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化共同体的视角认识地域文化
2017-04-13冯普
冯 普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 哲学系,湖南 长沙 410006)
以文化共同体的视角认识地域文化
冯 普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 哲学系,湖南 长沙 410006)
在中国近几十年的发展中,特别是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征程中,地域文化所发挥的作用和所处地位不断凸显。特别是在地域经济发展、社会稳定等方面,地域文化既发挥了积极作用,又使自身得到不断的丰富与发展,既向上对作为整体的中华文化供给养分,又向下协调社会活动的正常运行和指导人的实践活动。在新的发展阶段,应清楚认识地域文化及整体——文化共同体——中华文化在新的发展环境下的地位、作用及其担当。
文化共同体;地域文化
一、对地域文化的一般性理解
(一)地域文化概念界定
本文以中华民族的全局视角为主,以世界范围民族之林的视角为辅来认识地域文化,以空间上的局部地区意义上的文化个体、以不同民族的族群意义上的文化个体,即众多少数民族及以汉族为中心的共同凝聚形成“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1]的整体、全局视野下的文化个体,来理解地域文化的含义。
地域文化,是共同生活于一定地理范围内的社会群体或族群所具有的共同的生活方式、生活经历、语言符码、价值观念、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及其具象化的外部载体等,其中既包括物质活动所创造的一切事物,也包括精神活动所创造的文化范式、观念、思考范式等,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群体认同和共享意义。从全局视角看待,地域文化具有一定的地区代表性、特殊性,更重要的是地域文化是一个集体现象,在一定的社群中有着一定的功能和意义,对于中华文化整体而言是组成部分,对社群个体而言则具有引导、约束等功能意义。
对于地域文化的理解,所涉及的范围及内容较广,不仅仅是狭义层面的意识形态。地域文化就过去而言是来自于社群或族群的生活各领域,而对将来而言则是又融入于人们的生活各领域,地域文化是地区社群或族群历代生活的智慧结晶,地域文化与承载、传承体——人之间有着诸多复杂关系,其本身既从历史中走来,又兼具了一定的现实功用和特点。
(二)地域文化的特征
1.区域性
地域文化是在特定区域内产生并发展,为区域内的常住居民所共同认可的文化范式,包括内容与形式都与其他地区有区别,虽有共通之处,但更多的还是地区差异。地域文化为特定区域内的社群或族群产生、传承并发展,且只针对本区域内的社群或族群具有协调、指导功能,所以,地域文化的区域性同时也是其局限性所在。
2.独特性与民族性
地域文化个体之间相互区别,不仅由于地理区域的限制,更多的是由于其产生及发展的路径不同、所经历的社会经历不同,当然造就的文化范式也就不同。直观而言,不同民族有其特定的文化范式、独特的物质形态及精神产品,即具象化的文化载体。所以,在一定意义上,地域文化更多地倾向于民族特色的不同。比如,语言、服饰、宗教信仰及其特有的内在品质,在地域文化个体之间的对比中显示出其独特性和民族性[2]。
3.历史性
地域文化是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及历史背景下产生、发展,生存至今,形成了我们所看到甚至生活于其中的文化形态。以宏观的历史维度为视角,现存的地域文化不论是作为整体中的部分,还是作为地区文化的主体,都有其本身所特有的历史经历,随着历史的变迁与积淀,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地域文化既作为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整个历史的组成部分。在历史进程中,对局部地区造成的影响形成地域文化个体所承载着的历史与时代记忆,对地域文化的构成与人的观念的形成有着深刻的影响[3]。
