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中的军事决策模型及应用

颜 震

《孙子兵法》中的军事决策模型及应用

颜 震

《孙子兵法》系统地论述了孙子的军事决策思想。孙子以“五事”——道、天、地、将、法五个核心要素为基础，从“七计”——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七个方面进行运筹，建立了军事决策模型。孙子的军事决策模型实用性强，广泛应用于军事、政治、商业、生活等各个领域。

孙子兵法 决策模型 应用

古语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说的是，做任何事情要想成功，事先必须进行决策规划。用兵打仗也是一个道理，“谋定而后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的就是军事决策。综观《孙子兵法》，我们就会发现它是一部军事决策之书，孙子论兵先从《计》开始，系统地论述了孙子的军事决策思想。

一、关于《孙子兵法》中的军事决策模型

对于怎么样进行决策，孙子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孙子认为决策有五个核心要素：“道”“天”“地”“将”“法”，包含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大方面，又可以概括为“客观”和“主观”两大系统。

战争是国家、阶级、集团或组织之间在一定时间、地点和天候条件下为一定的目的所发生的暴力冲突。孙子在两千五百多年前所提出的决策要素是较为系统和完善的。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被称为“西方的军事《圣经》”，它比《孙子兵法》晚了两千多年。《战争论》把战略要素概况为五个方面：精神要素、物质要素、数学要素、地理要素和统计要素。在克劳塞维茨看来，精神要素主要指统帅才能、军队武德和民族精神等方面，物质要素指军队数量、编成、兵种比例等方面，数学要素指兵力配置形式，地理要素主要指地形，统计要素主要指军队补给方面。①（德）克劳塞维茨撰，王小军译：《战争论》，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32页。通过对比，我们会发现《战争论》与《孙子兵法》的决策要素大体相近。

在系统论述了五大决策要素之后，孙子又建立了自己的决策模型。从整体上来看，战争决策大多是竞争型决策，一方的决策结果要依赖于另一方。因此，孙子以五大决策要素为基础在七个方面进行运筹，对敌我方面进行定性或定量分析。对每一个方面进行比较，优势明显的一方就得到一个筹码，另一方则没有筹码，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敌我双方各得到一个筹码。其次，逐一比较，进行量化，算出敌我双方各自所得筹码，比较筹码的多少，就可以看出战争的胜负情况。最后，分析双方优劣，找出对策。孙子的决策模型如下所示：

五事 道 将天地 法 算筹七计 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我 敌策略总策略

从孙子的决策模型来看，军事决策是一个由多个子系统构成的复杂的大系统。可以运用单个子系统进行决策，如有些非竞争性决策；也可以运用复杂的大系统进行决策，如竞争性决策。决策要素的多少因决策对象而有不同。

为了建立决策模型，孙子还作了系统的论述：

一是决策目标。孙子的决策目标有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取得胜利”，第二个层次是“利主保民”。杨少俊根据吴九龙主编的《孙子校释》进行统计，“胜”字在《孙子兵法》中共出现了85次①杨少俊：《孙子兵法的电脑研究》，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版，第306页。，其中绝大多数是“作战获得胜利”之意。这说明孙子也像一般军事家一样追求战争的胜利。但孙子没有把战争决策的目标仅仅限定在“胜”上，而是把战争决策的目标向前推进了一大步，提出了“利主保民”。在《地形》篇中，孙子说：“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人是保，而利于主，国之宝也。”我们可以看出孙子是把“利主保民”当作了战争的最高目标。“取得胜利”是一般将领的职业担当，而“利主保民”则体现了孙子的民本思想。由此可见，孙子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精神境界。

二是决策主体。在孙子看来，决策主体主要是国君和将帅。决策是极为复杂的精神活动，决策者要具备一定的素质才能胜任。对于君主所应具备的素质，孙子给出了一个“明”字。君主之“明”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其一，要有民本思想，政治清明，获得百姓的支持，这是战争取胜的根本；其二，要重战、慎战，重用间谍获得可靠情报，做出正确的决策；其三，对战争进行宏观指导，不干预军队的管理和指挥。对于将帅的素质，孙子用“良”“贤”“智”来概括，具体来说就是：智慧、守信、仁义、勇敢、严明。将帅要通晓军事规律，要有“进不求名，退不避罪”的奉献精神，对部下要赏罚分明，得到部下的拥护和爱戴。

三是决策信息。要对敌我在七个方面进行比较，就必须掌握敌我在这七个方面的信息，信息越准确，做出的决策就越科学。正因如此，孙子说：“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地形》）获取信息的渠道主要有：通过间谍刺探情报，在战场上近距离观察敌情，通过小规模冲突了解敌情。

