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述罐法针法同理
2018-01-18吴越李宛蓉张阔徐媛赵天易郭扬郭义天津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针灸临床评价与转化中心天津300193
吴越,李宛蓉,张阔,徐媛,赵天易,郭扬,郭义(天津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针灸临床评价与转化中心,天津 300193)
拔罐,古称角法,是以罐为工具,采用燃烧、抽吸等方法造成罐内负压,使罐吸附于体表,调节机体功能,防治疾病的外治方法。拔罐与针刺皆为体表疗法,具有诸多共同之处,然而论述针法的文献很多,而罐法相关问题的总结研究较少,例如罐法的应用手法、罐法补泻,尚无相关研究。笔者从临床实践中体会:拔罐也须守神,根据病位辨证施力,根据病性补虚泻实。下面详细介绍针法罐法同理,以与同道共飨。
1 体表疗法,理论同源
罐法与针法一样,属于物理疗法,也属于体表疗法,都是通过一定的器械,作用于体表的经络腧穴,起到协调阴阳,疏通经络的作用。因此作用及作用机理上有共通之处。体表是针刺和拔罐的作用部位,但针破皮刺入,作用较深,可达皮、脉、肉、筋和骨,但拔罐不破皮,仅作用于皮肤,故相对来说,作用部位较浅。若吸力较大,也可作用于筋肉。由于罐口多较宽广,故施术时作用部位可认为是以十二皮部为主,而针较细小,作用以经脉腧穴为主,二者理论同源皆以中医理论为指导,只是应用实践技术上有同有异。
2 治神守神,贵在专一
神的概念发源于中国古代哲学,如《荀子·天论》云:“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易传·说卦》:“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也。”中医对神的认识也非常丰富,如《灵枢·本神》:“两精相搏谓之神。”《素问·平人绝谷》:“神者,水谷之精气也。”《素问·八正神明论》:“血气者,人之神,不可不谨养。”《灵枢·营卫生会》:“血者,神气也”。中医神的范畴具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之神指人的生命力,是人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狭义之神指人的精神意念思维活动[1]。针刺的最高境界是治神,治疗时应守神。正如《素问·宝命全形论》说:“凡刺之真,必先治神。”《灵枢·本神》载有:“凡刺之法,必先本于神。”《灵枢·官能》亦云:“用针之要,勿忘其神。”
2.1 拔罐应谨记守神
守神,即针刺时全面掌控患者的神气,而神气反映了人的生命活力。《素问·宝命全形论》:“是故用针者,察观病人之态,以知精神魂魄之存亡得失之意。”[2]《灵枢·九针十二原》篇更以“粗守形,上守神”来区分刺法技术的高低。《灵枢·终始》也说“必一其神,令志在针”。医者在诊治病人时要精神集中,全神贯注地体察针下感觉和病人的反馈。故东汉医家郭玉云:“神在于心手之际”。《标幽赋》中亦强调行针时要做到“目无外视,手如握虎,心无内慕,如待贵人”。[3]不仅针刺如此,拔罐亦如此,亦是治神调神。拔罐守神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患者守神,凝神聚气,均匀呼吸,心神安定。另一方面是要求医者在闪罐、走罐、拔罐时也要守神,以意守神。
