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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整体性视野挖掘《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的生态文明思想

2017-08-30方世南

鄱阳湖学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生态文明思想马克思主义

方世南

[摘 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关于人与自然界和谐的思想,关于社会有机体通过物质变换可持续发展的思想,关于自然异化、劳动异化、商品异化、资本异化与人的异化的思想,关于生态系统与社会系统关联性的思想,关于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相结合和能动性与受动性对立统一的思想,以及关于人的两大提升、人类的两大和解与人类社会进步发展的两大主义等思想,在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有机联系的整体理论体系中显露出了精辟而深刻的生态文明思想。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深入研究《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的生态文明思想,对于完整而正确地掌握马克思主义,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建设,并以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导,加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以绿色发展建设美丽中国,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論意义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生态文明思想;马克思主义

人民出版社2009年出版的10卷本《马克思恩格斯文集》,收录了马克思恩格斯的112篇重要著作和280封重要书信,充分彰显了马克思恩格斯对自然界发展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类思维活动规律的整体性思考。由于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与社会的关系是马克思恩格斯研究视野的两大聚焦点,因此,《马克思恩格斯文集》闪耀着红绿交融的鲜明色彩。我们既要注重研究马克思恩格斯关于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武装起义、暴力革命、消灭私有制等方面的红色思想,又要注重研究他们关于人与自然和谐的绿色思想。以整体性视野深入研究《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的生态文明思想,对于完整正确地掌握马克思主义,并以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导,加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以绿色发展建设美丽中国,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的生态文明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

生态文明的核心问题是人与自然界如何共存共生协调发展的问题,生态文明的价值追求是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所说的“感性世界的一切部分的和谐,特别是人与自然界的和谐”①的思想,实质上就概括了目前国内外几乎所有的生态文明概念所表达的内容。

在《马克思恩格斯文集》前9卷收录的马克思恩格斯的112篇著作中,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对唯物史观的研究和对资本主义剩余价值规律的揭示,以维护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人民的经济权益、政治权益、文化权益、社会权益和生态权益为研究目的,以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为价值追求,在人—自然—社会的系统结构中论述了自然界发展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类解放规律,在自然解放、社会解放和人类解放的整体性解放的逻辑进程中论述了实现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人民自由与解放的前提条件、主要内容以及基本路径,在唯物史观的基础上诠释了自然历史的发展规律和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在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有机联系的整体理论体系中显露出了精辟而深刻的生态文明思想。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①,“人类社会同自然界一样也有自己的发展史和自己的科学”②,“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③,要在“自然主义—人道主义—共产主义”三位一体中推进社会整体进步和全面发展。恩格斯写作《自然辩证法》的主要目的,首先在于根据充分的自然科学事实,系统阐发科学的自然观,完成自然观方面的根本变革;其次就是要创作一部直接同《资本论》衔接起来的著作,它不仅要揭示自然界本身的辩证发展过程,还要揭示自然界发展的客观过程是怎样有规律地超出自然界的范围且辩证地过渡到人类社会历史领域中去。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提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当然,我们在这里既不能深入研究人们自身的生理特性,也不能深入研究人们所处的各种自然条件——地质条件、山岳水文地理条件、气候条件以及其他条件。任何历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④马克思恩格斯唯物史观蕴含的绿色生产力思想,马克思恩格斯对不可持续发展的政治经济学与资本主义制度批判的思想,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与自然辩证关系包含的实践基础上的人化自然观思想,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政治学阐述的自然解放、社会解放和人的解放的整体性解放思想,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合理地调节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关系所折射的社会发展观思想,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社会有机体通过物质变换新陈代谢而可持续发展的思想,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自然异化、劳动异化、商品异化、资本异化与人的异化的思想,关于生态系统与社会系统关联性的思想,关于人的双重属性即“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紧密结合的思想,关于人的双重特性即“能动性与受动性”对立统一的思想,关于人的两大提升即“在社会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正像一般生产曾经在物种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一样”⑤的思想,关于人类的两大和解即“人类与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⑥的思想,关于人类社会进步发展的两大主义即“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⑦的思想,等等,这些思想都包含着十分丰富而深刻的生态文明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散发着鲜明的红色与绿色交相辉映的亮丽色彩。

二、从整体性高度把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阐述生态文明思想的主要著作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阐述生态文明思想的主要著作有《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主义原理》《共产党宣言》《法兰西内战》《论土地国有化》《论住宅问题》《论权威》《哥达纲领批判》《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资本论》《反杜林论》《自然辩证法》等。

