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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视角下的地方国际合作模式分析——以广东省为例

2017-10-19

岭南学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广东省

童 珊

(江西上饶师范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师)

网络视角下的地方国际合作模式分析——以广东省为例

童 珊

(江西上饶师范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师)

在多元化的全球社会中,地方成为重要的行为体之一。地方推动国际合作的过程是一个网络构建和变化的过程。根据自身特点,地方发展出三种网络模式:点辐射网络、环链式网络及与嵌入式网络。广东省的国际合作从最初的点辐射网络模式发展到中间阶段的点辐射+环链式网络模式,最后同时推进三种模式,有助于增进广东与全球社会的互动。在建设“一带一路”的时代背景下,这三种模式以及广东省的经验能够为中国其它地方提供有效样本。

网络视角;地方国际合作;全球社会

20世纪90年代以来,汹涌澎湃的全球化浪潮不断雕刻着国际社会海岸线的新面貌,推动着或多或少隐藏在主权国家背后的其它行为主体——国际组织、非政府组织、跨国公司、地方——浮现在全球社会的海滩上。其中地方在经济合作、环境保护、医疗卫生、生态安全等领域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但在全球社会中,主权国家依旧是最重要的行为体。为了弥补自身不足,具有“有限参与权”的地方在参加国际合作的过程中积极推动“网络化”进程,探索发展不同的网络模式。这些模式能够有效地发挥地方的结构性实力,让地方的声音更加有力地唱响在全球舞台上。2013年,中国推出了“一带一路”的宏伟战略,使得地方政府获得了强劲的政策动力、加速推动地方的国际化进程。因此,分析地方国际合作的普遍模式能够为地方政府提供有效经验,帮助中国地方政府更加合理地发展对外合作模式,实现与其它国家地区的共享与共赢。

一、地方国际合作的网络化特征

地方国际合作的长期实践推动了学术界对其动因、模式及作用的探索。在研究地方国际合作具体行为方面,陈志敏分析了地方政府与国际组织的互动关系,认为地方政府主要是国际组织规制的接受者、贯彻者和适应者。另外,地方政府还是国际组织倡导事业的实现者及资源信息的受援方。[1]苏长和根据中国周边政治经济特点,分析了中国不同地区(港澳、沿海、西南、西北和东北地区)参与的区域和次区域合作行为。[2]冯峥则通过研究中国地方行为体特别是发达地区如上海、广东等地方政府的国际合作行为,指出这类地方行为体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地区经济合作,他们试图融入国际制度。具体体现为从国际制度获取资源、履行中央政府对国际组织的承诺、甚至为国际制度建言献策。[3]另一部分学者主要是以城市外交理论为基础,研究城市国际合作问题。赵可金和陈维按照时间脉络,将全球城市的国际合作阶段分为民间外交、倡议外交以及城市外交三大阶段。[4]赵可金又提出城市外交的嵌入式外交理论,认为城市外交并没有否定主权外交体系,是嵌入在主权国家外交体系中的。[5]陈维则总结了城市外交的模式包括友好城市交往和跨国城市网络。[6]汤伟指出发展中国家具体城市的操作模式分成姐妹城市或友好城市、城市协作平台及对国际组织的参与。[7]另外有一部分作者在硕士论文中详细阐释了日本横滨、广州、上海、义乌等城市国际合作的发展及具体形式。虽然这些论文从不同侧面系统梳理了地方国际合作的具体方式,但是忽略了地方国际合作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网络化。上述学者提到的地方参与国际合作的行为都具有“网络化”的特征,然而他们没有系统地对网络模式进行阐释。如果追溯各个国家地方的国际化进程以及参与国际合作的实践行为,不难发现“网络化”一直贯穿其中。地方在推动国际交流与合作的过程中,不论是通过建立友好城市、在境外建立经济园区、还是加入城市跨国网络、承担国际会议等,其本质都在于积极主动地去构建“网络”框架,“网络化”成为地方对外关系发展的重要特征。因此有必要对地方国际合作的网络模式进行严谨的分析。