2.2 拔罐操作的全过程离不开治神
拔罐前必须定神。指医患双方,医者泰然处之则可精心分析病情,审察患者形神变化,患者精神安宁才能显露其本真的脉证之象,即“静意观义,观适之变”(《素问·宝命全形论》)。
拔罐要注意得气。《素问·离合真邪论》:“必先扪而循之,切而散之,推而按之,弹而努之,抓而下之,通而取之,外引其门,以闭其神,呼尽内针,静以久留,以气至为故”。针刺得气是补泻的前提。拔罐也须得气。拔罐至一定深度后,医者可采取催气手法,促使拔罐得气。在拔罐过程中,使患者意守于罐,促使得气。故《灵枢·终始》篇:“浅而留之,微而浮之,以移其神,气至乃休。”
拔罐宜注意守神。拔罐时,术者要意守于罐,审视血脉,心无旁骛,令志在罐,嘱患者仔细体会罐下感觉,配合医者进行操作。守神得法,可维持和加强气感。在得气后,术者紧持罐体,以意守罐,守气勿失,亦即“如临深渊,手如握虎,神无营于众物”(《素问·宝命全形论》)。意念集中于罐体,以意引气,不仅可维持得气感,还可促使经气运行,循经感传,甚至气至病所。
拔罐后要注意养神。拔罐以后,让患者适当休息,心平气和。并嘱其调整自己的心态,忌情绪激动,以免耗伤神气。
3 三才有度,辨证施力
三才,即天、地、人。《易·说卦》载有:“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三才,乃自然万物演生之大序也。《释序卦》曰:“三才之序,先天地而后万物,万物盈天地之间,人居万物之中。圣人之道,周万物而济天下,则万物复附于圣人,与天地相似,是以万物盈天地,圣人之道,亦盈天地。物尽则圣人之道尽,孟子所谓塞乎天地之间者也”。[4]元代泉石老人在《金针赋》中三才记载提插补泻手法,它把人体穴位由浅层到深层分别定为天、人、地三部[5]。
拔罐应根据天人地辨证施力。通过控制拔罐吸力的大小,作用的深度,来产生不同的临床疗效。《灵枢·阴阳清浊》云:“故刺阴者,深而留之,刺阳者,浅而疾之”;《灵枢·终始》又云:“一方实,深取之……一方虚,浅刺之”。《内经》中实证、里证、寒证、阴证多取其深部;虚证、表证、热证、阳证多取其浅部。拔罐辨证施术亦如此。故病邪在表、病程较短、病势较轻时,施术于天部可解表祛邪、振奋卫气、抗邪外出,达到宣发卫气的效果,临床多用于外感风寒湿邪引起的表证、痹痛等。病邪停留在肌肉筋膜之间,病位居中,或仅影响六腑的功能,施术于人部可激发卫气、调和营卫、化瘀通脉、透邪外解,达到营卫双调的效果,临床应用于多种急慢性软组织损伤性疾病和营卫不调的病症。若病邪已影响了五脏功能,此时病位较深,施术于地部可加快气血运行、化瘀通脉、拔邪外出、调和脏腑,达到调和营气为主的效果,临床多应用于风湿骨病及经络不通、营血瘀滞造成脏腑功能失调的病症[6]。《黄帝内经·调经论篇第六十二》亦云:“病在脉,调之血;病在血,调之络;病在气,调之卫;病在肉,调之分肉;病在筋,调之筋;病在骨,调之骨。”故罐法与针法皆根据病因、病位的不同来调整施术的层次。
4 补泻有法,辨证施术
针法补泻是根据《内经》“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的原则所设立的治疗手法。《素问·调经论》有言:“百病之生,皆有虚实,而补泻行焉。”病既有虚实,治疗则应施补泻,拔罐疗法亦应辨其虚实“补其不足,泻其有余”。《灵枢·禁服》:“当泻则泻,当补则补,如桴应鼓。”罐法中对于补泻的应用,主要是通过控制拔罐的时间、吸罐深度以及手法组合对机体造成不同程度的刺激,以此来达到补虚泻实的治疗效果[7]。
4.1 迎随
