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范式论视域的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问题研究

文 / 孙大东

基于范式论视域的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问题研究

文 / 孙大东

范式论在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问题的研究中具有很强的科学张力。理论联系实际是档案学理论产生的内在需求，档案学理论是档案实际工作的行动指南。档案学学术共同体实践经验和实践感悟的缺乏、档案学学术交流系统的相对封闭、理论联系实际的优秀研究成果数量较少及质量不高是造成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的重要原因，此问题可通过内部增强和外部输入的策略得以解决。

范式论；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档案学学术共同体

一、引言

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的问题是我国档案学界持续关注的一个主题。笔者在中国知网文献总库中，以篇名为检索项、以“档案+理论联系实际”“档案+理论联系实践”“档案理论+实际”“档案理论+实践”“档案学理论+实际”“档案学理论+实践”等为关键词进行精确检索，检索时间为2017年6月17日，去除重复及与主题关联度不大的文献，共计获得41篇有效文献，均为期刊论文。

表1 有效文献年度分布表

根据检索得知，关于这一问题最早的专题性研究成果是陈永生1989年在《档案》发表的《对档案学理论与档案工作实践关系的反思》[1]；据笔者目力所及，最新的一篇研究成果是《档案管理》2017年第3期刊发的管先海的《对档案学基础理论研究中“理论联系实际”问题的思考》[2]。该文尚未收录入中国知网。1994年关于该问题的研究达到了峰值，发文篇数占有效文献总数的26.83%，其中，陈永生有7篇相关专题研究成果，占该年发文总数的63.64%。

从内容来看，已有研究成果主要关注于对档案学理论与实际的关系、档案学理论如何联系实际等问题的探讨。其中，研究最为全面、深入、系统的是陈永生。他的系列文章对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中的“理论”“实际”以及层次、中介、方向等问题展开了分析。但是，正如管先海所说：“这一问题还远远没有解决。”[3]这也是20多年来学者们始终能够从不同的角度探讨此问题的前提所在。

“‘理论’在‘理论联系实际’中是占主动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有了理论，才能联系实际”[4]。范式理论为人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观科学”的视角，其贡献主要体现在对科学发展规律的揭示上，而理论又是档案学范式的主要组成部分，因此，应用范式理论解析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的问题是合理、可行的，会使我们产生新的、更为深刻的认识，甚至能够为揭示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的内在线索提供一种新的路径。

二、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的必然与本质

（一）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的必然

库恩认为，确定重要事实、理论与事实相一致、阐明理论是常规科学研究的主要任务，而这些任务均是在范式的规范与指导下开展的。科学研究中的事实主要有三类：已知事实、可比较的事实以及实验和观察。其中，第三类是最重要的一种也是科学研究中事实搜集的主要来源。[5]档案学理论是档案学学术共同体对档案现象及其本质和规律的系统性认识。由此可知，档案学理论的直接来源是档案现象及其本质和规律。根据范式理论，可将其来源分为三类：一是已知的档案现象及其本质和规律，档案史学的研究即主要基于此；二是只能用档案学理论的预测进行比较并近似解释或揭示的档案现象及其本质和规律，多用于前瞻性研究；三是实验和观察到的档案现象及其本质和规律，大部分档案学理论研究成果即来源于此。

陈永生认为，“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中的‘实际’，应该指档案学理论研究主体认识对象的认识客体。”[6]而在大部分作者和档案工作者眼中，“实际”仅限定于档案工作实践。前者可称作广义的实际观，后者可称作狭义的实际观。在广义的实际观下，档案学理论与实际是源与水的关系，不存在理论要不要联系实际的问题。即便是在狭义的实际观下，上述三类事实均包含档案工作实践。因此，理论联系实际是档案学理论产生的内在需求，没有实际就不可能产生理论。

管先海认为，“‘理论联系实际’作为一种对理论研究的要求，实际上是一个理论评价的问题”。他转引了库恩提出的评价科学理论是否进步的五个客观性指标并表示赞同。[7]笔者对此不敢苟同：其一，根据上述分析，理论联系实际是题中应有之义，无需再用什么标准去评价；其二，库恩的本意是以这五个指标评判什么是好的科学理论[8]，而非全部理论。

