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基于无形资产的上市公司政府补助使用效率的评价方法

赵志耘，高影繁，周伊晓，姚长青

(1. 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北京 100038; 2.澳大利亚科廷大学，澳大利亚 珀斯)

一种基于无形资产的上市公司政府补助使用效率的评价方法

赵志耘1，高影繁1，周伊晓2，姚长青1

(1. 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北京 100038; 2.澳大利亚科廷大学，澳大利亚 珀斯)

政府补助在我国上市公司中普遍存在，补助资金来自国家、省、自治区、市、县各级财政拨款，种类多、数额大，因此如何评价政府补助的经济效果、如何判断政府补助与企业创新能力的相关程度，关系到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率，也是政府部门迫切想要弄清的问题。在这个背景下，本文以无形资产作为研究切入点，突破了传统会计准则下企业无形资产的度量局限，将信息化程度、创新资产和经济竞争力三个指标引入企业无形资产的评估，很大程度地提高了无形资产对企业竞争能力的表征效果，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企业无形资产与政府补助相关性的研究。本文以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自建的上市公司年报数据库为数据源，在LED行业上对无形资产和政府补助相关性进行了统计分析。计算结果表明，确实存在领取巨额政府补助却拥有极低无形资产的问题上市企业。无形资产评价方法以公开的上市公司年报数据为依据，客观、准确、公正，免去了人为因素带来的误差，为上市企业政府补助使用效率的评价提供了新思路。

政府补助；无形资产；托宾Q；评价

一、引言

政府补助，是指企业从政府无偿取得货币性资产或非货币性资产，但不包括政府作为企业所有者投入的资本[1]。福利经济学认为补贴降低社会福利水平，但为了体现一个国家特定的产业政策、鼓励或扶持特定行业、地区经济的发展，很多国家政府都会制定一些政策法规对相关企业进行支持，其中政府补助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我国不同级别的政府补助不仅种类繁多，且范围广泛，对上市公司的补助尤其明显。2007-2009年间，获得政府补助的上市公司的数量和它们所占的所有上市公司的百分比成上升趋势，获得补助公司所占百分比分别为70%、70.23%、85.39%[2]。因为政府补助种类多、数额大，所以如何评价政府补助的经济效果、如何判断政府补助与企业创新能力的相关程度[3]，关系到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率，也是政府部门迫切想要弄清的问题。目前研究者们多直接从企业获得的政府补助出发，运用统计等方法分析影响政府补助的因素，进而分析政府补助的使用效率。本文则从无形资产的角度，来度量与企业创新能力相关的因素和政府补助的关系，继而确定政府补助是否与提升企业创新能力正相关，在研究方法上是一种新尝试。

二、国内外相关研究

(一)政府补助使用效率

为进一步规范企业会计行为，保证会计信息质量，2006年2月财政部制定出台《企业会计准则2006》，新会计准则与国际会计准则逐渐接轨。与旧会计准则相比，《第16号会计准则——政府补助》[1]将政府补助划分为资产相关和收益相关两类，并进一步要求公司披露政府补助的金额、用途等信息。上市企业在其年报中披露的企业政府补助相关信息为研究者们分析政府补助的使用效率提供了公开、准确的数据支持。

国内学者多是运用实证研究方法论证政府补助动机、影响政府补助的因素以及政府补助的结果[4]。随着市场经济的逐步完善以及证券市场的发展，政府补助的动机从最初帮助国企走出困境，到帮助上市公司获得配股融资，再到实现政府社会效益目标[5]；或是基于政治关联视角，来讨论政府补助、研发支出和市场价值三者的关系，研究结果发现：有些基于政治关联获取更多政府补助等资源的企业，其获得的政府资源并未用于有效提升企业的技术研发水平[6]。国外学者则多从政府补助对整个经济体制和运行效率的角度开展研究，例如关注促进就业、提高生产效率等方面[7]。

(二)托宾Q和无形资产

托宾Q(Tobin’s Q)理论是由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詹姆斯·托宾(James Tobin)于1969年提出的。詹姆斯·托宾把 Tobin’s Q定义为企业的市场价值与资本重置成本之比。它的经济含义是比较作为经济主体的企业的市场价值是否大于给企业带来现金流量的资本的成本。Tobin’s Q值大于1，说明企业创造的价值大于投入的资产的成本，表明企业为社会创造了价值，是“财富的创造者”；反之，则浪费了社会资源，是“财富的缩水者”。

