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态下推动供给侧改革的战略思考
2017-12-23
(湖南农业大学经济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
新常态下推动供给侧改革的战略思考
张家辉刘辉
(湖南农业大学经济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
在我国目前经济增速趋缓、结构性矛盾凸显的新常态下,供给侧改革为顺应经济结构转型调整、突破传统发展桎梏探寻了新的出路。长期需求管理的政策取向积累了大量“痼疾”,再加上国际市场低迷,传统“三驾马车”已无法为经济增长注入新的活力。为此,中央在把握当前宏观经济形势的基础上做出了推进供给侧性改革的重大决策。本文反思中国供给侧改革的理论溯源以及现实考量,并从供需两端切入深刻剖析中国供给改革的根本原因,最后提出推动改革的政策建议。
新常态;供给侧改革;结构性矛盾;创新驱动
目前我国正处于“三期叠加”、经济转型的关键时期,如何应对改革的严峻挑战并主动适应和引领经济新常态成为我国当前的重中之重。为此,2015年11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会议上首次提出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总政策取向,明确指出“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力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增强经济持续增长动力”。此番由需求侧到供给侧的政策调整不是偶然的,而是市场经济回落到“新常态”必要的“阶段性”改革,遵循了社会经济发展的内在规律。毫无疑问,这是我国进行经济结构调整、实现社会生产力质的飞跃的一次难得机遇。供给侧结构管理的重心转移,标志着政府开始从由短期经济刺激和直接干预的“凯恩斯主义模式”转向注重经济效率提高、可持续发展的创新驱动模式。
1.供给侧改革的理论溯源和现实考量
1.1供给侧改革的理论溯源
放眼整个中国经济演进史,孕育于中国经济“新常态”土壤的供给侧改革可谓是新鲜事物,然而其并非无中生有,早期西方国家便有了相关理论成果和经验实践。
“萨伊定理”为供给侧改革提供了最重要的理论支持,核心是“供给自动创造需求”,即产品一经生产便通过市场出清满足消费需求,也就是说供求一定会处于平衡状态而不会造成生产过剩。
然而,以生产过剩为特征的20世纪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使古典自由主义的“萨伊定律”遭受严重挑战,由此凯恩斯主义应运而生。凯恩斯从需求侧解释有效需求不足会导致产能过剩、失业率高等情况,因而市场出清只是一种理想的经济运行状态,最有效的解决危机的措施就是运用“有形之手”干预经济。以美国的“罗斯福新政”为典型例子,政府运用刺激性的宏观政策调控经济、刺激消费,避免了美国经济整体的大幅衰退,后期为众多同陷入经济危机的国家纷纷效仿,均走上了经济复苏之路。
直到20世纪70年代,高通货膨胀和高失业率并存的“滞胀”出现使得社会将矛头都指向凯恩斯主义的经济政策,说明了需求管理的经济政策并不能解释一切经济现象。而此时以拉弗和蒙代尔为代表的供给学派再次回到公众视野,其提出了减税、国企改革、放松市场管制、放松金融约束和抑制等为主的宏观经济政策[1],成就了之后著名的“里根经济学”和“撒切尔主义”,推动英美等国走出了“滞胀”的泥潭。尽管“里根经济学”的做法总体上看是成功的,但也造成了美国政府的财政赤字大幅膨胀、收入分配状况恶化等困境。
1.2新常态下供给侧改革的现实考量
立足于国情,我国在现阶段实现供给侧改革战略有着自己现实的考量,且与其他推动供给管理政策的国家在发展环境、战略目标、政策手段等方面都大相径庭。因此我国不能直接沿袭他国的管理模式,要厘清自己的改革思路,探索适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济发展方式。
具体而言,英美供给学派当时面临的最大困境便是“滞胀”,经济长期基本处于停滞,通货膨胀更是一度高达9%,政策目标主要是抑制过高的通胀。而新常态下我国经济依然保持着7%左右的中高速增长,且通货膨胀也一直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经济稳定向好,发展环境适宜。我国转向供给侧管理的最主要目的是化解长期需求政策统治下导致的供需矛盾,转变以往的经济增速、GDP增长导向,以调整经济结构、转变发展方式、重塑动力机制为战略目标。而且,同为“供给”导向的英美等国和我国在具体手段上又显差异,美国里根政府和英国撒切尔政府分别采用减税和国企改革等“供给侧”措施推动经济复苏;中国的改革理念是通过创新驱动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从制度创新、机制创新、技术创新三方面促进资源要素有效配置、调整生产结构,释放企业的有效供给潜能。
