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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术的本质特征研究

2017-11-27李小进赵光圣

沈阳体育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现象学技击本质

李小进,赵光圣

(1.上海体育学院武术学院,上海200438;2.皖西学院体育学院,安徽六安237012)

武术的本质特征研究

李小进1,2,赵光圣1

(1.上海体育学院武术学院,上海200438;2.皖西学院体育学院,安徽六安237012)

采用文献资料、逻辑推理等方法,针对“武术是什么”这一问题,运用胡塞尔的现象学理论对武术的本质特征进行研究,旨在为武术研究者提供一个新的研究视角与研究领域。研究认为:武术的本源是人与人之间的、徒手或利用器械进行的搏杀与格斗,武术的本质是一种融入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技击术。

武术;本质;胡塞尔;现象学

武术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武术是什么”是武术研究领域的奠基性问题。关于“武术是什么”方面的研究,总体来说,是反映武术的本质或某方面属性、特征、功用等内容的学术研究。在文化强国、文化自觉、文化复兴的国家发展战略背景下,新世纪以来关于“武术是什么”的研究也逐渐丰富起来。尽管如此,人们对武术的认知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明晰。“武术的本质属性与价值功能相混淆,至今是目前武术理论研究中的一个盲点,以致‘武术是什么’似乎成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1]。对武术本质与功能的混淆,也造成了武术界对武术本质问题的争论不休。在发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弘扬民族精神的时代背景下,对“武术是什么”的解释与研究已不仅仅关乎武术事业本身,还与社会大众的文化自觉、文化自信和中华文化的跨文化阐释等紧密相关。本研究从现象学的视角,对武术的本质特征进行研究,以期为解释武术、研究武术提供一个新的方法与视角。

1 “武术就是武术”对研究武术本质特征的意义

在“武术是什么”的问题上,从既有的研究成果来看,武术可以看作是一种文化形态、一种艺术表现形式,也可以看作是一种体育项目,等等,但武术就是武术。“武术就是武术”可以视为是对“武术是什么”的一种回应。从逻辑意义上看,“武术就是武术”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命题。因为它没有赋予“武术”任何新的知识。从情感意义上看,“武术就是武术”话语的意义可分为以下三种:可看作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同与自信;可看作是一种无奈的表述,是对以往“武术是什么”所给出答复的不满;可看作是对“武术是什么”的一种万能的、简便的回答方式。对理性意义的追寻,是研究者的天性。那么,“武术就是武术”这一命题有无理性意义?如果有的话,意义何在?单从字面上来理解,这一命题至少表明了这样的立场:从武术自身的角度来阐明武术。我们不妨借助现象学的相关理论来对这一命题的理性意义做进一步的阐释。现象学是20世纪风靡西方的一种哲学思潮,它是“建立在直接直观和本质认识上的严格的哲学方法”[2]。在研究“武术是什么”这一命题时,我们将“武术是文化”“武术是艺术”“武术是体育项目”等经验判断置入“括号”,存而不论,并使研究视角回到武术本身、面向武术本身,这样就产生了“武术就是武术”这一具有现象学研究价值的命题。根据原国家体委上世纪80年代的不完全统计,中国武术的拳种有129种之多。在中华民族悠长的历史长河中,武当少林、东枪西棍、南拳北腿,不同地域、流派的武术拳种竞焕异彩,宛如群星璀璨,造就了中华武术的博大精深。同时,随着社会的发展,中华武术无论从形式、功能还是从内涵、外延上都在很大程度上延展开来。中华武术是一种“技艺”,还是一种“舞艺”,或是“武艺”?武术是一种技击术,还是一种养生术,或是一种健身娱乐的体操?诸多的现象遮蔽着武术的本质,人们对武术的认识变得扑朔迷离。因此,从现象学研究的角度来看,“武术就是武术”是富有非常重要理性意义的一个研究命题,它是指向武术本身,追溯武术本质、本源的一种科学的研究范式和一种面向事物本身的研究精神。“武术就是武术”代表的是在武术研究中应持有的一种态度和一种现象学的研究方式,它不是字面上所显示的——抽象的、归纳的、绝对意义上的语义表达。“武术就是武术”的现象学研究视角,可以从武术自身出发来研究武术、认知武术。

