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利企鹅 冰川下的绅士

任辉

“小企鹅，生南极，一年四季穿黑衣。”对我们许多人而言，虽然与南极相距甚远，但企鹅身披黑白羽毛摇摇晃晃走在千里冰封的南极大陆上的可爱画面，却早已随着童谣深植心间。

不过，南极并非是所有企鹅的聚集地。在人类发现的18种企鹅中，只有少数常年生活在南极。大部分企鹅在繁殖季节会从南极北上至非洲、南美洲、澳洲繁育后代。加拉帕格斯企鹅的一些种群甚至定居在赤道北部，成为唯一分布在北半球的企鹅。而真正可以在南极常年生活与繁殖的企鹅，除了我们在纪录片中常见到的、体形庞大的帝企鹅外，还有一种，就是体形娇小的阿德利企鹅。

法国探险家朱·迪蒙·迪维尔发现阿德利企鹅之后，以自己妻子的名字“阿黛利地”为之命名。尽管名字来得如此浪漫，这种企鹅外观却极为朴素：它既没有帝企鹅、王企鹅奢华的金色羽毛，也不像帽带企鹅那样有独特的带状条纹，而是周身浑黑、肚皮白亮，十分符合儿歌中“黑大衣白肚皮”的描述。

阿德利企鹅这种小企鹅虽然其貌不扬，然而它们身上却处处蕴含着生命的蓬勃美丽，并以其灵动乖巧的形象多次成为银幕大咖的原型。

阿德利企鹅是南极地区的特有物种，广泛分布在南极大陆沿岸和周边岛屿上。它们个头虽小，生命力却很顽强。南极的年平均气温低至零下二三十度，极夜时甚至可以达到零下七八十度，阿德利企鹅能安然无恙地在此生活，离不开一身“肥膘”——它们厚厚的脂肪层和致密的羽毛，让低温、寒风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在陆地上步履蹒跚的阿德利企鹅，到了水里变得格外敏捷。阿德利企鹅以储量丰富的南极磷虾和头足目动物为食，为了获取美味，它们练就了一身高超的游泳和潜水本领。根据目前的观测，阿德利企鹅最快可以游出72公里的时速，可谓是南极的短距游泳冠军。阿德利企鹅的长距离游泳迁徙能力也非常惊人：曾有记载，一个生活在南极罗斯島的阿德利企鹅种群从春季至秋季最长的往返迁移路程长达1.76万公里。

阿德利企鹅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在南极繁殖的企鹅。如何在冰天雪地的南极保护卵和雏鸟呢？著名的帝企鹅采取了一种广为人知的办法——把卵放在厚厚的脚背上，用脚隔绝寒冰。阿德利企鹅则有截然不同的策略：它不在冰面上孵化，而是在裸露的土地上用小石子搭筑一个巢穴，来隔绝低温。

南极裸露的地面并不常见，所以一处繁殖地往往会挤着几十万只阿德利企鹅。“鹅多粥少”，找小石子筑巢成了难事。于是在每年九十月份的繁殖季节，阿德利企鹅的繁殖地开始上演“抢石子”大战。数不清的阿德利企鹅低着头快步走着，四处搜寻小石子。有的阿德利企鹅自己找不到足够的小石子，就趁邻居出门找石子的时候，偷偷跑到别人巢穴里去偷几颗。更有趣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去偷别人小石子的阿德利企鹅，自己也疏于防范，石子又被别人从自己巢里偷去。偷石子的过程免不了被当场撞见，如果拒不认错，就要武力解决了。

暖心的小家构筑完毕，企鹅开始准备孵卵。对于企鹅来说，卵面临的威胁不仅仅是严寒，还有虎视眈眈的捕食者。南极贼鸥就是“臭名昭著”的企鹅杀手，它们喜欢趁成年企鹅不备偷食鸟蛋。为了保护鸟蛋，阿德利企鹅夫妇们轮流执勤，一只去海中捕食，另一只不分昼夜守护在蛋旁。如果有贼鸥前来侵犯，勇敢的阿德利企鹅会挺身而出，向体形远大于自己的贼鸥反击。有时候，阿德利企鹅还会齐心协力赶走捕食者，甚至还有阿德利企鹅发扬“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精神，保护帝企鹅雏鸟免受攻击，算得上是企鹅繁衍地的小小保护神。

来年3月，成功活下来的阿德利企鹅幼崽可以下海捕食了。这时，南极的极夜将至，它们准备离开繁殖地，返回南极周边的南奥克尼群岛越冬。在漫长的南极冬季，阿德利企鹅习惯居住在浮冰之上，继续依靠捕食磷虾来喂饱自己，抵御又一个寒冬，期待又一次黎明。

同许多物种一样，阿德利企鹅的生命赞歌，也因为自然环境的恶化而蒙上了阴霾。气候变化影响了南极浮冰的分布和数量，在阿德利企鹅的夏季繁殖区域这种影响更为明显。2010年，南极洲英联邦湾丹尼森角附近的一块冰盖断裂，形成了一座面积为2900平方公里的巨型冰山。这座冰山并没有随着洋流飘走，而是和许多浮冰一起堵在了丹尼森角海岸线附近。原来在此繁殖的阿德利企鹅不得不跋涉60公里绕开这座冰山才能抵达海面捕食。由于捕食距离太远，许多阿德利企鹅只得放弃繁殖。从那之后，丹尼森角的阿德利企鹅种群数量就开始急剧下滑，从2010年的16万只，下滑到了2016年夏天（南极的夏天）的1万只。而这样的事件，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频率，在越来越多的地区重现。

在阿德利企鹅的世界里，既没有眼花缭乱的求偶仪式，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捕猎厮杀。但在与南极恶劣环境的不断搏击中，这种小小鸟类所展现的生命之美、智慧之美、勇气之美，仍足以令人动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