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成语法视角下汉语量词研究综述

彭 媛 媛

(安徽大学 文学院，合肥 230039)

生成语法视角下汉语量词研究综述

彭 媛 媛

(安徽大学 文学院，合肥 230039)

语法学家对汉语量词的历史和现状进行了不懈的探索，汉语量词不断地向前发展，尤其在生成语法视角下汉语量词的研究不断取得新突破。在前辈学者的研究基础上，从量词的句法分布入手探讨量词的语法特点，通过成分结构发现名词、量词、指示词三者之间的关系，并探讨当数量短语置于句子中时的一些语法现象，有助于使汉语量词研究在新的视角下走向深入。

生成语法；汉语量词；综述

一、汉语量词研究现状简述

我国于1898年至1956年开始对量词展开研究。这个时期的量词研究还缺乏理论意识，论文数量极少，没有专著， 对于汉语量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量词地位的确立上。1898年马建忠先生《马氏文通》的发表开量词研究的先河。[1]20世纪30年代至50年代语法学界对于词类划分讨论较多，但并未给量词明确命名，提出了多种名称：单位量词、单位词、副名词、数位词。西方语法词类中没有量词，所以国外称量词为“陪伴词”“类词”“别词”。直至20世纪50年代量词才得以明确命名。但对于量词的讨论并未结束，一直持续到70年代。1979年郭绍虞先生对量词的名称作了周全地阐述[2]， 量词的概念自此被普遍接受了。

1956年至1999年量词研究得以发展。这一时期的量词研究主要划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研究问题除了量词的名称、定义外，主要集中在量词划类的标准和具体的划类。为了更好地解决量词划分的具体麻烦问题，综合分析各家的分类意见来研究和探讨量词的分类则显得十分必要。第二阶段发表了大量关于量词研究的论文，有更多的学者从不同的研究领域参与到量词研究，使得量词研究更加全面深入。

进入21世纪后，量词研究在认识论、语法化以及类型学视角下取得了更多突破，尤其是语法化的研究。关于量词句式的形成问题，主要是“数-量-名”格式，吴福祥发表的《汉语“数+量+名”格式的来源》，是关于和量词有关的历史句法研究的代表性成果，对汉语“数词+量词+名词”的来源作了深入的探讨。[3]我们也可以把不同的语法范畴拿来进行对比参照。虽然量词研究在新时期取得了很大突破。但是关于量词的语法研究仍然有待深入，尤其是生成语法视角下的汉语量词研究，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进一步分析和探讨。

二、生成语法视角下汉语量词的研究

近些年来，学界热衷于通过量词的句法分布来对量词的本质属性和句法功能展开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

(一)数量结构

随着生成语法的不断发展，学者们对汉语数量结构的研究也取得了新突破。Jiang(2012)从句法语义角度对数量结构进行了分析，认为汉语量词构成自己的投射CLP，其中数词在Spec位置，名词处于补足语位置，CL的功能体现出集合意义及功能，这样，CLP实际表达集合意义。[4]安丰存认为量词体现的是轻名词的属性及功能，因此，量词的结构位置就是轻名词n的位置。[5]可画出如下结构图：

通过结构图可以发现，轻名词n选择NP作为其补足语，符合量词与名词之间的结构关系，而数词是开放词类，不具有功能语类的特征，因此，它必然出现在[Spec，nP]位置，从逻辑的角度看，只有量词核查了名词的[+可数性]特征，确定了该名词具有[+可数性]特征之后，数词才可以合并到[Spec，n]位置，体现名词的数量意义，否则，数词不能出现在该位置。[6]

数量结构还有一种特殊的分裂用法。例如：

(1)我要买一本书。

(2)书，我要买一本。

(3)我书要买一本。

(4)*一本，我要买书。

(5)*一书，我要买本。

(6)*本书，我要买一。

(7)*一本书，我要买。

(1)是典型的数量结构，(2)与(3)是数量结构的分裂，名词“书”出现在句首或者是动词前。(4)(5)(6)以及(7)中的数量结构中的其他成分与数量短语产生了分裂，造成表达有误。

(二)“量-名”结构

一般情况下量词要黏着在数词后才能充当句子成分，但也有例外，有时量词可以与名词一起构成“量-名”结构，充当句子的宾语。例如：

(8)他买了本书。

(9)他买了一本书。

“本书”和“一本书”这两个表达看似意义相同，实则二者是存在差异的。(8)中“本书”是“量-名”结构，表达类别意义，(9)中“一本书”是“一量-名”结构，表达数量意义。

(10)

(11)

Cheng & Sybesma[7]认为无定光杆名词是一个空量词(empty CL)的最大投射CLP，存在N-to-CL移位。笔者认为，反映量词属性的不是CLP，而应是nP。因此，这里存在N-to-n的移位，但不是以nP结束，而是还要继续向前移位到D的指称意义。笔者认为“量-名”结构中，处在n节点上的“量词”移位到了D位置，获得了D的功能及意义。如上图所示，“本书”中，没有数词出现在[Spec，nP]位置，这样，“本书”实际上是一个光杆的量词短语结构。

