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处与独处:城市网络生存时代下的社交媒体依赖现象分析
2018-01-03陈昊昱
陈昊昱
摘 要 智能移动终端的革新和普及、互联网技术与媒介技术的融合与革新,为人类的生活提供了非比寻常的便利,同时也使城市生活进入了“网络生存时代”。在这个时代,社交媒体的运用成为了城市中习以为常和必不可少的生活常态,也使我们陷入了对社交媒体的依赖,产生了“在共处中独处,又在独处中共处”现象。被人类创造出的社交媒体改变了我们的认知和行为习惯,使我们形成了新的生活方式。文章对城市网络生存时代下的社交媒体依赖现象进行综合分析。
关键词 网络生存时代;社交媒体;使用依赖;现象分析
中图分类号 G206.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8)19-0115-02
1 现象的提出:在共处中独处,又在独处中
共处[1]
城市中,使用智能手机的人似乎都熟悉这样的场景:聚会时,大家在保持了若干分钟的热聊状态后,开始纷纷掏出手机,自拍一阵后便迫不及待的发布朋友圈,而后则开始不断地在交谈的间隙或交谈过程中刷新微信等社交媒体,人群开始渐渐沉默,大家都专注于自己手中的方寸之中,偶尔抬起头相互简短搭话;美食当前,不是第一时间品尝,而是掏出手机,各角度拍照,编辑文字发布至各类社交媒体,然后才如同仪式完成般开始用餐;会议中、课堂上,讲者侃侃而谈,听者纷纷低头凝视手机屏幕。虽出于自身需要而群聚到同一场合,却不将时间花费在与他人的实体互动中,而是惬意的享受着由社交媒体获得的“身在此、心已远”的独自翱翔。
此外,独处时,无论身处室内或室外,哪怕是行走中、等待时,但凡有被允许自由支配的间隙,不论分秒时,人们都习惯掏出手机,用各类社交应用接收或发布信息,哪怕因此行为产生人身伤害的案例接二连三,依旧甘之如饴,欲罢不能。虽孑然一身却不甘落单,一定要在社交媒体的信息往来中使自己被看不见的共处环绕。
利用社交媒体,人们实现了虽身处群体,但同时在自己构造的隐性壁垒中独处;也实现了虽独自一人,但同时被自己建构的群体环绕。在这看似矛盾的现象中,唯一不变的是,不论“在共处中独处”还是“在独处中共处”,人与社交媒体都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现实场景中的人们越来越沉默,社交媒体中的人们越来越活跃。
2 现象形成的背景:城市化进程中的社会环境变化
2.1 城市化进程稳步前进及移动互联网日益普及,使网络化生存成为常态
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国城市化率统计数据》显示,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镇化率一直保持着逐年稳步增长。根据2017年7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组织编写的《国家新型城镇化报告2016》报告显示,我国城镇化率已达到57.35%。2017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到2020年,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将达到60%。也即在我国,已有超过半数的人口汇集在城市,也终将有更多的人口向城市汇集。
2009年,我国开始大规模部署3G网络,2014年又开始大规模部署4G网络,两次移动通信基础设施的升级换代,有力地促进了中国移动互联网行业的快速发展,社会服务模式和商业模式的大规模创新。根据2018年1月31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在京发布的《第4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指出,截至2017年12月,截至2017年12月,我国手机网民规模达7.53亿,网民中使用手机上网人群的占比由2016年的95.1%提升至97.5%。以手机为中心的智能设备,成为“万物互联”的基础。移动互联时代,也使我国的“智慧城市”建设从虚拟构想变为了触手可及的现实,并开始实现城市生活信息化的跨越式发展,也为实现城市生活向移动端转移、“网络化生存”成为社会常态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2.2 城市化进程中新的社会问题的产生,催生了社交媒体大行其道的市场
快速发展的城市化进程,往往会形成各种社会问题。如外来人口归属感缺失,人口聚集造成的高生存压力、快生活节奏,常态化的人际关系疏离与趋于功利化、浅薄化的社会人际互动状态,“空巢青年”群体数量的日益增多等。这些社会问题的产生,也催生了社交媒体大行其道的市场。
社交媒体能让形式化人际互动耗时更短,开拓了前所未有的社交广度与自由度。在快节奏、高压力,追求“高收益、低投入”的城市生活中,提供了近似完美的数字化的社交关系:随时随地有人陪伴,却无需过多付出。人与人之间在跨越了时间和空间限制的即时通讯中似乎变得紧密无间。因而人们通过移动设备将自己牢牢拴在网络上,以全天候在线的形式进行情感和信息的交互。
而随着社交媒体用户群体和使用普及率的日益扩大,社交应用也紧紧抓住了这一商机,不断扩宽服务面和功能面,将其自身发展成不仅仅只是即时通讯平台,而是人们信息输出与获取,感知自我、认知外部世界,与现实互动的重要甚至首选工具。只要有智能手机和社交应用,就可以便捷、快速而轻松的满足相当大部分的情感和生活需要。如《第4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指出的,以微信为代表的即时通信产品对于各类生活服务的连接能力仍在持续拓展。微信在2017年初上线“小程序”功能,并以此为基础将连接能力向用户生活中的各类线上线下服务渗透。包括交通出行、线下餐饮、电子发票等多项生活服务被纳入其中。根据微信发布数据,截至第三季度,其开放平台小程序已覆盖20多个行业大类的200多个细分类目。据该报告统计,截至2017年12月,通过微信城市服务平台获得政务服务的使用率为44%,为网民使用最多的在线政务服务方式。政府微信公众号,使用率为23.1%;又如2018年2月21日微信官方发布的2018年春节期间微信数据报告稱,2018年春节共有7.68亿人选择使用微信红包传递新年祝福,收发红包总人数同比去年增加约10%。
