论建构非常单薄,意识形态本应发挥的引导和教育功能无法作用④。尽管孙中山赋予了三民主义新的意涵,明确了反帝反封建目标,然而其理论架构却没有太大进展,缺乏学理性的三民主义意识形态成了人人可以解读的“大杂烩”⑤,国民党也始终无法解决“党与党员,不能收以身使臂,以臂使指之效,即亦不能深入群众而领导之”[18]等一系列问题。与之相反,共产党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从一开始就是彻底的、真诚的、无私的。可见,一个政党的指导是否具有科学性、系统性和先进性,将对政党组织的架构和效用产生直接影响。

(二)中国特色军事理论关于党军关系思想的深层演进

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军队现代化和专业化建设逐步展开,那么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是否会因为军队现代化以及专业自主意识的增强而受到影响?军队传统的“革命化”属性是否会因此而削弱?以政治工作为主体的党控制机制是否能有效抵御“军队非党化、非政治化”和“军队国家化”等错误政治观点的染污?这都是考验中国精英领导层的重大课题。

邓小平立足于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对新的历史条件下人民军队的性质作出了科学界定。他指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性质是党的军队、人民的军队、社会主义国家的军队。“这与世界各国的军队不同。就是与别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军队也不同,因为他们的军队与我们的军队经历不同。我们的军队始终要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国家,忠于社会主义。”[19]“不管如何更换时代,我们这个军队永远是党领导下的军队,永远是国家的捍卫者,永远是社会主义的捍卫者,永远是人民利益的捍卫者。”[20]1981年9月,邓小平在检阅华北演习部队时指出:“必须把我军建设成为一支强大的现代化、正规化的革命军队。”[21]1987年邓小平将其进一步概括为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三个目标,它们互相联系、互相促进,共同构成了当时及以后军队建设的总目标。其中,革命化建设在制度层面的反映就是党对军队绝对领导,体现出军队的发展壮大必须在党的领导下进行,党与军队的关系密不可分。

随着魅力领袖的离世,“卡里斯玛”效应⑥对党军关系的影响逐渐退却,加之苏东巨变、海湾战争,以及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发展等新环境,使党对军队绝对领导进一步制度化的任务更加迫切和必须,党军关系由此迈入适应与调整的新阶段。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强调要在加强制度建设中坚持党领导军队的体制机制,江泽民指出:“迎接世界新军事变革的严峻挑战,积极推进中国特色军事变革,必须始终高度重视和改进军队党的建设。”[22],“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不移地抓好各级党组织的建设,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使部队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动上同党中央保持一致,做到在政治上永远合格。”[23]只有充分继承和发挥好这项优势,才能为抵制“和平演变”打好基础,“我们党把军队真正掌握住了,国家就出不了什么大的乱子,遇到不管是来自国内还是国外的什么风浪,都比较容易对付。”此外,江泽民首次把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提升到“军魂”的高度,他指出:“接受党的绝对领导,是我军的立军之本,是我军永远不变的军魂,关系我军的性质,关系党的兴衰成败,关系社会主义的前途命运,关系国家的长治久安”[24],军魂思想是对中国党军关系理论的深化和对马克思主义党军关系理论的创新。

2004年9月,胡锦涛任中共中央军委主席之后着眼国家安全和发展战略全局,将科学发展观的思想理念运用于党军关系领域,要求军队必须从国家利益全局的高度,把握军队历史使命的内涵与基本要求,做好军事斗争准备,并完成能够执行多样化军事任务的能力。[25]由于军队从事国内外治理程度的扩大、军事技术的革新和军官素质的提升,使军队进一步向专业化方向转变,党的领导的重要性更为凸显。胡锦涛指出:“军队党的建设是军队全部工作的基础和关键”,“坚持把保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作为军队党的建设的根本任务”[26],“历史证明,有了一支忠于党、忠于社会主义、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军队,国家政权才能真正巩固,经济发展、社会稳定、人民安居乐业才有可靠保障。”[27]2008年,胡锦涛还提出了“忠诚于党、热爱人民、报效国家、献身使命、崇尚荣誉”的当代军人核心价值观,从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确保我军始终成为党绝对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开辟了中国特色军事理论创新发展新高度。

