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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核心价值现象的 内在结构与机理及其实践启示

2018-01-24

关键词:世界观价值体系逻辑

崔 昆

(河北经贸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61)

核心价值是一种存在于诸多社会形态中的历史普遍现象,并且任何一个社会的核心价值都是由“体系”与“观”构成的精神总体。围绕“体系”与“观”各自内涵及相互关系这三大问题,遵从“价值—价值观—价值体系—核心价值体系—核心价值观”的推演逻辑,构成了核心价值现象的内在逻辑结构,此结构内含着核心价值现象的一般性内在机理,这是一种基于结构建构与逻辑推演,以揭示核心价值现象真正面目的研究思路。

这种探讨具有现实针对性,从国内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研究来看,对核心价值“体系”与“观”的内涵及其相互关系的基础性问题并未达到理论彻底,依然存在诸多模糊与分歧,也就是说,“核心价值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现象,其内在机理是什么”的问题并未真正解决,进而造成了实践层面的某些偏差。这主要源于未用一种严格逻辑思维来把握核心价值现象。

一、关于核心价值基础性问题的诸多模糊与歧见

在国内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研究中,对于“体系”与“观”的基本内涵,人们普遍用“统治”“主导”“主流”“支配”等词汇加以描述,对于两者的逻辑关系,则用“内核”“基础”“凝练”等词汇加以描述。这些表述虽然基本方向正确,但实际上理论并不彻底,关于核心价值基础性问题依然存在诸多模糊与歧见。

首先,所谓核心价值体系,究竟是“核心的价值体系”还是“核心价值的体系”?有人主张前者,“核心价值体系是相对于核心以外的价值体系而言的。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就是我国所有价值体系中处于核心地位的价值体系”[1];有些人则主张后者,“学界普遍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就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体系”[2]。在此问题上的模糊不清直接导致了在很多情况下,一些人将核心价值“体系”与“观”混淆在一起。

其次,关于“体系”与“观”的逻辑关系也存在诸多问题。第一,两者是否是一回事?有观点认为它们“在实质上、在内容上是同一的,只是看同一对象的角度不同而已”[3];有的则认为两者有内在关联,但也存在差异,不能等同[4]。第二,两者谁为基础?有观点认为“核心价值体系是核心价值观的基础和前提”[5],而有的则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基础”[6]。第三,两者谁为主导?有观点认为,“观”“引领和主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构”[7];有的则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灵魂,是指导,是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表现形式,是标准,是‘纲’下面的‘目’。……后者从属于前者,体现前者,具有附属的性质”[8]。第四,两者谁是内核,谁是具体展开?有的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存在基础、理论载体和具体展开”[9];有的则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一个更加宽的概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一个相对较窄的概念。……后者是前者的体现和进一步的展开”[10]。

可以看出人们对“体系”与“观”逻辑关系问题的理解充满了分歧,而这同时也暴露了对“观”本身内涵认知的模糊性。

以上表明,虽然国内关于核心价值问题的研究已历经多年,但其中某些基础性问题很难说已经完全解决,而诸如“统治”“主导”“支配”“内核”“基础”之类词汇只是字面性的解读,并不是严格的逻辑解析,它不足以深入到核心价值的深层机理,以上所展示的大量模糊与分歧由此而来。对此,需要基于结构建构与逻辑推演的思路来揭示核心价值现象的真正面目,围绕核心价值现象的三大基本问题,遵从一定逻辑推演,建构核心价值现象的内在逻辑结构,在此基础上阐明其一般性内在机理,并以此来反观、澄清当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逻辑与实践问题。

核心价值现象内在逻辑结构的建构分为两个阶段:一是从核心价值观现象的最基础性元素“价值”到“核心价值体系”的逻辑推演,此推演要阐明从价值、价值观等基础元素开始遵循何种逻辑而形成价值体系,进而形成核心价值体系,在此过程中也要同时阐明,“核心价值体系”应解读为“核心的价值体系”而非“核心价值的体系”;二是从核心价值“体系”到核心价值“观”的逻辑推演,此推演要阐明核心价值“体系”究竟是遵从何种逻辑推演出核心价值“观”的,同时也将澄清“观”的本质及其与“体系”的逻辑关系问题。

