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翻译终究会留下时代的烙印*
——弗罗斯特诗歌译者顾子欣访谈录
2017-04-15焦鹏帅西南民族大学
焦鹏帅 西南民族大学
颜海峰 山东政法学院
诗歌翻译终究会留下时代的烙印*
——弗罗斯特诗歌译者顾子欣访谈录
焦鹏帅 西南民族大学
颜海峰 山东政法学院
本文就人教版《语文》所录弗罗斯特诗歌《未选择的路》及《雪夜林边逗留》的汉译,从原本获得、翻译策略、翻译过程、诗歌的可译性与不可译性等诸多方面请教两首诗的译者顾子欣先生,通过口述历史的方法,让译者走向前台,讲述不人为知的幕后故事,以避免翻译批评的主观误判。
弗罗斯特;顾子欣;诗歌翻译;口述历史;翻译批评
顾子欣(1939–),诗人、翻译家。1961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现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留校任教。后曾任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文化交流部主任,中国驻日内瓦联合国代表团参赞等职。现为全国对外友协、中欧协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要著作有:诗集《在异国的星空下》《顾子欣短诗选》《钟声的余韵》《顾子欣长诗集》,散文集《天涯共此时》《温暖的回眸》及《旅欧诗文集》等。翻译作品有:《英诗300首》《英国湖畔三诗人选集》《阿特拉斯的巫女》《老橡树》等。
在对弗罗斯特诗歌的译介过程中,他的译作主要集中在20世纪80年代——分别于1983年和1984年发表在《诗刊》和《外国诗2》上的共9首弗诗:《晚秋漫步》《要谈话另有时间》《年轻的白桦树》《雪夜林边逗留》《冰与火》《未选择的路》《没有锁的门》《忧虑》和《受崇拜有感》。仅从数量上而言,顾译弗诗不占优势,但就这9首诗里就有两首被我国《语文》教材及相关教辅所收录:分别是《未选择的路》(The Road NotTaken)被收录为人教版《语文》七年级下册第一单元第四课;《雪夜林边逗留》(Stopping by Woods in a Snowy Evening)被收录到漓江出版社陈锋主编的《中学生阅读2002佳作》(高中版)(陈锋,2003:p101-102),成为中小学生诵读学习的经典译作,这标志着弗罗斯特诗歌在我国翻译文学中经典化地位初步确立。本文就其翻译弗罗斯特诗歌这两首诗的经过及这两首诗翻译中的具体问题求教于顾先生,通过口述历史的方法,让译者登场,揭示译者不为人知的翻译幕后的故事,同时希望通过典型个案的剖析,探讨英诗汉译的相关问题。访谈是通过电子邮件进行的。以下顾先生简称顾,笔者的问题以序号排列。
问1:我经过文献整理,发现您译过9首弗诗,集中在1983–1984两年时间里,这些译作后来成为诸多英诗汉译集子收藏引用的佳作。想请教您的是,您为什么当时一口气译这么多,是您自选的,还是出版社约的稿?当时选译的标准又是什么呢?后来为什么没有继续译下去呢?
顾:先说我为什么要译弗洛斯特1的诗。20世纪80年代初正是改革开放初期,文学创作出现了新的气象,在诗歌界出现了朦胧诗,翻译界也纷纷引进不同流派的诗歌作品。就在这时一位美国朋友送给我一本弗洛斯特诗选,我读后觉得很新鲜,也很喜欢。像我这一代人过去对英诗只知道莎士比亚和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如拜伦、雪莱、济慈),还有美国的惠特曼和朗费罗,对其他流派的诗人就很生疏。你要知道,在改革开放之前,甚至像勃朗宁、丁尼生这样的诗人都是受批判的,也看不到他们的作品。至于弗洛斯特,他虽是美国家喻户晓的诗人,但我过去竟从未耳闻。我读了他的诗,觉得如沐春风;他的诗的意境和写诗手法与传统的浪漫派诗人大异其趣。于是出于我个人的爱好,也为向国内介绍这位过去被我们所忽略的诗人,我就选译了他的十来首诗,选择标准主要凭我的喜爱。译诗发表后受到许多诗友赏识,也被广为转载。当时我自己也写诗写散文,主要精力放在创作上,所以没再译弗诗。但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译一本较有代表性的弗洛斯特诗选。目前我在创作一部长诗,我想等长诗完成后再来做这件事。
问2:能否请您讲述一下,当时《语文》教材收录您的《未选择的路》及《雪夜林边逗留》被收录到漓江出版社陈锋主编的《中学生阅读2002佳作》(高中版),当时编辑对您的译文有无评价?在众多的弗诗译者当中,编辑是出于什么考虑把您的译文选进教材的呢?是否与您兼事诗歌创作和诗歌翻译的身份,以及所处的《友声》主编身份有一定关联性呢?毕竟译文经典化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受到权力话语与文学机制的一些影响。当然这纯属臆测,还请先生揭开幕后的秘密。
顾:拙译被选作语文教材,殊出我之意外,我与选教材者素不相识,也不知其选择标准。《雪夜》(《雪夜林边逗留》简称)一诗有多种译文,单单选中了我的,或许是这个译文还算差强人意吧?至少它读起来像一首诗,是诗的语言,有诗的意境。不知你读后是否也有同感呢?