尽管各国面临的经济形势和战略侧重不同,但殊途同归,无论是英美还是中国,都曾经历长期的单一需求管理的政策调控期[2],最终无法应对来自体系内外的经济冲击而转轨到“供给端”。他国的成功经验可为我国改革提供前进的“风向标”,而政策的局限性也是我国需引以为戒的“警示牌”。我国应在供给学派丰富的理论体系中找到自己的支点,既要廓清彼此间的经济环境差异,又要明确国内市场的利益诉求,抓住主要矛盾,对供给侧改革形成明确的整体规划。
更需注意的是,我国供给侧改革有着鲜明的特色,即供给侧改革并不排斥传统的需求侧管理,需从两端发力、双管齐下,不过工作重心偏向于供给端。供需调控的协调搭配应达到这样一种状态:供给侧调控应以潜在产出为导向,着眼于经济增长趋势和潜在增长率,纾解需求调控压力;同时依靠需求侧调控掌握经济调整速度,为短期经济运行提供底部支持[3]。总之,国家采取的宏观经济政策一定是基于当前整体宏观经济环境而做出的相机决策,否则只会固化原有的体制矛盾。
2.新常态下供给侧改革的根本原因
新常态意味着我国经济开始按规律步入正轨,同时更多的矛盾也进一步凸显,最主要的供需结构性矛盾已成为我国经济增长的根本障碍。“供需错位”长期抑制经济增长的活力,使供求双方的矛盾不断激化,也给经济的健康持续发展施加了沉重压力,供给侧改革迫在眉睫。
2.1需求端“三驾马车”无力持续,国内外经济形势转变倒逼供给侧改革
2.1.1消费结构升级
随着国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消费理念的改观,我国居民的消费已从传统的模仿型、排浪式阶段过渡到追求个性化、多样化的消费模式,消费者对于高品质的消费需求日益旺盛。具体而言,近些年海淘、境外代购额逐年上涨;需求升级趋势明显,电信、文化娱乐、养老等消费快速增长[4]。然而,市场上仍普遍充斥着低端的消费品,这揭示了原有的生产结构还未跟上消费的新动态,高端消费需求的有效释放必须打破固有的供给模式。而且,房地产、医疗等与民相关领域的价格过高也导致了国内有效需求不足,在可支配收入一定的情况下消费者只能“望而却步”。同时,老龄化现象严重、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等问题使得居民的“预防性需求”上升,消费欲望更加难以激发。
2.1.2投资边际收益递减
长期以来我国一直依靠招商引资来带动地方经济增长,投资在GDP占有巨大的比重,正如物极必反,过度投资只会带来更低的收益率和扭转了资源的合理配置。由于受到产业结构低端化、要素流动不畅通、过剩产能和积压库存难化解、信贷杠杆待释放以及投资风险巨大等问题的影响[5],我国企业的投资意愿一直在底端徘徊,近些年来更有资本外流的趋势。从政府层面上看,政府的以经济增速为追求的重复、盲目投资也为经济埋下了巨大安全隐患,而且大部分投资的去向是产能过剩的钢铁、水泥等产业领域,不仅回报率低,更固化了本该由市场淘汰的生产链。其次,由于中央与地方特殊的财政分权关系,地方政府普遍受还本付息压力和融资渠道收窄等问题的困扰,债务风险升高,难以进一步扩大投资规模。
2.1.3出口面临挑战
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整体上国际市场持续处于低迷状态,外需疲软,使我国的外贸出口增速明显下降。同时,外贸保护主义抬头、国际贸易摩擦持续升温,对我国的反倾销、反补贴调查不断上升。一些主要贸易合作伙伴实行了“再工业化”和“制造业回流”推动全球生产链发生改变,对我国传统的加工出口型制造业无疑构成了沉重打击。在这种贸易条件持续恶化的条件下,我国依然固守低端制造是不可能重操就业的,再加上我国要素资源的优势也已褪去,出口形势只会更加严峻。
综上可见,“新常态”下传统的“三驾马车”已经无力承担推动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的重任,同时世界经济持续低迷不振,继续的短期刺激政策只会将需求侧的矛盾无限放大,因此也就倒逼供给侧改革,为经济增长提供新的血液。更进一步看,这不仅是对当前需求侧调控的补充,更为将来需求侧调控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符合经济发展的规律。
2.2供给端的质量和效率低下,要素资源供给约束趋紧