我国《企业会计准则——无形资产》中将无形资产定义为：“企业为生产商品、提供劳务、出租给他人，或为管理目的而持有的、没有实物形态的非货币性长期资产”[15]。无形资产主要包括专利权、非专利技术、商标权、著作权、特许权等。在20世纪90年代，诸如亚马逊、Google等IT变革下的公司发展迅猛。这些公司具有开发新软件、投资人力资本和形成能够快速制定决策的组织结构的特征。由于这些公司的成功，经济学家们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无形资产在企业绩效和公司价值中所起的作用上来。Hall[8]指出美国市场的Tobin’Q值持续超过1，他认为这些调整成本被累积为一个公司的无形资产，Tobin’Q和1之间的缺口就被解释为无形资产。Hulten等[9]用R&D资本和从销售、一般和管理支出中度量的组织资本来估算制药公司的市值，结果表明所有这些类型的无形资产都对提高公司市值发挥了作用。Gorzig等[10]通过估算IT的人工成本份额、R&D、管理和市场雇员来度量无形资产。研究结果显示考虑了无形资产后资本收益率的离差会剧烈降低。日本独立法人经济、贸易与产业研究所RIETI在2013年6月发表的系列研究论文[11]中采用日本上市公司数据度量了日本上市企业的无形资产，结果表明无形资产与公司市值正相关，更多无形资产的累计提高了公司的市值，政府应该采取刺激投资的策略，改变日本的产业结构。

国内研究者对无形资产的研究也主要集中在无形资产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上。与无形资产分类相对应，研究者们通常利用上市公司年报财务报表中的无形资产数值以及无形资产附注信息，来判定不同类别无形资产对企业经营业绩的影响[16-17]，以无形资产同企业主营业务利润的相关性分析作为常用的分析手段。从无形资产的研究现状上看，国内外学者在基于无形资产的企业绩效评估方面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研究成果，差异在于国内的研究者多数还是直接采用会计准则下的企业财务无形资产数据，而国外的研究者已经扩展了无形资产的数据来源，如将“职工培训费用”“董事会薪酬”等纳入无形资产范畴，对无形资产的描述更加丰富和准确。此外，国外学者从Tobin Q的角度来分析无形资产对企业市值的影响，在这个框架下的无形资产与企业绩效关联性的研究更有说服力。但是，无论对国内还是国外学者，基于无形资产的政府补助使用效率评估方法的研究成果都是不多见的。

三、无形资产与政府补助使用效率评估方法

(一)无形资产测度

文献[11]将无形资产测度分为三个方面：一是计算机化的信息(computerized information)，具体包括定制软件投资、套装软件投资、自有软件投资等三种软件投资；二是创新资产(innovative property)，具体包括科学和工业研发投入(science and engineering R&D)、采矿，版权和技术购买花费(mineral exploitation, copyright and license costs)、其他产品开发，设计和研究花费(other product development, design, and research expenses)；三是经济竞争力(economic competencies)，具体包括品牌价值(brand equity) 、企业特定人力资本(firm specific human capital) 、组织资本(organizational structure)。本文以文献[11]的测度变量作为无形资产值的估算依据。

(二)无形资产测度有效性的验证方法

标准的托宾Q的定义是：

其中，δK,t是资本折旧,i表示某个企业，t表示某年，Vit表示企业市值，Kit表示有形资产。但是标准的托宾的Q忽略了无形资产，所以我们定义一个新的托宾的Q:

其中，δN,t是无形资本折旧，Nit表示无形资产。

由于上市公司的重置成本难以获取，在计算中也有采用上市公司年末的总资产来替代的。债务资本的市场价值采用账面的短期负债和长期负债的合计数来计算；由于中国上市公司存在流通股和非流通股，所以股票的总市值等于流通市值加上非流通股份的价值。非流通股份的价值，由于没有完全市场化的数据，只能采用非流通股份占年末净资产的金额计算[12-13]。

所以，我国上市公司传统托宾Q 值的计算公式[14]如下：

(1)

在式(1)中，资产合计减去会计准则下的无形资产即为有形资产值，本文加入无形资产元素后的新托宾Q计算公式见式(2)：

(2)