（二）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的本质

库恩认为，范式在科学发展中发挥着认知功能和规范功能。首先，范式为科学共同体确定了一个选择问题的标准，并且这些选择的问题被认为都是有解的，如此一来科学共同体成员才有信念和动力去研究它们。因此，确定范式规定范围内的重要事实就成为了科学共同体的首要任务。其次，重要事实确定之后，科学共同体的主要任务就是通过实验、观察以及理论研究去论证范式对所选择的这些事实的预测与客观实际的一致性，这既是寻找“解”的过程，也是库恩所谓的解谜过程。最后，科学共同体解谜成功的成果会促使范式应用范围的扩大和精确性的增强，进而使范式可以更好地规范和指导常规科学的研究。根据范式理论，档案学术研究可分为三个阶段：一是档案学学术共同体以档案学范式为标准选择和确定规定范围内的重要事实，即选题的过程；二是档案学学术共同体去论证档案学范式对所选择的这些事实的预测与客观实际的一致性，即研究的过程；三是相关研究成果与档案学范式融合作为档案学学术共同体进一步展开学术研究的标准和依据，即反馈的过程。其中，第三个过程是最容易被忽略的过程，而其恰恰是档案学范式科学化、精细化发展的关键。档案学理论是档案学范式的主要组成部分，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认知功能和规范功能亦是档案学理论的主要功能，且其功能是在档案学术研究的过程中，通过选择、解谜以及规范和指导实现的。

库恩进一步指出，科学进步的本质在于科学发现和科学理论能更好地表现或接近自然界的真相，而不是理论本身发展成所谓的真理。对于档案学而言，其进步和发展外在地表现为新档案现象的发现和新档案学理论的发明这两个方面；内在的表现是档案学学术共同体对档案现象及其本质和规律的认识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精细；根本的体现是档案学理论将会更好地表现或接近档案现象及其本质和规律的真相，而不是理论本身发展成所谓的真理。因此，促使档案学理论更好地表现或接近档案现象及其本质和规律的真相，是档案学学术共同体的重任所在。

确定重要事实、理论与事实相一致、阐明理论的过程是理论联系实际的过程，档案学理论的功能即是在此过程中得以实现的。因此，档案学理论是理论联系实际的工具。同时，理论联系实际并非单纯是理论在解决档案工作实际问题过程中形成办法、公式定律和步骤[9]，而是在理论联系实际的过程中，其成果促进了档案学理论应用范围的扩大和精确性的增强，从而促使档案学理论推动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进一步提升。这即是理论联系实际的本质所在。

三、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的原因及解决

在库恩的科学观中，科学共同体是科学活动的主体和主要承担者，科学发展是以科学共同体为主导的科学演化过程，科学共同体在范式的规范功能和认知功能的作用下开展科学研究活动。就档案学而言，档案学学术共同体既是开展档案学学术研究、推动档案学发展的主导力量，也是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的主导力量。因此，要查找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的原因应主要从档案学学术共同体入手。

（一）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的原因

档案学学术共同体的学术研究活动和理论成果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既包括主体层面的性别、年龄、健康状况、学术动机、学术人格、学术精神等因素，又包括社会层面的社会交流、社会地位、管理体制、学缘关系等因素，还包括成果层面的学术成果数量和质量。

首先，从主体层面的因素看，档案学学术共同体实践经验和实践感悟的缺乏是造成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的主要原因。从成果数量和质量看，我国高等院校的档案学专业教师是当前中国档案学学术共同体的主要力量。抽样调查的结果显示，在120位有效样本的被调查者中，具有实践经验的仅占29.2%，而没有实践经验的则达到了70.8%。而在具有实践经验的35位被调查者中，实践经验为20年、14年、10年、9年、7年、4年、4个月、在档案馆实习数月、每年约1个月的各有1人，18年、3个月、1个月的各有2人，2年、2个月的各3人，3年、1年的各4人，半年的6人。据笔者在陕西师范大学档案馆的工作感悟及与其中两位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工作人员交流，一个人在一个科室实实在在干2年左右才可以独掌该科室的全部工作，因为在2年时间里人们才能经历所有的相关工作事宜。而该高校档案馆设置的与档案工作直接相关的科室包括保管利用室、业务指导室、网络技术室、人事档案室等四个。仅以此推算，就至少需要8年时间才能对档案工作有整体性、深入性的了解。而在被调查者中，具有7年以上实践经验的仅有7人。实践经验和实践感悟的缺乏导致档案学学术共同体无法很好地把控相关内容的研究，在选择学术研究方向和内容时有意回避之，虽然从研究动机上来讲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客观上却造成了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的后果。

其次，从社会层面的因素看，档案学学术交流系统的相对封闭是造成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的重要原因。档案学学术交流系统可分为两大部分：一是正式的学术交流系统，即正规的档案学期刊、档案学专著、档案学术会议、目录索引、文摘摘要等，其特点是变化较小，较为稳定。二是非正式的学术交流系统，即由档案学学术共同体所代表的复杂、易变的学术研究和学术交流的前沿。作为理论的载体，论文和著作只有通过发表和出版，才能进入档案学学术共同体正式的学术交流系统中，才有可能充分发挥其学术价值，并进一步促进档案学术的发展。而已有研究成果中理论脱离实际的现实存在，使得在最为主要的档案学术交流系统中理论联系实际的土壤非常贫瘠；再加上档案学术会议议题的限制、档案学学术共同体学术研究和学术交流的相对独立和封闭、档案工作者共同体学术研究能力相对薄弱等原因，对于档案学学术共同体而言，通过档案学学术交流系统获得实践经验和实践感悟、搜集与实践相关的事实显得较为困难。