二、从“价值”到“核心价值体系”的逻辑进路

价值是指客体属性满足主体需要的一种客观效应,而价值观则是指对价值事实的认知与评判。由于价值现象所涉及的主客体包罗万象,理论上,人类可以对与其有认知与实践关系的一切事物产生价值判断,比如对于个体意识与行为、国家制度与文化,甚至世界整体的存在状态都可以形成价值判断。因此,价值观同样是一种纷繁多样的精神现象。可以追问,人们何以产生价值观?价值判断的依据是什么?表面看来似乎是人的“需求”,但事实不是那么简单,一方面,同样需求的人可能会对同一事物产生不同的价值判断,另一方面,人并不是纯自然物,本质上是社会化产物,而人的社会化的基本机制则是“意识形态化”。这是因为“意识形态是社会的思想上层建筑”[11],是一个社会对自身所处世界的基本认知和理解的思想观念体系,人进入社会就笼罩在意识形态之中,经过其教化而形成自身主体性,这一点如俞吾金所说,“意识形态……是一个人进入并生活在一个社会中的许可证书,个人的主体性的实质是意识形态主体性”[12]。阿尔都塞也说,主体“本身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后果”[13],由于人的主体性是经过意识形态教化的产物,于是人所做的价值判断归根结底是由意识形态思想体系所生发的。

意识形态本身就是一个整全式的综合体,它涵盖了观念上层建筑的基本内容,如政治思想、法律思想、经济思想、道德、文学艺术、宗教与哲学等。如此说来,价值观本就包含于意识形态体系之中,因此所谓“意识形态体系生发价值观”还应做进一步分析。

虽然意识形态由诸多层次构成,但意识形态的本质或根基是一种世界观,前文所引意识形态的诸多定义本身也印证了这一点,葛兰西的观点更为直观:意识形态是“一种在艺术、法律、经济行为和所有个体的及集体的生活中含蓄地显露出来的世界观”[12]。意识形态结构中的其他内容是由世界观生发的,如政治思想,曼海姆曾说,“每一种政治观点都同时暗含有除了对没有争议的事实作肯定或否定之外的别的东西,也暗含着一种相当综合性的世界观”[14]。以此推论,价值观也是由世界观生发出来的,其具体生发过程是,世界观作为对世界、人类社会客观状况与规律的一种“实然性”认知,为“应然性”价值判断提供了一种客观认知的基础,价值判断的“理由”或“依据”就来源于这种客观认知,或者说,世界观之于价值观是一种由“实然性”客观认知构成的解释系统,它负责解释进行如此“应然性”价值判断的“理由”。比如集体主义作为价值原则的确立,首先源于对人的社会性本质的认知,而这种人的社会本质论则源于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认知,后者又与辩证唯物主义相关联。

以上确定了两点:一是意识形态本质上可视为一种世界观体系;二是所谓“意识形态生发价值观”实质上是“世界观生发价值观”。这在大致意义上是说得通的。

进而,由于人类所创造的每一个意识形态体系(或说“主义”)作为世界观,提供了从人生到国家、民族再到整个世界的系统解释。于是,基于这个系统解释会生发出一系列的价值观,这些价值观由于是源于同一思想体系,因而相互之间具有内在的逻辑关联,从而构成了一个体系,这就是价值观体系。由此可以给价值体系下一个定义,它是基于某种特定意识形态理论体系而形成的价值观系统。如此说来,“价值体系”实际上由两个部分构成,一是意识形态体系(作为世界观体系),另一个则是建立在意识形态之上的价值观系统,亦即“意识形态体系(世界观体系)+价值观系统”的内在结构。在此结构中,“意识形态体系(世界观体系)”作为客观认知构成的解释系统,是基础、实质,“价值观系统”是由前者生发的结果,因而是表象或表现形态。总的说来,“价值体系”的实质是“由世界观体系生发价值观系统”的精神现象。

由于同一时代会同时存在多种价值体系,其中被当时社会所推崇和普遍接受的,就是核心价值体系。进一步说,核心价值体系实质上是一定历史阶段占主导地位的世界观及其生发的价值观系统。如儒学是中国古代社会的核心价值体系,它在多种学说流派中占据主流,它既是一种世界观,也是由这种世界观生发的价值观集群。可见,“核心”概念是用来修饰、限定“价值体系”的,这表明所谓核心价值体系严格说来应该是“核心的价值体系”,而并非“核心价值的体系”。后一种理解模式存在两个问题:其一,它是指单个价值体系,无法体现诸多价值体系的对比关系。在这种理解中,核心价值体系的“核心”一词是将核心价值观的“核心”直接挪用到价值体系的结果。实际上,前者“核心”一词,是指与多种价值体系对比而产生的主导地位,而后者“核心”一词其实是指与多种价值观对比而产生的主导地位。其二,它会导致逻辑上无法明确区分“体系”与“观”的困境。正如有的学者所说,当代中国所提出的核心价值观并非诸多核心价值的简单堆砌,“它本身就是一个系统”[15]。如此一来就很容易产生混淆,一些论述之所以把“体系”与“观”等同起来,就是因为对“核心价值体系是‘核心的价值体系’,还是‘核心价值的体系’”这个问题认知不清。总的说来,“核心的价值体系”理解模式更符合逻辑。

