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中心理动词的句法功能调查

苗 守 艳

(南京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列子》中心理动词的句法功能调查

苗 守 艳

(南京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列子》中心理动词与其他类动词相比有独特的句法功能和特征。采用定性定量的方法对心理动词句法功能描写并进行相应的数量统计，探讨心理动词句法语义地位。对心理动词的一般语法功能进行优选序列描写，并从认知角度解释心理动词作主语、宾语的原因。心理动词作谓语时，分析其状语用词的频次、用词类型和句法位置，发现其状语类型比较丰富，没有出现介宾词组构成的状语，也就没有状语后置情况。

《列子》；心理动词；句法功能

心理动词在本研究中主要指表示生命主体内在情感和意愿的词，是动词中表示心理状态的词[1]。《列子》全书共有心理动词56个，单音词53个，复音词3个[2]。

一、心理动词语法功能

心理动词和其他动词一样，主要语法功能是作谓语，另外还可以作定语、状语、主语、宾语等。将《列子》中心理动词的各种语法功能分别统计，并将每项功能类别数量和全部用例数进行比较，具体情况见表1。

表1 心理动词的语法功能分类统计表

分析表1可知，《列子》中心理动词语法功能按照出现频次多寡的比例序列是谓语>主语>定语>宾语>状语，从这个序列可以看出，心理动词作为特殊动词的第一个特征，即除了作谓语外，还可以作其他成分，这与心理动词语义特征相关。针对表1所做具体分析，把出现在用例中的心理动词用〈〉标识出来，便于识别。

(一)心理动词的主要功能

1.作谓语

《列子》中心理动词作谓语是其最重要的语法功能，共有213例，占全书心理动词总用例的83.86%。心理动词如果作谓语，后面有三类情况，不带宾语、带体词性宾语、带谓词性宾语，谓词性宾语包括谓词、主谓词组、介宾词组等，本研究中不讨论。

(1)晋国〈苦〉盗，有郄雍者，能视盗之貌……《列子·说符》

(2)争鱼者濡，逐兽者趋，非〈乐〉之也。《列子·说符》

(3)晋侯大〈喜〉，告赵文子曰：“吾得一人……？”《列子·说符》

2.作定语

《列子》中共有12例心理动词用来作定语，约占心理动词全部用例的4.72%。心理动词作定语主要是用来描述修饰中心语，比如 “疑色、忧色、愠容”。

(1)郑人有薪于野者，遇〈骇〉鹿，御而击之，毙之。《列子·周穆王》

(2)子列子之徒骇之。反舍，咸有〈疑〉色。《列子·仲尼》

(3)孟氏父子舍然无〈愠〉容。《列子·说符》

3．作状语

心理动词作状语的情况在《列子》中有5例，占心理动词全部用例的1.97%。状语主要用来描写谓语的情状，如“惊视”中的“惊”。

(1)穆王〈惊〉视之，趋步俯仰，信人也。《列子·汤问》

(2)宣王心惑而〈疑〉曰：“女之力何如？” 《列子·仲尼》

(3)未也，犹〈疾〉视而盛气。《列子·黄帝》

(二)心理动词的特殊功能

1.作主语

心理动词作主语全书共有13例，约占心理动词全部用例的5.12%，作主语的心理动词主要是“喜、怒”，这两个词语经常使用，排除重复使用的语例，只有4例。心理动词作主语时无需再带宾语，这是因为谓语动词语义上受事宾语即为主语位置上的心理动词。

(1)〈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是故忤物而不慑。《列子·黄帝》

(2)然〈喜怒〉岂妄发哉？皆逆之所犯也。《列子·黄帝》

(3)夫〈喜〉之复也必怒，怒之复也常喜，皆不中也。《列子·黄帝》

2．作宾语

心理动词作宾语全书共有11例，约占心理动词全部用例的4.33%。心理动词作宾语时，谓语动词需是表示存现的动词，比如“有”“无”；表示被动意义的行为动作词，如“舍”和“受”。