党的十八大以后,我国进入实现中国梦、强军梦的战略机遇期,但同时也进入了充满严峻考验的风险叠加期,不仅军政关系制度更趋专业化,而且党军之间的互动关系也更为复杂,如何始终保持人民军队的政治本色和性质宗旨,成为国防和军队建设面对的重大而现实的战略性问题。习近平总结了中国共产党建军治军的成功经验,考量了国际战略形势和国家安全环境发展变化,提出了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即建设一支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的人民军队。其中,听党指挥是灵魂,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听从党的绝对指挥,永远听党话、跟党走。新古田会议上,习近平再次强调,党指挥枪的根本原则和制度是我军政治工作中的优良传统,坚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是强军之魂,任何时候都不能动摇。此外,习近平还在众多场合强调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极端重要性,形成了“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是我军永远不变的军魂”[28],“我军是执行党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保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关系我军性质和宗旨、关系社会主义前途命运、关系党和国家长治久安,是我军的立军之本和建军之魂”[29],“军队院校坚持正确政治方向,最根本的是就是要毫不动摇坚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根本原则和制度”等一系列指示和要求,深刻揭示出坚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对实现中国梦、强军梦的极端重要性,形成了习近平改革强军战略思想。这些思想深刻影响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军政关系制度文明的核心要素与基本框架,为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的理性化与民主化指明了方向。

简言之,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党军关系的理论经过中国改革开放后的本土化实践,不断发展出具有中国特色的党军关系新思想,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和习近平有关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的论述,尽管在具体内容和表述上有所不同,但都是坚决要求对这一制度贯彻、坚持、发展和完善,军队全面建设也都是以“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为基本内容而逐步展开的,其中“革命化”始终是我军最为根本的性质。从马克思到习近平,从国外到国内,在这一系列思想理论的指导和影响下,也决定着中国军政关系不可能走向西方式的“文人统制”,而是富有中国特色的“以党领军”模式。

三、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制度保证

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奠基于马克思列宁主义意识形态,但要维持党军关系的平稳运行和发展,则需要在意识形态之上建构维持党的统治地位的组织制度,以达成既定的组织目标,因此“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要靠一套制度作保证。”[30]制度建立起来的标志,即是这一制度中的种种要素及要素间相互搭建的结构框架已基本确立,制度中涉及的相关人员被逐级授予大小不同的权力以形成发号施令、统一行动。中国共产党就是通过在军队中建构一整套系统化、规范化的制度,使党的领导机制“一杆子插到底”,实现上下一体,政令畅通,保证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贯彻和运行。

军事组织是政治系统的执行体系之一,军事任务的复杂性必然带来高度专门化、非个人性和科层制式的行政管理的上层结构,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就是这种上层结构的“塔尖”。中国共产党是新中国唯一合法的执政党,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中国的政治系统是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构建起来的;而作为一种简称的“中央军委”,既是指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也是指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其组成人员也都是一身二任,属于“一个班子、两块牌子”的性质。军队的最高领导权和指挥权属于党中央、中央军委,也就是说军队要听从党中央、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这三者的统一指挥,是中国共产党通过控制国家军事组织来实现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的一种形式。这样,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事力量被纳入了国家体系,明确了军队在国家体系中的地位,更明确了中国共产党始终居于领导核心的地位,保证了党中央、中央军委成为我国军事组织科层制的正式的唯一的权威来源,实现了军政权力的高度集中,也使得军事精英的权力行使能够置于文人政党的权力之下,保证了传统上文人至上、文人领军的基本原则。

党委制、政治委员制和政治机关制的建立与完善使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深入贯穿到军政关系、军民关系和军队内部官兵关系等各个方面。其中,党委制度是我军最本质的政治特征,它规定了军队内部根本性的领导体系和党在军队中的领导方式,在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一系列制度中起支配和决定作用。革命时期,党委制度的建立从根子上杜绝了山头主义和散漫作风等现象,保证了中国共产党从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建政以后,中国共产党变为执政党,人民军队也在国防现代化政策下实现了指挥、制度、编制、纪律和训练的集中统一,形成严格的组织性、计划性、准确性和纪律性(即“五统四性”⑦),成为一支具备现代专业技能的军队。但这种专业化始终保证在一个制度性的政治监督之下进行[31],在监督机制中最根本最主要的就是党委制、政治委员制和政治机关制这三大组织制度。它们共同塑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军政整体化的权力结构[32],即军队完全服从党组织的领导,军队受党的意识形态统领,军队是完成党的任务和目标的工具。

