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字》部首造意与汉字字义的关系
2017-08-31郭端平
郭端平 白 涛
(太原师范学院文学院,山西 晋中 030619)
【语言与文化】
《说文解字》部首造意与汉字字义的关系
郭端平 白 涛
(太原师范学院文学院,山西 晋中 030619)
部首是汉字构形的基础,部首的表意是通过部首的造字意图体现出来的,因此,明确部首造意对于掌握汉字字义具有重要意义。本文主要分析了《说文解字》中部分部首的构意,并探究了部首造意与汉字字义的关系:部分汉字字义能够确定部首造意;部首造意可以进行词义类聚,并形成异体字、同源字的关系。
部首;部首造意;汉字字义
“部首”由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创立,是对9 353个小篆形体整理归纳出的汉字表意偏旁,《说文解字》共计540个部首。汉字是一种根据语言的意义来构造字形的文字体系,是表意体系文字,造字之初表现为形义统一的关系。[1]部首是从众多的汉字构形中提炼出共同的形体,使这些字不仅在形体上拥有了归类的依据,而且在字义上成为一个共同的类属,有助于人们对字义进行归纳。[2]唐代陆德明在《经典释文·条理》中就提到“飞禽即须安鸟,水族便应着鱼,虫属要作虫旁,草类皆从两屮”,说明了与飞禽有关的字多用鸟作部首,水族类多从鱼,虫类多从虫旁,草类从两屮,所以许慎在每个部首字下都阐明“凡某之属皆从某”。部首的表意是通过部首造意来体现的,利用部首造意可以确定字的本义,因此,部首造意对于人们掌握字义是非常重要的。
部首的表意主要是通过部首的造意(包括基础造意和衍生造意)实现和完成的,因此,确定部首造意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而利用字义同样可以帮助人们确定部首造意,本文将利用汉字本义及《说文解字》释义确定部首造意。
一、通过类聚《说文解字》同部字字本义确定部首造意
以女部二十字为例。“女”部字都是以“女”字作为部首,通过这些字的《说文解字》释义与现代释义可以清楚地知道,其字义都与女子有关,也就是说“女子”是这些字所属的义类范畴。《说文解字》在“女”字下释为:“女,妇人也,象形,凡女之属皆从女”,即“女子”是女部的造意,凡从女的字都与女子有关。
妻,《说文解字》释义“妇与夫齐者也”,现代释义为妻子。妇,“服也,从女持帚洒扫也”,指已婚妇女。妃,“匹也”,指配偶、妻子;母,“牧也,一曰,象乳子也”,指养育孩子的妇女。妪,“母也”,指年老的女人。媪,“女老称也”,指年老的妇人。姑,“夫母也”,指丈夫的母亲。姊,“女兄也”,指姐姐。姐,“蜀谓母曰姐”。妹,“女弟也”。妣,“殁母也”,指已逝的母亲。嫂,“兄妻也”,指兄长的妻子。姨,“妻之女弟,同出为姨”,指妻子的姐妹。婢,“女之卑者也”,指婢女。妊,“孕也”,指怀孕。娠,“女妊身动也”,指胎儿在母体中的微动。嫁,“女适人也”,指女子出嫁。娶,“取妇也”,娶妻。媒,“谋也,谋合二姓者也”,媒人。妁,“酌也,斟酌二姓也”,也指媒人。
通过类聚同一部首下汉字的本义不难发现,同部之字往往具有相同的义类范畴,而这些相同的义类正是因为这些字拥有相同的部首所带入的,提取这些相同部首字所具有的相同义类即为部首的基础造意。
二、通过义素分析区分基础造意与衍生造意
通过义素区分基础造意与衍生造意,主要是利用字义的中心义素确定基础造意、限定义素确定衍生造意。例如:
妇,“服也,从女持帚洒扫也”,已婚的妇女。
母,“牧也,一曰,象乳子也”,养育孩子的妇女。
妪,“母也”,年老的妇女。
媪,“女老称也”,年老的妇女。
姊,“女兄也”,年长于自己的女子。
妹,“女弟也”,年幼于自己的女子。
婢,“女之卑者也”,婢女。
姻,“婿家也,女之所因,故曰姻”,女子嫁入婆家。
嫁,“女适人也”,女子结婚。
娶,“取妇也”,迎娶女子。
“妇”“母”“妪”“媪”“姊”“妹”和“婢”所具有的共同义素是“女子”,“女子”可以看作是这些字所记录词的中心义素,而其中“已婚的”“养育孩子的”“年老的”和“年长(幼)于自己的”则是表示这些字的区别义素,是对不同类型女子的修饰和限定,即为限定义素。将这些字的限定义素进行类聚,可以确定女部的一种衍生造意为“表示女子的类别”。
同样,“姻”“嫁”和“娶”所共同具有的义素也是“女子”,而“嫁入婆家”“结婚”“迎娶”是这些字的区别义素,是补充说明女子婚嫁动作的,仍然属于限定义素,从而确定女部的另一个衍生造意为“表示婚姻”。因此,凡是将“女”作为部首的字,无论是限定修饰,还是补充说明,只要中心义素是“女子”,就可以确定“女子”是女部的基础造意。而将字义的限定义素进行类聚,在“女子”的基础造意之下,女部又衍生出“女子的类别”与“表示婚姻”两个衍生造意。
由此可以看出,对同部字的义素进行分析,所提取出来的共同义素,即中心义素就是这一部首的基础造意;而对同部字的限定义素进行类聚所提取出的义素,即这一部首的衍生造意。因此,利用字义的中心义素可以确定部首的基础造意,利用字义的限定义素可以确定部首的衍生造意,从而区分了基础造意与衍生造意。
三、部首造意可以把握汉字字义
(一)通过部首造意直接确定本义
通过部首造意直接确定本义主要是针对作为独体字的部首。王力《古代汉语》教材第二册(附录二)“汉字部首举例”中所列举的全部部首共有96个[3],其中,象形结构的部首有80个,占部首总数的83%,这80个独体字既是象形部首,其本身又是独立的汉字,这种类型的部首造意可以直接确定字义,这个字义也就是汉字的本义。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汉字义构形的特点决定了汉字的表意性质。这80个部首都可以独立成字,所以其构形本身所体现的造字意图——造意,也就是汉字的字义。例如,“门”的构形是两扇简易对开的门的形象,通过这种形象来体现“门”的造意即为房门。