近年来,国内外出现一批以网络视角研究国际关系现象的学者,一些学者系统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法剖析国际关系现象,认为不同行为体谋求建立“网络”的原因在于他们可以通过网络建立获得大量信息、技术以及资源的渠道。同时,行为体在网络中所在的地位可以将行为体自身的其它实力转化成重要的社会权力。庞珣和权家运认为网络能够赋予主权国家社会性权力、通过行为体在关系网络中位置和联系方式的不同,国家能够获得直达权力、通达权力、居间权力和借势力权力。他们主要关注主权国家在全球社会的互动,并没有分析地方的国际合作行为。[8]国外一些学者统计了关注可持续发展和气候变化的跨国城市网络的数量,指出跨国城市网络发展的快速性。李昕蕾分析了跨国城市网络在全球气候治理中的行动逻辑,认为其通过多中心治理模式和社会资本网络化实现了在外部强制力缺失的情况下网络内部的有效激励、可信承诺和相互监督。但其主要分析对象在于跨国城市网络,忽视了地方在初级层次的国际交流合作以及高级阶段与国际组织的互动也属于网络的构建。[9]事实上,地方国际合作的网络模式是不断发展、演变和创新的。虽然地方国际合作容易受到国际关系的影响,有时可能出现间断、倒退、停滞,但在不同阶段都会发展出新型的、可复制的网络模式。根据地方所处国内外环境以及所具备结构实力的不同,地方可以选择不同的网络模式或者网络模式组合,达到增强地方国际合作成效的目的。

二、地方国际合作的网络模式

通常情况下,地方会根据其发展特点选择合适的网络模式。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地方通常倾向于采取比较有效的网络模式进行国际合作。在高级发展阶段,地方往往采用不同的网络模式组合,以扩大自身的国际影响力。地方的网络模式主要分成以下三种:

(一)以地方为中心助推国际交流合作的点辐射网络模式。这种模式主要包括初级层面的国际友好省州和城市的建立、国际经贸往来与合作,国际文化教育交流合作等具体形式。这一阶段属于地方对外关系的探索阶段,鉴于地方“有限权力”的特征以及在全球舞台的“配角”身份,地方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倾向于探索与地方或城市开展经济、文化等交流合作活动。例如互派人员参加项目培训、通过联合项目进行经济合作、建立经济合作园区等,形成点辐射的网络(如图1)。这一过程的本质是促进财、物、人的自由流动,实现“互联互通”。一方面,这有利于信息、技术、资本和其它资源的快速传递;另一方面能够促进不同文化背景的个体相互了解、相互信任,有助于缓解矛盾、消解冲突。点辐射网络对地方自身实力的要求不高,只要地方具有“对外关系”一定的自主权,并且具有“走出去”的意愿,地方就可以推动国际交流合作的发展。一般地方行为体通过寻找与自身具有“类属性”(如历史上的渊源、共同的边境、在国家中相似的经济地位)或者“互补结构”的地区进行交流。在这一网络方式下,“量”的提高占据主流地位,因为只有通过“量变”,才能加强网络的链接强度,引起真正的质变。同时,大量双边关系的建立以及实践有可能帮助地方在国际交流的过程中找到双方真正的互利点和有效的合作方式,确保国际合作的稳定性和长效性。需要指出的是,点辐射网络是网络模式中最基本的网络,在采取其它网络模式时,地方依然会维持点辐射模式的发展。

(二)参与或创立跨国城市网络的环链式网络模式。在这种模式下,地方意识到点辐射网络的双边关系无法实现信息和资源的广泛传递,开始意识到多边平台的重要性,因此以城市为主体积极谋求参加或发起多边城市网络平台,构筑环链式网络(如图2)。这一阶段属于地方国际合作的发展阶段,在继续巩固发展多组双边关系的同时,地方往往会倾向于成为跨国城市网络的成员。这是因为在跨国城市网络的环链式网络中,地方能够快速地获得与网络中所有成员交往的较短途径,更加便利地实现资源的流动以及知识的学习。一部分地方会积极推动新的跨国城市网络的成立,因为一旦创立新的跨国城市网络,创始成员往往会处在网络的中心,既能增加与其它成员国联系的强度,也可以通过“中心地位”实现“资源、技术、资本”的“倍增”。地方既希望依托环链式网络实现共享式学习,又重视发挥自身的优势,期望在网络中发挥更大作用。

