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文学现象及其主题思想研究
2018-01-28朱志伟
朱志伟
(河南经贸职业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6)
“80后”作家是“80后”文学的主力军。所谓的“80后”作家,即20世纪80年代出生,在90年代末进入中国文学市场、在世纪交替时期有大量作品问世的青少年写手。他们中的许多人,如韩寒、郭敬明、张悦然等,都是通过《萌芽》杂志社主办的“新概念作文大赛”进入大众的视野,进而出书、成名。“80后”文学虽然在时代文坛上争得了一席之地,但是却因为其创作群体及作品的特殊性而被打上了概念化的标签,其思想和价值让人欣慰,其未来之路更值得我们关注。
一、“80后”文学产生的原因
社会变迁所造成的独特的成长环境是“80后”文学产生的外因。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使中国迎来了发展的春天,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也随之发生了全方位的变革。社会转型、个体解放为“80后”提供了充足的言说空间,这个自打一出生就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关爱的“独一代”群体,在个人的世界里相当任性。在汹涌而至的经济浪潮和突飞猛进的都市文明面前,许多人先是不知所措,继而就是在激烈的社会竞争中感受到了沉重的压抑,书写就成为他们宣泄青春情感的唯一渠道,于是带有鲜明的叛逆、另类、青春疼痛的“80后”文学以截然不同的姿态横空出世,时代文学也因之染上了更多奢华的色彩。莫言在张悦然《葵花走失在1890》的序言中写道,“这部小说的价值,在于它记录的明暗而忧伤的少年们的心理成长轨迹,折射出与这个年龄的心理极为相称的真实。这种真实来自这代人的心灵深处,他们的喜好、悲伤和向往,在他们的小说中能找到答案。”莫言的这段话,不仅适用于张悦然的这部作品,也适用于整个“80后”文学。放眼“80后”文学,尖锐犀利如韩寒,奢华忧伤如郭敬明,残酷悲凉如春树,唯美纯爱如张悦然,虽然风格迥异,但是真诚而率性的青春成长、青春期的忧伤和叛逆、自我张扬、迷失和放逐却是不老的话题。这种以文字呐喊的方式进行的情感宣泄,是他们在沉重的压力下对社会、生活的真实思考。
在“80后”文学产生的过程中,“新概念作文大赛”不过是一剂催化剂,无数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在这一文学赛事中崭露头角的同时,获得的更多是个性张扬、肆意表达的快乐。而他们之所以获得青少年读者的热捧和社会的高度认同,全拜大众消费文化的盛行及互联网的普及所赐。以大众传播媒介为手段,以都市化、商业化、世俗化为标尺的大众文化,在“80后”文学崛起的过程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韩寒凭借《杯中窥人》《穿着棉袄洗澡》在第一、二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中分别获得一、三等奖后,社会舆论对他始终持亲和和认同态度,大众消费文化更是向他递出了橄榄枝。他退学之后,之所以能推出长篇小说《三重门》,掀起文学新闻热潮,与大众文学消费密切相关。再如郭敬明,他的《幻城》《梦里花落知多少》《左手倒影,右手年华》等作品每部动辄上百万的发行量,毫无疑问是出版行业大手笔操作的后果。可以说,“80后”文学从创作到策划到发行,无一不带有鲜明的商业烙印。“零门槛”网络写作,让许多在现实生活中沉默寡言的孩子在网络世界里变成了有着高度“倾述欲望”的人,痞子蔡、安妮宝贝、李寻欢等人就是通过网络这一拥有强大使用群体的媒介找到了通往主流文学的道路。而有着强烈青春体验和阅读期待的青年群体,就成为“80后”文学的天然同盟军和最强有力的支撑。以青春呐喊和精神诉求为主的“80后”文学,就在这一有着强烈情感共鸣群体的共同努力下,借助消费社会的清风顺利在文学市场站稳脚跟,并成为中国文坛的一大奇观。