问3:诚如先生所言,读先生的译文,感觉意境优美,用词自然,较好地体现了弗氏口语入诗的风格,如《雪夜林边逗留》一诗中“只有微风习习雪花飘落。这树林多么可爱、幽深”,“习习”叠字的使用与原文easy从语音与语义上讲,可谓珠联璧合。“这树林多么可爱、幽深”又与原文The woods are lovely, dark and deep相契合,且用词简洁,语义丰蕴。此外,第三节中先生将sound活译为“回响”正可与前面小马佩铃的“轻摇”相呼应,可谓妙译。但也发现几处疑惑,想求教先生:
1)第一节中“尽管他的屋子远在村中;他也看不见我在这儿逗留”一句,“尽管……”应为让步状语,后应为表转折的关系,前半句“远在村中”,后面转折的话,当是“看见我在这逗留”,笔者以为,此句疑似病句。此外,“远在”一词的附加,加重了这种前后矛盾的表述,不知理解正确否,还请您点拨。
2)是否将“佩铃”改为“辔铃”更准确呢?不知道现代汉语有没有通假字一说,还请先生指正。
3)还有一种意见是将第一节的watch译为“观赏”,您却处理为“凝视”,诗人为什么要“凝视”积满白雪的树林,还是“观赏”好呢?
顾:1)第一节诗中的though字,似只能当“尽管”(或“虽然”“然而”)解,它是与第一行诗相衔接的,是第一行诗的让步状语;其实,这一节里的后三行诗都是对第一行诗的让步。如按散文来解析,这一节诗的意思应是:“我知道谁是这林子的主人。尽管他的屋子在村庄里;尽管他看不见我在这儿停下来,瞧白雪积满他的树林。”另外,从语法和标点来看似也应这样理解。注意在though后面用的是分号,而不是逗号,可见这个 though是管后三行诗的,是后三行诗对第一行诗的让步,而不是第二行诗对第三、四两行诗的让步。2)“辔铃”一词甚佳;我用“佩铃”,可能因“佩”字较通俗,带有一点装饰性。3)watch有观赏的意思,但若译为“观赏”则过于直白,有损诗的意境了。诗还是朦胧一点好。我说过译诗应用诗的语言,我是不会将“观赏”这样的词入诗的。“凝视”也含有观赏的意思,诗不必说得太露,太露就不是诗了。你说对不对?
问4:通过对比原文,发现《雪夜林边逗留》原诗的韵式是aaba,bbcb, ccdc, dddd,而您的却是abca, defe, agag, aeee,做了变通处理。参考您的《英诗300首》后记中您说:“关于形式问题,我主张从诗节、行数到音步、韵式,能不改样就不改样,尽可能做到亦步亦趋,如影随形。”想请教您的是,是因为原诗的韵式在翻译时难以还原,还是由于译者译诗时的相对自由使得您做这种变通呢?
顾:关于《雪夜》译诗的韵脚处理,诚如来函指出的,并未做到“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在译诗的方法上我有一个变化过程,早期译诗多注重神似,对形式(包括韵脚)的处理较为随意;后来才认识到应求形神兼备,并努力实践。《雪夜》一诗是我的早年译作,韵脚安排较为自由。当将其收入《英诗300首》时,我曾想到是否要改译,以求与书中其他译诗风格统一,但因这一译文已广为流传,受到不少读者喜爱,便放弃了改译的念头,仍原样保留了下来。关于我的这一心理变化,我在《英诗300首》后记谈形式问题一节中亦有说明,你可参阅。另外,《雪夜》原诗并非是格律诗(如十四行诗等),故我以为在其韵脚处理上可自由些。
问5:另外有学者指出第一节第三行的see应理解为“想不到”,而不是字面意思“看不见”,以及下文的He,应引申为“小马”等处都提出了异议(徐曦明,2005:70-78),您对此做何评论呢?