三、从核心价值“体系”到“观”的逻辑进路

关于核心价值内在结构的逻辑推导的下一环节是“核心价值观”,也就是从“体系”到“观”的逻辑进路,这里涉及“观”的本质及其与“体系”的关系两个问题。

从“体系”到“观”,也就意味着“观”是“体系”凝练而来,这是以往学界的一种普遍性观点,但对于其中的具体推演机制并没有很清晰。前已述及,“体系”是基于特定意识形态体系而生成的价值观系统,而“观”则是从这个价值观系统中抽取出最为核心的若干要素而形成的,这是“体系”到“观”逻辑进路的精确表述。继而需要追问的是,如果“观”是从“体系”抽取出来的,那么这个“抽取”的依据是什么?这就涉及“核心价值观的本质”。

核心价值体系是多种价值体系对比的结果,而核心价值观是诸多价值观对比的结果,核心价值观是相对于非核心价值观而言的,前者具有最为重要、优先的地位及决定和生发后者的作用。这种价值观层面的关系源于现实层面诸多“价值事实”之间的客观关系。在现实层面总会存在如下事实,在众多价值事件中,有一种价值事实最为重要、优先,能够决定、生发其他价值事实,对这种价值事实的主观反映就会生成核心价值观。最为核心的价值事实就是一个时代的“核心问题”,只有解决了核心问题,其他问题才有解决的基础或前提,才能实现各种价值。因此,核心价值观本质上是对时代“核心问题”的主观反映,而核心问题则是由一个时代的根本性社会历史条件来决定的。因此,核心价值观表面上是对时代“核心问题”的主观反映,而根本上则是对一个时代根本性社会历史条件的凝缩。这一点也可以得到历史验证,无论是封建时代还是资本主义时代的核心价值观都很明显表征那个时代的根本性社会历史条件与核心问题。中国古代的“三纲五常”鲜明表现了自然经济、农业文明及宗法血缘的社会交往模式;近代西方的自由平等价值则是市场经济、工业文明与社会化大生产、公共交往模式等时代特征的主观反映。在这里,从社会历史条件与时代问题到核心价值观都是逻辑上可以明确推导的。

核心价值观是对一个时代根本性社会历史条件与“核心问题”的主观反映,而一个时代的“核心问题”不会自然显露,它是要靠作为意识形态理论的“体系”来发现的。也就是说,“体系”作为世界观体系,要对时代的社会历史条件进行观照、分析,析出“核心问题”,以此为依据来决定哪些价值事实是核心的,进而决定哪些价值观是核心的。反过来说,一种“价值体系”之所以能够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占据主导地位,成为那个时代的核心价值体系,恰恰是因为它作为世界观体系,能够从理论上把握住这个时代的社会历史条件与“核心问题”。当核心价值体系把握住时代的历史方位,进而认清时代的核心问题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核心价值观。

总之,从“体系”到“观”的逻辑进路中,出现了“体系”“观”“社会历史条件”“核心问题”四个基本元素,其关系是:“观”是透过“体系”对一个时代的“社会历史条件”进行观照,析出“核心问题”,以此为依据从价值观系统中抽取出最核心的若干要素而形成的,在这里“体系”是主观条件,而“历史条件”与“核心问题”是客观依据。这是核心价值“体系”到“观”的一般性规律,而对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问题来说则更为复杂。