二、“80后”文学的主题和精神
2000年韩寒的《三重门》面世,2002年郭敬明的《幻城》发表。“80后”文学声名大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文学市场,并宣告了“80后”文学鼎盛时期的到来。一时间,春树、苏德、蒋峰、张佳玮、李傻傻、孙睿等大批青春写手走进人们的视野,青春文学的热浪扑面而来。然而,“80后”文学将自己至于万人瞩目的地位的同时,自己的不足和缺点也暴露无遗,张狂、不成熟、另类成为人们对“80后”的整体看法。据调查,自身存在的不足、作品文学性、概念化写作是“80后”文学饱受诟病的主要原因。“80后”作家丰富而单一的精神世界,决定了他们说出的话、讲述的故事,或多或少都带有难以掩饰的苍白。对教育观的嘲笑和讽刺、对无私或冷酷的亲情的描述,是“80后”文学的主题,其内容虽然单调,但是也是他们用自己的价值理念对成人社会观察和解读的结果。应试教育引发的深层的教育危机,在“80后”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他们对这一教育形式的否认在他们对老师、考试的恐惧和不满中得到了体现。韩寒《三重门》中的主人公——初中生林雨翔,所有的生活都是围绕学习、补课、中考、录取来进行的,教育带给他的苦闷、压抑和焦虑无处不在。同样,无论是李傻傻的《红×》中的沈生铁,还是郭敬明《夏至未至》中的学校,当处在躁动的青春期的学生遇上苦闷压抑的求学期时,压抑、孤独、忧伤,始终存在。在这种枯燥、虚伪、机械的教育环境中,书中的主人公无论用逃课、抽烟酗酒、打架、谈恋爱等何种方式来宣告自己的反抗,其结果也必定是苦闷与彷徨。
人类的孤独,从脱离母体的那一刻,就开始产生。对亲情、归属的需要和渴望,是人类用来抗拒黑暗、恐惧、挫折和无奈的武器。“80后”对爱的渴望同样强烈,独生子女生活使他们享受到更多的爱的同时,也使他们特别需要爱。因为他们虽然在家庭生活中处于中心地位,但是他们也是家庭中的孤独者。无处倾诉的沉重、对骨肉亲情的渴望,在“80后”文学中表现得尤为显著。《幻城》中至真至纯的兄妹情、兄弟之爱,让我们看到了血缘亲情的高尚和伟大。苏德《阿难》中的外婆用伟大的情感使阿难在残缺父母之爱的环境中茁壮地成长。同样,无论是张悦然《樱桃之远》中失散多年感官相通、历经磨难最后互为依赖的孪生姐妹,还是《水仙已乘鲤鱼去》中残酷的母女亲情,无论是温情脉脉、浓郁厚重还是歇斯底里、触目惊心,那些或心心相印或缺乏沟通的亲情,都是“80后”对温暖亲情渴望与追寻的一种表达。但是,从那些带有些许病态或绝望的亲情中,可以发现对亲情有着迫切渴望的“80后”,与其他群体相比,精神更为空虚,有着更为严重的情感危机。
除去亲情外,忠诚或背叛的爱情、纯真或偏执的爱情也是“80后”极为关注的内容,这两者同样是“80后”文学中不可或缺的情感主题。在“80后”的青春书写中,每一个主人公都有一个或多个好友,在家庭避风港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在社会中将对父母的依赖转移到了同龄伙伴身上,他们无助彷徨的青春由于清新质朴的友情而变得更加透明。“80后”文学中的清纯友谊,没有门第之见和利益的交换,虽然有背叛和伤害,但是仍旧是难能可贵的。《夏至未至》中的陆之昂和《水仙已乘鲤鱼去》中的优弥,都是那种为了朋友愿意付出一切的人,这种友情虽然被作者无限放大有造假之嫌,但是却让人毫无违和感。与那些珍贵的友情一样,背叛、嫉妒、猜忌等发生在朋友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同样被“80后”作家所关注。《梦里花落知多少》中的李茉莉和《夏至未至》中的七七,将青春友谊的脆弱和空虚体现得淋漓尽致。虽然“80后”作家对青春的理解过于淡薄,但是友情无疑是印证他们青春真实和张扬的印记。爱情,是“80后”文学中的必不可少的元素,这与“80后”的生活经历和情感需求有关。“80后”文学中的爱情主要有两种:一是可以排遣青春忧伤与孤独的纯洁爱恋,二是游戏般空虚欲望之爱。纯真如韩寒《长安乱》中的小和尚释然和喜乐,忠贞如张悦然《跳舞的人们都已长眠山下》中的小夕和次次,悲伤如笛安《姐姐的丛林》中的安琪和谭斐,随意如春树《北京娃娃》中的林嘉芙,青春之爱的纯真、永恒、遗憾和忧伤让人叹息。在身体尚未成熟之时,爱情在“80后”的生命中印下了最深的成长轨迹,这也是“80后”对现实爱情中伦理道德的反抗和超越。