2.2.1产能过剩和有效供给不足的结构性分化
供给的结构和层次问题是目前“供需错位”的根本原因,供给跟不上需求结构的演进、跟不上时代变迁的速度,便会延缓整个经济转型升级的过程。一方面钢铁、煤炭、水泥、电解铝等行业存在严重的产能过剩,房地产领域库存积压严重;另一方面,高品质产品及服务行业的供给相对不足,导致国民海外扫货现象频繁,旅游、养老、教育、医疗、家政等服务行业缺口巨大。这些都是市场机制失效的表现,以产能过剩的行业来看,大部分“僵尸企业”原本都该在“优胜劣汰”作用下自然“死亡”,然而“父爱主义”的政府又给予其补贴、优惠条件让其“死而复生”,破坏了市场机制的生态平衡。再加上原有国际分工下生产链的“低端锁定”以及旧体制下供给结构的“路径依赖”,若想治本只能进行体制机制改革促进生产要素自由流动,以创新驱动助推产业结构调整升级。
2.2.2产要素成本上升及生态环境约束趋紧
首先,计划生育政策的长期实施使得我国“人口红利”优势慢慢褪去,老龄化现象严重,劳动人口有效供应不足,整个国家陷入“未富先老”的窘境。早在2011年前后,我国经济发展中的“刘易斯拐点”已经出现[6],低廉劳动力的无限供给模式溃败,民工荒、招工难现象时常发生,劳动力成本显著上升。其次,我国资本市场发育还不尽完善,金融机构融资功能还很有限,“普惠金融”成效未完全释放,社会资本的使用效率低下。高昂的利率抑制了创新创业活力并大大降低了中小微企业的市场存活率,融资供给的抑制亟需资本市场的供给侧改革。最后,我们更需关注的是生产方式的转变,以要素资源驱动的粗放型经济结构已经导致了严重的生态环境破坏,环境资源的约束趋紧逼迫传统高耗能、高污染的工业结构转型升级,日益严重的雾霾、水体污染等治理刻不容缓。
2.3体制机制“桎梏”阻碍生产要素自由流动,价格传导机制受阻
供给侧改革的重要任务是要破除生产要素优化配置的体制机制障碍,纠正微观经济主体所面临的激励约束的扭曲[7]。一方面,与生产力不适应的旧体制阻碍了市场已有要素间的自由调配,比较优势难以完全释放;另一方面,新的或潜在的要素资源进入市场动机不强烈,闲置状况或转投海外市场现象严重。这与政府过度干预市场有着极大的关系,导致寻租、行政垄断等广泛存在,市场信号严重扭曲,制度、体制创新动力不足,既得利益集团在政府保护下延缓着结构调整的速度。因此,在各种旧制度变革的“路径依赖”下,需求侧新的消费热点刺激就无法及时反馈到供给端,市场传导机制的中断所导致“供需结构性”矛盾也就在所难免了。
3.新常态下推动供给侧改革的政策建议
3.1发挥市场配置资源决定性作用,以优胜劣汰机制倒逼企业转型升级
市场应在“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中发挥更大作用,允许企业自由进退、自负盈亏。一方面,在产能过剩领域,通过兼并重组、破产清算、产权转让等途径引导落后产能“有序退出”,尽快淘汰“僵尸企业”清理无效供给,同时鼓励实力较强的产能过剩企业通过“一带一路”政策“走出去”,积极探索国际市场。另一方面,进一步完善市场机制,具体做到疏通价格形成机制、成本传导机制和投资回报机制,积极反馈消费热点信息到供给端,促进企业调整生产结构、推动转型升级,实现企业提质增效,优化供给体系。面临西方发达国家“制造业回流”趋势和新兴经济体更为低廉的劳动力和土地成本所带来的“双重挑战”,传统制造业唯一的生产途径就是优化生产结构升级产业链,要利用政府产业引导的优惠政策,借助“互联网+行业”带来的技术革命的契机,通过产品、技术创新实现生产链“低端锁定”向高端制造业、服务业跃升,提供品质化、多样化的产品和服务。
3.2推动行政管理体制改革,整体提升政府的服务与监督水平
在经济新常态下,政府要避免过度的市场干预,将职能定位于制定好法律、法规、标准和政策以及提供社会公共服务,为市场的正常运行“保驾护航”。政府要简政放权,改革行政管理体制,切实转变政府职能。推动国有企业改革,实现股权多元化发展和资本化管理,积极引导社会资本进入相关国有领域,提高国企竞争活力。政府尤其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是要强化服务职能,建立统一的信用信息共享平台,为市场正常运转提供基础的信息支撑;同时增加医疗、养老、教育、卫生等民生领域公共产品的提供,大力发展PPP、特许经营等融资模式,逐步缩小城乡公共服务的差距。二是要规范市场秩序,建立健全现代监管体系,既要对市场上假冒伪劣产品进行严厉打击,保证市场的公正性、有效性,又要加强法制化建设,特别注重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构建有效的的创新开发激励机制。
3.3加强顶层设计创新建设,消除体制机制障碍以释放要素活力
