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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坚:新诗也还是兴观群怨

2017-05-17张喁图片网络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7年3期
关键词:于坚新诗诗人

文_张喁 图片_网络

于坚:新诗也还是兴观群怨

文_张喁 图片_网络

诗人于坚,中国现在被翻译成外文版本最多的活着的诗人,不是之一,基本在前三位。2014年,于坚在接受采访时确认,当年之内,自己就有英语、波兰语、西班牙语、法语、俄语、意大利语、日语的诗集正在翻译或者将要出版。

于坚认为,新诗已经“合法化”了。“它不再是革命的衍生物,而是中国诗的主流并且深刻地影响了现代汉语。它不再是新诗,而是诗。而曾经是诗的古体诗现在我们叫做旧诗。”

中国是有诗教的国度,在两千多年前,孔子编《诗经》开启了华夏诗教,在教育自己的学生的时候,就曾经关切地问,诗,你学了没有?弟子回答没有,孔子强调说,“不学诗,无以言”。

及至两千多年后,清末的维新巨人梁启超,1904年2月在《新民丛报》增刊发表《新大陆游记》,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说的:“西人讲话……其发声之高下,皆应其度。中国则群数人座谈于室,声或如雷;聚数千演说于堂,声或如蚊……吾友徐君勉亦云:中国人……未曾会讲话,真非过言。斯事虽小,可以喻大也。”在有诗教的国度的人民,倒不如西人会讲话了,这是什么原因呢?西人有文艺复兴有莎士比亚,中国人却难以把四书五经搬到近现代生活中活学活用。

所以到了今天,孔子的教诲可以更新为,不学新诗,无以言。

于坚是云南昆明人,生于20世纪50年代。1986年《诗刊》第11期发表了他的成名作《尚义街六号》。在今天,某某街多少号的牌子,成为了一些时尚街区小资咖啡馆主人的取名选择,如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成为了地产品牌推广文案一样,这些文化现象,并非空穴来风,说起来都要感谢新诗诗人,在三十多年前为现代汉语做出的贡献,具体说来,是为现代生活中的汉语语汇,注入了生活质感,从尾大不掉的传统汉语遗留下来的废墟中,生长出了鲜活的汉语嫩芽。

可怜可恨的是前现代中国人,即便赶上了改革开放的物质列车,改善了生活,却分不清新诗和网络段子的区别,学会了喝洋酒,还是只会在KTV里唱红歌,物质升级,精神不太可能转型,带着包袱,在成年之后阅读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今天的成年人包括绝大多数教育工作者,读新诗读于坚,很有可能读不出什么好来。还是从娃娃抓起吧,学会读新诗,让他们成为第一代现代中国人。

20世纪90年代,于坚被称之为90年代的诗歌事故的长诗《零档案》发表,成为他的代表作。《零档案》涉及一个在共和国成长起来的男人的生命历程供状,篇章分为“出生”“成长”“恋爱”和“日常生活”和“表格”几个板块,用中国人熟知的冷冰冰的物化的档案,来代表人的生活。用今天小学生中学生的眼光来看,那几乎是他们爷爷辈的生活了。好在今天档案还未完全退出中国人的生活,《零档案》既可以当进行时的诗歌来读,也可以当作新中国的史诗来读。

新陆诗丛于坚卷

于坚和昆明滇池海鸥

在于坚看来,电影、小说,这些艺术门类,都可以谈论,它们是什么内容,讲述了什么事件,但诗不可以。诗是不能转述的,不能说有一首诗,它讲了什么什么。“一首诗就是一个语词的场,像寺院、教堂那样的场,每一个词都在生成着。好诗必须由读者自己进入,置身诗人所创造的语词现场,才能感受到那种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在时间中积累起来的阅读经验会告诉你,什么是好诗。”于坚认为,并不是文以载道,诗本身就是道,是对道体的模仿。

于坚诗歌和华夏传统诗教并未断裂,“文章为天地立心”,大多数当代汉语诗人对此不以为然,然而却为于坚所认同。2006年于坚出版第六本诗集《只有大海苍茫如幕》,获得鲁迅文学奖。所以把于坚诗歌推荐给注重正统的学校教育,不仅不算过分,可以说非常合适。