(1)尔之所谓乐天知命之无〈忧〉也。《列子·仲尼》

(2)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列子·力命》

(3)吾将舍汝之〈愧〉，与汝更之西门氏而问之。《列子·力命》

心理动词作谓语是其最主要的句法功能，心理动词作补语在书中没有出现用例，这个情况说明心理动词作补语的功能更弱。

(三)心理动词的独特性

先秦时期的典籍中都存在大量的心理动词，对部分典籍中心理动词的使用进行比较①，以进一步了解心理动词的特性(具体情况见表2)。

表2 心理动词在先秦典籍中用法统计比较 单位/例

分析表2可知，《列子》与其他典籍的心理动词使用情况相似，各类典籍中出现共同的规律，心理动词主要作谓语，心理动词作主语、宾语的用例虽较少，但是区别于其他类动词的语法特征之一。

表2所列典籍中，主语、宾语位置上的心理动词多是表示心理情感的词语，当处于主语或宾语位置时，因其具有高度抽象化特征，其陈述功能往往指称化了，也就是说主语宾语位置的心理动词，已经发生了指称化，具有了指称功能[3]。在各典籍中如果心理动词作谓语且谓语后面的宾语是代词、指代功能的名字、官衔的名代成分，心理动词会展现出使动的句法功能。全书中有这种使动功能的心理动词是：骇、怖、辱、尊、毒、惮。

(1)孔穿〈骇〉之。《列子·仲尼》

(2)逢蒙之弟子曰鸿超，怒其妻而〈怖〉之。《列子·仲尼》

(3)禽骨厘闻之曰：“端木叔，狂人也，〈辱〉其祖矣。《列子·杨朱》

心理动词是有意志的生命主体才具有的特征，是表示生命体的名体类成分，即使处在心理动词的后面作宾语，其主动意义依然会影响到前面的谓语。句法结构和语义结构存在不统一对称的情况，谓语后面的宾语从语义上可以是施事者。心理动词的语义特征是“+内在性”“+主动性”，这样的特征让心理动词成为表示抽象的情感、情绪的动词。也正是这样的语义特征，使其具有了作主语、宾语这些功能的基础，心理世界和现实世界组合超越常规语法搭配。

二、心理动词谓语与状语

动词研究不仅要研究动词本身还要研究句子中与动词有关的成分。考察心理动词谓语句中状语的使用情况，可以了解心理动词的句法特征。

(一)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用词的频次

心理动词作谓语时可以带状语，书中只有29个心理动词受状语修饰，共计81例，占心理动词作谓语用例总数的31.89%。

将29个心理动词谓语所带状语的使用词语和出现频次统计如下②：

1.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只有一个词充当，这类情况有：

患：唯1；恐：唯1；恶：不1；恨：犹1；矜：不1；惧：不1；恨：犹1；畏：不1；厌：犹1；惭：大1；怍：甚1；尊：欲1；爱：不3；冀：可1 好：不1

2.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有两个词，这样情况有：

惑：皆1|欲1；喜：大4|不1；愿：终1|不1；亲：不可1|不1；惊：大2| 始1；怜：相2|可1；辱：弗敢1|奚1

3.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有三个以上的词，这样情况有：

疑：昉1|同 1|不1；悦：始1|大3|不3；乐：不2|独1|奚1；恤：唯1|不2| 将1；怒：不1|大3|虽1|甚1| 必1；忧：当1 |奈2|不8|无4|弗1；骇：始1|大2|不1|妄1|奚1

(二)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用词类型

《列子》中可以作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词类不多，只有副词、形容词和助动词三种类型。

