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治疗老年高血压研究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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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已步入老龄化社会，第6次人口普查显示≥65岁人口占8.87%，老年人高血压患病率达50%以上，与老年人总死亡率和心血管事件呈显著正相关，是老年人致残、致死的主要疾病[1]。西医针对老年高血压的治疗，面临脉压大、剩余症状明显及共病多等问题。对此，中医整体观及辨证施治理论可能提供一定的助益。虽然中医理论并无与老年高血压对应病名，但根据其伴随“头晕”“头痛”等临床症状，可在中医典籍“眩晕”“头痛”等条目下找到与之相关的条文，历代医家积累丰富的临床治疗经验，现代中医学者从各个角度治疗老年高血压，并取得一定的临床疗效。

1 中医药物疗法

1.1 古方

1.1.1 天麻钩藤饮 天麻钩藤饮出自《中医内科杂病证治新义》，用于“治高血压头痛、眩晕、失眠”，是常见的治疗高血压病名方。王宏献[2]临床观察发现，天麻钩藤饮具有降压作用，同时可提高血清一氧化氮(NO)水平。栗源等[3]以天麻钩藤饮干预自发性高血压(SHR)大鼠，结果发现天麻钩藤饮组血压升高初期降压效果明显，对大鼠肠系膜动脉舒张功能具有保护作用，其对高血压早期肾损伤的干预机制可能与调节NO系统与抗氧化应激相关。

1.1.2 镇肝熄风汤 镇肝熄风汤出自《医学衷中参西录》，原文主治“治内中风证(亦名类中风，即西医所谓脑充血证)，其脉弦长有力(即西医所谓血压过高)”。陈国华等[4]以镇肝熄风汤结合依那普利治疗非杓型高血压(夜间血压比白天血压下降小于10%)，发现镇肝熄风汤无降压作用，但可改善昼夜血压节律。孟云辉等[5]以镇肝熄风汤干预SHR大鼠，研究发现镇肝熄风汤虽无降压作用，但可能激活脑组织过氧化物酶体增殖物激活受体γ(PPARγ)mRNA表达，降低脑组织内皮素(ET)分泌，扩张脑血管，从而起到保护脑组织作用。

1.1.3 半夏白术天麻汤 半夏白术天麻汤出自《医学心悟·眩晕》，原书记载“痰厥头痛者，胸肺多痰，动则眩晕，半夏白术天麻汤主之”。刘树华等[6]以加味半夏白术天麻汤治疗痰湿壅盛证高血压合并高尿酸血症，提示半夏白术天麻汤具有与氯沙坦钾类似的降压作用，但降尿酸功能较氯沙坦钾显著。蒋嘉烨等[7]以镇肝熄风汤干预SHR大鼠，结果发现半夏白术天麻汤具有良好的降压作用，可逆转SHR的左室心肌肥厚。

1.1.4 六味地黄丸 六味地黄丸出自《小儿药证直诀》，多用于治疗肝肾阴虚证的内科疾病，有学者将其拓展至治疗肝肾阴虚证的高血压领域。陈康远[8]采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疗原发性高血压，发现六味地黄丸对1期、2期高血压具有良好的降压效果。何燕铭等[9]观察六味地黄汤与缬沙坦胶囊对肥胖高血压大鼠影响，发现六味地黄汤对高血压大鼠具有降压作用，可能具有调节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系统(RAAS)，改善脂代谢功能的作用。

1.1.5 血府逐瘀汤 血府逐瘀汤出自《医林改错》，用于治疗“头痛，胸痛，胸不任物……”现常用于冠心病等心血管疾病的治疗。李志伟等[10]以血府逐瘀汤治疗瘀血阻络型高血压病人，发现血府逐瘀汤降压效果与苯磺酸氨氯地平相当。程少冰等[11]通过体外实验发现血府逐瘀汤可对抗高血压血瘀证病人血清对ECV-304内皮细胞造成的内皮功能障碍。

1.1.6 金匮肾气丸 金匮肾气丸出自《金匮要略》，原方用于“妇人病，饮食如故，烦热不得卧而反倚息者”，现用于治疗肾阳不足。刘远林[12]以依那普利+金匮肾气丸治疗原发性高血压尿微量白蛋白，发现金匮肾气丸与依那普利合用不能提高降压效果，但可明显降低尿微量白蛋白，保护肾功能。刘旭东等[13]以金匮肾气丸干预脾肾阳虚老年高血压病人，发现金匮肾气丸可在硝苯地平控释片基础上，提高降压效果。这两项研究对金匮肾气丸降压作用的结论不一致，可能是两项研究选取的治疗对象不同，需进一步研究阐明其适应证。