最后，从成果层面的因素看，理论联系实际的优秀研究成果数量较少、质量不高是造成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的又一个重要原因。默顿认为：“科学王国的基本通货是承认。”[10]档案学学术共同体的学术承认是指其他档案学学术共同体成员对某一个体成员的学术贡献在公证评价基础上的认可和应用，而学术成果是学术贡献的主要承载物。一方面，对于学术成果而言，其只有通过发表和出版、获奖、被引用等途径，才能获得学术承认，其获得的学术承认度越大，相应地在学术研究中的作用也就越大，反之则越小。另一方面，对于档案学学术共同体而言，学术承认是个体成员在共同体内部乃至整个档案学学术体系中最有价值的资源。这种资源主要以无形的形态存在，但是却决定着个体成员在共同体以及学术体系中的权利、地位、等级等，并进而会影响到其档案学术资源的占有和利用——无论是有形资源还是无形资源。理论联系实际的优秀研究成果数量较少、质量不高，导致其在学术交流系统中学术功能较弱，同时，由于马太效应的存在，此方面的研究成果无法获得较高的学术承认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相关作者的研究。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只能导致理论与实际加剧脱离的后果。

（二）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问题的解决

要从根本上解决档案学理论脱离实际的问题，就需要建设一支以具有丰富档案实践经验和深刻实践感悟的学者为主体的档案学学术共同体。

第一，内部增强。现有的档案学学术共同体成员可通过如下途径增强自己的实践经验和实践感悟。首先，主动出击，多到档案实践工作部门开展实地的调研访谈。由于现有的档案学学术共同体成员以高校档案学专业教师居多，故可充分利用寒暑假的优势到档案部门参加实践工作，以此增进自己对档案实践工作的了解，积累实际工作经验。其次，多关注档案工作实际问题，重视相关方面的研究及研究成果，不断增强自身学术研究的实践基因。再次，多与档案工作者共同体成员在科研项目、实践项目等方面展开合作，并通过正式、非正式交流系统进行充分交流，增强自己对档案实际工作的了解和研究。

第二，外部输入。档案工作者共同体的成员通过自身的努力加入档案学学术共同体，补强档案学学术共同体的实践基因。首先，档案工作者共同体的成员可通过政策引导、学术训练、与档案学学术共同体成员的合作交流等途径提高自身的学术研究水平，努力成为档案学学术共同体的一员。其次，已成为档案工作者共同体的、具有一定学术能力和较大学术研究潜力的成员，在干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同时不应放松学术探讨，而要努力结合自己的工作实践展开学术研究。令人欣喜的是，当前，许多档案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加入了档案工作者的行列，业已涌现出一些具有较高学术研究水平并取得一定学术研究成果的人才。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成果的积累，迈过档案学学术共同体的门槛成为其中的一员指日可待。

范式理论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传播和应用业已展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借助范式理论的科学张力，不仅可以为我们提供关于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问题的新视角和新认识，还可为其内在线索的探寻提供一条很好的进路。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范式理论现在风头如何强劲，它作为一种后现代主义的科学哲学理论，必定会被更为先进的后后现代主义理论所超越甚至取代，这是科学哲学发展的必然趋势。在探索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问题的征途中，范式理论为我们提供了一条较为科学、合理的进路，仅此而已。

[1]陈永生.对档案学理论与档案工作实践关系的反思[J].档案,1989(3):17-20.

[2][3][7][9]管先海.对档案学基础理论研究中“理论联系实际”问题的思考[J].档案管理,2017(3):30-32.

[4]陈永生.论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中的“理论”[J].山西档案,1994(4):9-12.

[5][8]托马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M].金吾伦,胡新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21-24.

[6]陈永生.论档案学理论联系实际中的“实际”[J].山西档案,1994(5):9-12.

[10]R.K.Merton.The Sociology of Science:An Episodic Memoir,in R.K.Merton and J.Gaston(ed.)The Sociology of Science in Europe,Carbondale:Southern Minois University Press,1977:48.

本文系2016年河南省档案科技项目“基于范式论视域的档案术语发展规律研究”（项目编号：2016-R-14）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虞志坚）

G270

A

1005-9652（2017）05-0039-04

孙大东（1983-），男，郑州大学信息管理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档案学基础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