只有在局部与全局和宏观的空间与历史的共同视野下认识地域文化的局部特征,即区域性、独特性与民族性、历史性等,才能对地域文化的形态与脉络、存在与发展得以客观清晰的认识。
二、局部视野下的地域文化
以局部视野看待地域文化主体,应以灵活的唯物辩证思维认识地域文化对地区发展、对群体中的个人以及社群或族群的作用与影响,目的是为了让地域文化在社会发展中能够承担重要的责任。
(一)对地区发展的促进作用
地域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和地区文化的主体,承担着延续文化命脉的历史责任。在旧的文化范式不能满足新的生活需求的情况下,新的生活经验被充实进地域文化的结构体系,即地域文化本身的结构体系或内容也不断被改进和丰富,地域文化结构体系的“新陈代谢”过程本身就是地区社群或族群的生活过程。经过社群或族群的生产、生活活动及制度化,使地域文化自身的发展、传承问题有了得以解决的可能性和基础,历史责任才能得以实现。总的来说,地域文化既实现了自身的生存与发展,又指导了后人的生活。
地域文化协调着社群或族群的关系及生产与生活活动的正常运行。经过一定历史时期在社群或族群间潜移默化,融入了人们的生产与生活,形成了共同认可的、具有普遍性的一系列物质的、精神的具象形态及共同价值理念、社会心理、行为规范、生活方式等等,作为局部地区成员规范实践活动的上层建筑,并作为社会凝聚力的核心、共同信念的动力源所在,地域文化的社会责任得以实现。
地域文化在地区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方面发挥着积极的动力源作用。近年来,文化在经济发展中所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辐射的范围越来越广,作为软实力,为社群或族群所重视。众多以文化为招牌的地域发展规划不断涌现,以文化为链条的经济发展路线不断被“铺设”。地域文化的广泛传播,在扩大自身影响的同时,也带来了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让社群或族群在文化发展中看到了未来的前景。以文化为基础,经济的发展,输出的不仅是物质产品,更多的打上了文化烙印的非物质形态同样被输出到世界各地。对地区经济的发展、社群或族群素质的提高、地域文化的生存都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二)对个人发展的导向作用
对个人而言,地域文化首先提供了一种“认知安全感”,即能确切地回答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出于一种“归属的需求”,即从心理上对他人或群体的依赖需求,地域文化对人有着一种导向作用,作为认知客体,与作为认知主体的人缺一不可,地域文化的存在与发展需要人作为传承体与承载体,个人由于自身的需求离不开地域文化的满足与引导。对个人而言,地域文化犹如一个“缓冲器”给予个体以“认知安全感、归属感和克服存在性的恐惧”。这也就意味着地域文化本身不再是目的,而是作为一种方式、工具存在着。
地域文化为个体在群体中的生活解决了思考自我与世界的方式问题,并提供了参考框架。地域文化具有社群共同认可的、共享的特点,在群体生活中个体出于心理上对他人或群体的依赖,就不得不遵守共同的行为规范,接受共同的观念意识以指导自身的行为。地域文化所包含的各种范式体现于对个人的价值观念、行为习惯与理想目标等方面具有一种宏观与微观并存在导向作用。对于个人的生存与发展问题,包含着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及人与自身的关系问题,前两者多取决于物质生产活动,后者则多取决于精神活动,如宗教、哲学对人的价值观、人生观的影响,进而影响到人的现实生活的实践活动。
由于地域文化中的各方面形态,都源自于人的有目的的活动,不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所创造的一切,如习俗、宗教、道德规范、艺术形态等,都使生活于地域文化氛围中的个人受到不同程度的浸润。
(三)地域文化对社群或族群的影响