(二)通过部首造意进行字义类聚
1.同义字关系
“适”“往”同义,表示到某地去。适,“之也”;往,“之也”。“适”的部首为“辵”,表示字义与行走的意义有关,所以“适”的本义为到某地去。“往”的部首为“彳”,表示字义与行动有关,所以“往”的本义为到某地去。
“遵”“循”同义,表示顺着走。遵,“循也”;循,“行顺也”。“遵”的部首为“辵”,本义为顺着走;“循”的部首为“彳”,《说文解字义证》:“行顺者,当为顺行”,“循”的本义也为顺着走。
“迟”“徐”同义,表示慢步走。迟,“徐行也”;徐,“安行也”。“迟”部首为“辵”,本义为慢慢地走;“徐”部首为“彳”,本义为缓步而行。
从字形上来看,“适”与“往”,“遵”与“循”,“迟”与“徐”三组字,两两之间毫无关系,即它们的部首不同、声符不同、读音不同,但是“辵”部和“彳”部都是足部的分支,“辵”部造意为行走,“彳”部造意也为行走,两个部首的造意相通,即都表示与人的走动有关,这样就用部首造意建立起了每组两个字之间的联系,从而使“适”与“往”,“遵”与“循”,“迟”与“徐”互为同义字关系。
利用部首造意就可以知道字义所属的方向和范围,造意相同则表示范围一致,从而形成了异部异形却字义相同的字。掌握部首之间造意的关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字义内部的系统性,并且将某一方面相同的字义集中起来,以便比较其相同或相异之处,这样就可以更加准确地理解、掌握字义。
2.异体字关系
异体字是指彼此音义相同而字形不同的字。例如,口部和欠部。“欠”的甲骨文字形为,指人打哈欠之形,本义为张口打哈欠,部首造意为呵气;“口”,部首造意表示与口有关,由于欠部和口部部首造意相通,故“嘯”又可写作“歗”,两者是异体字关系。“歗”是一个形声字,其部首为“欠”,表示字义与吸气有关,所以“歗”的本义为吟咏。因为口部和欠部有相通之处,所以在具有相同声符“肃”的情况下,就会出现“嘯”和“歗”这两个读音相同,且字义都为“吟咏”的异体字。同样,“歐”又可写作“嘔”,“唏嘘”又可写作“欷歔”。
特别是在声符相同的形声字中,字义主要是依据汉字部首之间的相关性来确定,造意相通的部首与同一个声符所构成的多个形声字,是为语言中的同一个语词创造的,这些字在使用时,功能完全相同,形成了异体字关系。
3.同源字关系
王力先生指出:“凡音意皆近,音近义同,或义近音同的字,叫做同源字”。[4]同源字有同一语源,后来分化成若干意义相关但不完全相同的词。声符对字义的作用体现在声符具有示源性,示源即为提示语源;部首作为形声字的形符,它所表示的是形声字的义类。[5]在声符具有示源性的基础上,利用部首的不同造意产生大量的同源字。例如:
经,糸部,“经,织也”,织时的直行丝。
颈,页部,“颈,头茎也”,连接头和身体的脖子。
径,彳部,“径,步道也”,小路,不能容车的步道。
胫,肉部,“胫,胻也,小腿”,从膝盖到脚跟的部分。
“经”“颈”“径”“胫”是由相同构词理据加入不同造意的部首所形成的一组同源字。[6]它们均含“巠”这一共同的声符,有窄且直义,共同选取了“窄”“直”这一特征作为构词理据。经从“糸”,属丝织物;颈从“页”,属人体头面;径从“彳”,属人走动;胫从“肉”,属人体器官。
从上述分析可知,具有示源性声符的形声字在表示字义时,声符并不是随意选择的。部首的表意是具体的,是体现在文字形体上的显性语义;声符示源性表示的意义与部首直接提示字义的作用不同,它只是一种构词理据,而非字义,声符所表之义多数是抽象的、隐形的。在部首造意不同、声符相同所形成的形声字中,明确声符所提示的语源下,主要利用部首的不同造意来形成同源字关系,从而确定这类同源字的字义。[7]
[1]王宁.汉字构形学讲座[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24.
[2]邹晓丽.基础汉字形义释源(修订本)[M].北京:中华书局,2007.16.
[3][4]王力.古代汉语[M].北京:中华书局,1995.166.196.
[5]殷寄明.汉语同源字词丛考[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7.77.
[6]杨光荣.汉字构字理据与汉语构词理据的交集[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1):57-60.
[7]潘杰,赵春蕊.明确部首造意是掌握古汉语常用词的有效方法[J].淮北师范大学学报,2013,(3):173-175.
【责任编辑:周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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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7)07-018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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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端平(1988-),女,山西定襄人,助教,主要从事文字学、汉语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