1.副词状语

副词作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用例最多，根据副词功能划分出以下6类：

(1)时间副词，出现了“将、昉、终、欲、始”五个；

(2)范围副词，出现了“唯、皆、同”三个；

(3)否定副词，出现了“弗、不”两个；

(4)情状副词，只有“相”一个；

(5)疑问副词，只有“奚”一个；

(6)程度副词，只有“甚”一个。

2．形容词状语

形容词也可以作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但用例比副词状语少，只有“大、独、妄”三个词语。

3.助动词状语

助动词也可以用作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但用例和频率都很少，只有“可、不敢”两个词语。

从统计结果来看，首先，副词是作状语最多的词类，但全书没有发现表示工具、原因、目的的副词作状语。其次，形容词和助动词都可以作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只是用例和频率都很少。全书中没有介宾词组作心理动词谓语状语的现象，这说明介宾词组很少作谓词性词语的状语[4]，这也是心理动词区别于其他类动词的又一个特征。

从语音特征来看，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基本都是单音词，复音词很少。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存在连用现象，比如“昉”和“同”两个副词连用修饰心理动词“疑”；形容词和副词也可以连用修饰心理动词，比如形容词“独”与疑问副词“奚”共同修饰“乐”。书中只有几例复音词作状语修饰心理动词，如用“不可”修饰“亲”。

(三)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句法位置

《列子》中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全部在谓语的前面，这和书中其他类动词的状语后置情况不相同，例如《列子·汤问》：“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以日月”和“以星辰”作方式状语修饰 “照”和“经”。《列子·皇帝》：“昼画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 “于”和“华胥氏之国”放在谓语“游”后，作地点状语。状语后置的条件是由介宾词组充任。考察中没有发现心理动词和介宾词语有关系，也就没有状语后置的条件。

结语

心理动词是表示情感、意愿等心理活动的抽象动词，具有鲜明的语义语法特征。考察《列子》全书中的心理动词，对其语义语法功能进行分析，可知心理动词主要语法功能是用作谓语、定语等，还可以作主语、宾语、状语。作主语、宾语是其较特殊的语义功能，作主语时，其谓语一般就不再带宾语。心理动词作谓语的状语主要是由表示时间、范围、情状、否定等单音副词充当，也有一些形容词和助动词作状语，但极少。状语中有形容词和副词连用作状语，但复音词作状语用例极少，因没有介宾词组充当状语，也就没有状语后置现象。

注释：

① 每部典籍中不一定都含有《列子》中所有的心理动词，此数据只就各书中心理动词的语法功能作统计。

② 心理动词谓语的状语用例不多，尽量做穷尽性统计，但难免有遗漏情况。统计中把心理动词放在前面，出现用作状语的词放在后面，作状语的词语右侧的数字是该词作状语出现的频次，如“患：唯1”，即“患”是心理动词，“唯”做它的状语，全书出现1次。

[1] 袁义林.心理动词刍议[J].烟台师范学院学报，1988(4):53-58.

[2] 苗守艳.《列子》心理动词意义分析研究[J].河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0(2):30-32.

[3] 石定栩.动词的“指称”功能和“陈述”功能[J].汉语学习，2005(4):3-10.

[4] 陈克炯.略论先秦动词带谓词性宾语的语法特点[J].中南民族学院学报，1996(1)：76-81.

责任编辑：张文革

Syntactic functions of the psychological verbs inLiezi

MIAO Shou-yan

(School of Chinese,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46, China)

Psychological verbs have peculiar syntactic and semantic functions.A research is done with qualitative and quantitative methods.In addition, optimal theory is applied to the descriptive and grammatical functions of psychological verbs when they are used as cognitive subjects and objects.It is found that when a psychological verb is used as predicate, its adverbial type takes adverbs, auxiliary verbs and adjectives, but no prepositional adverbial or adverbial in the post position.

Liezi; psychological verb; syntactic function

2017-04-02

苗守艳(1977-)，女，山东兰陵人，南京大学2012级中国语言文学专业在读博士生，研究方向：语言学理论及汉语句法语义学.

1009-4873(2017)03-0038-04

H146.3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