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提升的困境研究
——基于“结构-行动者”的分析视角
2017-08-02史龙鳞陈佳俊
□ 史龙鳞 陈佳俊
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提升的困境研究
——基于“结构-行动者”的分析视角
□ 史龙鳞 陈佳俊
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在外部政策动员、工作模式创新等因素的作用下,一直以来并未取得突破性进展,反而面临着较为严峻的挑战。基于“结构-行动者”的分析视角,通过对B大学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的案例分析可以发现,以类科层官僚组织体系为核心的高校共青团组织结构,以及以谋求晋升、习惯性实践为行为取向的行为者是制约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的两个重要因素。通过探讨具体的制约机理,可为新形势下高校基层团组织建设提供一定的理论借鉴。
高校基层团组织 活力提升 结构-行动者
高校是青年集聚与教育的前沿阵地,共青团工作特别是基层团组织建设被置于重要地位。建国以来,在党的统一领导下,各高校逐步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党团组织体系,以“团支部建在班上”的基层团组织建设模式在青年大学生的知识教育与政治社会化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1]然而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导致的社会结构的分化与调整,使高校基层团组织建设遇到了一系列挑战。一方面,类科层制的组织运行模式,在导致出现行政化、机关化问题的同时,也使基层团组织活力不足,自我成长缓慢;另一方面,传统的组织运行方式无法适应和满足高校青年学生需求多元化、群体分化的实际情况,[2]共青团组织对青年学生的吸引力和凝聚力不断减弱。[3]为应对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不足的挑战,各级团组织采取了多种方式试图提升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不足的问题仍然存在,功能虚化弱化,凝聚力、影响力不高。[4]换句话说,在政策动员、模式创新等多元手段下,高校基层团组织的活力不仅未能得到显著提升,而且还面临着越来越严峻的挑战。那么,造成这一困境的根本原因究竟是什么?2016年11月,为贯彻落实中央党的群团工作会议精神和《共青团中央改革方案》,共青团中央和教育部联合发布了《高校共青团改革实施方案》,拉开了新一轮的改革序幕。实施方案明确将提升组织活力,特别是深入实施高校基层团支部活力提升工程作为主要目标。[5]因而,深入探究制约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的内在困境因素,对于构建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的有效模式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一、文献回顾与分析视角
总体来看,目前对于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的研究并不充分,现有文献大多集中于通过个案讨论的方法,将问题和产生原因较为粗浅地归结为理念认知和组织模式这两个维度。首先,一些研究者认为,团组织成员的组织意识淡薄、对组织的认识不充分是造成基层团组织活力缺乏的重要原因。一方面,团干部缺乏培训、整体素质不高影响了组织的活力建设;[6]另一方面,团员意识淡薄,不认真履行团员的义务,致使组织工作开展困难。[7]其次,在组织模式上,以传统“团支部建在班上”的高校基层团组织建构模式,在充分利用班级这一基本单位发挥团支部有效功能的同时,却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班团功能,进而削弱了团支部的影响力。[8]可以说,时至今日,对于分析造成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提升困境的深层次原因的理论性或基础性研究并不多见。而在为数不多的基础性研究中,学者则主要关注宏观结构和制度对于组织运行的影响。