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孝文化的当代意义
2017-04-13龚群
龚 群
(中国人民大学 哲学院,北京 100872)
传统孝文化的当代意义
龚 群
(中国人民大学 哲学院,北京 100872)
孝作为一种基本的道德要求,是在人类文明进化过程中产生的,并在传统社会中得以弘扬。孝道起着维护家庭与家族的生存与发展的作用。孝道是后辈对长辈的尊敬与赡养,孝道是在父母对子女的呵护中,为子女内心自然生发的情感。传统社会把孝道作为政治道德的基础与前提,失去孝道则被认为丧失了起码做人的道德。在现代社会,家庭仍然是社会基本单位,孝道也应当发挥其功能,同时,现代社会随着人的平均寿命的延长,也已经进入老年化的社会,孝道承担着比传统社会更多的社会功能。
孝;情感;养老
传统孝文化是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所谓孝文化,是以孝观念为核心、体现在家庭生活中子女对父母、晚辈对前辈的尊敬、爱戴和赡养的伦理观念和道德实践的复合文化。 在几千年来的孝伦理的实践过程中,孝观念积淀为中华民族文化心理的一部分,体现在几千年来中国人的行为规范、道德生活乃至礼仪、风俗习惯等各个方面。习近平主席在一次讲话中指出:“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为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提供了丰厚滋养。”[1]长期以来认为,孝道和孝文化与封建社会的封建制度的维系有着密切的关系,从而把它作为封建伦理道德观念与封建文化给予批判。然而,孝的伦理观念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文化内核之一,是中华文化的价值内核之一。任何一个民族的发展不可割断历史,孝文化作为民族文化心理因素,挖掘其积极因素,对于当代中国社会的精神文化建设和社会建设,都有着十分积极的作用与意义。
一、孝的历史功能
“孝”是传统社会中子女敬养父母的道德要求。《尚书·尧典》说,“克谐以孝烝烝”[2];《尔雅》说,“善父母为孝”[3];《礼记·祭统》说,“孝者,畜也。顺于道,不逆于伦,是之谓畜”[4],这些文字说法不一,但精神不二,所表达的都是对父母的遵从与奉养。我国现存的甲骨文,虽没有“孝”字,但有“老”与“考”字。据古文字学考证,“老”与“考”和“孝”字的涵义大体相同,都表示后代对父母及祖先的赡养与尊敬。孝德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它是人类从野蛮时代向文明时代的进化发展过程中,在形成氏族部落的过程中所形成的道德要求,它表现为对氏族部落长老的尊敬与服从。人类氏族是以血缘集团为单位的原始社会单位,氏族的出现表明血族长辈在其中具有着重要地位。而部落则是在氏族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而来。长老们在氏族部落中的重要地位不仅是因为其是血族的长辈,更重要的是其生产与生活的经验。在原始社会时期,由于社会生产力的低下,外在的自然界显得总是有着对于人类而言的强大而不可征服的力量。在这样的自然力量面前,仅靠年轻人的体力来抗御就显得很不够了,因而氏族部落内的长辈丰富的生产和生活经验就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与价值,从而长老们自然得到人们的尊敬。一般而言,早期文明从原始社会进化而来,原始人类逐渐从采猎进化到原始的农牧业。其得到进化发展的氏族部落都是在自然条件相对有利于人类发展的自然条件环境中,尤其是在有着更优越条件的河流地区,如古埃及的尼罗河流域,印度恒河流域,中国古代的黄河流域等。这些地区有着相对温暖的气候,创造了动植物繁荣的有利条件以及人类活动的条件。在这样相对优越的自然条件而生产力极为低下的社会条件下,生产技能(如狩猎)和经验对于维持氏族部落的生活和生存发展来说就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因而长者也就自然受到年轻人的尊敬*①当然,我们也注意到,在自然条件极为恶劣的地区,如北极的爱斯基摩人,则不可能发展出类似于尊敬老人的道德风俗。这是因为,爱斯基摩人生活的北极地区,漫长冬天的食物短缺迫使他们为了保存群体生存,而不得不作出牺牲年长者、老弱病残者以及女婴的决定。换言之,他们面临着严峻的选择:如果维持一个更大的群体,就有可能导致所有人的生存出现危机。