地域文化从人的活动的历史中走来,对一定范围内的社群或族群首先起着积极的作用。从地域文化的产生、发展的历史路径中可以看到,其具有一定的继承性,所传承的不仅是知识,更多的是对社群或族群的教化作用,协调社群或族群关系、稳固社会安定。在地域文化的历史沿革中,人的实践活动使文化得以延续。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思维方式看待地域文化,除却前文中所提地域文化对社群或族群的协调、教化、稳固功能和社群或族群对地域文化的传承。还应看到,地域文化发展的历史过程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扬弃过程,这其中体现了地域文化与社群或族群的互动性,即社群或族群在地域文化能满足其生存和生产需要时,地域文化承载于社群或族群的物质与精神活动中而得以保存;而在地域文化不能满足且阻碍社群或族群的生存与发展时,地域文化会被有意识地改造,其内容被一次又一次地扬弃,使地域文化除去陈旧、注入新内容以更好地满足人的生活。其中丰富的内容有助于社会生活正常的运转,同时保持地域文化的旺盛生命力。
以时代眼光看待地域文化,其生存面临着危机。在生活于其中的社会群体中,不论是文学、艺术还是民俗、宗教,都是以人的社会实践形式而存在着。近年来,出现一种潮流,即人们更多地愿意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去追寻对自己而言的新奇与宏大,而认识脚下的土地则放在了次要位置甚至不知道如何认识。当代地域文化发展机遇与危机并存,在外来文化的侵袭、形式众多的文化范式的冲击下,社群或族群产生了对自身文化的怀疑和对外文化的选择困难,进而发展为舍弃自身文化而向外追寻并接近对自身而言是新奇的那一部分。然而,所谓“新奇”,除却确实具有一定价值外,缺乏地域文化自身的历史厚重感和对自身的适宜性,因而产生了文化间的矛盾冲突,而那些逃离了“生我养我”的土地的人,变成了无根之人,导致了地域文化的生存危机,进而导致了社群或族群生活与个体生活的一系列问题。
地域文化与地域社群或族群之间的关系复杂而微妙,二者相辅相成、相生相克,不断驱动着历史与文化的“车轮”向前进,地域文化成为有机的、有生命力的“生命个体”。
三、全局视野下的地域文化
对地域文化的认识仅以相对于整体的局部视野认识,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和片面性,并对其发展极不利,唯有以局部和全局的双重视野、多角度观察认识地域文化,对局部地区以及对全局的同时作用,才能正确引导地域文化自身的发展以及对地域发展中的其他方面的积极作用。
(一)地域文化个体在全局中的地位
地域文化的发展“由以往相对边缘化向今后的相对中心化演变”,“相对中心化”是地域文化个体本身具有的特点。实际观之,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地域文化在发展中的作用相对突出和被重视的程度不断加深。
从逻辑层面而言,个体的发展离不开群体的大环境。正如人之为人除其自然性外,另有重要的社会性,即以其为相对中心的社会关系的总和。地域文化是在全体中华文化范围内的生命个体,离不开与其他地域文化生命个体的相互借鉴、融通与影响。
从空间位置层面而言,地域文化正突破地区的局限走向世界民族文化之林。俗话说“三里不同音,五里不同俗”,指地域文化是在一定地理范围和一定社群中。另外,与其说地域文化融入了人们的生活,不如说地域文化本自源于人们的生活,同时又协调、指导人们的生活。在今天,“不同音、不同俗”从历史上的三五里扩大到百里、千里,皆因人们的活动范围扩大。另外,若“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受之苦痛愈深甚”[4]。这即是文化给人留下的深刻烙印。在今天全球视野下看中国各地域文化:其一,人的活动范围扩大,以人为载体的地域文化被带往世界各地,开枝散叶;其二,地域文化作为一种凝聚力,使走向世界各地之人依然眷恋故土,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理想,传承着他们的习俗、信仰;其三,走出去的人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文化的可贵,也越来越勇于回答“我从何处来”,使地域文化的认同与凝聚力不断增强,也使地域文化涵盖的内容愈来愈广,对地域文化的认识愈来愈追求其原汁原味性。