根据托宾的理论，托宾Q值应该等于1。如果我们只考虑了有形资产而忽略了无形资产，则计算得到的托宾Q值是大于1，考虑无形资产后托宾Q值应近似为1。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比较新托宾Q值与传统托宾Q值的差异来审视无形资本对企业市场价值的影响，进而判断无形资产测度的有效性。

(三)基于无形资产的政府补助使用效率评估

在对无形资产测度有效性进行验证之后，可以测度企业无形资产值与政府补助之间的关系，看是不是政府补助越高，企业无形资产就越大。因为本节阐述的无形资产测度方法加入了众多与企业创新能力相关的因素，政府补助与企业无形资产具有相同的变化趋势可以从一个侧面说明政府补助资金的使用效率，即这些资金是否对企业创新能力的提高具有价值。

四、实证研究

(一)数据来源

本文研究的数据来自于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自建的中国上市企业年报数据库，选择了LED行业作为本文实证研究的背景领域。LED行业上市企业名称的确定是通过查阅中国LED显示应用行业协会中LED企业名录，提取其中的上市公司，并对比“万得数据库”“国泰安数据库”中LED行业上市公司列表，初步确定LED产业上市公司名单，然后通过将该名单咨询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多位照明领域专家，最终确定截至2013年年底LED产业上市公司共122家。

(二)无形资产分类变量

本文以文献[11]的测度变量作为无形资产值的估算依据。但文献[11]中仅提出了理想的无形资产测度变量，该文所采用的日本上市公司数据并不能覆盖无形资产的测度要求，本文采用的中国上市公司年报数据库的变量覆盖范围远远高于文献[11]，且部分变量超过了该文的理想测度范畴，如表1所示。

(三)测度三类无形资产

本文采用的三类无形资产测度变量如下。

1. 信息化程度：软件费；

2. 创新资产：专利及专有技术，土地权，采矿权，特许权，研究开发费；

3. 经济竞争力：商标费，职工教育经费，董事会费(董事会薪酬+董事会费)，广告费。

提取每个变量值后，按每一年每一个企业根据无形资产的三个分类分别汇总，这样就得到了每个企业每种无形资产的值；再对三种无形资产值求和，就得到了总的无形资产的值。值得注意的是，与文献[11]一样，董事会费在求和之前，需加上0.09的系数(假设董事会成员薪酬的9%用来做组织资本)。然后采用永续盘存法计算无形资产存量，以上只是每年无形资产的投资。对每个企业，每年的无形资产存量等于上年的存量乘以(1-折旧率)加上当年的无形资产投资，以下方程左边是每年无形资产的存量。

当年第一类无形资产存量=当年第一类无形资产投资+(1-0.315)×上年第一类无形资产存量

(3)

当年第二类无形资产存量=当年第二类无形资产投资+(1-0.15)×上年第二类无形资产存量

(4)

当年第三类无形资产存量=当年第三类无形资产投资+(1-0.4)×上年第三年类无形资产存量

(5)

表1 本文无形资产测度变量与文献[11]的对比

其中，0.315、0.15和0.4 分别是每类无形资产的折旧值(经验值)。

依据上述公式，LED行业122家上市企业2011-2014年无形资产/占企业总资产比值的平均值如表2所示。

表2 2011-2014年度LED行业无形资产/企业总资产

从表2中可以看出：LED行业无形资产值逐年在增长。这表明LED行业里的上市企业的无形资产在逐年增加，企业的创新能力在提升。

(四)无形资产测度的有效性

表3是LED行业2011-1014年度122家上市企业传统的Tobin Q的平均值与加上本文计算的无形资产之后的Tobin Q的平均值的对比。

表3 “传统的tobinQ值”与“加上新无形资产值后的tobinQ值”的对比结果

从表3可以看出，加上用本文方法估算的无形资产后，Tobin Q值显著地更接近1。这表明在股票市场中，企业的无形资产是得到投资者的认可的，拥有更多的无形资产有助于提高企业的市值，也说明了本文采用的无形资产测度的有效性。