图1.点辐射网络模式图2.环链式网络模式图3.嵌入式网络模式

(三)与国际组织嵌入式网络关系的发展。其具体形式包括成为国际组织具体活动的配合者、参与者、吸引国际组织总部进驻等。所谓国际组织,是指跨越国界并提供制度框架的正式机构,目的在于加强成员之间在安全、经济、社会和相关领域的合作。[10]从形式上看可以分成政府间国际组织如联合国、东盟、世贸组织等以及国际非政府组织如国际奥委会、世界卫生组织等。国际组织的主要联系者是主权国家和非政府组织,地方则镶嵌在主权国家中发展与国际组织的关系。因此,可以把这种网络模式视为嵌入式网络模式(如图3)。在地方国际合作的进程中,嵌入式网络模式一般处于网络化的高级阶段。在这种模式下,前期地方国际交流合作的经历进一步催化了地方国际化意识的转变;同时,地方结构性实力(如经济实力、文化实力、环境保护能力、技术创新能力等)的不断增强赋予了地方建立与国际组织联系的可能性。但是因为这种模式属于跨层次交流,要想引得国际组织的青睐,地方一般需要在某种结构性实力的比例上具有优势地位。这种优势又体现在两方面:一是相对于国内其它地方的竞争性优势;二是相对于国外其它地方的比较性优势。只有具备这两种优势,才可能在数量众多的地方行为体中脱颖而出,建立与国际组织的联系。嵌入式网络关系的建立能够使地方获得“借势权力”,即借助国际组织的关系网络较为容易地获取所需资源并发挥地方的国际影响力。因此,在地方国际合作的高级阶段,地方会努力寻找结构性实力中具备的比较优势,配合或参与国际组织的活动,实现嵌入式网络的建构。

三、广东省国际合作网络模式演变历程

广东位于南岭以南,南海之滨,毗邻港澳,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近四十年的改革开放推动广东成为一个开放、包容、多元化的省份。根据广东省外事办的有关资料,广东省网络化国际合作的布局可以追溯到1979年5月广州市与日本福冈建立国际友好城市。在此之后,广东省坚持推进国际合作的步伐,积极借鉴发达国家地方国际合作的优秀经验并进行改革创新,取得了累累硕果。纵观广东省国际合作网络演化历程,虽然具体形式极富多样性,但是整体上依旧符合上文所说的三种模式。

在初级阶段,广东省主要采取的是第一种网络模式——点辐射模式。改革开放初期,广东省仍处在经济建设阶段,不具备强大的经济实力以及其它优质的结构性实力,在发展对外关系中,主要是与具有同类属性并且资源互补的地区建立友好往来关系,例如地缘上相似的地区或者经济结构互补的地区,这类地区通常属于发达国家。广东省通过发展双边关系打造以广东为节点的点辐射网络模式,更加便捷地获取资本、技术、信息。1979年到1989年期间,在省州层面,广东省先后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日本兵库县、美国马萨诸塞州、美国夏威夷州缔结了友好省州;在城市层面,广州、深圳、珠海、佛山和中山市与国外城市缔结了14个友好城市。十年间,广东省及所属市与各友好省州、城市开展了内容广泛、形式多样的交流与合作,如高层官员交往、文化交往、经济交往等,增进了相互间的了解和友谊,促进了广东省的经济建设,提高了广东省的知名度和国际地位。

在第二阶段,即1992年到2000年期间,广东省主要采取的是点辐射+环链式网络模式。1992年的“南巡讲话”标志改革开放进入新的阶段。得益于十几年改革开放的优惠政策,广东省经济实力急剧增长。1992年,广东省的GDP为2447.54亿元[11],位居全国第一位。但是从世界范围看,广东省的GDP总量次于第49位的匈牙利(GDP为2437.5亿元)[12],经济实力不具备明显的比较优势。在全球层面,20世纪90年代后,诸如环境污染、资源短缺、生态失衡等全球问题日益严重,与国内问题相互交织,已经卷入全球化的中国省市必须妥善处理好这些问题。广东省作为中国对外开放的桥头堡,在国际合作方面采取了点辐射模式+环链式模式的发展战略。一方面继续推进友好省州、城市的建设,依托省州、城市平台促进政府、企业、学校的交流与合作;另一方面则不断学习探索新模式。1992年6月在里约热内卢召开的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通过了《21世纪议程》,明确强调地方和城市在可持续发展中发挥的作用,并鼓励各国城市可以通过跨国城市网络积极参与国际合作。跨国城市网络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广东省主要城市迅速捕捉到全球社会的新动向,谋求成为跨国城市网络的会员。1993年9月,广州市正式成为世界大都市协会的会员,1996年被推选为董事会员城市,是第一个成为跨国城市网络董事会成员的中国城市。1994年广州市还加入了友好城市福冈发起的亚太城市首脑会议。[13]