在对资本主义导致生态灾难和生态危机的批判中,全面阐述人与自然关系以及两者间如何协调发展这一生态文明的核心问题,是《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重点内容。《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关于自然界为人类提供劳动对象和生存资料,人通过劳动中介与自然界联系以及人与自然界相统一的观点,关于人的科学与自然科学将来是一门科学的观点,关于要在科学与自然界的联系中认识人与自然关系的观点,关于人要按照“美的规律”构建自然界的观点,关于人与自然构成对象性关系并作为对象性存在以及“人是类存在物”的观点,关于人作为受动的自然存在物与能动的自然存在物相统一而存在的观点,关于动物生产的片面性与人的生产的全面性的观点,关于实现人的解放、社会解放与自然解放这一整体解放,以达到自然主义和人道主义相统一的人与自然和谐、人与社会和谐的共产主义的观点,这些观点在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思想史上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论价值和现实价值。

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反映了英国严重的阶级矛盾和生态矛盾交织在一起的状况,描述了英国工人阶级所遭受的双重灾难——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惨遭剥削和压迫的社会灾难以及在严重影响身心健康的恶劣环境之中艰难生存的生态灾难,揭示了工人遭受蹂躏的社会阶级根源,并明确指出,工人阶级的社会地位必然会促使他们奋起抗争,争取自身的经济权益、政治权益、文化权益、社会权益和生态权益,推翻资本主义统治,实现创建新社会的任务。恩格斯用大量的篇幅描写了环境污染对工人阶级生态权益的剥夺以及造成的生存危机,展示了恩格斯辩证唯物主义生态世界观和生态价值观的形成和发展。

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第一次明确提出了科学的实践观,将实践作为连接主体与客体、物质与精神、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关系的中介,并以生产实践为逻辑起点,构建了与旧唯物主义相区别的新唯物主义,即实践的唯物主义。马克思就人与自然的关系作了精辟论述,揭示了社会生活的实践性本质,认为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改变是一致的,我们应该从人的各种社会关系以及人与环境的互动关系中去考察人的本质,并通过实践来检验和丰富理论。

马克思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首次从有生命的个人,即与自然界具有天然的内在同一性关系的个人出发,并将其作为唯物史观的出发点和前提,对唯物史观作了全面系统的论述。马克思恩格斯运用自然与历史相统一的辩证法以及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方法论,阐明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这一唯物史观的出发点,揭示了在社会实践基础上人与自然之间的辩证统一性,提出了无产阶级夺取政权、消灭私有制、消除资本主义社会危机和生态危机,重构在实践基础上的自然与历史之间的内在统一关系,建设人与自然和谐、人与社会和谐以及人与人和谐的新社会,并在实践中完成改造无产阶级自身的历史任务,同时强调未来新社会的创建要以在人化自然基础上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为前提。这个新的世界观,体现了生态世界观在唯物史观中的意蕴,标志着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明思想已经具有比较完整系统的内容,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更加全面系统地阐述生态文明思想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共产主义原理》科学地预言了未来新社会的一些基本特征。针对生态环境问题,恩格斯提出了加强生态文明建设的一些重大举措,如“开垦一切荒地,改良已垦土地的土壤”①,“把城市和农村生活方式的优点结合起来,避免二者的片面性和缺点”,“拆毁一切不合卫生条件的、建筑得很坏的住宅和市区”②,使农业进入崭新的繁荣时期,“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通过城乡的融合,使社会全体成员的才能得到全面发展”③,揭示了未来新社会是一个绿色发展的美好社会。

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生态文明建设的举措有:“按照共同的计划增加国家工厂和生产工具,开垦荒地和改良土壤”,“实行普遍劳动义务制,成立产业军,特别是在农业方面”,“把农业和工业结合起来,促使城乡对立逐步消灭”④。这些举措都涉及消灭资本主义制度后新社会如何加强生态文明建设的一些重大问题。

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中从“取缔国家寄生虫”“杜绝巨量国民产品浪费”和“厉行节约”这一生态文明的角度,论述了劳动解放的意义和实现途径。马克思说:“劳动的解放——公社的伟大目标——是这样开始实现的:一方面取缔国家寄生虫的非生产性活动和胡作非为,从根源上杜绝把巨量国民产品浪费于供着国家这个魔怪;另一方面,公社的工作人员执行实际的行政管理职务,不论是地方的还是全国的,只领取工人的工资。由此可见,公社一开始就厉行节约,既进行政治变革,又实行经济改革。”⑤在这里,马克思实质上阐述了构建资源节约型社会对于劳动解放和政治解放的意义。