四是决策原则。孙子认为在决策时要坚持以下几个原则：其一，速胜。战争投入巨大，风险很高，因此在可能的情况下速战速决能降低战争消耗，从而在战争中取得较大的效益。其二，合利。孙子把经济学思想引入到军事中，并把它贯穿到战争中的每一个环节，以求能以尽可能小的代价实现利主保民的战略目标。孙子多次讲道：“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以利动”“因利制权”等等。其三，合宜。在可能的条件下，决策要本着速胜、合利的原则，但是有些时候战争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时只能根据现有条件做到合宜即可。所以，孙子在《谋攻》中说：“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一个支撑则是电网建设。”李福龙说，近年来，农网升级改造、输配电网和跨区输电通道建设力度不断加大，电力供应和资源配置能力不断加强，为电力消费增长创造了条件，提供了有力支撑。前8个月，全国跨区、跨省送出电量同比分别增长15.9%、17.1%。

五是决策要求。孙子在《计》中提到了一个概念“庙算”：“庙”，指古代祭祀和商议国家大事的场所；“庙算”，指古代作战前统治者在庙堂上用算筹等工具进行决策。这里的庙算是个广义的概念，是指一切决策的意思，加上一个“庙”字，是告诉人们决策要严肃科学，周密详尽。因为决策关系到战争的胜败，战争又关系到百姓生死、国家存亡。决策还要求权变。决策者要根据敌我具体情况来做决策，不能死背教条；在执行过程中，执行者要根据战场的形势进行调整。

六是动态过程。决策不只是纸上的决定，还要精心地实施，只有付诸实施才能实现决策目标。在实施中要根据变化了的条件进行反馈，对决策进行修正，甚至还要经过多次反复，最后才有可能实现决策目标。

孙子的决策理论系统、严谨而科学。正如有关学者所论：“《孙子兵法》得以广泛地传播的原因，不仅在于它的思辨性，也在于这种思辨性所包含的科学性。”①徐学军，陈炳富：《孙子兵法决策理论的科学价值》，《南开经济研究》，1997年第1期，第38页。

二、关于《孙子兵法》中军事决策模型的应用

孙子的军事决策理论实用性强，广泛应用于军事，在政治、商业、生活等各个领域也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1.在中国战争史上，“隆中决策”、《论持久战》均是较为经典的决策案例。

“隆中决策”出自《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是诸葛亮对刘备集团的一次战略谋划，我们可以用孙子的决策模型来表示：

五事 道 将 天 地 法算筹七计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刘备 帝室之胄义著四海总揽英雄思贤若渴顺应天时3曹操 挟天子令诸侯 有人谋 顺应天时跨州连郡 百万之众 4孙权 民附 贤能为用 据江东，国险 历三世 4刘表 主不能守 荆州，用武之国 1刘璋 暗弱 智能之士思得明君益州险要沃野千里天府之国民殷国富 2张鲁 不知存恤策略占据荆州夺取益州建国称帝三国鼎立

五事 道 将 天 地 法算筹七计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刘蜀帝室之胄义著四海内修政理总揽英雄思贤弱渴顺应天时跨有荆益保其岩阻和诸戎抚夷越结孙权 4曹魏 挟天子令诸侯 有人谋 顺应天时跨州连郡 百万之众 4孙吴 民附 贤能为用 据江东，国险 历三世 4策略 天下有变，从荆州益州进攻中原 一统天下

三国鼎立之后，从上面的决策模型来看魏蜀吴三国在表面上取得了均势，但是从综合实力来说曹魏最强，孙吴次之，刘蜀最弱。所以，诸葛亮给出的策略是当时机成熟时在结好孙吴的基础上可以从荆州和益州两个方面进攻中原，一统天下。

以上两个决策模型清楚地揭示了诸葛亮“隆中决策”的内在逻辑，我们可以用文字来概括：第一，要充分利用皇室血统身份和义气守信的优点延揽人才，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重视人谋，讲求人和，形成较强的战斗力。第二，立足荆州，进取益州，以此为根据地，立国称帝，与曹操、孙权形成三国鼎立之势。第三，政治清明，任用贤才，发展经济；搞好民族团结，有稳固的后方；联结孙权，寻求外部支持。第四，待时机成熟，从荆州、益州出兵，两路夹击，夺取中原，一统天下。刘备为诸葛亮的高瞻远瞩所折服，于是拜他为军师。从此以后，在诸葛亮尽心辅佐之下，刘备的事业蒸蒸日上。

再比如，毛泽东的抗日持久战决策。七·七事变之后，中国走向全面抗战。当时有人主张投降，有人主张速胜，而毛泽东同志全面分析敌我情况和国际环境写成了《论持久战》一文，主张要持久作战，得出了胜利一定属于中国的结论。《论持久战》的决策可用孙子的决策模型来表示：

通过孙子的决策模型分析，中国的抗战不会亡国，也不会速胜，而是要持久抗战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通过敌我双方的优劣比较，毛泽东认为要实行国共合作，建立广泛的抗日统一战线，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实现全民抗战，同时要积极争取国际社会在道义和物质方面的支援。抗日战争要经过战略防御、战略相持和战略反攻三个阶段。战略方针是防御中有进攻，持久中有速决，内线中有外线。就作战形势而言，战略防御阶段以运动战为主，以游击战和阵地战为辅；战略相持阶段以游击战为主，以运动战和阵地战为辅；战略反攻阶段以运动战为主，以游击战和阵地战为辅。由于决策科学合理，《论持久战》便成为指导中国抗战的纲领性文件。

