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书文化的历史与现状

郑斯雅　胡师正

女书是起源于湖南省江永县的一种女性专用文字。与汉字有所不同，女书是一种表音文字，有自己独立的发音、词汇和语法结构，每一个字所代表的都是一个音。女书的字型虽然参考汉字，但两者并没有必然的关系。它的文字形体奇特，呈长菱形，字体秀丽娟细，笔画纤细均匀，似蚊似蚁，也被称为“蚊形字”。就目前所发现和发掘的“女书”材料来看，除了极少数女红制品中有以单个字符作为单独的图案存在，几乎所有的“女书”都是民歌风味浓厚的歌行体文学作品，即使是一般的来往书信和花纹图案也都是短歌短诗。

关于女书文字的记载，至今最早能见到的是太平天国的“雕母钱”。该钱背面用“女书”字符铸印有“天下妇女”、“姊妹一家”的字样。根据专家推测，女书产生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中国封建文化对女性文化的扼杀，这里的女性在过去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力和机会，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从小裹脚，由父母决定将来的婚姻。正是这种传统社会中女性的共同命运和生活内容的大背景，导致女性社会在有形与无形的压力之下，选择了“女书”。

随着女书符号的不断复杂，女书文化的情感不断增大，女书开始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体系，在当地女性社会中也形成了一定规模。直到清末民初时，女书的发展已经达到了的兴盛阶段。就目前搜集到的近20万字的“女书”作品来看，绝大部分的女书分为纸、书、扇、巾四大类，作品内容大多表达妇女内心苦楚，记录婚嫁、民歌或姐妹的交往。例如《结交书》中的句子“结下好情义，二人识得书。依我们心上，成双成对行。”体现的就是姊妹之间深厚的情谊。《贺三朝》中：“前朝可怜送出你，转步刀割断心肠。脚踏上楼起眼望，妹无在楼泪双飘。思起非常来共义，几兄坐拢不拆开。”表现的则是女伴们对新娘的依恋之情。在女书作品中也不乏敢于打破男性对女性所设定的条条框框，要求两性平等的形象各异的“女强人”角色，如《卖花女》中的张氏就不听任命运的摆布，“奴家算来不由命，上街去做卖花人，剪起纸花街上卖，卖起钱银过光阴。”《祝英台》中的女主人公英台在面对父亲坚决反对她外出求学时也说道“南海观音原是女，镇日念经坐佛堂，则天皇帝一女身，总管山河实威风。好女入得干人队，好马入得万人场。”这些女性所发出的声明句甸掷地有声、刚劲有力。她们不再被男人塑造，开始寻找自己在社会中的主人身份，要享有两性在人格、价值和尊严上的平等。这些作品反反复复歌唱无限的苦闷和阴暗的世界，她们在这里谋求到自己情感发泄的机会，寻找精神互慰的乐园。

直至本世纪三十年代以来特别是五四运动以后，由于条件的限制，流传范围的局限性，女书开始走向衰落。解放以后，汉字的推广使得使用女书的人越来越少，这时期的教育已经普及到乡村，允许男女共同接受文化学习。当地女孩们已不再学习女书，女书的传授活动基本停止，女书衰落的步伐更是加快。随着女书最后一代传人的相继去世，女书在主人去世后往往多作为殉葬品焚化或掩埋，只有寥寥少数作为纪念品珍藏保留，女书也逐渐面临人死书焚，无文物可考的境况。因此女书的流传只能靠老传少，母传女，世代传袭。90年代初，女书传人高银先、义年华相继去世，以及2004年最后一位女书自然传承人杨焕宜老人的去世，标志着女书作为文字的使用正式宣告“寿终正寝”。

1982年，武汉大学宫哲兵教授在湖南省江永县重新发现女书，此时它已处于严重的衰亡状态。1983年，宫哲兵发表了全世界第一篇介绍女书的学术论文《关于一种特殊文字的调查报告》，并于同年发表了论文《湖南江永平地瑶文字辨析》，将女书介绍到国内外。江永发现“女书”的消息向全世界公布后，引起大范围的轰动，海内外专家学者纷纷深入江永考察、学习、发掘。学术研究者们由此开始重新重视女书文化。到了二十世纪末期，女书及女书文化的传承危机已引起了国内外学者及政府部门的广泛关注和高度重视。女书于2006年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随即当地政府和民众开始以各种形式探索和尝试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对女书及女书文化的可持续传承，为了抢救和保护这一人类共同的财产，当地政府采取了由一些掌握或熟悉女书及女书文化的专业学者、政府机关、传承人利用文字、图像等手段将女书及女书文化以文献的形式记载下来，使它能够在活态传承无法实现的情况下得以继续保存。

这种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为我们将女书文化传给后人创造了有效的条件，但同时，也让女书它远离了原本的传承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正是由于这种不足，使得女书文化虽有政府与学术界的支持，但在保护与传承上仍然存在种种危机。这主要表现在：其一，关于女书传承创新的危机。女书文化的传承，不是简单地学会听、说、读、唱，而是在弄懂女书的基础上，学会对女书文化的创新，只有这样，才能让女书文化长久的传承下去。而现在的女书传人关注的更多的是女书文字的书写，对于创新关注得还远远不够。其二，女书危机还体现在为挣钱一些人伪造女书所产生的危机。女书本身有她的生命，随着社会文明的发展，比起女书的失传，真正的可怕是女书的失真。出于经济利益考虑，当地有些男性也随意新造女书文字，有的甚至编成了《女书字典》，其中有一百多字都是后人新造硬加进去的。这不仅导致了女书文物严重的流失，更会导致资源的保护工作难以持续，从而影响后人对女书文化的了解。

这些危机让我们清醒地认识到，传承与保护当前女书及女书文化的，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应该注重女书的传承方式，慎重选择女书的传承人，以此做到女书的保護与创新。同时，我们也应该加大开发女书文化，让更多的人关注和了解我们自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总之，女书文化的传承推广是一个漫长和与时俱进的过程，我们只有从女书文化的历史与现状中看到女书文化的问题和前途所在，女书文化才能得到可持续的传承与保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