为了保证这个工具能够得到政治纪律和组织纪律的控制,还必须引入有效的政治沟通机制。政治沟通是政治系统在输入或输出过程中对政治信息的交流和转换,是政治系统的基本功能之一。中国军事系统中的政治沟通具有鲜明的政治性,民主集中制既是政治沟通的主要实现形式,又是其政治性的表现。党章规定了民主集中制的六项基本原则,其中“四个服从”原则,即党员个人服从党的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是处理党内关系、规范党内秩序的总原则,也是党的政治纪律和组织纪律。民主集中制的“民主”,是指党员和党组织意愿、主张的充分表达和积极性创造性的发挥,实现了政治信息向政治系统的输入;而民主集中制的“集中”,是指全党意志、智慧的统一和行动的一致,实现了政治信息在每一层级的过滤和凝聚。没有充分的民主,就没有正确的集中;没有正确的集中,也没有真正的民主。通过科学合理的“民主”与“集中”,可以同时提高政治系统自上而下的控制力和每一级组织的自发行动能力[33],其优势正是在于既保持了科层制层级节制的科学成分,又将民主因素嵌入到每个政治单元,并且实现政治系统的政治沟通功能。毛泽东曾说:“民主和集中之间,并没有不可越过的深沟,对于中国,二者都是必须的”[34],是对民主集中制特点的准确把握。

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贯彻落实还需要在官兵中推动政治社会化,教育,尤其是政治教育是政治社会化的核心内容。[35]政治社会化的效果一方面取决于政治输出机构的合法性和政治文化的先进性,另一方面则与政治社会化的制度化渠道有关。党支部是中国共产党掌握士兵群众最直接最重要的形式,党支部建在连上是中国共产党在军队实现政治社会化的基础,它使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上级的命令指示和决议决定在各级部队的贯彻执行,保证部队官兵经常性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学习党的基本路线、基本知识和优良传统,并形成了对官兵思想的观察、监督机制和及时纠偏的政治教育机制。这样,部队官兵逐渐将主流政治文化内化为自己的行为规范和思考方向,形成符合党所希望的态度体系和行为模式,即合格政治人的养成,实现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末端落实”。正如列宁所说,军队中的纪律“是靠支部、工人和政治委员来维持的,他们成千上万地走上前线,向工人和农民解释为什么要打仗”[36],而一旦“开始教育士兵,使他们知道为什么而战……资产阶级的这个最牢固的支柱就会倒坍”。[37]

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一系列根本制度,构成一个科学严密的制度体系。这些制度的运行,实现了党的组织与军队建制的统一、集体领导与个人负责的统一、党的思想政治领导与军事行政领导的统一、党领导军队与国家领导军队的统一,丰富和发展了无产阶级军队建设理论,为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提供了坚如磐石的制度保证。

习近平同志在十九大报告中强调坚持走中国特色强军之路,全面推进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征程上,制度化与现代化相互交织、共同推进,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将更加以一种制度性的方式呈现,而人民军队本身也会成为一个更加复杂、更加专业化与更加重视职能使命的组织。我们必须坚持富国与强军的统一,坚持继续发展和完善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努力建设一支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的人民军队,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坚强力量保证。

注释:

①在黄埔军校第一期六百多名学生中,中国共产党党员、团员就有五六十名,占学生总数的十分之一。

②建国陆海军大元帅府铁甲车队后来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4军独立团”即“叶挺独立团”,成为南昌起义的主要军事力量。

③前敌委员会是中国共产党在武装暴动时期,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领导革命武装斗争的派出机关,又称“前线委员会”,简称“前委”。1927年7月,根据中共中央指示,由周恩来、李立三、恽代英、澎湃组成前敌委员会,周恩来任书记。同年8月,中共湖南省委员会依据党的“八七会议”精神,决定由毛泽东和卢德明等组成前敌委员会,毛泽东任书记,组织领导湘赣边秋收起义。秋收起义以后成立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也建立了前敌委员会。

④胡适曾评价:“三民主义算不上是什么主义,只是一个‘大杂烩’罢了。孙先生思想不细密,又在忙于革命,只是为了给革命作号召,东抄一点西抄一点而已,哪里谈得是什么主义?……国民党内有思想的人,一定承认我的话——三民主义是杂乱无章的东西!”。

⑤例如1939年汪伪政府称三民主义之精髓就是日本的“近卫三原则”——善邻友好、共同防共和经济提携,40年代蒋介石又将三民主义向保守化和法西斯化方向发展等等,使三民主义逐渐失去了政治合法性。

⑥马克思·韦伯在论述“统治类型”的概念时,将其分为“传统型统治”、“卡里斯玛型统治”,以及“法理型统治”三种类型。“卡里斯玛型统治”所依赖的权威是最高统治者的特殊魅力和超凡品质。

⑦关于人民军队正规化建设“五统四性”的方向和要求,是毛泽东于1952年7月提出的,这一论述在当时统一了全军思想,有力地指导了军队的发展建设。于今天看来,“五统四性”的要求依然符合现代战争的机制和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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