2 武术的本质特征研究

2.1 从武术事实中管窥武术的本质特征

现象学的研究既要求是理性的、超经验的,又要求是直观地探究事物的本质——即现象学的还原。那么现象学是如何达成这一目标的呢?胡塞尔的回答是面向实事本身。“面向事实本身”可归结为现象学的基本原则。同样,研究者们在探究武术的本质特征时,为了使研究结果更加科学可靠,也必然要把武术实事本身作为其直接考察的对象。现象学研究者在“历史现象学”问题上,要求对镶嵌在历史实践活动中事物的具体本相,即事物在历史中呈现的本质,进行准确的把捉。这对我们从人类学、历史学角度认清武术的本质,厘清发展过程中存在的种种问题有较大的帮助。“面向武术实事本身”的现象学考察,是使研究者把握武术本质及其相关问题的一种趋近的方式。现象学的“面向实事本身”可以带领我们从最真实的角度来分析、认知武术,从存在于人们生活中的“武术实事”中透视武术的本相与本质。还原武术在现实生活中的本来“面目”,无疑首先要聚焦的是习武者的修炼过程。中国传统武术在习练上有其自身的一套程序,即“以功法、套路、拆招、喂手、散手、实战为主要环节的技术习练体系”[3]。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内在的功法训练和外在的套路练习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体现了中华武术的一大特色。习练传统武术首先讲究对套路进行扎实、规范的研修。习武者往往通过千遍、万遍的重复练习来达到“正其形,明其理”的学习要求。即使到了‘化劲’的阶段,习练者对套路的演练仍不可荒废,仍然要“依据理法要旨,严格检查自身形体、身法、手法、步法是否符合法则、规矩,以及掌握变化运用的精确程度”[4]。等到套路的习练达到一定的熟练程度后,才开始拆招、喂手,乃至最后的实战。此环节是联系“练”与“打”的桥梁,是使套路的“技击之真”变为“技击之实”的关键环节。传统武术讲究“因敌成体,有感皆应”。其过程要求习练者从“招熟”到“懂劲”,从“懂劲”到“化劲”,再从“化劲”到“神明”。传统武术的习练程序,亦可看作是哲学上所讲的由“有”到“无”的过程。“有”是讲究程序、章法的阶段性目标的体现,“无”是最后达到诸形皆无、运用自如的目的。在《矛盾论》中,毛泽东强调要认识一事物“必须注意它的特殊点,注意它和其他运动形式质的区别”[5]。“既得艺,必试敌”。从中国传统武术的习练程序上可以看出,传统武术是一种以技击为主的“技击术”。当然,受中国传统儒家、道家文化的影响,传统武术中存在一部分以养生为主的武术和以艺术欣赏为主的“武舞”,但它们“只是传统武术技术形态的一个补充,也始终未能成为中国传统武术技术发展的价值命脉所在”[6]。