马克思在《论土地国有化》中论述了地产、土地这些生态资源对于生产力发展的重大价值,并将其称为财富的原始源泉,提出了通过土地国有化保障土地肥力、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设想。马克思说:“地产,即一切财富的原始源泉。”⑥他认为,为了达到日益增长的生产,就不能无知地消耗地力。马克思指出:“我们需要的是日益增长的生产,要是让一小撮人随心所欲地按照他们的私人利益来调节生产,或者无知地消耗地力,就无法满足生产增长的各种需要。一切现代方法,如灌溉、排水、蒸汽犁、化学处理等等,应当在农业中广泛采用。但是,我们所具有的科学知识,我们所拥有的耕作技术手段,如机器等,如果不实行大规模的耕作,就不能有效地加以利用。大规模的耕作(即使在目前这种使耕作者本身沦为役畜的资本主义形式下),从经济的观点来看,既然证明比小块的和分散的土地耕作远为优越,那么,要是采用全国规模的耕作,难道不会更有力地推动生产吗?一方面,居民的需要在不断增长,另一方面,农产品的价格不断上涨,这就不容争辩地证明,土地国有化已成为一种社会必然性。一旦土地的耕作由国家控制、为国家谋利益,农产品自然就不可能因个别人滥用地力而减少。”⑦马克思揭示了土地国有化对于社会解放、劳动解放和自然解放的诸多好处。他说:“土地只能是国家的财产。把土地交给联合起来的农业劳动者,就等于使整个社会只听从一个生产者阶级摆布。土地国有化将彻底改变劳动和资本的关系,并最终完全消灭工业和农业中的资本主义的生产。只有到那时,阶级差别和各种特权才会随着它们赖以存在的经济基础一同消失。靠他人的勞动而生活将成为往事。与社会相对立的政府或国家将不复存在!农业、矿业、工业,总之,一切生产部门将用最合理的方式逐渐组织起来。生产资料的全国性的集中将成为由自由平等的生产者的各联合体所构成的社会的全国性的基础,这些生产者将按照共同的合理的计划进行社会劳动。这就是19世纪的伟大经济运动所追求的人道目标。”①

恩格斯在《论住宅问题》中揭示了住宅问题既是社会问题,也是生态环境问题。恩格斯说:“在这种社会中,工人大批地涌入大城市,而且涌入的速度比在现有条件下为他们修造住房的速度更快,所以,在这种社会中,最污秽的猪圈也能找到租赁者”②,“最优雅的街道背后紧挨着就是污秽不堪的工人区”③,“由于工业的巨大扩展,这些移民区大多数已经被工厂和房屋层层围住,以致它们目前已经地处拥有两三万以至更多居民的污秽多烟的市镇中间”④。恩格斯认为,住宅问题是能够得到合理解决的,解决住宅问题必须与消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联系在一起。恩格斯提出,应该以废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为前提,消灭城乡对立,呵护好生态环境,促进农村人口的解放,达到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的优化。恩格斯不是就事论事地谈论生态环境问题,而是将生态环境问题上升为社会问题、政治问题和人的问题,将工人阶级的生态权益与经济权益、政治权益、文化权益和社会权益紧密联系起来,充分体现了其生态文明思想的深刻性和完整性。

恩格斯在《论权威》中提出了“自然力”的概念,并提醒人们,如果人与自然相互对立,人们只知道征服自然力,必然会遭到自然力的报复,而自然力的这种报复是一种不管社会组织怎样的普世性现象。恩格斯指出:“如果说人们靠科学和创造天才征服了自然力,那末自然力也对人进行报复,按他利用自然力的程度使它服从一种真正的专制,而不管社会组织怎样。想消灭大工业中的权威,就等于想消灭工业本身,即想消灭蒸汽纺纱机而恢复手纺车。”⑤恩格斯关于必须协调好人与自然的关系,以防止自然界对人类报复的思想,与他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提出的警惕自然界报复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