1.1.7 补中益气汤 补中益气汤出自《内外伤辨惑论》，具有补中益气、升阳举陷的功效。邹景霞等[14]以补中益气汤治疗气血亏虚证高血压病人，结果发现补中益气汤可提高西药降压疗效。王雪冰等[15]针对西药加载补中益气汤治疗高血压的Meta分析，发现与单纯常规西药相比，联合应用补中益气汤对降压治疗更有效。临床许多医家将其用于治疗合并低血压的老年高血压病人。

1.1.8 建瓴汤 建瓴汤出自《医学衷中参西录》，原用于治疗“脑充血证”，现广泛用于治疗高血压。张金叶等[16]以建瓴汤治疗肝阳上亢型高血压病人，发现建瓴汤联合依那普利可明显提高降压疗效。刘莉等[17]以建瓴汤治疗阴虚阳亢兼痰湿壅盛证的原发性高血压伴胰岛素抵抗病人，认为建瓴汤具有辅助降压、改善胰岛素抵抗的潜在作用。

1.1.9 五苓散 五苓散出自《伤寒论》，用于治疗水饮内停诸证。罗万英[18]以加味五苓散治疗血压持续不降的高血压病人，在原西药降压基础上加用茵陈五苓散加减，总有效率87.25%。江宏等[19]通过SHR大鼠，比较五苓散与替米沙坦的降压效果，发现五苓散可能具有利尿剂类似作用，可参与RAAS系统的调控作用，从而起到降压效果。高血压合并体内水钠负荷过重者可考虑使用五苓散。

1.2 中成药

1.2.1 珍菊降压片 珍菊降压片是中西药复方制剂，具体成分：野菊花膏粉、珍珠层粉、盐酸可乐定、氢氯噻嗪、芦丁。方焕荣等[20]采用珍菊降压片、苯磺酸氨氯地平分别干预轻中度原发性老年高血压病人，发现两组降压效果相近、血ET值明显降低，NO、降钙素基因相关肽(CGRP)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期间，研究组不良反应发生率明显低于对照组，但研究组1例血钾轻度下降。因此，有学者认为珍菊降压片虽可结合西药迅速起效，但病人未能充分了解其中的西药成分，有超剂量或长期重复用药的可能，引起水电解质紊乱等风险[21]。

1.2.2 养血清脑颗粒 养血清脑颗粒为中药复方制剂，临床常用于治疗血虚肝旺证所致的头痛、眩晕、失眠等，也可用于高血压的治疗。孙媛媛等[22]在西药降压基础上加用养血清脑颗粒，结果显示试验组降压效果优于对照组，同时试验组临床症状、血压变异性较对照组改善更明显。刘芳等[23]发现养血清脑颗粒在西药治疗基础上，可改善老年原发性高血压合并轻度血管性认知障碍病人的收缩压、简易智能精神状态检查量表(MMSE)总分及记忆力、注意力、计算力及即刻回忆力。

1.2.3 杞菊地黄丸 杞菊地黄丸临床常单独应用或与西药联合治疗高血压。杜边军等[24]以波依定片+杞菊地黄丸治疗阴虚阳亢型高血压病人，发现杞菊地黄丸可辅助降低舒张压，可能具有肾素-血管紧张素系统(RAS)调节功能。鞠建庆等[25]针对杞菊地黄丸治疗原发性高血压进行Meta分析，研究提示杞菊地黄丸可改善症状，但无降压作用。

1.2.4 清脑降压片 清脑降压片治疗肝阳上亢证，症见血压偏高、头晕头昏、失眠健忘。索志荣等[26]在西药基础上加用清脑降压片治疗老年单纯收缩期高血压病人，发现清脑降压片治疗老年单纯收缩期高血压，辅助降压同时对舒张压的影响更小。

1.2.5 松龄血脉康胶囊 松龄血脉康胶囊用于肝阳上亢所致头痛、眩晕、急躁易怒、心悸、失眠，也可用于肝阳上亢型高血压及高脂血症的治疗。王燎等[27]通过临床研究发现松龄血脉康胶囊具有良好的降压作用，同时可调控血脂代谢。赵英强等[28]以松龄血脉康胶囊干预SHR大鼠，研究提示松龄血脉康胶囊可通过上调PPARγmRNA的表达和蛋白质合成，抑制AT1RmRNA的表达和合成，发挥降压、提高心脏射血分数的作用。

1.2.6 牛黄降压丸 牛黄降压丸用于心肝火旺、痰热壅盛所致的头晕目眩、头痛失眠、烦躁不安；高血压病见上述证候者。周端求等[29]单用牛黄降压丸治疗肝火亢盛兼夹痰浊证高血压病人，发现中药组较西药组血压下降更显著，提示牛黄降压片对肝火亢盛兼夹痰浊证高血压病人具有良好的降压作用。于首元[30]通过交感神经握力试验(握自己最大握力的30%力量持续3 min)前后血压及心率的变化，证明牛黄降压丸可降低原发性高血压病人的交感神经活性。