(五)无形资产与政府补助使用效率

图1是LED行业中企业无形资产占总资产的比重和政府补助占总营业收入的比重的散点图。从该图可以看出，对LED行业的大部分上市企业来说，政府补助占企业总营业收入的比重与无形资产占企业总资产的比重呈正比，即政府补助的使用效率处在一个正常的水平。但是存在一些离散点，显现出政府补助使用效率的失衡情况。

图1 企业无形资产占总资产比重和政府补助占总营业收入比重的散点图

图1显示：有政府补助占营业收入比重很高，但无形资产占总资产比重不高的若干情况，需要对这些企业的具体情况进行了解，来分析是否存在政府补助与企业创新活动不符合的情况。我们找出政府补助占营业收入比重大于0.3但无形资产占总资产比重小0.2的上市企业，在互联网上搜索了相关新闻，发现这些企业都存在严重依赖补贴但业绩不佳的报道。这表明本文使用的指标，即无形资产占总资产的比重，可以有效反映企业的创新能力，也能够通过该指标从一个侧面评价政府补助的使用效率。

五、结论

政府在社会管理当中的双重角色以及我国企业大多数的国有性质，导致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普遍且直接，政府补助是政府调节宏观经济节奏、优化资源配置的重要手段之一。在当前各类政府补助在上市公司中普遍存在的情况下，评价政府补助的经济效果、判断政府补助与企业创新能力的相关程度，关系到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率，也是政府部门迫切想要弄清的问题。本文提出以加入信息化程度、创新资产和经济竞争力三类元素的无形资产作为评价手段，突破了传统会计准则下企业无形资产的度量局限，进行了基于企业无形资产的政府补助使用效率的研究。本文以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自建的上市公司年报数据库为数据源，在LED行业上对无形资产和政府补助相关性进行了统计分析，分析结果表明，大部分LED行业上市企业的政府补助效率正常，但也确实存在领取巨额政府补助却拥有很低无形资产的问题上市企业。基于无形资产评价方法以公开的上市公司年报数据为依据，客观、准确、公正，免去了人为因素带来的误差，为上市企业政府补助使用效率的评价提供了新思路。

[1]企业会计准则第16号——政府补助[EB/OL].http://kjs.mof.gov.cn/zhuantilanmu/kuaijizhuanzeshishi/200806/t20080618_46232.html，2017-4-8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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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海洋)

AEvaluationMethodfortheEfficiencyofUsingGovernmentSubsidybyPubliclyListedFirmsBasedonIntangibleAssets

ZHAO Zhi-yun1，GAO Ying-fan1，ZHOU Yi-xiao2，YAO Chang-qing1

(1.InstituteofScientificandTechnicalInformationofChina,Beijing100038,China; 2.CurtinUniversity,Australia)

Publicly listed firms in China often receive government subsidy. The funds range from financial appropriations by both central government and government at various province, autonomous regions, municipalities and counties. The funds are of many types and large amount. Therefore, how to evaluate the economic effects of government subsidies and how to measure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government subsidy and firms’ innovation capabilities are of high relevance to the efficiency of the use fiscal resources and is of much interest to government at various levels. In this context, this study adopts the framework of intangible assets by break away from the traditional accounting measure of intangible assets and incorporating three components into the measure of intangible assets: computerized information, 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economic competency. This improved measure of intangible assets enhances the accuracy of using intangible assets as a proxy for the competitiveness of firms. The study then conducts an analysis of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intangible assets and government subsidy. Using the database of publicly listed firms developed by China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formation Institute,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intangible assets and government subsidy in two areas: the LED industry.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on the one hand, there exist firms that receive huge amounts of government subsidy and yet have very low intangible assets. The method of evaluating the efficiency of use of government subsidy is based on intangible assets calculated from publicly listed firms’ published annual reports, which are objective, accurate and fair. Thus this method eliminates the errors caused by human factors and provides new ideas for the evaluating the efficiency of government subsidies.

government subsidy; intangible assets; Tobin Q; evaluation

2017-08-20

2017-10-20

本文受中央级公益性科研院所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上市公司年报数据库建设及服务系统研发”(ZD2016-08)；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科学基金项目产出专利对产业技术发展的影响研究”(L1624039)；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面向科技型中小企业创新的技术竞争情报方法体系研究”(12CTQ030)资助。

赵志耘(1966-)，女，博士，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宏观经济理论与政策、财政税收理论与政策、科技管理与政策。

F270

A

1002-9753(2017)10-013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