马克思的《哥达纲领批判》既是科学社会主义的重要文献,也包含着一系列重要的生态文明思想。在这部著作中,马克思批判了德国工人党纲领草案中的拉萨尔主义观点,阐述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理和重要的生态文明思想。针对德国工人党纲领中的“劳动是一切财富和一切文化的源泉”的观点,马克思运用生态思想予以驳斥。马克思指出:“劳动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和劳动一样也是使用价值(而物质财富本来就是由使用价值构成的!)的源泉,劳动本身不过是一种自然力的表现,即人的劳动力的表现。上面那句话在一切儿童识字课本里都可以找到,但是这句话只是在它包含着劳动具备了相应的对象和资料这层意思的时候才是正确的。”⑥在马克思看来,空谈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既掩盖了资本主义剥削的实质,又抹杀了生态环境作为劳动的重要先决条件,看不到自然界的土地、矿山、河流、森林等资源在生产力形成和发展中的重大价值,从而也不可能具有保护生态和促进经济社会持续发展的理念。

恩格斯的《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入门著作。恩格斯从自然解放、社会解放和人的解放的整体性解放角度,对由自然规律、社会规律和人的发展规律决定的自然历史、社会历史和人的历史进行了展望,描绘了未来人类社会将自然生态和人文社会生态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美好图景。恩格斯说:“人终于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从而也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成为自身的主人——自由的人。”①

恩格斯撰写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是一部从人与自然关系、人与社会关系以及人与人关系的发生、发展角度系统地阐述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重要著作,有着丰富的生态文明思想。恩格斯在这部著作中,运用唯物史观科学地阐明了人类社会早期发展阶段的历史,继其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提出两种生产理论之后,进一步完整地表述了这一理论,将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人自身的生产看作是制约人类社会发展的核心要素,由此阐明了人类社会从血缘关系向阶级关系演进的历史条件和社会基础。恩格斯认为,在私有制的文明时代,由于这个社会的基础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剥削,因此,生态与文明、个人财富与社会财富就处于尖锐的对立之中,“文明时代以这种基本制度完成了古代民族社会完全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它是用激起人们的最卑劣的冲动和情欲,并且以损害人们的其他一切秉赋为代价而使之变本加厉的办法来完成这些事情的。鄙俗的贪欲是文明时代从它存在的第一日起直至今日的起推动作用的灵魂:财富,财富,第三还是财富,——不是社会的财富,而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单个的个人的财富,这就是文明时代唯一的、具有决定意义的目的。如果说在文明时代的怀抱中科学曾经日益发展,艺术高度繁荣的时期曾经一再出现,那也不过是因为现代的一切积聚财富的成就,不这样就不可能获得罢了”②。恩格斯既揭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人与人的关系在由无阶级社会到阶级社会中所发生的深刻变化以及发生这种深刻变化的内在根源,又阐明了从根本上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人与人的关系上的矛盾对立和尖锐冲突的基本路径。

《资本论》是马克思毕生研究政治经济学的伟大成果,是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鸿篇巨制,也是一部体现马克思完整系统地思考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的理论成果。在这部著作中,马克思既系统地论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与之相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又在这种论述中阐发了他丰富而深刻的生态文明思想。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以及资本主义产生、发展和灭亡的历史规律,同时体现了他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入思考。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生态文明思想不是零散杂乱的,而是在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体系中系统地展示出来的,是一个具有内在联系的理论逻辑体系。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的自然界是人类存在和发展的先决条件,是商品和劳动得以产生的前提条件和自然基础的思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资本逻辑对生态环境严重破坏的思想,人的全面解放和自然界的全面复活的思想,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过程的思想,在生产力中注重自然力的保护和合理利用的思想,物质的循环利用和资源节约的思想,人类应该像好家长把经过改良的土地传给后代的思想,等等,这些思想都是现代生态文明理论研究和实践运用中的重要指导思想,也都是在全球生态环境保护中具有开拓性和原创性的重要思想,充分反映了馬克思对自然界发展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类解放规律的整体性和超前性的认识,充分体现了马克思关于自然解放、社会解放和人的解放的整体性解放的思想理论学说,为后人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结合现实,深入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人与人的关系提供了坚实的思想理论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说,《资本论》中系统而深刻的生态文明思想,足以说明马克思是生态文明理论研究和生态文明学科建设的先驱和奠基者。

第一,在研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与之相对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中阐述人与自然的关系,说明人与自然之间具有紧密依存和相互作用的特性,揭示了自然物质对于资本主义商品细胞的形成和发展具有重大价值以及劳动在物质资料生产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体现了马克思将研究自然界发展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的解放规律紧密联系起来的整体性视野。