于坚很多诗节奏感非常强烈,他曾尝试用密集的长句,寻求摇滚乐舞台体验般的诗歌创作。他诗中的石头、商品、蔬菜、动物,有时这些词语像密集的橡皮子弹射向天空,有时又缔结为某种肌肉组织,迎接着词语组成的拳击手套密集的攻击,全篇读下来,很容易感到其诗的抗击打能力,激越的酒神日神精神俱在,凌厉中又泛起啤酒泡沫般的生命泉涌。诗人的敏感并没有在这种语感的动荡中脱手,在词语的过关闯将中,于坚的诗用的是人的胸腔发出的或低沉或嚎叫的轰鸣,是人话,又不失生命的平静和稳定,甚或还有人情的温暖和细腻。

读于坚的诗,里面有大量呈现时代生活的名字,以作为其诗的道具。诗人在运用这些道具的时候,时常忘我到手舞足蹈,令人目不暇接。这有点像青少年甚至成年人热衷的电子游戏,需要收集、排列、运用大量的道具,在敏捷娴熟的调度中,积累起主人翁的生命、财富、战斗力等等,而游戏情节发生的场景、环境,也将人带入虚拟现实的逼真的光影和影音氛围当中。从这一层面来讲,于坚诗歌的互动性,是非常超前于时代的。

于坚生活在云南,他从青年时代起就开始漫游这片高原的每一块红土地,他的土地情结不可谓不深重。曾出版过《云南这边》《昆明记》等随笔散文,那些关于云南红土地的诗篇,可谓是发现式的金句,于点滴中汇聚成的风云雷电,开启了关于土地宏大的想象。在信息汹涌泛滥的时代,想象力最是容易经受不住疲累而日益萎缩,很多针对中小学生的想象力启发式教学和训练,陷入苍白无力的境地。对此无力,于坚诗歌的想象力所裹挟的能量足够振聋发聩。近期突然走红的民谣歌手赵雷,以一曲《成都》在各阶层的朋友圈刷屏,走红归走红,《成都》这首歌也引来了很多成都人的吐槽,认为歌中所唱并非成都这座城市的气质。于坚曾说,如果一首诗没有通过新的语言形式再次抵达好,止于至善。“无论发表,获奖、走红、被翻译、被评论……都是无效的。”恰好,于坚也写过一首长诗《成都行》,诗人能够以什么样的视角,描述一座城市,抒发对于土地、对于城市的体会呢?实际上,古往今来,每一座人口众多的大城市,都不乏诗人留下的诗篇,读于坚的《成都行》等等诗篇,而不止跟风走红的文化娱乐现象,这才是当代人文教育最需要捡起来的任务吧?起码对于家长来讲,读了了解了这些诗歌,或许更能应对孩子关于流行文化的发问。

反过来,民谣歌手鲍布•迪伦获得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引发了“不是纯文学能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大讨论。于坚激动地评价:“奖给了灵魂,没有奖给修辞或观念。将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世界厌倦了,他只是要生活,要爱,要歌唱,要忧伤。于是,鲍布•迪伦来了。这是向垮掉的一代,向六十年代,向浪漫主义,向波西米亚,向嬉皮士,向口语一一致敬。世界醒了。”同样是民谣歌手走红,借助诗人的眼光,方能看清其中的差池和迷局。

于坚诗歌到达的高度,是千年断续的文明的高度,也是不断解放的人性的宽广度,这当然是老干部体难以望其项背的。新世纪以后,于坚担任了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和该院新诗研究院院长。同时保持了稳定的诗歌创作,诗集在一本接一本地出版,读者群在一点点地扩大,还频频受邀到国外的诗歌活动中亲口朗诵自己的作品,其德语版诗选集《零档案》获德国亚非拉文学作品推广协会主办的“感受世界”——亚非拉优秀文学作品评选第一名。于坚诗歌自发地成为了中国文化输出的软实力的一部分,在当当网上搜索于坚,有19种诗集和其他图书可供购买,甚至包括翻译成西班牙语的版本《卡塔出它的石头》。诗集《我述说你所见:于坚集1982—2012》,是一本厚厚的诗歌总辑,基本可以一探诗人长达三十多年写作的全貌。

于坚不仅仅是一位诗人,还出版过很多本文化随笔,同时是一位勤于拍摄眼光独到的摄影师,出版过摄影集《岩石大象档案》;还是一个人文纪录片导演,纪录片《碧色车站》入围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银狼奖单元。2016年底,大象:诗与图像——于坚作品展,在上海、深圳等地展览。于坚说过,无论多么有用的诗,终归都是无用的。也许正因为这种无用,才让于坚诗歌“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在当代文化生活中逐渐焕发它的光彩。

于坚演讲受者甚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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