因此,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存群体的生存,而不得不牺牲一部分群体成员。霍贝尔说:“杀病残者、杀衰老者、自杀与杀婴都是基于同一个前提——生活艰难,维持生存的水准很低。”(E.A.霍贝尔:《初民的法律》,周勇,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8)。在原始群婚制的社会条件下,氏族长者是所有后辈的敬从对象,当氏族部落内部的婚姻关系从原始群婚制向对偶婚以及一夫一妻制过渡发展,敬从长者也就转变为对家庭和家族内长辈的道德要求,从而凝聚为对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长辈的敬从,即孝。
在中国传统社会,孝观念有着深厚的经济基础。传统社会是一个农耕文明的社会,农耕文明的经济生活特征是以家庭为单位。在农耕社会,家长有着绝对的权威,长辈家长不仅是生育与养育的亲人,血缘意义上的长者,同时也是一个家庭经济的主要来源与依靠。一个家庭在家长的带领下,从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经济生产活动。农耕经济活动是一种以经验性的传、帮、带为主的经济活动,家长在一个家庭最重要的角色是经济活动的组织者、领导者和参与者,在这样一种经济活动条件下,家长具有的这种权威不仅是因为他们是血缘意义上的长者,更重要的是一个家庭经济的支柱。在这样一种家庭的共同生活中,长者对血缘子女的养育、爱护或呵护,后辈对于长者的尊敬与爱戴的情感也自然产生。孝的情感又反过来对家庭情感与经济共同体的维持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其次,中国传统社会的意识形态长期以来把孝作为重要的政治与社会道德来推行,也强化了孝道在社会生活和精神生活中的作用。如在汉代,就倡行孝治天下。仅从家庭这一层面来看,这里的重要原因是,传统社会中的家庭承载着重要的经济功能,同时又是社会政治的最基本单位,并且以家庭为最基本单位,建构了基层宗法氏族组织。这两者都是传统社会的政治基础。
随着现代社会的到来,工业文明取代了传统的农业文明,传统家庭所负有的生产功能已经被集体性的工业大生产所取代。不过,我们要看到,任何一个历史时期的社会,只要家庭还是社会的细胞,家庭作为社会成员私生活的基本社会单位,那么,维系家庭的和谐与稳定就是任何一个社会的基本需要。这是因为,只有家庭内部和谐了,社会成员的生存与维系的家庭给了每个社会成员的安宁与幸福,那么,这个社会也就是稳定与和谐的。中国传统社会的基本道德目标要求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是指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和道德培养,而道德培养的第一个外在目标就是家。所谓“齐”,意为整治,齐家即以孝道来整治家里的秩序和人心。家庭的秩序与人心齐了,那么,进而外推,才能达到社会的秩序和谐。而齐家也就要求以孝德为核心。在现代社会,由于以家庭为社会基本单位这一社会学的事实并没有改变,因而,传统孝观念所要求的整治家庭的功能仍然有着重大的社会现实意义。家庭内部关系的和谐,一个重要方面就是代际关系的和谐;如果没有孝德,也就不可能实现代际关系的和谐。试想一个家庭内部父母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必然使得代际之间的关系产生矛盾和紧张。在中国传统道德看来,更为严重的是,一个人在家如果不尊重父母,那么,很有可能在社会上就会犯上作乱。这一推理的基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应当得到应有的敬重(孝),如果得不到,这样的子女就缺乏最基本的道德。父母都不能善待,何以能善待他人?一个缺乏最基本的道德的人,在政治上就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基础。“百善孝为先”,即所有人的善或社会之善的基点在“孝”。为什么传统伦理会有这样的推论呢?我们从下面分析来看这一问题。
二、孝的情感性及其问题