第二,马克思不仅肯定了自然界在生产力发展和物质财富创造中的重大作用,将劳动价值论与自然界的内在价值紧密联系起来,而且揭示了自然条件对劳动生产率和社会发展的直接影响,充分肯定了生态环境在生产力发展与社会进步中具有的基础性地位和作用,表现了生态资本和生态生产力的思想。

第三,马克思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导致的物质变换裂缝现象中分析了其对于自然异化、劳动异化和人的异化的危害,揭示了物质变换和资源循环利用对于可持续发展的重大价值。马克思在人类生态文明理论史上比较早地提出了物质变换和循环经济理论,阐述了自然生态系统与社会生态系统之间的统一性问题,从中展示出其丰富而深刻的生态文明思想。

第四,马克思揭示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逻辑是引发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交织在一起并双重爆发的最终根源,指出资本主义生产发展了社会生产过程的技术和结合,但是同时破坏了一切财富的源泉——土地和工人,激化了人与自然的矛盾和人与社会的矛盾这对双重矛盾。马克思指出,只有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制,才能有效控制自然,消除社会和自然对人的双重压迫,最终达到人的全面解放,实现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的整体和谐。

第五,马克思对后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文明和社会文明作了乐观的预测,阐述了超越资本主义社会的是共产主义社会的观点。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社会是自然解放、社会解放和人类解放的整体解放社会形态,是人类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的社会;共产主义社会作为自由王国的社会,表现为自然的自由和人的自由,因而是具有高度的生态文明、社会文明和人的文明的美好社会,这表现出马克思对于生态文明和社会文明以及人的文明发展进步的积极乐观态度。

马克思恩格斯是历史进步论者。如同人类不断地告别野蛮走向文明进步一样,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社会的生态文明充满乐观主义的态度。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个人类不断地告别野蛮进而不断地走向生态文明的历史发展过程,只要人类认识自然、尊重自然、善待自然和顺从自然,就会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马克思说:“这个自然必然性的王国会随着人的发展而扩大,因为需要会扩大;但是,满足这种需要的生产力同时也会扩大。这个领域内的自由只能是: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一种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但是这个领域始终是一个必然王国。在这个必然王国的彼岸,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类能力的发挥,真正的自由王国,就开始了。但是,这个自由王国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①具体到人类如何树立正确的土地观,正确地对待土地,马克思的态度是:“甚至整个社会,一个民族,以至一切同时存在的社会加在一起,都不是土地的所有者。他们只是土地的占有者,土地的受益者,并且他们应当作为好家长把经过改良的土地传给后代。”①由于土地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根基,好的土地才能孕育好的人类,因此,在马克思看来,只有每代人都树立起正确的土地观,以实际行动悉心照管好土地,保持良好的代际关系,才能达到人类的可持续发展。马克思的这些生态文明思想,在恩格斯的《反杜林论》和《自然辩证法》中得到了进一步的继承和发展。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论述,集中表达了以下几个方面的重要思想:其一,自然界是第一性的,人以及人的思维、意识是第二性的,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人的思想意志对自然界又具有能动性;其二,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是普遍联系和发展变化的;其三,自然界是可以被认识的,认识自然规律和支配人本身的肉体存在和精神存在的规律,就是从必然迈向自由,从而体现出文化进步和社会发展;其四,通过城市和乡村的融合消除环境污染,促进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以达到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其五,将生产力的发展、科技的进步、私有制和阶级差别的消灭,视为走向真正的人的自由与已被认识的自然规律和谐一致的生活的生态文明时代。