当代中国语境下,一方面要确立核心价值观,首先需要对当代中国“历史条件”与“核心问题”有准确把握,而这一点就暗含了当代中国核心价值观凝练的难度。从最宏观角度说,当代中国的大致历史方位是“全球化背景下的现代化进程”,然而在进一步考察中问题的复杂性就会涌现:当代中国一方面会遵循现代性的一般架构,如市场经济、民主政治、法治制度及理性思维等,但同时又与西方国家的现代化进程有着重大差异,如作为现代化起点的传统基础(历史过程积淀下来的文化传承、思维习性、社会结构、交往方式等)是不同的,社会制度与指导思想更是有根本差异。这种现代性境遇方面的异同说明,当代中国的历史方位实际上是诸如传统与现代、中国文化与西方思想、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等多种要素的交汇点,是一个复杂的综合体。因此,对于当代中国的“历史条件”与“核心问题”的追问,会产生出以下问题:全球化背景下,从传统走向现代的进程中,当代中国究竟处于何种历史阶段?其根本性社会历史条件与时代问题是什么?当代中国人又需要怎样的世界观与思维方式才能应对时代?而这些问题的解答就对中国的核心价值体系提出了极高要求。另一方面要确立核心价值“观”,就需要“体系”的进一步完善发展。对当代中国复杂历史境遇的把握并不是某单一思想理论能够胜任的,需要一种以多种文化因素融合为基础的意识形态创新体系。实际上,从核心价值体系的四个基本构成来看,它本身就涉及了马克思主义、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诸多向度的融合。这种融合创新出一种意识形态体系,本质上是新时期的世界观创新,用它才能准确把握当代中国的历史方位与核心问题,并做出有效理论应答,唯有此,才有核心价值观的真正成熟。

可以说,从“体系”到“观”有一般性的逻辑进路,但真正实施起来,对于当代中国的核心价值来说,从“体系”到“观”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概念命题的逻辑推导问题,它涉及对当代中国历史方位的判断,涉及各种文化因素的融合,也涉及意识形态理论体系、世界观的创新。由此也就可以理解为何有学者主张:现在党中央提出的“三个提倡”不是对核心价值观的定论,只是“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凝练提供了基本范畴和基础资源”,核心价值观问题应该保持开放性,而对待此问题的心态上也应该稳重冷静,不能急于求成[16]。

至此就基本完成了核心价值“体系”到“观”的逻辑推演,可以看到,在此过程中涉及了“观”的本质问题,同时也涉及两者关系问题。

据上可对前文所引的“体系”与“观”的关系问题进行澄清。第一,两者并非同一,“体系”是一个时代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体系及其生发的价值观系统,而“观”则是“体系”对特定时代的“历史方位”与“核心问题”进行观照的结果。第二,“体系”是“观”的具体展开,因为,前者本身就是价值观系统,包含着后者。第三,“体系”是“观”的基础与主导,“观”是“体系”的基础之上与支配之下的存在。因为只有作为世界观的“体系”才能负责对“观”进行解释,它不但负责解释“观”何以成立的依据,也负责对其基本内涵进行解释。举例说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整体中,“观”所包含的内容其实是一系列普遍性价值概念,诸如“富强、和谐、自由、民主、平等”之类是当今世界的普遍性价值追求,但社会主义中国的核心价值观不可能与资本主义世界完全一致,其内涵上的差别是由“观”背后的“体系”所决定的。如此说来,“体系”与“观”的基本逻辑关系如下:“观”是“体系”凝练抽象的结果,“体系”又是“观”的解释系统。

四、结论与实践启示

以上所论是通过一个完整的逻辑链条,即价值—价值观—价值体系—核心价值体系—核心价值观,将核心价值现象的三大基础性问题贯穿起来,从而建立其内在逻辑结构,此结构蕴含着核心价值现象的一般性内在机理。

第一,关于“体系”的本质。“体系”不是直接由核心价值“观”构成的体系,而是一个时代占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体系及其生发的价值观系统,它结构上由“意识形态体系(世界观体系)+价值观系统”两部分构成,并且意识形态(世界观)是“体系”的基础、实质,是重点所在。

第二,关于“观”的本质。“观”作为“核心价值事实”之观,本质上是对时代核心问题的主观反映。

第三,关于“体系”与“观”的逻辑关系。“体系”通过对社会历史条件与时代核心问题进行观照,从价值观系统中选取出最核心的若干要素构成“观”,“观”是“体系”凝练抽象的结果,“体系”又是“观”的基础、主导与解释系统。根据这种逻辑关系可以看出,“体系”决定了我们如何理解“观”,因此,它是整个核心价值现象的基础与实质,具有更为重要、更为根本的地位。