2.2 从武术本源中探究武术的本质特征

本源是指事物的源头、根源、起源。“武术就是武术”这一命题所追求的最终目标,正是胡塞尔所倡导的在事物的本身中来寻找其本源的现象学方式。“现象”即“自身的显现”。武术的本源不在文化之中,不在体育之中,不在政治之中,亦不在信仰和对生命的认知之中,而只是在武术本身之中。现象学认为,事情本身就是事情的某种本质作为“在场”的一种显现。当然,我们在确立这一追寻事物本源的方式的时候,并不是认为武术的本源是独立于其他事物之外的存在。在这里,我们预先悬置武术与它事物的联系,而直接探究武术产生与发展的历史过程呈现在我们意识之中的那个样子。马斯洛的需求理论指出,人类最基础的是生命安全需要。远古时期“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淮南子·览冥训》)。武术的最初萌芽是原始社会人类为了满足生存、自卫的需要。《中国古代体育史》指出“拳击、拳术、兵器武艺、摔跤、手搏、擒拿格斗等实际上就是从最原始人类的这种徒手或手持石片互相格斗中发展起来的”[7]。《中国武术教程》也认为“武术源于古代狩猎和战争,是搏斗技术与经验的总结”[8]。正如《兵迹》所说:“民物相攫而有武矣。”温力指出“武术在古代最基本的社会功能是用于技击”[9]。有学者认为“人类一切武技的本质,也就是其本来就固有的、根源性、根本性的属性,都是技击”[10]。更有学者直接指出“真正的武术是一种杀人术”[11]。对于“技击”的描述最早出现于“齐人隆技击”(《荀子·议兵篇》)和“齐慰以技击强”(《汉书·刑法志》)。这里“技击”意指士兵杀人的技术。一直到清代,仍有学者把“以勇力击斩敌者,号为技击”[12]。通过对武术产生与发展的历史素材的梳理,可以得出武术的本源是人与人之间的徒手或利用器械进行搏杀与格斗。首先,武术的本源限定在“人与人”而不是“人与兽”之间的搏杀,是因为只有人与人之间的格斗才能显现武术丰富的技击本质内涵,使武术能成为武术。其次,武术产生的本源性意义是格斗、搏杀,而不是修身养性、生活方式等附加性的意义与目的。

2.3 从武术技理中直观武术的本质特征

胡塞尔现象学中的本质直观,是认知事物本质的一种方式,被其称之为“内在的本质把握的方法”。它是事物本性在意识层面上的原初的反映,是非经验性的、抽象意义的意识活动,它是“对真理的体验”,是一种“最完善的统一综合行为”。在《纯粹现象学通论》中,胡塞尔把“直观”原则确立为“一切原则之原则”[13]。“本质直观”不仅是胡塞尔最推崇的现象学方法,也是所有现象学研究的基本特征。胡塞尔自己把现象学总结为一种新型的科学方法[14]。斯皮格贝格在《现象学运动》中指出“本质直观构成现象学运动所解释的现象学方法的共同因素”[15]。