《自然辩证法》是恩格斯研究自然界和自然科学中的辩证法问题以及对他那个时代的自然科学作系统总结的重要著作,也是体现恩格斯丰富而深刻的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著作。恩格斯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对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的自然科学的重要成就,特别是19世纪自然科学的三大发现作了科学总结;批判了自然科学研究中的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论述了自然科学和哲学的关系,指出:各门自然科学的发展及其成果证明了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的科学性及其产生的必然性,唯物辩证法为自然科学研究提供了科学的方法,自然科学家应当自觉地学习和掌握唯物辩证法,蔑视辩证法是会受到惩罚的。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文明思想内容丰富,见解超前,论述深刻,对生态文明建设实践具有十分重大的指导意义。一是将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与历史观紧密地结合起来,阐述了自然界与人类社会的内在统一性,从系统有机整体的角度论述了人类文明与生态文明的内在关联性,将社会进步与生态优化紧密地联系起来。二是从人的能动性和受自然界的制约性这双重属性出发,阐述了人要服从自然和通过能动性的发挥能够支配自然的辩证关系,说明了在推动人与自然的和谐方面,人既有主体性和能动性,又有受自然制约的被动性、受动性,只有协调好人与自然之间的能动性和受动性关系,才能促进生态文明和社会文明的发展。恩格斯指出:“只有一种有计划地生产和分配的自觉的社会生产组织,才能在社会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正像一般生产曾经在物种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一样。历史的发展使这种社会生产组织日益成为必要,也日益成为可能。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将从这种社会生产组织开始。在这个时期中,人自身以及人的活动的一切方面,尤其是自然科学,都将突飞猛进,使以往的一切都黯然失色。”②恩格斯的“两个提升”思想,建立在人类文明的高级阶段,即产生了新的社会生产组织,它将消除人与自然之间的生态矛盾以及人与社会之间的社会矛盾这两种矛盾,在人与自然和谐以及人与社会和谐的态势下,使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获得迅猛发展。三是强调人类不能过分地支配自然界,必须善待自然界,只有理解和遵循自然規律,按照自然界固有的规律办事,才能避免自然界对人类的报复现象发生。四是揭示导致生态危机的主要原因是统治阶级为了获得自身的利益以及资本主义将获得利润作为唯一的动力,忽视被压迫者最贫乏的生活需要以及自然界的承载力,而解决生态危机的出路是对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恩格斯指出:“但是要实行这种调节,仅仅有认识还是不够的。为此需要对我们的直到目前为止的生产方式,以及同这种生产方式一起对我们的现今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①

三、《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谈论生态问题的书信是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思想的主要内容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为书信选编,按时间顺序收录了马克思恩格斯在1842年至1895年间写的280封重要书信,这些书信也显示出了十分重要的生态文明思想,是对《马克思恩格斯文集》前9卷生态文明思想的进一步补充、丰富和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进一步深刻地阐述了生态与文明的关系,揭示了生态文明实质上是自然生态与人类实践发生关系的产物,生态本身无所谓文明与否,生态文明是生态与文明紧密结合的成果。马克思在致阿道夫·克路斯的信中说:“热带沼泽地非常肥沃,而要加以开垦则需要文明。但是热带沼泽地本身对杂草来说是肥沃的,而对有益的草类决非如此。文明显然产生在小麦野生的地区,小亚细亚等等的某些地区就是这样。历史学家很有道理地把这样的土地,而不是把有毒植物和需要花很大的工夫耕耘才能使之成为对人类来说是肥沃的土地,称为自然沃土。肥力本来只是土地同人类需要的一种关系,它不是绝对的。”②马克思在这里深刻地说明,所谓生态文明是生态与人类文明相结合的产物,实践活动是实行这一结合的桥梁和途径。尽管热带沼泽地非常肥沃,但是如果这些肥沃的土地不纳入人类实践活动领域,就无法显示其对人类的价值。只有通过人类文明的力量,将其按照人类的目的加以开垦,将人类文明传递到这些热带沼泽地,才能表现出生态文明。因此,所谓土地肥力反映的是土地同人类需要的一种关系,其内在的价值是与人类的需要紧密关联着和对应着的,土地肥力并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恩格斯在致马克思等人的书信中指出,李嘉图认为土地肥力随着人口的增加而减少,甚至认为如果在同一块土地上追加投资,超过一定限度以后,增加的收益就会依次递减,并将土地肥力日益衰竭视为一条规律,这实质上是一种错误的看法,是不符合生态文明发展规律的错误认识。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所谓土地肥力递减规律,忽视了资本主义竞争规律和科学技术水平的进步以及生产力状况这些最重要的东西。事实上,追加的或连续投入的劳动和资本,都是以生产方式的改变和技术的革新为前提的。只有在技术水平不变的情况下,连续投入追加劳动和追加资本,才会出现收益相对减少的现象,但决不能据此断言这是一条普遍的规律。恩格斯认为,马克思的研究将土地肥力递减问题彻底弄清楚了。恩格斯说:“我在《德法年鉴》上早已用科学耕种法的进步批驳过肥力递减论,——当然那是很粗浅的,缺乏系统的论述。你现在把这一问题彻底弄清楚了。”③从中可以看出,马克思恩格斯作为实践的唯物主义者,一方面能自觉地将生态与人类实践结合起来思考,认为人类具有主观能动性,人类文明是不断发展的历史进程,生态与文明相结合所形成的生态文明是一个不断拓展其领域的过程;另一方面能自觉地将生态与人类有意识的社会调节结合起来思考,将生态问题上升为社会问题。马克思在书信中批判了资产阶级社会导致生态危机和社会危机的症结在于无法进行有意识的社会调节。马克思说:“资产阶级社会的症结正是在于,对生产自始就不存在有意识的社会调节。合理的东西和自然必需的东西都只是作为盲目起作用的平均数而实现。”①马克思恩格斯根据社会基本矛盾学说得出结论:只有超越资本主义社会,建立起奠基于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的自由人的联合体,对生产进行有意识的社会调节,才能根除生态危机和社会危机,重构新型的人与自然和谐关系以及新型的人与社会和谐关系。

