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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菰》叙事分析

2017-07-17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临汾041000

名作欣赏 2017年30期
关键词:姑妈公鸡表哥

⊙武 鹂[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临汾 041000]

《茨菰》叙事分析

⊙武 鹂[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临汾 041000]

《茨菰》发表于《钟山》杂志2007年第4期,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作为先锋大家的苏童先生,创作涉及短篇和中长篇,短篇小说成就最大,近些年也一直致力于短篇创作,20世纪20年代,鲁迅先生开创了现代短篇小说的先河,苏童先生也必然脱离不了鲁迅的影响。解读先锋文本,不像传统小说只注重故事,而是从句子和话语中品味作品,贴着文字去思考。我们分析作品的过程就是解码的过程。

叙事学 文本 解读

一、作品中的省叙

作品第一段,作者用了三个“看见”,第一个出现的是“先看见”,第二个和第一个是重复动作,第一个由物及人,通过芦花公鸡猜测表哥回来,但没有写表哥的出现。第二个写了一系列心理活动,两只公鸡并没有给姑妈留下好印象,最后的“看见”,才引出了陌生姑娘在刮茨菰,时间的先后,引出人物所处的特殊状态,由人及物,并赋予了生活细节的描写,姑妈见到彩袖之后的心理活动并没有集中展示。紧接着才有了“喜悦、紧张”抽象的心理反应,而表哥对彩袖的介绍也寥寥几语,对于她的来历,我们无从知晓,也省略了姑妈和表哥的详细交谈过程。作品最开始的叙述集中在姑妈身上,“我”聚焦于姑妈展开叙事,是一种限制性视角。“聚焦”来源于法国叙事学,“视点”最早出现于英美小说理论,这两个概念是一体两面,后者借用前者得以流行。然后作者写了和彩袖相处的后四天,对于她偷吃烧肉的事件是省略的,而之后的糖罐事件是详细记叙的,“我”作为一个儿童在叙述时是不可靠的,彩袖到底有没有偷吃白糖我们不清楚,或许她是为了报复我家杀了她带的公鸡,这样就显得合情合理,也替彩袖正名了。但这只是这四天的代表事件,我们相处的第一天作了详尽描述,后四天却省略了很多。“我”对她的评价,既不朴素,也不是很有心计,这是个矛盾综合体,也体现了传统农民的特征,朴素善良而精于计较,“我”是排斥这个外来者的,一个城里小孩俯视着这个乡下姑娘,在这部分叙事里,“我”一直在场,也作为叙述人参与叙事,而姐姐从头到尾都是反感彩袖的。彩袖是极不愿意走的,她的神情是麻木的,或许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这期间她没说一句话,却在临走时挂念她的照片,这不仅和容貌有关,也和她的生命有关。下文中没有写姐姐如何回答她,而详细写了她哥哥在“我”家的吵闹,长寿遭到父亲一行人的羞辱也不反抗,只是嘴里在骂彩袖,对自己妹妹的怨恨很可能来自家庭的压力。在一部短篇作品中作者还对这个场面进行了细致的刻画,足见作者叙述行为的独特以及功力。彩袖被送走时仍不忘拿那篮子茨菰,逃跑中始终不忘茨菰,说明她很想生存下去。巩爱华在文中一直没有出现,不知是作者刻意安排还是事实如此,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却没有正面保护彩袖,送到娘家后由她父亲带到了妇联,她也未露面,彩袖像一个麻烦一样被我们送来送去,没有人为她真正解决问题。而且因为她的事我家和姑妈家还绝交了。她也明白自己逃脱不掉,所以她的命运依旧没有改变,她怀着身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苦的是她的丈夫,她自己说过的。但她丈夫也未曾有正面描写。关于彩袖后来的事,我家和姑妈家都是不在场的,是从姐姐和表哥那儿得来的,姐姐这个叙述人一开始和“我”一样是静态的,她和彩袖出去照相,以及之后送照片,外出两次,对故事的推进起了重要作用。