1.3 自拟方 出自专家学者及中医临床医生的降压自拟方数目繁多，但大多缺乏系统研究，现以清眩降压汤、补肾和脉方为代表对自拟方进行阐述。

1.3.1 清眩降压汤 清眩降压汤是陈可冀院士几十年临床工作的经验用方，主治肝肾阴虚及肝阳上亢证高血压，可改善高血压病病人的头晕、头痛等临床症状。余军等[31]通过临床观察发现，清眩降压汤可提高西药降压疗效，同时改善高血压病人生存质量及左室舒张功能。褚剑锋等[32]发现清眩降压汤可抑制SHR收缩压的进一步升高，阻止由于血压升高导致的大鼠肾小球和肾小管增生，对SHR具有潜在的肾脏保护作用。

1.3.2 补肾和脉方 补肾和脉方源自中医周次清提出的“补肾防治老年高血压病”学术思想，在此基础上以“肾虚为本，络脉自病”的病机延伸，建立“补肾和脉”治法，并优化成方。陆峰等[33]通过随机单盲对照试验，发现补肾和脉方可提高左旋氨氯地平联合吲达帕胺的降压效果，改善单纯收缩期高血压(ISH)病人的动脉僵硬度，提高收缩压和脉压等的控制率，可能具有改善血管顺应性能力。任小娟等[34]通过临床观察发现，补肾和脉方降压同时可减少尿微量白蛋白。

1.4 单药及提取物

1.4.1 天麻 天麻味甘、性平，入肝经，用于治疗头晕目眩、肢体麻木，含天麻素及天麻多糖等成分。缪化春等[35]从天麻中提取天麻多糖研究其对高血压大鼠血压的影响，发现天麻多糖可能参与调节内源性舒血管物质及缩血管物质的平衡，进而对肾性高血压模型大鼠(RHR)产生良好的降压效果。刘卫等[36]研究钩藤、天麻的活性成分钩藤总碱及天麻素抗高血压和改善血压变异性的协同作用发现，天麻素可提高钩藤总碱的降压效果，但自身无降压作用。

1.4.2 钩藤 钩藤味甘苦，性微寒，入肝经、心经，具有清热平肝、息风止痉的功效。田丽娜等[37]以钩藤碱干预SHR大鼠，发现钩藤碱有显著降低收缩压作用，能降低血浆血管紧张素Ⅱ(AngⅡ)、非对称性二甲基精氨酸(ADMA)水平，升高血清NO和一氧化氮合酶(NOS)水平，具有保护血管内皮功能的作用。郑炜等[38]以钩藤代茶饮治疗轻中度高血压，结果发现单味钩藤对轻中度高血压具有降压作用。

1.4.3 罗布麻 罗布麻味甘苦、性凉，功效平肝安神，常用于眩晕失眠的治疗。付剑江等[39]观察罗布麻叶提取物(ELA)对高血压犬的影响，研究提示罗布麻提取物具有显著的降压作用，同时通过体外细胞实验发现罗布麻提取物可激活血管内皮细胞内磷脂酰肌醇3激酶/蛋白激酶B(PI3K/Akt)信号转导途径， 促进内皮型一氧化氮合酶(eNOS)磷酸化，提高eNOS活性，增加NO可能是ELA降压作用的机制之一。

1.4.4 夏枯草 夏枯草味辛、苦，性寒，功效清肝泻火、消肿散结。梁健钦等[40]观察夏枯草乙醇提取物对SHR血压及内皮功能的影响，发现夏枯草可能通过降低ET、AngⅡ含量和升高NO发挥对SHR大鼠的降压作用。陈鼎祺[41]通过单味夏枯草1 000 g制膏，每日早晚各1匙治疗肝阳上亢型高血压，使血压持久稳定于正常范围。

1.4.5 三七 三七味甘、微苦，性温，入肝经、胃经，功效散瘀止血，消肿止痛。葛茂庭[42]采用含有三七总皂苷成分的血塞通注射液结合西药干预高血压病人，发现三七总皂苷可降低血压。冯培芳等[43]以三七总皂苷加卡托普利与单用卡托普利对比，发现三七总皂苷联合卡托普利降压效果优于单用卡托普利，且可延缓SHR左室心肌重塑。

1.4.6 汉防己 汉防己又称为粉防己，味辛、苦，性寒，入膀胱经、肺经、脾经，功效利水消肿、祛风除湿等，含有粉防己碱(汉防己甲素)、防己诺林碱(汉防己乙素)等生物碱。高浴等[44]用汉防己甲素治疗270例高血压住院病人总有效率84.07%，且全部病例未见明显副作用。朱祖成[45]通过动物实验发现，粉防己碱能显著降低肾血管性高血压大鼠尾动脉收缩压，同时对大鼠血清具有较强的抗氧化能力，主要作用机制可能与增加NO释放和产生及降低ET-1蛋白在血管中表达相关。