從《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的书信中可以发现,在马克思恩格斯所处的时代,资本主义国家由于大力推进工业化以及过分地追求资本的增值而导致了严重的生态问题,马克思恩格斯揭示了这种严重的生态环境状况对人的身心健康的影响以及对全球可持续发展的影响。马克思恩格斯在书信中多次提到天气状况,以及天气对人的工作和生活的影响。1882年12月15日,恩格斯从伦敦写给马克思的信中说:“今天又是整天浓雾弥漫,整天都点着煤气灯。——祝你健康,希望天气很快就会好转,那样你就可以出门了。”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没有收录的、恩格斯1893年10月11日于伦敦致维克多·阿德勒的信中,对柏林城市的外表与工人恶劣的人居环境予以这样的评论:“但城市的外表确实是美丽的,连工人住宅的门面简直也象宫殿一般。至于这些外景后面的东西,最好不谈。工人住宅里的贫困当然是个普遍现象;然而使我大为丧气的是‘柏林屋——昏暗、污浊、闷气和在其中感觉舒适的柏林的平庸生活,这是在世界其他地方不可能有的现象。”③恩格斯揭露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生态产生的巨大危害。他在致尼古拉·弗兰策维奇·丹尼尔逊的信件中说:“关于这种惊人的经济变化必然带来的一些现象,你说的完全正确,不过所有已经或者正在经历这种过程的国家,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情况。地力损耗——如在美国;森林消失——如在英国和法国,目前在德国和美国也是如此;气候改变、江河干涸在俄国大概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厉害,因为给各大河流提供水源的地带是平原,没有像为莱茵河、多瑙河、罗纳河及波河提供水源的阿尔卑斯山那样的积雪。农业旧有条件遭到破坏,向大农场资本主义经营方式逐渐过渡——这些都是在英国和德国东部已经完成了的而在其他地方正在普遍进行着的过程。”④恩格斯在另一封致尼古拉·弗兰策维奇·丹尼尔逊的信件中,进一步阐述了资本主义生态危机对人的生命和生产力造成的巨大痛苦。他说:“毫无疑问,从原始的农业共产主义过渡到资本主义的工业制度,没有社会的巨大的变革,没有整个阶级的消失和它们的另一些阶级的转变,那是不可能的;而这必然要引起多么巨大的痛苦。使人的生命和生产力遭受多么巨大的浪费,我们已经在西欧——在较小的规模上——看到了。但是,这距离一个伟大而天赋很高的民族的彻底灭亡还远得很。你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人口迅速增长,可能遭到遏制。滥伐森林加上对旧地主以及对农民的剥夺,可能引起生产力的巨大浪费;然而,一亿多人口终究会给非常可观的大工业提供一个很大的国内市场;在你们那里,也像其他任何地方一样,事情最终会找到它们自己的相应的位置,——当然,如果资本主义在西欧能持续得足够长久的话。”⑤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进一步揭示了人类社会与动物界的本质区别,阐述了自然观与历史观的辩证关系,反对把历史发展的全部丰富多样的内容一律概括在所谓“生存斗争”这一干瘪而片面的说法中,指明了促进生态文明和社会文明的根本出路。恩格斯在致彼得·拉甫罗维奇·拉甫罗夫的一封书信中,针对彼得·拉甫罗维奇·拉甫罗夫的《社会主义和生存斗争》一文,全面系统地论述了他的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生存斗争是达尔文自然选择学说的中心概念,认为每个生物在生活过程中必须跟自然环境作斗争、跟同一物种的生物作斗争、跟不同物种的生物作斗争,其中以同一物种的生物之间的斗争最为激烈,斗争的结果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恩格斯在信件中说,自己虽然接受达尔文学说中的进化论,但是认为达尔文进化论的证明方法(生存斗争、自然选择)只是对一种新发现的事实所作的初步的、暂时的、不完善的说明。恩格斯说:“在达尔文以前,现在到处都只看到生存斗争的那些人(福格特、毕希纳、摩莱肖特等)所强调的正是有机界中的合作,植物界怎樣给动物界提供氧和食物,反过来动物界怎样给植物界提供碳酸和肥料,李比希就曾特别强调这一点。这两种见解在一定范围内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但两者也都同样是片面的和偏狭的。自然界中物体——无论是无生命的物体还是有生命的物体——的相互作用既有和谐,也有冲突,既有斗争,也有合作。因此,如果有一个所谓的自然科学家想把历史发展的全部丰富多样的内容一律概括在‘生存斗争这一干瘪而片面的说法中,那么这种做法本身就已经对自己作出了判决,这一说法即使用于自然领域也是值得商榷的。”①