如有的学者从共青团这一整体层面出发,阐释了兼具党-共青团和共青团-青年双重逻辑的共青团组织,在结构性张力影响下,无法充分发挥组织的应然作用。[9]有的学者则表明制度制约是高校共青团组织不能有效激发自身活力的重要因素,以保障型为主的党建带团建制度无法适应新形势下组织发展需求。[1]而这些研究都忽视了以下两个问题;一是宏观结构的张力并不能直接有效地解释微观层面上以团支部为主的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的相应问题,换句话说,宏观结构的制约并非是导致团组织活力削弱或组织能力弱化的直接原因;二是弱化了组织行动者在组织运行中的能动作用,忽视了组织行动者对于组织结构和制度的影响。
一般来说,有关结构系统和行动关系的研究,在方法论上具有突出系统结构作用和强调人的能动性两种路径。首先,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都存在客观的结构。布朗将结构定义为一个较大同一体内各部分配置或相互关系的组合,[10](P167)吉登斯则认为社会结构是“社会再生产过程中反复涉及的规则(规范性要素与表意性符码)和资源(权威性资源与配置型资源)”。[11](P52)但是无论何种定义,结构都包含着构成要素之间规则动态联结的基本特性。同时,它也独立于行动者的意志和意识,并在一定的场域时空中,对行动者应对周边环境采取何种行动以及思想观念具有决定性的影响。[12]其次,社会结构的延续性则又取决于人们在结构中以行动再生现行模式的程度,正如吉登斯所认为的那样,“一方面,行动总是发生在规则和资源的现有结构之内——结构为行为提供背景;另一方面,行动再生或改变现有结构——结构源于人类行动。每个行动过程都产出某种新事物,都是一个新的举动,同时,所有行动又都作为过去的延续而存在,过去为行动的发起提供意义。因此,从概念上说,结构不是行动的障碍,而是实质性地卷入其生产过程”。[13](P70)伯恩斯则通过“策略结构化”的理论进一步指出,“在现存结构和条件限制下,作为推进社会规则和制度流变的主体,行动者能够赋予社会规则及场景以新的诠释,并在进行互动的同时作用于结构系统并对其重构。”[14](P216)由此可见,结构与行动的双重互动影响了组织以及社会的变迁与发展。基于这一视角,笔者发现,虽然高校共青团组织环境是制约组织系统的整体结构,影响并建构着高校基层团组织行动者及其行为模式,但同时行为者对于外部环境的制约能够有效控制或消解,并使其内化于组织结构中,高校基层团组织的运行实际上受到双重因素的影响。因此,采用“结构-行动”的分析框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更好地对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的困境作出合理性解释——在高校团组织场域中,结构与行动者之间究竟如何影响了组织,导致组织活力建设困境状态的形成与维持。
为此,本文特选取B大学(简称B大)“四轮驱动”的基层团组织活力提升创新实践作为分析个案。一方面,B大自2013年开始,便积极响应上级要求,探索提升基层团支部活力的各项措施,可以说,在实践中,具备不小的外部改革动力,这与本文所探讨问题的背景相一致;另一方面,笔者对B大的情况较为熟悉,可以获得较为详实的经验素材,并对相关问题具有切实的感受。
二、“四轮驱动”——B大团支部活力提升行动的基本概述
(一)案例背景
新形势下加强高校共青团的组织建设不仅是党所赋予的时代使命,也是团组织应对社会变革和青年变化现实需要的必然选择,同时还能促进团干部的健康成长。而团支部作为高校共青团组织体系中最基层的一级组织,不仅与广大青年学生有着最直接、最广泛的联系,也是共青团履行根本职能、实现总体功能的基本单元和组织活力的基础体现。因此,团支部的活力直接决定着共青团的影响力、战斗力和生命力。在B大不断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实施通识教育和大类培养的背景下,团支部却面临着活力不足的困境。比如:共青团的诸多活动被认为过于娱乐化,缺乏教育意义;主动参与团支部活动的学生团员比例过小,而以制度激励等方式使学生团员参与活动又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部分学生团员更是认为团支部或者团组织的活动“虚多实少”,有时仅仅是“锦上添花”,并没有解决学生的实际需求,团支部的作用仅仅体现在开展“主题团日”活动、发展党员推优、社会实践等方面;基层团组织特别是团支部过于松散,凝聚力不强,活力不足。为有效解决基层团组织活力不足的问题,近年来,B大团委在坚持党建带团建的组织原则下,大力实施团建统筹工程和团支部活力提升行动,形成了“四轮驱动”的基层团组织建设创新模式。