用拔罐治病的基本原则是补泻,而迎随是所有补泻手法必须遵守的原则[8]。《灵枢·九针十二原》云:“往者为逆,来者为顺,明知逆顺,正行无问。逆而夺之,恶得无虚,追而济之,恶得无实。迎之随之,以意和之,针道毕矣”。金代张璧《云岐子论经络迎随补泻法》亦云:“凡用针,顺经而刺为之补,逆经而刺为之泻。故迎而夺之,安得无虚,随而济之,安得无实。此谓之迎随补泻法也”。顺经为补,逆经为泻,是故逆经气来时走罐,为泻为迎;顺经气去时走罐,为补为随。《难经·七十二难》曰:“所谓迎随者,知荣卫之流行,经脉之往来也。随其逆顺而取之,故曰迎随。”故罐法迎泻、随补,当依营卫运行和经脉往来为据,随其循行逆顺来进行走罐。
4.2 提插(提压)
提插(提压)补泻,是根据罐体在穴位提、压手法轻重来区分补泻的拔罐手法。针法补泻最早见于《灵枢·官能》篇中,补法是“微旋而徐推之”,泻法是“伸而迎之”。而后《难经·七十八难》中提出具体操作方法为“推而内之是谓补;动而伸之是谓泻”。[9]后世医家据此而演绎成为“紧按慢提”是补;“紧提慢按”是泻的针刺操作方法。罐法补泻机理同针法,是故上提下压的拔罐手法能调节经气的升降出入,“通其经脉,调其气血”达到补泻的目的。如《难经·七十六难》:“当补之时,从卫取气;当泻之时,从荣置气,……荣卫通行,此其要也。”拔罐得气后,将罐体下压,引卫分阳气深入以纳之而补其虚;罐体压至深层得气后,将罐上提,引营血由外散之而泻其实。故杨继洲概括为“夫实者,气入也,虚者,气出也”“阳下之曰补,阴上之曰泻”。
具体操作:提压补法,拔罐得气后,施术者手心劳宫之处对准罐的顶端中心部,在罐体得气处小幅度上下提压,重压轻提。罐体下压时用力宜重,罐体上提时用力宜轻。提压泻法,拔罐得气后,在罐体得气处小幅度上下提压,轻压重提。罐体下压时用力宜轻,罐体上提时用力宜重。
提压补泻法,能调和营卫,补虚泻实。补法以重压轻提为主,引导阳气入里。泻法以重提轻压为主,引导邪气外出。
4.3 捻转(旋转)
捻转(旋转)补泻,主要是根据罐体旋转的方向、施力的轻重来区分补泻的手法。元代窦汉卿的《针经指南》在《内经》捻转补泻的基础上,首次把捻转补泻技术规范到具体操作中,他明确指出:“问:捻针之法有左有右,何谓之左?何谓之右?答曰:以大指次指相合,大指往上进,谓之左;大指往下退,谓之右。”“捻者,以手捻针也,务要记乎左右也,左为外,右为内,慎记耳”。旋转罐体,拇指向前进令罐左转,或者拇指向后退令罐右转,用以区分拔罐补泻。《标幽赋》的“推内进搓随济左而补暖,动退空歇迎夺右而泻凉”更进一步说明窦氏补泻并非单纯捻转,实为配合提按的复式手法。至明代杨继洲《针灸大成》指出:“左转顺阳为之补;右转逆阳为之泻。”“补针左转大指努出,泻针右转大指收入。”向左旋转罐体,即拇指向前,示指向后为补;向右旋转罐体,即拇指向后,示指向前为泻。
具体操作:旋转补法,拔罐得气后,在罐体得气处小幅度旋转,拇指向前左转时用力重;拇指向后右转还原时用力轻,反复操作。旋转泻法,拔罐得气后,在罐体得气处小幅度旋转,拇指向后右转时用力重;拇指向前左转还原时用力轻,反复操作。
5 结语
针法与罐法皆在于调气,针与罐都是调节人体气机的媒介。拔罐也须必一其神,令志在罐。探讨罐法补泻的研究较少,然而拔罐补泻与针刺补泻有共通之处。针法罐法皆属理法方药,临床应用亦有异曲同工之妙。今后,笔者将进一步对拔罐疗法的手法、补泻进行深入探讨。
[1] 李毅.浅释中医对“神”的认识[J].慢性病学杂志,2007,9(8):10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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