面对博大精深的武术,我们只有在面向武术实事本身的基础上,对其进行历史的、逻辑的考察才能揭示其本质。现象学认为事物的本质具有一贯性、稳定性、深刻性的特征,是一事物形成后本身所固有的、根本性、根源性的属性。陆宗达、王宁在《训诂与训诂学》一书中提到,在殷商时期,作为甲骨文字的“武”是“持戈而立”的象形表达,为的是突出“足”和“持戈”的象形特征,并指出“武”的原始意义“应从这个构型的特点上去找”[16]。《左传》中的“夫文,止戈为武”与《周易集说》中的“止戈为武,不以多杀为功”,虽然都强调的是“止戈”,但也有“持戈”之意蕴含其中,即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达到“止戈”的目的,且《左传》中也提到“武”有“禁暴、戢兵”的功能。《礼记》中记载有“天子乃命将帅讲武,习射御角力”,其中“武”包括射箭、骑马、击刺、手搏等,学习这些技艺在当时都是尚武的象征。“民物相攫而有武”(《兵迹》),是对武术根源性属性的准确描述。“武术”一词最早见于“偃闭武术,阐扬文令”(《皇太子释奠会作》),意指军事,与“文”相对。另有“孙策壮武术,略过于其父”(《何博士备论》)与“然则武术,之无救于国家,亦可见矣”(南宋叶适《杂论》)的记载佐证了“武术”的军事意指。随着军事理论的丰富,武术从军事意指回归到其原初的格斗搏杀之意,但仍服务于军事。如孙子在《孙子兵法》中指出“搏刺强士体”,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指出战场上的武艺是“杀贼救命的贴骨勾当”。由此可见,古代的“武”或“武术”具有明显的搏斗与格杀特性,且与军事密切相关。随着火器的发展与运用,武术的军事价值开始明显削弱。如恩格斯所指出的“十八世纪初,装有刺刀的燧发枪才把长矛从步兵的装备中排挤出去”[17]。明清时期,军事武艺中“花法”的出现和“兵枪”向“游枪”的转变是武术从军事向体育转变的一个标志[18]。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之“纪效或问”中提到军事中出现了“周旋左右,满片花草”,以“图人前美观”的花架子武术。吴殳在《手臂录》之枪法微言中记载“我(敬岩)上游场,胜人而人不能窃我枪法,卿辈得一胜,即以一法送人矣”。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也提到了游场,它是民间习武、较艺的场所。“兵枪更注重战场上的实用性,游枪则注重相互之间的技艺交流。”[18]虽然武术从军事中淡化而出,但在民间却得到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在《中国武术拳械录》中记载的拳种大部分起源或产生于明清时期,如八极拳、形意拳、五梅拳、白虎拳、永春白鹤拳、龙形拳、龙虎拳等。这并非一个偶然现象,而是武术脱离军事后在民间蓬勃发展的具体体现。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人们的需求层次从物质转向精神方面。武术向体育化的转变,虽然使其技击价值有所流失,但其发展过程中保留的技击特点仍可以满足人们自卫的心理需求和健身、精神方面的需求。随着武术的发展,出现了内家、外家之分,并在功能上也发生了分化。黄宗羲在《王征南墓志铭》中描述了作为外家拳的少林拳具有“主于搏人,人亦得以乘之”的特征,而内家拳则具有“以静制动,犯者应手即仆”的特点。从中可以管窥到武术的蓬勃发展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与哺育,逐渐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人体技击技术体系。不管武术如何发展,“攻防技击特点是武术技术中带有本质性的特点,它决定了整个武术运动的发展规律,也决定了具体的武术动作的运动规律”[19]。通过对武术技理进行历史的、逻辑的和多棱镜、多向度的考察,我们可以得出武术的本质是技击,是一种蕴含中国传统文化的技击术。这里的“技击”不仅仅是指格斗、搏杀的技术,还应该从更广的意义上来理解它——“具有中华民族风格特点的各种人体格斗形态和相关的思想文化”[20],它既涵盖了技击技术,又包括技击思想、技击文化等方面的内容。

3 结束语

综上所述,以胡塞尔“回到实事本身”的严格科学态度来审视“武术是什么”这一武术研究领域的奠基性问题,得出了在研究武术本质问题时我们要树立“武术就是武术”这一具有现象学意义的研究命题。在具体的研究中,“武术就是武术”是一种对武术本身直接介入的研究范式,一种追求武术本源意义的研究方式,一种对武术保持强烈“本质直观”指向的人文科学研究方法。运用现象学的面向实事本身、本质溯源、本质直观的方法进行研究,认为武术的本源是人与人之间的徒手或利用器械进行搏杀与格斗,武术的本质是一种融入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技击术。“武术不应该只是武术人的事、中国人的事,它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跨学科、跨文化的研究将成为推动武术文化发展的一个动力源,我们应该争取更多的武术以外的学科专家和运用更多的武术以外学科的理论来从事武术和武术文化的研究[21]。只有这样,才能使中国武术更好地服务全人类,才能使中国武术更好地融入到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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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郭长寿

Essential Feature of M artial Arts in Phenomenology

LIXiaojin1,2,ZHAO Guangsheng1
(1.Department of Wushu,Shanghai University of Sport,Shanghai200438,China;2.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West Anhui University,Liuan 237012,Anhui,China)

By using themethods of literature,logical reasoning and othermethods,according to the basic problem of“what is Martial A rts”,using the theory of Husserl’s phenomenology from Martial A rts back to things themselves,this paper traces the essential feature of Martial A rts.It argues that the origin ofWushu is fighting between people,unarmed or using equipment,and the essence of Martial Art is to attack.The purpose of this study is to provide a new research perspective and research field for the researchers.

Martial Arts;essence;Edmund Husserl;phenomenology

G852

A

1004-0560(2017)01-0135-04

2016-12-14;

2017-01-17

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14BTY071)。

李小进(1982—),男,讲师,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传统体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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