(二)主要做法
自2013年起,B大团委在坚持以问题为导向的同时,积极强化校级层面的统筹设计,通过不断总结创新,逐渐形成了以加强团支部制度建设、队伍建设、文化建设、保障机制建设为四轮驱动力推动团支部活力提升的工作模式。
1.驱动力之一:制度建设。B大校院两级团委建立了一套完备、齐全的团支部工作规章制度,确保了团的各项工作有章可循、有据可依。B大团委先后建立和修订了《B大推荐优秀团员作党的发展对象工作的实施细则》《B大团支部管理办法(试行)》《B大“五四红旗团支部”评选办法(试行)》《B大“基层团组织建设专项经费”管理办法(试行)》《B大活动团支部管理办法(试行)》等团支部工作制度,进一步规范了团支部“三会两制一课”、团籍处理与团员发展工作、团组织关系接转等基础团务工作的操作流程。在此基础上,B大团委每学年都会统一编印《团支部工作手册》下发给各团支部,要求各团支部组织广大团员青年认真学习。同时,要求各团支部及时做好工作记录,并将支部的基本情况、支部的工作内容等记录在册,形成工作台账。校院两级团委还定期对各团支部的工作台账和制度落实情况进行督促检查。
2.驱动力之二:队伍建设。提升团支部的活力,重点在团干部队伍建设。校院两级团委根据新时期人才培养的要求,着力加强团干部队伍建设,尤其是团支书队伍建设,努力打造一支政治过硬、素质全面、能力突出、作风扎实的团干部队伍。B大团委通过开展团干部教育培训工作,实现了对团干部的培训全覆盖;大力推进全校挂职团干部的选拔与任用工作,以“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为标准,每年从研究生或高年级本科生中择优选拔120余名学生骨干担任校院两级团委挂职团干部,承担团的具体工作。
3.驱动力之三:文化建设。B大校院两级团委积极开展团支部的文化建设,通过组织团支部风采大赛、“特色团支部”创建、团支部文化节等活动,倡导全校各团支部开展班团标识、班团之歌、班团文化衫等文化载体和元素的创设与使用,搭建团支部文化展示的平台,引导和促进各团支部加强自身文化建设。同时,通过开展团支部的学习教育活动、主题团日活动、文体活动,凝练形成各团支部的特色文化。
4.驱动力之四:保障机制。B大高度重视共青团工作保障机制的建设。B大党委在2013年专门出台了《关于加强新形势下党建带团建工作的意见》,明确了对共青团工作的保障机制,解决了长期困扰共青团工作的经费、场地、团干部配置等瓶颈性问题。与此同时,B大团委大力加强新形势下高校共青团服务青年的网络平台建设。通过建设“网上团支部”,搭建“青年之声”平台,运用信息化手段,倾听青年呼声,回应青年诉求,维护青年权益,服务青年成长。通过机制的保障,提升基层团组织的活力与战斗力。
(三)模式效果与限度
以制度建设、队伍建设、文化建设和保障机制建设为主要支柱的“四轮驱动”工作模式,在提升B大基层团组织活力等方面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一方面,树立了一批先进的典型,如2015年5月,B大团委荣获全国五四红旗团委;2015年12月,B大有两个团支部和一位团支书分别获得全国高校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示范团支部”和“百佳团支书”荣誉称号;2016年4月,B大有一个团支部获得“全国五四红旗团支部”荣誉称号;2017年5月,B大一位团干部荣获“全国优秀共青团干部”荣誉称号。另一方面,以“四轮驱动”为创新模式的基层团组织建设赢得了外界的认可。据初步统计,近4年来,B大团员青年和基层团组织受到省级及以上表彰达300多项。然而,这一工作模式获得外界高度认可的同时,在青年学生对于团支部等基层团组织的认可以及团组织所表现出来的凝聚力、活力等方面依然存在不足。
通过对B大某学院14个团支部共444名学生的问卷调查发现*笔者选取B大某工科学院14个班级团支部444名学生作为调查样本,共发放并回收问卷444份,其中有效问卷432份,无效问卷12份。,他们对共青团工作的认知程度并不高。仅有9%的学生非常清楚共青团的相关工作,52%的学生基本清楚,近39%的学生并不清楚。与此同时,团支部以及院系团委对学生的吸引力也不高。31%的学生认为共青团各项活动并不能满足自身需求,近35%的学生则无所谓团的活动是否可以满足自身需求;近70%的学生表示不会主动参与到学院团委组织的相关活动中去(详见表1)。
表1 学院团组织工作吸引力基本情况