随着现代社会的到来和家庭的生产功能的消退,长辈家长作为经验性的行家里手的现象几乎不复存在,从而影响到家长的权威地位。不仅如此,现代社会出现不同年龄层次的心理文化上的差别,即所谓“代沟”。在代沟的影响下,老年人在青年人心目中不仅没有地位,而且得不到年轻人的理解。因此,现代社会不能以家长的权威为理由来重新提倡孝道。实际上,我们不仅要从客观的经济层面来看待老年人在传统社会所受到的敬重,而且应当从道德情感层面来进行分析。在现代社会条件下继承孝道和弘扬传统孝道中的优良因素和价值,主要不是从权威意义上讲,而是从道德情感意义上讲。
孝的培育是施从亲始的道德情感的培育。在传统孝道看来,孝是人生的一个自然生发的亲情情感。任何个人都因其父母而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且,人的幼年与其他动物不同。人的幼年如果没有亲人的抚育,可能就不能渡过他或她的幼年期。一匹马或一头羊,一生下来,只要风把它的皮毛一吹干,就可以在草原上奔跑起来。而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只有亲人无时不刻的关照,才可渡过其婴儿期。正是因为父母无私的爱,才使得任何人得以成人。在子女年幼时,父母为子女尽心操心,是父母的责任与本分。孔子说:“父母唯其疾之忧。”[5]55这是说,所谓孝道,也就是像父母对待自己那样对他们。在孔子那个时期,对父母尽孝,父母死了,要尽三年之丧。《论语》记载,宰我抱怨说:“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孔子直言批评说:“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5]181-182这里讨论的是三年之丧是否时间过长,宰我认为,时间过长意味着从后果上看没有功利。这是因为,一个人在壮年花三年时间所做的事,比守墓所得到的效率几乎是不可比拟的。但孔子不是从功利层面来看问题,他是从回报的意义上来看。如果没有父母三年的尽心呵护,任何人后来的成长都是虚妄。因此,孔子强调父母之爱后辈,后辈也应当以同样的情感甚至长时守丧来回报。换言之,人爱自己的生命,因而爱生养他的亲人。父母与子女的爱是自然生发的,而不是外力强加的。而以功利来讨论孝,则是不仁的表现,因为孝的道德情感是无条件的。相反,不践行孝道是不道德的。在人的孩提时代,当我们觉察到自己的存在时,我们就知道已经有了双亲,而在我们还没有意识的时期,已经就有了对父母的依恋。基于对父母的爱和尊重之上的孝起初是孩子天性和爱心的觉醒,经过强化和培养,会逐渐成就孝道,然后进一步,成为超越任何个人私利、超越功利的人格。
从上述讨论也可知,孝作为一种情感而言,首先在于父母对子女的天然情感和关照。子女为父母尽孝,是在子女成长懂事之后才有的。前面已述,父母则在我们还不知这个世界为何物时,已经为了我们而尽职尽力。父母与子女的关系蕴含着父母养育子女、女子赡养父母的义务。这种关系既不是契约协定,也不是任何意义上的交换,而是人性的自然产物。因而,这里有着不可推卸的道德责任。所以作为普遍的出发点,孝应该放在一个持续的相互关系中加以考察。在父母和子女的关系中有一个基本的移情现象,它使得父母特别理会到孩子的需要,而孩子则尤其亲近父母。两者相互都有亲近感,达到爱的统一。子女尽孝也就是爱的体现,这样一种爱,也是对父母之外的他人的爱的起点。如果没有对父母的爱,也就没有最基本的爱的情感。当然,我们也要问道,为什么有的人会淡薄或失去这种情感呢?如孔子的弟子宰我就说出那种让孔子也难以接受的话?我们认为,这里首先有父辈的责任。中国传统的家庭伦理认为:“父慈子孝”。虽然任何人都在其婴儿期不可避免地受到亲人的呵护,但是,人们在婴儿期并没有记忆。而在其有了自我意识的那些童年或少年时期,父母可能并没有多少时间来关心孩子,或者其管教方式在后辈那里引起反感等等问题,从而导致代际间情感的疏离。从这个意义上看,孝的情感仅仅以情感来维持可能还不够,而是需要理性认知介入其中。即使是在古代传统社会,像舜遇到那样恶劣的父母而能充分尽其孝者也是少数,而在现代社会更是如此。理性认知也就是要把后辈对长辈的责任提高到一种道德认知的高度来看待,从而意识到作为后辈的责任。其次,在现代社会,我们更多地看到的是,老年人得不到子女的孝敬,这个问题尤其是反映在现代的农村。这是因为在农村,老人失去了劳动能力,而又没有经济来源,道德责任感弱的子女就把老年父母当成自己的负担,从而出现种种虐待老人的现象。当然,这个因素应当自古以来就有之,但是,传统社会的结构与现代不同。家庭直接服从宗族的权威,而宗族的权威高于家长的权威,甚至比家长的权威更严厉。然而,在现代社会里,多数农村地区宗族组织已经不复存在,更难以想像可作为一级政治结构而存在。其次,从社会政治法律层面来看,现代社会没有传统社会中那样重视孝道,如在历代的法律中,对于虐待老人的事件是必须给予严厉惩罚的。因此,在现代社会条件下,把孝敬老人作为道德风尚,我们当然不可恢复宗法组织来维持它,但是,经济上如何保障老有所养,是现代社会政府的责任。把这一责任落实下去,农村地区的孝道问题才有了解决的经济前提。