1.4.7 十大功劳 十大功劳提取自异汉防己甲素(又称异甲素)为汉防己甲素的光学异构体。董会奕等[46]通过自身交叉对比试验，以尼群地平作为对照，观察异甲素对高血压病人血压的影响，发现异汉防己甲素对轻度、中度及各期高血压病降压疗效肯定，同时异汉防己甲素可轻度减慢心率，不影响糖、脂代谢，明显改善心功能。

1.4.8 杜仲 杜仲味甘、性温，入肝经、肾经，具有补肝肾、强筋骨、安胎、轻身耐老等功效。李亚平[47]用杜仲醋浸液治疗老年高血压病人，临床症状改善总有效率84%。贺庆等[48]通过动物实验发现杜仲生品与炮制品均有显著降压活性，同时杜仲炮制品还可显著减慢心率。

1.4.9 川牛膝 川牛膝味甘、微苦，性平，入肝经、肾经，功效补肝肾、强筋骨、通利关节、引血下行等，是治疗高血压中药处方的高频中药。徐婷等[49]观察川牛膝水煎液对SHR大鼠的降压效果，发现以牛膝可降低血压，与给药剂量呈正相关。启明等[50]采用类似实验方法证明川牛膝乙醇提取物可降低血压，降低心肌血管紧张素转化酶(ACE)活性，影响心肌细胞直径。

1.4.10 葛根 葛根味甘、辛，性凉，入肺经、胃经，功效为解肌退热、透疹、生津止渴、升阳止泻，其主要药用成分为葛根素。吴慧轩等[51]以葛根素注射液静脉输注治疗肝阳上亢型高血压病人，发现葛根素对高血压具有治疗作用。叶绪英等[52]以葛根素干预SHR，发现葛根素的降压作用与降低RAS活性相关。

2 中医非药物疗法

2.1 针灸 针灸包括体针、耳针、灸法等，其中体针作为非药物疗法在世界范围内受到广泛认可，关于其对高血压的治疗效果有一定的研究和探索。2007年一项研究对针刺降压作用进行肯定，通过随机单盲方法观察高血压门诊病人的针灸疗效，发现两组治疗后血压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3个月和6个月，24 h平均收缩压、舒张压恢复到治疗前水平，提示针刺疗法可降低24 h动态血压，但针刺终止后，效果不能持续[53]。

2.2 导引 导引是指呼吸运动和肢体运动相结合的一种养生术，对现代养生保健具有独特的医学价值，太极拳及八段锦等导引功法对高血压治疗作用的研究常见。Yeh等[54]对2007年之前关于太极拳降压作用的文献进行系统分析，分析结果认为太极拳可能具有降压作用，作为一种非药物疗法对血压管理起补充作用。针对太极拳的长期保健价值，Sun等[55]进行一项12个月的注册随机对照试验研究，发现太极拳组血压变化较对照组显著，提示太极拳具有明显的降压效果。Xiong等[56]对八段锦的降压作用进行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结果提示八段锦具有明确的降压作用，但各项研究报道的锻炼时间差异较大，从3个月到1年，对研究结果可能存在一定的影响。

3 总结及展望

老年人血压调节能力较差，具有脉压增高、血压波动大等临床特点，但清脑降压片及补肾和脉方的临床研究报道提示，中药可改善血管顺应性和内皮功能，降低收缩压同时，稳定舒张压，为降低老年高血压临床治疗难度提供可能，但两项研究的样本量较小、观察指标不统一，仍需进一步研究。中药制剂在降压效果方面虽不及西药，但中药制剂具有多靶点特点，使其可在改善脂代谢紊乱、高尿酸血症、动脉粥样硬化、肾功能不全、心室重塑、认知功能障碍等方面发挥一定的治疗效果，因此，中医药规范有效组方可使合并多种慢性疾病的老年高血压一定程度减少西药用药种类，预防多种联合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

今后多中心临床研究老年高血压病，需要大量全面的数据支撑，总结老年高血压证型和证候客观化规律，筛选针对性强、有效的中药组方，在改善病人临床症状、提高降压效果同时，发挥中医药多靶点治疗特性，减少目前多种西药联用的隐患，提高中医药防治老年高血压的临床价值。中医在高血压的非药物疗法方面有较多优势，其中针灸、太极拳及八段锦等治疗方法均提示有明确的降压效果，但在临床推广方面较乏力，今后以社区为单位，组织和指导病人学习，进一步提高老年高血压病的防治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