由此可见,以“四轮驱动”为特点的工作模式在提高基层团组织对青年学生的吸引力、凝聚力等方面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基层团组织的活力提升并未突破既有的难点和困境。即使在外部制度环境有较大改善的情况下,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的实际效果也不显著。因此,对于基层团组织活力建设困境形成的深层次原因分析显得格外重要。
三、来自结构与行动者的双重制约
(一)类科层组织体系的结构制约
一直以来,作为青年学生政治社会化的重要培育场所,高校占据着意识形态配置的重要地位。建国以来,在坚持党委领导的校长负责制的同时,高校被不同程度地纳入到各级党政组织的行政序列,享受着相应行政级别所给予的待遇。同样,高校的团组织也成为学校组织建设体系的一部分。长期以来,共青团组织作为党和政府联系青年群众的桥梁和纽带,被置于国家与社会之间的中介环节,保持着贯彻落实党政政策和传递青年利益诉求的组织特性,并在党的革命、建设和改革时期不断发展,构建和完善了中央-省-市-县(市、区)-乡镇(街道)的类政府行政序列和垂直组织体系。因此,高校共青团的组织体系与学校党政体系一样,也具有类科层的行政架构,受学校党委领导,团干部具有相应的行政级别。然而,类科层组织体系在为高校共青团工作带来效率的同时,也在组织结构上制约了组织的发展。
1.组织的类党政官僚化。B大从校团委到学院团委的团干部都被赋予了相应的行政级别,建立了与学校党政组织并行的组织架构和组织原则。共青团组织在权力来源、组织机构设置、经费、办公场所、人事任免、考核选拔、职能活动等方面来自于党政部门的安排和供给,因而形成了对党政的结构性依附,承担着学校各级党政自上而下传递的任务和职能履行,成为党政机关的延伸和附属物。与此同时,自校团委到学院团委所建构的“处级至科级”的学校行政级别,在形成与学校各级党政隶属关系的同时,也必然导致类官僚化倾向。诸如组织官僚习性过重,依靠行政命令维持组织运转,通过文件等传递指示;下级围绕上级命令运转,脱离学生与实际;在组织社会化职能增加和职能范围扩大的情况下,更多地关注经费、权力、编制等组织利益,还衍生了一系列官僚主义问题。“现在的团干部和基层团组织缺乏朝气,凡事都要听领导的,平时有写不完的报告,做不完的台账,活动本质上围绕着领导的意愿在做,没有学校经费、物力的支持,就是想做活动也没有办法,在现有的体制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一位基层团干部如是说*来自2016年7月,对于B大某工科学院团委副书记的访谈。。
2.组织功能的削弱。在“类官僚科层制度”下的学校共青团组织体系,受同级党委和上级团组织的双重管理,但是由于人事权等都在同级党委,所以横向部门对群团的影响力远远大于纵向。共青团组织的影响力和功能往往因横向“块”的影响而削弱了组织纵向影响力和功能。B大的校团委、学院团委分别受到校党委、学院党委的领导,虽然在理论上学院团委也接受上级团委的业务指导,但是实际上学院团干部的人事任免、职位晋升、福利待遇等基本都与同级党委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同时,学校党政在对青年学生的管理和服务上设置了学生工作业务线,与学校团线并列并行。这两条线在校级层面虽然分属于两个部门,但是到了学院层级,名义上两条线依然存在,向上对不同的部门负责,但在日常工作中都落实在同一个部门。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在学院中,专职团干部同时也是学生辅导员,身兼着学生工作,而学生工作的业务往往占据了全部工作的近70%,包括党建工作、心理健康教育、就业指导、评奖评优、勤工助学、困难学生帮扶等,而团委的工作业务仅占30%左右。这使得基层团干部必须花大量的时间去从事学生工作,花在团组织建设方面的时间相对较少,因而削弱了团组织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各高校基本上都采用团支部建立在学生行政班级之上的传统组织建构方式,在这一基本建构模式中,团支部的建构逻辑与班级的建构逻辑存在高度的同构性,并在班级和院级的基础上形成权力关系与组织关系。这一模式的优越性在于将团支部与班级建设相统一,便于日常管理且更为高效。但是以“一支队伍”——即班干部与团支部委员组成的班团干部队伍和“两套班子”——即班级与团支部的方式所构建的班级团支部,在客观上削弱了团的影响力。本研究所选取的14个团支部,平均每个团支部具有班团干部9名,其中团支书1名,班长1名,组织、宣传、学习、心理、文体、素拓、实践等委员7名,在班团干部的组成比例中,团干部仅占3名(其中组织委员、宣传委员还相应承担班级的组织和宣传工作),形成了以班委为主导的局面,而团支部想要举办活动,就必定要依靠班委,进而弱化了团支部的存在感。在所选取的444名学生样本中,能明确将班级活动与团支部活动区分开来的人数仅占13%。