二、作品的叙述人称

作品是用第一人称叙述有关的视点,至少从第一段看是这样,那么“我”在叙述过程中是作为童年的“我”,还是人到中年后含有回顾成分的笔调,是比较难区分的,毕竟作为儿童的“我”,在故事的当下性中很多时候是缺席的,中年提笔写作时必然要有经验性话语。“我”在第三段才出现,当时“我还小”,说明作者是以童年视角回顾这件事。姑妈和“我”妈妈商量个急事,这是概括性描写,彩袖的事是从表哥那儿得知的,表哥和姑妈的交谈省略了,当然和妈妈交谈的细节也没有,这是一种相得益彰的描写。在彩袖成为我家客人后,叙述视角聚焦到我母亲、我姐姐、我父亲身上,“我”的直接反应并不多。我一直作为旁观者而存在。作者不停地在当下和过去之间转换,在主要文本中穿插文本,看似是第一人称,实际主要是第三人称在叙事,造成叙事紊乱,人称也变得可疑。叙述人作为故事中的人物存在,是一种自故事叙述,所以这会造成叙述人和人物的混同,我们有时会搞混说话者是现在的“我”还是在场的“我”,是当时状态的“我”说的话还是事后追忆的评述性话语,“彩袖就这样成了我们家的客人”,这是一种复调笔法,“我”是作为叙述人还是在场人物,对外来者持什么态度,欢迎还是反感还是无所谓?作者创作已到了中年,我们读完作品,也知道“我们”一家好心办坏事,所以这句话是多年之后的感慨还是当下的反应,我们都无从知晓。这场风波在彩袖去世后渐渐平息,而“我”的成长经历也止于少年,中间漫长的成长经历几乎略过,直到中年才写了这部作品,作者是否有意省略,不得而知。第7—26段写彩袖在“我”家第二天和我姐姐逛公园、照相的往事,公鸡和茨菰是彩袖的随身物品,公鸡是当闹钟用的,而我妈妈却误以为是彩袖带来的礼物,所以在杀鸡这件事上闹了一点误会,在城乡背景差异下,主人和客人在意识上产生矛盾。而那一篮子茨菰,从姑妈家到了我家又到了巩爱华奶奶家,它是作为彩袖逃亡路上的必需品出现的,在“我”看来,她不懂得推辞,不会敷衍,“我”童年的眼光已经颇为世故,而在得到鸡蛋之后,我和母亲都很赞赏彩袖,母性的自私是天性,长寿换亲是不是也因为他母亲的偏袒,而彩袖的离去归来,归来的原因又是什么,是否因为不忍哥哥受辱,也不得而知。

三、作品中的人文关怀

作品中至少涉及五个家庭,我家、姑妈家、巩爱华家、长寿家、彩袖家。家庭伦理如何被文学记忆?鲁迅《狂人日记》封建家族制度的迫害,《药》里华、夏两家,巴金和张爱玲的家族伦理,《古炉》里朱、夜两大家,20世纪80年代的新历史小说,以莫言为代表的家族叙事,故事的推进以家庭、家族为背景,而日常化的家庭叙事如何展开,五个家庭渗透短篇小说中,足见作者的文笔功力。作者采用破碎化叙事,用蒙太奇的手法切换视角,形成了散文化的笔调。

彩袖一直处于被看状态,她的行为、动作,是从我们这些人的眼睛里展现出来的,换亲这件事,作为当事人的她没有正面回应,对于农村不合理的婚姻制度,苏童和20世纪20年代的乡土作家不一样,他没有农村生活经历,以城市眼光对待农村事件,城乡二元结构的展示就具有高度戏剧化的效果。彩袖和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是否有些相像,彩袖对于换亲这件事没有反抗,而“我们”却一直在帮她抵抗,祥林嫂孤立无援,反抗无果,而彩袖有这么多人帮助,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什么,我姐姐打探羊角风男人,和柳妈的形象是否有相似之处,“我”和姐姐是很反感彩袖的,妈妈从根本上也觉得乡下人比不上城里人,姑妈在作品中一直是出谋划策,表面上是在帮彩袖,其实是想摆脱这个麻烦,而我妈妈因为相片的事责怪我,还和姑妈绝交,从本质上说,妈妈是善良的。但彩袖的命运依然没有改变,廉价的人文关怀是无济于事的,城里人对乡下人的命运是有冷漠的。只有“我”的父亲用实际行动保护了彩袖,是具有男人气概的。或许我们对她的态度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无法挣脱的命运安排。但我们都在帮助她,相片作为现代文明的标志,却毁了彩袖这个乡下人,这不很滑稽可笑吗,在她失踪后本可以逃离,照片却发挥了很大价值,长寿来抓彩袖,不正像祥林嫂的婆婆来抓祥林嫂吗,但仅仅把这些看作是祥林嫂的翻版不免是狭隘的。“我”直至今日回忆这件事,是带着愧疚之情的,在作品中“我”一直排斥彩袖,而“我”又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中,年幼的自己根本不能理解彩袖,更没有同情,所以提笔写这件事,也是因为自己的负罪感。

四、作品中的意象

纵观作品,多次出现的意象有茨菰、公鸡和相片。茨菰作为作品中最显眼的意象,出现的频率却也一般,并且还是“我”一直在观察茨菰,公鸡也是彩袖的随身之物,对于一个不懂客套的乡下姑娘来说,她不可能把鸡当作见面礼送给我家,而我妈妈却误解了鸡的用途,已经杀了腌肉吃,公鸡的死让彩袖想到了自己的命运,或许没有巩爱华她自己便会认命,而到我家之后,我们家的和谐又与她的命运形成了对照,一个普通人对幸福的追求变得如此艰难,她本身也是作为交换的礼物,而小公鸡也是这样,而且被我父亲连夜杀死,这使得彩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可能和这公鸡一样。相片才是贯穿故事始终的意象,就是作为载体的彩袖也不知道她是附属品,用格雷玛斯的概念来谈,相片是主体,客体即是作者的想象空白。苏童的很多作品都用意象命名,比如《西瓜船》《回力牌球鞋》,用意象制约叙事的平衡。

[1]陈晓明.无边的挑战[M].北京:时代文艺出版社,1993.

[2]韦恩·布斯.小说修辞学[M].华明,胡晓苏,周宪译.北京:北京联合出版社,2017.

[3]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作 者

:武 鹂,山西师范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

: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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