三、“80后”文学的语言和模式
语言上的才情和大胆是“80后”文学的重要标志。“80后”作家在创作中向来毫不避讳对前辈作家和现实生活的态度,与前人用精雕细琢的文字对故事进行准确表达不同的是,“80后”作家更善于用“惊艳”的文字和别具魅力的语言去展现自己的写作快意。曹文轩在郭敬明作品序言中写道:“语言的千军万马,簇拥在他的麾下,他以调动语言大军为乐。”可以说,上至中西方传统文学经典,下至网络语言游戏,都成为“80后”作家借鉴的对象。在多种元素碰撞下,语言风格迥异的“80后”作家带给了读者不同的语言审美享受。韩寒的语言简洁精练、戏谑中见批判,如“一个人左脚的袜子如果是臭的,那么他右脚的袜子便没有理由不臭”。郭敬明的语言华丽婉约,在他的笔下扑朔迷离的幻城杂花纷飞。孙睿的语言给人一种嬉皮士说唱的感觉,带有如王朔一般的“痞”味。此外,春树的虚无与残酷、李傻傻的沉默与冷静、笛安的尖锐与睿智,都以语言的新鲜感取胜。在“80后”作家看来,语言和情绪比思想更为重要,这些印证着成长梦想与求证的或亮丽或活泼的青春物语,也是“80后”文学被广大青少年读者广泛接受的一个重要原因。“80后”作家这种卖力追逐语言、游离于情结之外的做法,虽然是其思想不成熟的体现,但是也是在语言多元发展的大环境下,他们真实的心灵感悟。所以,即使这种陶醉于辞藻的意象会严重破坏文本的和谐,他们也乐此不疲。
即使是最苛刻的评论家,谈及“80后”作家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时,也是不吝赞美。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就曾对“80后”代表作家张悦然的想象力赞不绝口,说她的想象力“像火花一样闪耀着迷幻的光”。可以说,轻灵的、狂放不羁的想象,在“80后”文学中体现得最为鲜明,这种用之不竭的创造力,在框架与情节雷同度较高的作品中因用得过滥,竟有喧宾夺主之嫌。不可否认,原创性的缺失、大量的复制,也是“80后”文学的主要缺陷。在信息社会时代语境挟裹下成长起来的年青一代,在创作时善于将耳濡目染的信息运用到创作中来以弥补年龄局限造成的缺失,然而生活空间的单一和想象空间的狭小,决定了他们在创作中必定会或多或少走上对经典复制、参考的道路。所以,我们从《三重门》中的林雨翔身上能看到《围城》里方鸿渐的影子,李傻傻的《红×》在内容和模式上与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惊人的雷同。同样,以丰富的想象而著称的张悦然的小说中明显带有西方神话的色彩和意味,善用“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故事打动读者的郭敬明,其故事永远是沿着先喜——后悲的套路在进行着。鉴于此,人们在对“80后”作家的才华而惊讶的同时,也会为其思想的淡薄和作品情节的简单复制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后来,随着“80后”创作主体走出青春,他们的作品在内容、情怀和形式上都得到了拓展提升,但是其作品的模式张度却始终有限。
文学作为人类神圣而又高远的精神诉求,有着崇高的艺术、精神和文化价值。带有青春气息的“80后”,用全新的叙事模式和审美诠释,展现了他们在成长与突围的所思、所想,然而技巧有余而思想不足是他们的集体缺陷。提高人文内涵,保持对人的价值的关注,真实还原时代变迁的面貌,是“80后”文学今后的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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