此外,随着学分制、大类培养等高校教育教学改革的不断深化,作为丰富校园文化生活组织载体的学生社团日益发展并逐渐壮大,这使得传统的以班级为主的生活学习共同体功能逐渐消解,社团逐步替代了班级的部分功能。在选取的444名学生中,有303名学生加入了各类社团,并有近80名学生加入了2个以上的社团。社团逐渐成为学生所不可或缺的组织载体,而班级的归属感正在逐渐变弱。83%的学生认为大学的班级归属感不如高中,近45%的学生认为班级对自身的影响在逐渐变弱。同样,传统上以班级为组织载体的团支部的作用也在逐渐弱化。
(二)行为者的两类行为取向:谋求晋升与习惯性实践
1.谋求晋升的行为取向。韦伯在强调理性科层制正功能的同时,极大程度上忽略了为了控制组织内成员而设计的组织程序,不仅带来了可预料的后果,而且也存在很多预料之外的结果。[15]而在有限理性的约束下,对于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所形成的官僚自主性便是后果之一,即指在寻求个人或组织利益最大化时,行为者按照自身意愿所衍生的自主行为和自利行动。具备类科层官僚组织体系的学校共青团的相关干部,关注自身的职业生涯状况成了首要目的。由于团组织被纳入到了学校正式的行政序列中,这不仅意味着他们必须接受上级单位的领导、任免和管辖,而且还意味着在其职业生涯发展中,由于上级单位及领导掌握着提干、晋职、晋升等非物质性的权力资源,为了换取这些资源,实现向上晋升的目的,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上级领导的命令,同时以获得领导认可为主要目标。在这一过程中,这类群体在行为上表现出两个特点:一是以关注学校党政部门的利益为主,而以学生的利益和需求为辅,特别是当两者出现矛盾时,重点以履行学校党政部门的要求为行为准则;二是在工作上切合领导意愿,更多追求短期内可以凸显工作绩效的“创新工作”,并以此提高资源汲取能力,增加晋升概率。
截至2016年,B大共有专兼职团干部215人,其中专职团干部113人,兼职团干部102人。通过对10名专职团干部的访谈,笔者发现,10名专职团干部都希望获得更好的职业生涯发展,其中获得职位晋升是首要目标。在这一目标无法实现的情况下,职位调动、谋求薪酬福利更高的学院或学校职能部门则是团干部的首选。为了实现这一目的,领导的认可就更为重要。而领导认可的评价标准更多时候体现在工作获得上级多少肯定以及工作的影响力上。因而在基层团组织建设过程中,团干部们更关注可以获得领导的肯定,特别是获得多少省部级以上的荣誉,至于是否真的可以满足学生的需求则处于关注的次要地位。以上述四轮驱动为例,这一创新实践为B大带来了众多荣誉,但是这一创新对青年学生的吸引力、凝聚力等方面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且近50%的学生对于基层团组织的工作并不满意。正如一名基层团干部所言,“有了领导肯定,便说明这一工作模式是成功的,也代表着我们的工作受到了肯定,如果仅是同学肯定但领导不满意,并不能成为工作上的绩效,而领导满意后学生是否满意,在某种时候,并不重要”*来自2016年7月,对于B大某工科学院团委副书记的访谈。。在这一过程中,组织的正式目标被团干部切身利益所产生的其他目标所替代,团干部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作为了最重要的目标。
2.习惯性实践。在组织结构中,对于每一个行为者个体而言,都可能存在习惯性、适应性与反思性三种实践类型,其中适应性与反思性实践对结构变迁具有强大的动力作用。[16]然而,对于B大的团干部而言,工作却遵循着两个“潜在”的原则:一是“不出事”的工作逻辑;二是寻求工作行为方式的“参照系”。即对于任何工作,都必须找到相应的规则或得到领导的认同。这两个潜在的工作原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团干部更加偏向于习惯性的实践行为。工作中任何创新的举措都可能存在一定风险,因而依据规则或者已有经验及领导认可的方式办事成为规避风险、免于承担责任的重要手段。一方面,现有的行为规则是通过前人反复实践所获得的制度化产物,具有较高的认同度。同时,在对于这类行为规则的反复观摩和践行后,这些行为规则也内化为团干部自身所习以为常的方式,诸如通过行政化、指令性的方式指导和开展团的工作等,从而受到来自于制度中适当性和典范性行为规则的驱使,产生对旧有规则的依赖。