顾:对原文理解的两个问题,我觉得 see还是当“看见”讲为好,解读为“想不到”似属勉强;he从上下文看当指小马,摇harness bells的只能是这匹小马。
问6:通过认真阅读您的回复,加之比对原文,笔者以为先生所讲在理。更深知翻译批评时需要“与译者比肩思维”的重要性。但是“尽管”一词的使用,由于其在汉语中惯常的前置安放,难免出现阅读理解上的歧义效应,故提出是否可将其换为“不过”,“我知道谁是这林子的主人,不过他的屋子远在村中”,这样或许可避免歧义的发生,先生以为如何?先生第一句“我知道谁是这林子的主人”对比原文Whose woods these are I think I know,省译了I think,使得语气变得非常肯定,失去了原文不确定的委婉语气,不知先生译时做何考虑?另外,此句中的know,似乎与汉语的“知道”并非完全等义,“知道”或可理解为“浅层的听说过某人”,相当于know of, hear of;而know 有To be acquainted with:(熟悉)之意,结合下文的“他看不见我在这儿逗留”,笔者以为译为“认识”是不是更妥呢?此外,house先生译为“屋子”,中文的“屋子”一般或常指房子里的一间,而house则在英文里指“独立的、带有院子的宅子”,这里是否有语义缩小呢?学生吹毛求疵了。
顾:我赞赏你的“吹毛求疵”、穷追不舍的精神,做学问需要这样的精神。你所言不差,原诗第一句中的I think确有委婉语气,我在译文中没照译,是为照顾诗行的整齐,不得已而删除的。将“尽管”改为“不过”是可避免歧义,但我觉得“不过”这个词念起来有点低沉,不很动听。其实诗中用倒装,中外皆然;倒装能产生惊喜,产生美。李商隐诗多用倒装,易生歧义,但若把它们顺过来说,就平淡无奇了。关于对“know” 字的解读,“know”可当“认识”解,但原句是“Whose woods these are I think I know.”,“know”的宾语是“这片林子是谁的”,如将 “know”译为“认识”,就成为“我认识这片林子是谁的”,这显然是不通的。关于“house”为什么译为“屋子”,你说得不错,house 是指住宅、屋舍;屋子的英文应为 room。我这里用“屋子”是因为它好听;另外诗多用象征手法,我想用“屋子”是可以象征“屋舍”的。也许这是我的强辩吧。
问7:您的《雪夜》译文大部分使用了清新自然的口语小词,如“主人”“村中”“奇怪”“夜晚”“睡觉前还有许多路要赶”等等,不夸饰,不做作,较好地体现了弗诗口语化的语体风格。但个别词语的处理上又有点偏书卷面,如“农舍”和“探询”两词的使用,您认为这与弗罗斯特诗歌的口语风格冲突吗?或者说,译诗时如何辩证处理书面语与口语体的关系呢?
顾:“农舍”一词似不算太文,与全诗风格并不抵牾;“探询”一词则嫌文了些,当作修改。
问8:让我们来谈一下您的《未选择的路》吧。有读者指出,此诗第一节中有“久久伫立”,而“伫立”则本身指stand for a long time之义(郑建华,2010:31-32),这里的“久久”是否有为诗行长短凑字累赘之嫌呢?
顾:你说得对,“久久伫立”的“久久”属画蛇添足;当时加这二字是为诗句的整齐,是出于无奈;当然也可解释为加强语气,但这纯属强辩了。
问9:《未选择的路》的韵式安排同样较原诗相比做了变通,但有一个特点,除了两句用了“江洋”韵(上,方)外,主要使用了小口型的“姑苏韵”和“衣期韵”,特别是第一行的“路”与wood在发音上极其相似,使得译诗的情感变得深沉低婉,与原诗的情绪色彩也非常相似,这是您翻译时刻意安排的,还是随性使然呢?另外,弗罗斯特有个著名的诗歌理论sound of sense(意义之音),您又是如何理解并在译诗时体现的呢?
顾:关于《未选择的路》的用韵,我是有所考虑,有意为之的。你的分析我同意。
问10:第三节中的Oh,依第三节作者想要表达的遗憾心情“恐怕我难以再回返”,您译为“啊”,语气上有些昂扬,是否译为“哎”(唉)较为妥帖呢?
顾:将“啊”换成“唉”,也可以;但“唉”近似叹息声,似过消极;而“啊”较为中性、多义,或昂扬或惋惜,在于你怎么念它。
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有一段日子。尽管这样,我还是很认真地去备课;尽管这样,我还是怀着一颗平和的心去上课。我想,只要自己做好一名老师该做的事,错的就不应该是我。只要我尽力了,我便问心无愧。
问11:在阅读您的《未选择的路》时,经过与原文比对,发现您的译文第二节未对其中的better claim(更好的理由,更值得的)以及wanted wear(路希望被踩踏)进行翻译,而是进行了相对灵活跳跃式发挥,出现了“十分幽寂,显得更诱人,更美丽”原文里没有的东西,这与第一节与原文紧紧相随的译风截然不同的译风,请问您当时译时做何考虑的呢?