因此,在城市网络化生存的背景下,在社交媒体的便捷性和全能性的促使下,社交媒体的高使用率是一种必然,对其产生使用依赖也是一种必然。
3 现象产生的原因:共处与独处状态的并存需要
与人共处和孑然独处是我们在社会生活中的两种状态,每个生活在社会中的人都在不停地经历这两种状态的更迭[3]。
在生产力低下的远古时代,群居是人类的生存必要条件。人类只有聚集在一起,依靠集体的力量,共同劳动、抵御野兽、与自然抗争,实现生存目的。而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共处同样是人类的最基本需求,我们通过群体的反馈来定义自我,以获得群体认同来满足自我。
根据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人类需求按层次逐步提升,分别分为生理需求(Physiological needs)、安全需求(Safety needs)、爱和归属感(Love and belonging)、尊重(Esteem)和自我实现(Self-actualization)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排列。而在这些需求当中,实现安全需求、爱与归属的需求、尊重需求,都必须在群体中才有可能完成,共处也成为了人实现情感满足的重要途径。
同时,随着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人类也开始日益追求精神层面的满足、提升和对个体认知的构建,开始寻求独立的空间,以更好的关注自我、探索自我、反思自我。人类开始产生了独处的需要。如哲学家叔本华(1850/2007)在其《人生的智慧》中写到:“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他才可以完全成为自己。谁要是不热爱独处,那他也就是不热爱自由,因为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是自由的。”在中国历史上,也有很多名人雅士,都选择隐居山林以求独处,并在这种远离尘世纷扰的生活中创作出了众多不朽的作品,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独处与人际互动是同等重要的成长需求,都可以用来解决矛盾、降低病态。每个有机体都需要在亲密与独处之间寻求平衡。如果独处需求被淹没,我们的内在就会出现问题[4]。
然而,我国主流文化中对于集体主义的推崇,对于研究群体中人际关系处理的热衷,将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视为成熟健全人格的标准和获得人生成功的必备要素的社会评价标准,使得我们很难正视自身独处的需求,也无法很好的理解独处是一种积极的、具有潜在价值的人类经验。因而,不自觉的利用当下最便捷的社交媒体进行与外界的连接,填补一切时间空隙,借以避免独处产生的空虚与焦虑感。尽管形式上仍是独处,但似乎只要在社交媒体中进行了情感与信息交换,实质上我们便不算是独自
一人。
当逃离现实世界进行独处的渴求和与世隔绝的恐惧与不安让人难以抉择时,社交媒体的出现,提供了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方法:在同一时间和空间,既可以独自一人,抛开现实的负累,自由的进行信息交互,专注于实现自我解放和自我实现,又能时刻享受人际互动的带来的安全感、归属感与满足感。也只有社交媒体,能最终将两种需求之间的角力变为融合,实现二者的并存,使用户充分感受到了鱼与熊掌兼得的欣喜与满足,对社交媒体的依赖也成了看似最合理的行为。
4 思考与担忧
尽管社交媒体上的亲密关系似乎随手可得,但这种亲密关系也存在着随时可失的风险。我们将本应分别进行的两种状态合二为一,看似是完美的多任务处理,但代价却是失去了完整的注意力,花费大量时间却只创造了联结并不紧密的纽带和并不一定真实的认知。
社交媒体的虚拟平台让我们可以毫无负担的做出不必履行的承诺,不再费时去寻求现实中的亲密关系。我们对科技的期盼越来越高,却对近在咫尺的彼此期盼越来越少。当便捷、可控成了我们生活的首选,当我们宁愿用语音替代电话、用文字来替代语音,习惯于逃向更少更浅的交流;当我们只能通过表情包来进行微笑和拥抱,断开社交媒体便几乎感受不到自我的存在,是否渐渐的,我们会丧失对真实存在的世界的感知与关注?
人类经过上万年的进化,终于有了今天惊人的创造力与感知力。人类发明了用以提高生活品质的技術,却又在不经意间任这些技术使自身退化。当技术能完全取代真实人类的情感给予,人类离消亡又有多远?
参考文献
[1]Sherry Turkle.Alone Together:Why we except more from technology and less from each other.Published by BasicBooks, 2011:255-257.
[2]丁淑平.自古圣贤皆“寂寞”?——独处及其相关研究[J].心理科学进展,2012,20(11):1850-1859.
[3]李琼,郭永玉.作为人格变量的独处及其相关研究[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07,15(1):96-98.
[4]Buchholz,E.S.(1997).The call of solitude:alonetime in a world of attachment. NY: Simon & Schu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