另一方面,对于工作目标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团干部也会尽量采用合法的手段抵制或弱化不确定性所带来的风险,而依靠习惯性的规则制度成了实现这一目的的重要方式。诸如在日常工作中,团干部对于自己所践行的各种行政化、官僚化的行为方式,并不会主动去反思,有时甚至还会表现出一种无意识的遵从。因为在工作中,只有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才是最安全的,即使出了事,只要合乎规范,那么团干部自身便无须承担过多的责任。对工作而言,虽然这种方式并不是最有效的,但却是最安全的。
综上所述,在外部环境期望高校基层团组织提升活力的动力驱动之下,由于“结构-行动者”的双重制约,所以基层团组织在变革的过程中出现了停滞或者徘徊不前的情况。具备外在“类官僚科层制度”稳定结构的高校共青团组织,由于这一稳定结构的强制性,使得组织会重复既有的行为方式,并形成了类党政官僚主义以及削弱团组织影响力和功能等问题,从而给组织自身的活力提升设置了外在的结构约束条件。同时,团干部等行为者又在趋升避降、习惯性实践的行为取向引导下,通过各种行为策略,在更多地获得上级领导认可的同时,努力回避不确定性风险的组织变革。这样一来,固化了现有类科层组织结构,也弱化了组织变革的内部驱动力,最终导致高校基层团组织的活力建设无法突破固有的困境,难以取得质的突破。
那么,高校基层团组织的组织形态究竟应该如何变革与建构?采用何种路径突破现有的限制条件,保证组织的有效性,提升组织的活力等问题成了新形势下高校共青团改革的关键议题。破解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突破现有“结构-行动者”的双重制约。面对现有的各种制约,笔者认为,共青团组织可以在以下三个方面做出有效性尝试:一是通过制度化的方式恢复学校共青团最初的社团意识。明确其代表青年学生、维护青年学生利益的功能与身份,并在提供多元化、专业化公共服务的实践意义上生成社会化意识,以满足学生的需求。特别是要从制度上厘清与相关党政部门的界限,规范经费供给等方式,保证共青团在学校党政间的相对独立地位。二是以“服务”为中介寻求党政与青年学生之间的平衡点。在“类科层组织”结构的限制下,党政的需求和学生的需求具有矛盾性,且党政的需求在实际中占据着主导位置。通过以“服务”为中介的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既满足党政绩效,又满足学生的实际需求,从而减少主体间的矛盾性,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基层团组织的活力。三是阶段性地聚焦高校团组织建设的干部人事改革。通过转变高校团组织干部的绩效考核体系,注重“学生满意”的考核维度设计,完善相应的考核指标体系,从而转变高校团干部特别是基层团组织干部在行为上更多地谋求晋升的取向。与此同时,适当扩大高校基层团干部的来源范围,打造专职、挂职、兼职相结合的高校共青团干部队伍。校级、院级团委班子成员中,可以选任青年教师、学生作为挂职和兼职副书记;实施校内柔性挂职机制,开通校院两级团委互通互挂的路径;注重从学生中择优选拔建立院级团组织的挂职干部队伍。在增强基层团组织队伍建设的同时,引进新思路,创新工作的思维和模式,增加高校基层团组织工作的活力和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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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黄俊尧)
浙江省青少年和青少年工作研究课题“高校基层团组织活力提升路径与创新机制研究——以浙江大学为例”(YB201626)、浙江大学党建研究课题“浙江大学基层团组织活力提升路径与创新机制研究”(201637)的成果。
D296.2
A
1243(2017)04-0052-007
作者:史龙鳞,浙江大学求是学院学生辅导员、分团委副书记、政治学理论硕士,主要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和高等教育管理;陈佳俊,浙江大学政治学理论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群团组织转型、基层社会治理。邮编:310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