第四,关于核心价值现象的总体理解。核心价值现象由“体系”与“观”构成,进而具体分解,实际上是由三个部分构成:意识形态体系、价值观系统、核心价值观。由于意识形态实质是世界观体系,因此,整个核心价值现象实际上是世界观与价值观问题,是一个时代主导的世界观生发价值观系统与核心价值观的精神现象。这意味着整个核心价值现象并不仅仅是“应然性”的价值观问题,也是关于世界客观状况的“实然性”世界观问题,它是包含了“实然性”认知与“应然性”指引的一种思想整体。

这种基于逻辑推演与内在结构建构的思维澄清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基础性问题上的诸多模糊与分歧,同时这种澄清也具有现实针对性,即有助于克服某些思维误区,准确把握其实践目的。

在当前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理解中存在一种概念式思维倾向,即抛开“体系”与“观”的内在关联,从而将核心价值理解为一种围绕若干价值“概念”而展开的工程。也就是,“观”受到关注,而“体系”一定程度上受到冷落:“自从党中央有关文件强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概念以后,许多报刊宣传品就较少或者不再提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了。似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可以取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了”[10]。这种判断也反映了某些实际状况,在一些理论研究与社会宣传中以对若干核心价值概念进行逐个解读为主要方式,也有某些地方教育系统把背诵核心价值观概念作为一种硬性任务。如此一来,核心价值的内在逻辑结构就被割裂了,只剩下一些核心价值观的概念,似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目的只是为了让人们熟知这些价值词汇。

首先,这种倾向会造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实践建设实质问题的偏离。当前核心价值实践建设是以“核心价值观的认同”为主要目标,围绕这个目标已经产生了大量的研究文献,然而深究起来,实际上“观”本身的认同并不成为问题,整个社会对于诸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之类的价值词汇是高度认同的,基本上没有人会唱反调要贫穷、专制、混乱、人治等。成问题的是在当代中国社会主义语境下,为何这些价值之所以为核心,如何理解这些价值的具体内涵,如何达成这些价值,而这就涉及“观”背后作为解释系统的“体系”。也就是说,对于当代中国核心价值的“认同”来说,真正成问题的其实是“体系”而非“观”,这是核心价值实践的实质问题。抛开“体系”与“观”的逻辑关联,将核心价值现象简化为若干价值词汇,显然偏离了这一点。

其次,这种倾向会造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实践建设根本目的的偏离。表面上,“认同”是核心价值的目的,问题在于,这个“认同”的深层内涵是什么?通过核心价值的认同想达到何种状态?依据上述核心价值现象的内在机理,核心价值认同的根本目的是为社会成员提供一整套应对历史阶段与时代问题的由世界观与价值观构成的信仰体系。具体说来,在整个核心价值现象中,“体系”才是基础、实质,而“体系”的重点是一种世界观,这种世界观是针对时代核心问题的理论应答。因此,一个社会核心价值的实践目的在于首先为社会成员提供一种特定的世界观体系,透过这个世界观体系人们能够获得关于特定时代根本特征与核心问题的“实然性”认知,并且遵从由这个世界观生发出的“应然性”价值指引,从容应对时代的实践要求,将实然性的世界观与应然性的价值观在个体的精神结构中整合为一种信仰体系。因此,核心价值现象不能简化为若干价值概念问题,这一点是普遍性规律。从历史上看,无论是中国古代社会还是近代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价值现象都表明一个民族、国家真正拥有核心价值的标志,并不是人们能够对一些价值词汇的口耳相传,而在于这些词汇背后的世界观与价值观构成的整套信仰体系能够内化于心。

这一点也同样适用于我国的核心价值问题,当代中国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本质有两个层面。其一,理论层面,是观照现阶段的根本性社会历史条件,析出时代核心问题,形成相应的理论解答。实际上近年来中国主流意识形态理论的创新发展就是在解决这个问题,如十九大提出的社会主要矛盾转换本身就是依据当前的社会历史条件,对时代核心问题的一种理论分析与应答。其二,实践层面,这种理论解答为整个社会成员提供一整套由世界观与价值观相结合的信仰体系,最终演变为一种文化习性,以真正应对时代的要求。总之,当代中国核心价值建设的根本目的不仅仅是某些价值概念在全社会范围的广泛散播,也不仅仅在于人们对这些价值词汇内涵有一定了解,而是人们透过这些概念去感知那反映时代特征与根本要求的一整套的世界观与价值观的信仰体系,而这一点的澄清正是以对核心价值现象内在逻辑与机理的揭示为前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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