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高粱》的阅读与思维方式
2017-09-20刘绪君
刘绪君
摘要:《红高粱》是莫言认真学习、大胆运用西方意识流和魔幻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深入剖析中华民族的生命意识和文化心理的结晶。《红高粱》一方面在深层面地剖析中华民族的内在心理文化,一方面在反叛中国人的传统阅读习惯和思维方式。
关键词:人物原生态;情节超时空;环境大特写
读《百年孤独》遭受的是孤独,读,《红高粱》遭受的不仅仅是孤独,还有心灵的巨烈揉搓。《红高粱》不能用传统的阅读习惯去阅读和思考,因为你看不到传统意义的人物、情节和环境,看到的是意识流和魔幻现实主义。
人物描写追求人物原生态的方法是《红高粱》人物塑造的一个显著特征。这种创作方法源于莫言从哲学的角度审视我们的民族文化心理。莫言对历史、对人进行哲学审视是他学习马尔克斯的大胆试验。莫言认为马尔克斯“之所以能如此潇洒地叙述,与他哲学上的深思密不可分。我认为他在用一颗悲怆的心灵,去寻找拉美迷失的温暖的精神家园。”莫言也试着“站在一个非常的高峰”(哲学)来审视“东北高密乡”“迷失的温暖的精神家园”,努力打破传统小说总是刻意寻找人物的英雄面或卑微面,以集中显示社会教育作用的创作原则,回归人的本性,从而深层次地剖析我们的民族。“创作者要有天马行空的狂气和雄风。无论是在创作思想上,还是在艺术风格上,都必须有点邪劲儿。”莫言用长镜头的方式“邪劲”地将人物的本性全部扫进了《红高粱》,让读者在心灵的揉搓里感受到人物是否英雄是件次要的事,重要的是感受我们民族的生命和文化。
人物的原生态,让我们从人性的角度,看到了人的本身。《红高粱》确实有股揉搓读者心灵的“邪劲儿”,让读者在心灵的冲击中去思考人,去思考生命、自由、幸福的真正含义。透析人性才是真正的艺术。
传统小说视情节为生命。马克思在致拉萨尔的信中谈到情节时说:“首先,我应当称赞结构和情节”。恩格斯在致拉萨尔的信中也说:“如果首先谈形式的话,那末,情节的巧妙的安排和剧本的从头到尾的戏剧性使我惊叹不已”。传统小说精心构思情节,让读者在扣人心弦中爱不释手。然而《红高粱》却反叛了这个创作原则。他将情节淡化,淡化到没有曲折,没有>中突,没有引人入胜,淡化到只有一个线索,即“我”爷爷余占鳌在墨水河畔伏击日寇以及和“我”奶奶的爱情纠葛。
“魔幻现实主义作家为了更自如地反映深刻的心理状态,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使读者更深入地潜入人物的灵魂,在小说结构上,通常故意打乱时间顺序,使情节颠倒、跳跃……”《红高粱》在叙事上采用了“心理时间”,让读者随着“我”的“心理时间”一起去感受。这种叙事方法是在对读者传统阅读习惯和思维方式进行肢解。“好端端的传统故事变得面目全非,明白晓畅的情节变得如此陌生”。俄国批评家施克洛夫斯基认为“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长度……”《红高粱》的叙事手法遭到了众多非议,但非议者却在阅读习惯的揉搓中得到了心灵的洗涤。
象征、隐喻、暗示、借代等表現手法是魔幻现实主义者惯用的技法。他们用虚幻、荒诞、变形的方式表现出一种超表象、超现实的氛围。对此,莫言毫不隐讳地说:“没有象征和寓意的小说是清汤寡水。空灵美、朦胧美都难离象征而存在”。“在海一样的蓝天里翱翔”的鸽子是中华民族渴望生命、渴望自由的象征,“野合”是反叛封建,追求幸福的象征,红高粱酒是敢恨敢爱精神的象征。与马尔克斯相比,莫言的象征又附着了我过的传统艺术,即朦胧,空灵,使其象征更具有博大的空间。读解象征的意义是需要耐心的,这种耐心象毛毛虫似地反复揉搓着读者的心灵。很少有人能一次读完小说《红高粱》,倒是挤着去看电影《红高粱》。但无论怎样,《红高粱》的探索却也正是民族创新意识的需要。
莫言为了从哲学的角度审视我们民族的文化心理,采用了影视艺术中常用的大特写。
在《红高粱》“无边无际的红高粱红成汪洋的血海。高粱高密辉煌,高粱凄婉可人,高梁爱情激荡”,在这里“我”“奶奶用烧酒洗脸”,在这里“三百多个乡亲叠股枕臂、陈尸狼藉,流出的鲜血灌溉了一大片高粱,把高粱下的黑土浸泡成稀泥”,而“我”奶奶“飘然而起,跟着鸽子,划动新生的羽翼,轻盈地旋转,”“跟着鸽子飞着……”。这里充满着红色,高粱是红的,太阳是红的,酒是红的,血是红的。这种红色布满东北高密乡,布满《红高粱》,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的震撼。《红高粱》的环境大特写,不仅表现在红色的夸张,也表现在环境的人格化。“遍野的高粱都在痛苦”,“我爷爷辈的好汉们,都有高密东北乡人高粱般鲜明的性格”,天地人和,物我合一,体现出中华民族传统的生命哲学,一旦红高粱的自由与幸福遭受侵犯,红高粱人也就能拼命为自由与幸福而抗争。
莫言曾说:“无论创作思想上还是艺术风格上,不妨有点随意性,有点邪劲儿。不要害怕和别人走的不是一条路”。《红高粱》便是他创作理念的注解。他冲破传统小说在人物、情节和环境创作原则上的壁垒,大胆借用福克纳和马尔克斯的创作技巧,对人物性化,对情节淡化,对环境强化,通过人的原生态的描述、心灵的叙述、充盈着的红色的象征,从而站在哲学的高度上,揭示我们民族强烈的执着的生命意识和存在的多变的农民文化心理,以新奇的审美意识,给了读者以全新的真的艺术时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