顾:谈谈“better claim”和“wanted wear”的翻译问题。我在这里采用了意译的办法。如直译为“更好的理由”和“希望被踩踏”恐读者费解。那时的读者还很少接触现代派诗,故我有此担心。现在看来这样的担心也许是多余的。时代在不断变化,翻译也会留下时代的烙印。至于译诗的难处,我认为要真正做到形神兼备是很不容易的,有时不得不有所舍弃,而又为之遗憾。我自己以为我后来的译作比译弗诗有进步(如《英诗300首》里的其他一些译作),但却没有像译弗诗这样出风头,这也是始料不及的事。
问12:总之,诗歌翻译是一个很难周全的遗憾艺术,您现在回头看您的译文,您认为满意的是什么,遗憾的又是什么呢?
顾:这两首诗是我的早期译作,现回首旧作,尚感满意的是,它们对原诗的整体把握还不错,能较好地表达原诗的意境和特色;遗憾的是韵脚处理未与原诗保持一致,在某些用词造句上可再斟酌推敲。感谢你的“吹毛求疵”,如我今后修改这两首译诗,我会参考你提出的意见。
问13:都说诗歌翻译不易,您认为诗歌翻译最难的是什么呢?您在翻译弗诗及其他诗歌过程中遇到的最大困难又是什么呢?
顾:尽管译诗是难事,但我认为诗还是可译的。当然也有一些诗是不可译的。譬如李白的《宣城见杜鹃花》:“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其中的后两句就不可译;如勉强译出,也难传达原诗的音韵美。英诗中也有类似的不可译的诗。
问14.:您讲过“译诗必须是诗”,也讲“什么叫诗?世无定论,难以下一个准确的定义。我总觉得诗要有一种灵性,这种灵性是由语言和意境构成的,因此译诗时必须在把握诗的语言和意境上下功夫”(顾子欣,1996),可否请您具体谈一谈译诗也是诗呢?是否全赖读者的主观感受呢?这种语言和意境又如何具体把握呢?
值得一提的是,先生在古稀之年每日清晨亲笔回复笔者的去信,有问必答,坦率、真诚、谦逊地回答笔者的每一个问题,展现了老一辈译家、学者严谨的治学精神,也体现了对后辈的关爱与帮助。笔者深为感动。
面对近30年历史的译文,在当时的特定历史条件下,难免有些瑕疵,笔者所提的问题难免有吹毛求疵之嫌。但学术的魅力在于只有通过不断的观点撞击,才能越来越接近事实的真相。笔者正是希望通过口述历史这种方法,让译者走到前台,亮出自己的观点,以避免翻译批评时的主观误判。同时笔者想指出的是:翻译大家之所以为大家,并不是因为其译文无可挑剔,而是相对某些瑕疵来说,大家的亮点更多。顾译两首弗诗被收录进人教版《语文》教材即是明证。笔者希望通过这样开放式的访谈形式,积累老一辈译家的翻译经验;与此同时,通过译家的主述,让读者对诗歌翻译这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遗憾艺术做出自己的判断。最终,使弗罗斯特诗歌在中国的译介尽量趋于完善。
注释
1. 中译本对Frost的称谓有多种,“弗洛斯特”是其一。笔者沿用曹明伦翻译的《弗罗斯特集》中的称谓“弗罗斯特”。
陈锋.(编).(2003). 中学生阅读2002佳作(高中版). 桂林:漓江出版社.
顾子欣.(译).(1983). 弗罗斯特诗四首. 诗刊,(5),40-41.
顾子欣.(译).(1984). 弗洛斯特诗抄. 载于《外国诗2》(82-87页),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
顾子欣.(1996). 英诗300首:中英对照.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徐曦明.(2005).《雪夜林边逗留》汉译的审美重塑. 宁波大学学报,(6),70-78.
郑建华.(2010). 人教版七年级《语文》(下)几处商榷.语文教学之友,(3),31-32.
(责任编辑 赵云龙)
* 本文获西南民族大学2015年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弗罗斯特诗歌汉译经典化与国民教育研究》(项目编号:2015SZYQN111)和山东政法学院校级科研项目“中国少数民族典籍英译的现状与反思”资助。本文获国家留学基金委2017公派出国访学项目支持(CSC201708510069)。
焦鹏帅,博士、西南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文学翻译、诗歌翻译、翻译史。
颜海峰,文学硕士、山东政法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翻译史、诗歌翻译等。
作者电子邮箱:焦鹏帅jps888@126.com
颜海峰yanhf@sdupsl.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