旧有体制机制障碍产生的高昂交易成本严重阻碍了要素间的自由流动,因此亟需破解体制“桎梏”,加强制度、体制创新,通过体制改革和政策调整改变要素所有者的激励约束条件,优化要素配置,提高生产效率。
一是要改革户籍制度,促进劳动力资源在城乡之间自由有序流动,加快城镇化建设;调整人口政策,全面放开“二胎”补给人口红利,通过教育进一步释放人力资本潜力。二是加快土地制度改革,全面推动“三权分置”政策落地生根,解放农村剩余劳动力,优化农地、自然资源资源配置效率,加快农业转型发展;城市土地制度改革重点要改变土地招标拍卖模式,改变地方财政过度依赖土地出让的现状[8]。三是要推动金融体制改革,提高直接融资的效率,加速金融脱媒进程;加强金融基础设施建设;放松金融管制和市场准入限制,促进市场深化和经济资本化进程[9]。四是深化财税体制和分配机制改革,建设公平竞争的市场体系,做好地方政府存量债务置换工作,积极防控金融风险。
更为重要的是,优化“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中国制造2025”的制度环境,构建创新型人才培养机制,通过政策扶持、财税政策形成的“洼地”效应,吸引社会资本流入,鼓励创新创业者积极发挥企业家才能,实现由资源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提高整个社会全要素生产率。
3.4优化“三驾马车”内部结构,实现需求供给协同拉动
供给侧改革并不排斥传统需求管理,而是需要调整需求侧中消费、投资、出口的比例结构,提高“三驾马车”拉动效率。具体要做到:在消费层面,优化消费结构,提高消费档次和水平,同时提升消费者的收入水平、优化收入结构。在投资层面,利用市场机制将投资引向实体经济,优化投资结构、提升投资质量和绩效,一方面企业的投资需求应着眼于技术升级、品牌建设等方面;另一方面政府投资应加强民生、环保领域的建设,扩大公共服务支出。在出口层面,既要构建多边贸易机制,利用“一带一路”战略拓展国际市场,加强合作交流;又要提高出口产品品质,提高反倾销、反补贴的应对能力。当前的战略应是供需管理协同拉动,工作重心偏向供给端,以创新供给带动需求扩展,以扩大有效需求倒逼供给升级,实现稳增长和调结构互为支撑、相互照应。
4.总结
供给侧改革是基于新常态的宏观背景下,政府主动适应新的经济发展环境,主动引领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重大战略性创新举措,也是对短期需求刺激诱致的“痼疾”的系统性根治。核心是通过结构性改革,放松管制,由市场机制决定要素资源的自由调配,以创新驱动调整产业结构,提高生产效率和质量。因此,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必然选择。
[1] 滕泰.更新供给结构、放松供给约束、解除供给抑制——新供给主义经济学的理论创新[J].世界经济研究,2013(12):3-8+84.
[2] 徐康宁.供给侧改革的若干理论问题与政策选择[J].现代经济探讨,2016(04):5-9.
[3] 邓磊,杜爽.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新动力与新挑战[J].价格理论与实践,2015(12):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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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李智,原锦凤.基于中国经济现实的供给侧改革方略[J].价格理论与实践,2015(12):12-17.
[6] 贾康.“十三五”时期的供给侧改革[J].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5(06):12-21.
[7] 林卫斌,苏剑.供给侧改革的性质及其实现方式[J].价格理论与实践,2016(01):16-19.
[8] 楚明钦.产业发展、要素投入与我国供给侧改革[J].求实,2016(06):33-39.
[9] 供给侧改革共识[J].中国金融,2016(01):3.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4BJY113);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6JD30);大学生创新性实验基金项目(2016sk12)的阶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