恩格斯在这封书信中,从三个方面指出了达尔文生存斗争学说的错误:其一,“人类社会和动物界的本质区别在于,动物最多是采集,而人则从事生产。仅仅由于这个唯一的然而是基本的区别,就不可能把动物界的规律直接搬到人类社会中来”②。其二,人类社会发展的阶段会从生存阶段达到更高的阶段,那就是享受的阶段和发展的阶段。恩格斯说:“人类的生产在一定的阶段上会达到这样的高度:能够不仅生产生活必需品,而且生产奢侈品,即使最初只是为少数人生产。这样,生存斗争——我们暂时假定这个范畴在这里是有效的——就变成为享受而斗争。不再是单纯为生存资料而斗争,而是为发展资料,为社会地生产出来的发展资料而斗争,对于这个阶段,来自动物界的范畴就不再适用了。”③其三,人类社会迄今为止的历史并不是生存斗争的历史,而是一系列阶级斗争的历史。恩格斯说:“只要把迄今为止的历史视为一系列的阶级斗争,就可以看出,把这种历史理解为‘生存斗争的稍加改变的翻版,是如何肤浅。因此,我是决不会使这些冒牌的自然科学家称心如意的。”④因此,恩格斯认为:“达尔文的全部生存斗争学说,不过是把霍布斯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的学说和资产阶级经济学的竞争学说,以及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从社会搬到生物界而已。变完这个戏法以后……再把同一种理论从有机界搬回历史,然后就断言,已经证明了这些理论具有人类社会的永恒规律的效力。这种做法的幼稚可笑是一望而知的,根本用不着对此多费唇舌。但是,如果我想比较详细地谈这个问题,那么我就要首先说明他们是蹩脚的经济学家,其次才说明他们是蹩脚的自然科学家和哲学家。”⑤

恩格斯在这封信中,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导致的社会危机和生态危机,指出了消除这些危机的根本出路就是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建立起自由人的联合体,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以及人与人的和谐。恩格斯说:“但是,如果像目前这样,资本主义方式的生产所生产出来的生存资料和发展资料远比资本主义社会所消费的多得多,因为这种生产人为地使广大真正的生产者同这些生存资料和发展资料相隔离;如果这个社会由于它自身的生存规律而不得不继续扩大对它来说已经过大的生产,并从而周期性地每隔10年不仅毁灭大批产品,而且毁灭生产力本身,那么,‘生存斗争的空谈还有什么意义呢?于是生存斗争的含义只能是,生产者阶级把生产和分配的领导权从迄今为止掌握这种领导权但现在已经无力领导的那个阶级手中夺过来,而这就是社会主义革命。”①对于无产阶级革命的目的,恩格斯在致朱泽培·卡内帕的信中说:“我打算从马克思的著作中给您找出一则您所期望的题词。我认为,马克思是当代唯一能够和那位伟大的佛罗伦萨人相提并论的社会主义者。但是,除了《共产主义宣言》中的下面这句话(《社会评论》杂志社出版的意大利文版第35页),我再也找不出合适的了:‘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②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出,马克思恩格斯是在研究自然界发展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以及人类解放规律中论述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人与人的关系的,他们强调的理想社会是生态文明、社会文明和人的文明构成的整体文明和整体进步的社会,未来美好的共产主义社会是自然主义的人道主义和人道主义的自然主义相统一的社会。

责任编辑:胡颖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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