“本书”这一“量-名”结构是经过句法n-to-D移位的DP结构， 表达指称意义。而“一量-名”结构是一个nP结构，表达数量意义。因此，从生成语法的角度来分析，“本书”和“一本书”是存在差异的，并且“本书”不能认为是“一本书”省略了“一”。

(三)量词重叠

郭艳瑜在其硕士论文《现代汉语量词重叠式生成语法研究》中，从句法角度比较了“CC”和“-CC”结构的不同，并总结出量词重叠式的生成过程为：单个量词在词库中已经过ML操作形成重叠式量词CC，CC是独立的词项，获得已取值的弱特征(语义特征)[+D]、[+Q]和[+P]。CC投射为CL，选择NP为补足语，整个短语结构投射为DP;在LF层面中，D位置的未取值的[D]特征需要核查删除，向下探索到下层CLP的中心语CL上的CC带有[+D]特征，引发CL位置的[+D]特征隐性向上移位，复制后核查掉[+D]，最后整个短语获得定指意解读。[8]

三、量词短语结构再探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进一步来分析名词、量词、指示代词三者之间的关系，设定汉语量词短语结构如下：

CLP=量词短语，CL=量词。这个结构说，量词要投射成量词短语。其中，数量词是标定语，用来修饰量词，名词短语作为量词的补足语是可选的，即不一定要出现。

(12)

(13)

(12)图是典型的“数-量-名”结构，量词后不带修饰语；(13)图中的名词本身有“大”和“白”这两个修饰语；(14)图在整个量词短语前加上属于限定词范畴的指示代词，量词短语可以作指示代词的补足语。

但是，当我们把量词短语置于句子中时，会发现有关数量词的另一个问题是，基数词有时候不表示数量，而是表示“整体”。如：“你们[三个人]一组。/我们[四个人]开一辆车。”李艳惠认为“整体”是一个特殊的语义范畴，属于名词的指称范围[9]。 能够表达“整体”意义的基数词已经不是通常的作计数用的数量词，而是一种特殊的限定词，作用相当于前面提到的指示代词，它后面的名词或者是量词短语就成为它的补足语。李艳惠建议用“Num”这个符号来代表它。

(14)

(15)

(16)

虽然都是“三个人”，但是(15)里的NumP=数目限定短语，“三”的功用相当于一个表示“整体”指称的限定词。(16)中的QP=数量词短语；“三”的功用是计数。数目限定词短语(NumP)还有一个用处，就是表示下面的短语：

书一本/钥匙两把/马车三辆/计算机十部/良田二十亩这些短语中的名词都是特指。而“一本书”“两把钥匙”“三辆马车”“十台计算机”“二十亩良田”这些短语没有指称。譬如，“张三要买十本书”，“十”只是计数，“书”可以是任指的。而“张三要买书十本”中的“十”可能是表达一个“总数”，“书”可能是特指某一种类。

“书十本”可以用两种结构来表示：

(17)

(18)

(17)里边，“十”是限定词，“十本”因此有指称，“书”相当于一个修饰语而已。(18)里边，“十”仍然是限定词，但“书十本”是从“十本书”衍生而来的，保留了“量词+名词”的底层结构。后一种分析的好处是把“数量词+量词+名词”也处理成有指称的结构，便于解释一些相互对照的结构，如：“张三买了一部车。/张三买了车一部。/车，张三买了一部。” “车一部”的结构如(18)，如果(18)中的名词短语(NP)不是移位到数量词短语的标定语位，而是移到句首作话题，我们就得到“车i，张三买了[一部ti]”这样的结构。

结语

本文在语法学家们研究的基础上，从量词的句法分布入手，初探了数量结构、 “量-名”结构以及量词重叠的语法特点。在此基础上，通过成分结构，发现名词、量词、指示词三者之间的关系，并在进一步的分析中发现，如果量词短语置于句子中，此时量词前的基数词并不表达数量意义，而是相当于指示代词的作用。对汉语量词的研究任重而道远，我们仍需对其进行更加深入而细致的研究。

[1] 马建忠.马氏文通[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34.

[2] 郭绍虞.汉语语法修辞新探(上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276.

[3] 吴福祥.汉语“数+量+名”格式的来源[J].中国语文，2006，(5)：387-397.

[4] Jiang，Li.Nominal Argument and Language Variation[D]．Ph.D.dissertation．Harvard University，2012.

[5] 安丰存，程工.生成语法视角下汉语量词句法功能研究[J].汉语学习，2014，(3)：56-57.

[6] 安丰存，程工.汉语量词形态句法属性研究[J].汉语学习，2011，(2)：37-44．

[7] Cheng，Lisa L.-S.&R.Sybesma．Bare and not-so-bare nouns and the structure of NP[J]．Linguistic Inquiry，1999，30(4)：509-542．

[8] 郭艳瑜.现代汉语量词重叠式生成语法研究[D]. 北京：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13：17-26.

[9] Li，Y，-H.Audrey Plurality in a classifier language[J].Journal of East Asian Linguistics， 1999：75-99.

(责任编辑：张连军)

10.3969/j.issn.1009-2080.2017.04.016

2017-06-22

彭媛媛(1993-)，女，安徽宣城人，安徽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

H1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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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2080(2017)04-007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