第三阶段是2000年以后的三种模式并行阶段。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广东省经济实力不仅在中国傲视群雄,与世界很多重要国家相比,经济总量也占据显著优势。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以及国际合作经验的日益丰富,广东省国际化的脚步更加坚定。而广东省对于包括医疗卫生、文化教育、生态环境在内的软性资源的培育又为广东省积累了大量的技术和经验,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广东省结构性实力的比较优势,使得广东省能在众多地方行为体中崭露头角,与国际组织的合作关系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在这一阶段,在扩大点辐射网络和环链式网络的同时,广东省频频加强与国际组织的互动,深化构建更高阶段的嵌入式网络模式。主要可以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积极配合参加国际组织的活动。例如经过联合国官员“苛刻”的检验评估后,2004年,广东派出了第二批维和警察防暴队赴海地执行任务,这是我国第一次单独由一个省份组建成建制的维和警察防暴队。[14]2008年,广东省人民政府又与东南亚国家联盟秘书处签署了合作备忘录,推动广东省与东盟的合作关系。二是积极申办国际会议。2010年,广东成功地举办了亚运会,亚运会举办之前广州对城市基础设施和环境的完善有益于广州市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亚运会的成功举办又促进了广东与亚洲其他各国居民的交往,让各国人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广东的友好和热情。三是积极吸引国际组织总部入驻。例如从2010年开始,深圳市通过各种激励措施吸引一批国际组织——国际低碳总部基地、世界模特小姐国际组织机构、国际城市旅游组织、全球水资源再利用国际标准组织的总部落户深圳。[15]凭借这些国际组织,广东缩短了与全球社会的“时空”距离,更加快捷、直观地向全球社会彰显了其活力、开放的地方形象。

综上所述,地方国际合作网络模式主要包括推动与其他国家地方层面国际交流合作的点辐射网络模式、依托于跨国城市网络平台的环链式网络模式以及参与国际组织活动的嵌入式网络模式。广东省在国际合作的不同阶段,根据本省结构性实力的特点,渐进性地采取了这三种模式,推动了广东省居民与其他国家人员的交流、有利于广东省快速获得并传递经济资本以及各种社会资本,增强了广东的国际影响力。在“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其它地方政府可以借鉴性地采用并发展这三种模式进行国际合作,为将“一带一路”建设成“和平、繁荣、开放、创新、文明之路”[16]贡献地方层面的力量。●

[1]陈志敏.全球多层治理中地方政府与国际组织的相互关系研究[J].国际观察,2008,(6).

[2]苏长和.中国地方政府与次区域合作:动机、行为及机制[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0,(5).

[3]冯铮.中国地方政府参与国际制度:互动模式及实证[J].国际政治研究,2014,(6).

[4]赵可金,陈维.城市外交:探寻全球都市的外交角色[J].外交评论,2013,(6).

[5]赵可金.嵌入式外交:对中国城市外交的一种理论解释[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4,(11).

[6]陈维.中日韩城市外交——动力、模式与前景[J].国际展望,2016,(1).

[7]汤伟.发展中国家巨型城市的城市外交——根本动力、理论前提和操作模式[J].国际观察,2017,(1).

[8]庞珣,权家运.回归权力的关系语境——囯家社会性权力的网络分析与测量[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6).

[9]李昕蕾.跨国城市网络在全球气候治理中的行动逻辑:基于国际公共产品供给“自主治理”的视角[J].国际观察,2015,(5).

[10]王玲.世界各国参与国际组织的比较研究[J].世界经济与政治,2006,(11).

[11]广东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内生式创新打赢不能输的仗[EB/OL].2017-04-15,http://csiii.cn/portal.php?mod=view&aid=26436.

[12]1992年世界GDP排名(名义GDP国内生产总值世界排名)[EB/OL].2017-04-15,http://www.8pu.com/gdp/ranking_1992.html.

[13]徐琨琳.广州城市外交研究[D].广州:广东外语外贸大学,2009.

[14]广东维和精英通过联合国官员评估远赴海地[EB/OL].2017-04-20,http://gd.sohu.com/20050318/n224744231.shtml.

[15]王恬.上海吸引国际组织入驻的策略研究[D].上海:东华大学,2015.

[16]习近平:以丝路精神将“一带一路”建成和平、繁荣、开放、创新、文明之路[EB/OL].2017-05-15,http://news.sina.com.cn/o/2017-05-14/doc-ifyfekhi7633585.shtml.

(责任编辑:谢青)

D63-39

A

1003-7462(2017)05-0043-05

10.13977/j.cnki.lnxk.2017.05.007

本文系2016年度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编号:GJW16200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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