2.孙子的决策思想同样也适用于非战争领域，尤其是商业领域。久负盛名的决策咨询机构兰德公司认为，世界上85%的公司倒闭是因为决策失误造成的。因此，成功的公司必然是正确决策的结果。世界电商巨头阿里巴巴的发展就是一个有力的明证。阿里巴巴集团成立于1999年，仅在十多年的发展时间里其市值就达到2240多亿美元，这一成就是与阿里巴巴尤其是董事会主席马云的正确决策分不开的。阿里巴巴的重大决策主要有：创立阿里巴巴、搭建淘宝网、开发支付宝、纽交所上市。通过分析，我们就会发现这些重大决策大都符合孙子的决策理论。在这里，我们重点分析马云创立阿里巴巴公司的决策。1997年马云13人一行怀揣着梦想进京创业，1998年马云出任外经贸部属下的国富通信息技术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并实现了200多万元的盈利，在外人眼中马云及其团队在北京发展的前途无量。可就在这时，马云决定辞去国富通总经理，带领团队回杭州创业。通过孙子的决策模型来分析，从整体上来说马云回杭州创业是较优方案。从1995年在美国西雅图接触到互联网时起，马云就感觉到未来的时代将是互联网的时代，经过几年的实践他更坚信了这一点。况且那个时候，新浪、网易、腾讯等互联网公司已经崭露头角，对马云来说是起了个大早赶了晚集，马云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在为外经贸部建设网站的过程中，马云看到了网络商品交易市场蕴藏着巨大商机，再加上有多年的实践经验和自己的专业团队，这一切促成了马云回杭州成立公司进行创业的决定。这一决策可以用孙子决策模型来表示：

①毛泽东：《论持久战》，《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407—484页。

“《孙子兵法》以其对决策基本问题的深刻把握赢得了国内外各阶层士人的垂青，对人们的决策起到了普遍的指导作用。”①徐学军，陈炳富：《孙子兵法决策理论的科学价值》，《南开经济研究》，1997年第1期，第38页。随着人们认知水平的提高和科技的发达，决策理论层出不穷，决策辅助工具增多，但孙子的决策理论依然富有生命力。

五事 道 将 天地 法算筹七计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阿里巴巴商业思维与模式，充分的决策权，可以充分实践理想和愿景：让客户相会、工作、生活在阿里巴巴，并至少持续80年。马云富有感召力和亲和力，无论在何等困难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团队。可以吸引优秀人才加盟。如，董事会执行副主席蔡崇信放弃Investor AB附属公司InvestorAsiaLimited的副总裁及高级投资经理职位，加盟阿里巴巴。马云崇尚“智”“信”“仁”“勇”“严”。顺应互联网时代和世界自由贸易的潮流。杭州，马云家乡，有办公地点，能满足一定的创业条件。在草创时期实施创始人制，每月工资500元，就连年薪超千万的蔡崇信也不例外。创业资金50万元，后续资金没有着落。通过创办中国黄页和国富通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有一支能吃苦有理想的专业团队，当时只有13人，后来人才有18罗汉。签订合同明确了创始人的股权和义务。4国富通国富通信息技术发展有限公司隶属于国家外经贸部，马云时任总经理。有浓厚的体制思维和模式。半体制半商业模式下，不利于吸引优秀人才加盟。顺应时代潮流，有后盾，有平台。地处北京，条件得天独厚。有体制内规章和公司规章。外经贸部为后盾，有项目支撑，投入较大。有编内人员和编外人员之分，马云等13人是编外人员。马云等人占30%的股份。3策略 成立公司如果十八罗汉只能担任排长、连长的职务，团以上的职务就要另请高明。办公研发在杭州，在香港注册公司。签订创始人合同，制定规章制度。吸引世界风险投资。吸收国际人才加盟。签订合同明确创始人股权和义务。有梦想，永不放弃。

（责任编辑：刘庆俊）

The Military Decision-making Model and Application in The Art of War

Yan Zhen

The Art of War systematically discussed Sun Zi’s military decision-making thinking. Taking five core factors—moral law, heaven, earth, commander, method and discipline—as the foundation, Sun Zi made estimations in seven aspects—the basis of comparison, the two sovereigns is imbued with the Moral law, the two generals has most ability, the advantages derived from Heaven and Earth, discipline most rigorously enforced, stronger army, officers and men more highly trained and the greater constancy both in reward and punishment, thus built up the military decision-making model and systematically discussed the military decision-making theory. The practicability of Sun Zi’s military decision-making model is strong and is extensively applied to the fields of military affairs, political affairs, commerce and living.

The Art of War; Decision-making Model; Application

B22

A

2095-9176（2017）04-0062-05

2017-04-05

颜震，临沂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