以时间维度而言,地域文化处于历史的长河中不断发展。今天所谓的地域文化,其在历史上或是被社群或族群视为自己的主体文化、一元文化(相对而言)。但随着历史的演进,政治、经济、军事活动等对各地区人的生活的影响,地域文化间的交融愈加频繁,各地区社群或族群在坚守自己文化的同时亦接受其他地域文化的影响,同时改变着人的各项实践活动及意识。地域文化的群体也从一元走向多元,亦催生出一个相对于所有地域文化而言具有普遍意义的整体文化。
每一地域文化的形成历程,皆来自共同族群的共同经历而产生的共同意识,为区别于其他而形成与其他民族的风俗习惯和生活方式有所不同的特点,并赋予浓厚的感情,以升华为这一民族的显著的标志。经历一定历史时期的积淀,成为今天所看到的地域文化范式。以历史的眼光看待,在经历了共同的政治经历之后,形成了统一的中华民族的共同族群信念——中华文化共同体。
(二)地域文化个体对文化共同体的积极影响
文化共同体作为文化整体即中华文化,是分布各地区的族群组成的中华民族共同经历了一定政治经历而形成的共同信念。从某一角度讲,既是地域文化“分有”了中华文化的部分内容,也是中华文化吸收了各地域文化间的共通部分,所以中华文化才具有极强的普遍性。地域文化,不论是从逻辑层面,还是从历史维度,亦或是从地理维度对中华文化都具有支撑、供给的作用,一方面使中华文化的生命保持旺盛,另一方面亦使自身不断发展进步。
从地域文化在全局中的地位可知,其作用不可或缺。除了其支撑、供给功用外,最大莫过于弥补中华文化整体性、普遍性之外的不足,即面对全局的普遍性满足不了局部地区的特殊需求,而这就要靠地域文化自己来承担。地域文化在整体中的积极性源于地域文化在人们日常生产与生活的实践活动中的实用性。地域文化上可支撑供给文化共同体,下可约束服务社群或族群,实具有承上启下之社会功用及意义[5]。
(三)社会发展对地域文化的导向作用
社会的发展促使着地域文化的新陈代谢。文化承载于人,而人又是“社会存在物”,人的社会化意味着地域文化的社会化,地域文化作为社会成员间无形的纽带,为成员共同遵循,由全体社会成员所共同认可和共享的文化共同体——中华文化,适用于所有社会族群,代表了所有成员的共同理想指向。不论是文化共同体——中华文化,还是地域文化都具有一定的相对稳定性,之所以是“相对的”,是由于人的需求,包括物质的、精神的,都是处于改变和增加的状态,这一状态又具有一定的阶段性。回顾历史,社会的无常变化导致了文化生命体也经历着新陈代谢,有生动活跃时期,亦有相对稳定时期,这也是中华文化长盛不衰的核心所在。
社会的发展检验地域文化的发展状态。社会发展以及文化共同体对地域文化的导向作用取决于其普遍性,这也为所有地域文化个体的导向作用的可能性提供了基础。另外文化共同体也代表了众多个体的相关利益,发展方向的一致性也随之凸显。对地域文化的导向作用:一是体现于价值与内容层面;二是体现于中国面对全球化的发展方向,将地域文化特色推广至世界民族之林。前者是引领了地域文化在发展过程中丰富自身内容的标准参照和方向,表现为摒除和吸收阻碍和促进自身发展的内容,积极吸纳有助于提升自身价值的优秀文化元素。后者是地域文化在发展过程中对地区经济的带动作用,对社群或族群素质提升的引导作用,以国家层面的发展为参照、为依托,提升社群或族群对地域文化的保护与促进。
在中华文化的框架下,地域文化随着中国发展的日趋全球化步伐,在新的生存与发展的大环境中,地域文化的发展不再是固守,而是勇敢地走出那“三五里”范围。在新的挑战和机遇下,地域文化应积极面对世界,同时更要多一份儿对自身特色的坚守。
[1]费孝通.费孝通学术论著自选集[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602-644.
[2]马戎,周星主.中华民族凝聚力形成与发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225.
[3]萧放.地方文化研究的三个维度[J].文化研究,2012(2):48-50.
[4]陈寅恪.陈寅恪先生全集下册·王观堂先生挽词并序[M].台北里仁书局,1979.1441.
[5]钱理群.地方文化研究的三个关系[J].贵州社会科学,2009(1):67-69.
G127
A
2095-7426(2017)05-0088-04
2017-06-21
冯普(1986-),男,山东菏泽人,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哲学教研部2015级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王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