三、孝道外推
中国传统的孝文化不仅仅强调齐家,也强调治国平天下。治国平天下,也就是把孝道弘扬光大,达到孝治天下。中国孝文化把对国家的爱以及对君王的忠诚看成是孝道的扩展和提升:“移孝作忠”。儒家伦理的核心是仁的概念,而仁的核心则是“孝悌”。在孔子那里,他以“仁”为最高道德要求,而“孝悌”则是仁的基础。他说:“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5]49他的弟子也明确地说:“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5]48儒家的基本教育,是道德教育,而道德教育中,孝的教育尤为重要。这里还需要指出一点,即儒家往往“孝悌”并用,孝是指对父母的德性要求,而悌则是指兄弟之间的相互尊重,但前者更为根本。
孟子也明确谈到“孝悌”作为基本的道德要求,并且把它看成是传统的社会伦理的核心地位。孟子在见到梁惠王时说:“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收,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5]206在这里,孟子不仅把“孝悌”看作是基本的德性,而且提出了“移孝作忠”的思想。汉代的董仲舒,不仅提出了对两千多年社会生活影响巨大的“三纲”原则,同样也把“孝悌”看作是基本的德性要求。他说:“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也。”[6]168又说:“无孝悌则无其所以生”[6]168。 所谓“无其所以生”,是指无孝悌则不成礼乐,也不配做人,那也更无从谈起政治上的公忠。当代社会由于传统的断裂,对于孝与公忠两者的关系已经看不到基本的联系。并且,当代社会所强调的是公忠而不是孝,两者的位置基本颠倒。这是因为,政治道德得到强化,而家庭伦理则退居社会伦理之后成为人们的私人道德。政治道德得到强化,固然有着现实历史的原因,即多年来我们把政治上的公忠摆在第一位,而忽视了家庭伦理的重要性。我们重新回顾传统孝文化,首先应当看到家庭伦理尤其是孝德的重要。孝德是人类自然生发的第一个个人对他人的爱和敬重的情感,“百善孝为先”,因此,应当把它作为一切人的道德品性生长发生的基点来看待,由此我们可以谈政治上的忠诚。我们多年来脱离个人的私德来讲政治,实践表明这样的政治人是靠不住的,私德不好必然影响政治实践。实际上,对于私德我们应当进行分析。即有多种多样的私德,如自我对卫生的要求,是否自制等,都属于私德。但孝德不是这样的私德,它是涉及到个人与长辈等亲密关系的他人的情感与道德要求。把它转换到政治上的要求的逻辑是,如果对待父母这样亲密关系都不讲道德,也就难于相信会在政治关系上服从道德要求。换言之,我们应当回过头来像传统孝文化那样,看待像孝这样的私人德性与政治德性之间的内在联系,全面考察个人品德。这也是传统孝文化对当代政治文化的启发。
实际上,把孝的感情与社会性的道德要求联系起来,仍然可以从道德情感意义来论证。爱父母的情感作为一种天然的亲情,首先在于父母对于子女的无私的爱。而父母对于子女的无私之爱,也必然培育子女对父母等亲人的爱,这种爱也必然从对父母的爱进而发展到对社会其他一般成员的爱以及对民族和祖国的爱。传统孝道认为对父母尽孝是一切教化之本,由亲亲施始,亲亲启蒙,人情陶冶,进而至于道德的升华。试想,谁相信一个连“亲亲”德性或情感都没有的人,会真心诚意地热爱他人,热爱祖国呢?把孝与公忠联系起来,其关键就在于教化。这也就是孟子所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5]209孟子说的是这本身有一个转化的过程,而并没有说这是人人都可以自动转化成就。这种施从亲始的爱,其根本精神在于更多地远离对自我利益的关切,而把爱心更多放在社会和他人那里,从而养成一种关怀他人、关怀社会的胸怀和情怀。在现代社会,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我们尤其应当提倡这种由近及远,由己及人的孝道文化,有了这样一种“大孝”精神,我们才能够正确处理好物质利益与精神需求的关系,自觉抵制拜金主义和金钱至上的诱惑,诚信为本,合法经营,关键时刻能够为了国家利益挺身而出,为民族为国家而尽职尽力。
四、孝道与养老
在当代社会条件下,继承和发扬传统孝道的积极意义还在于其有助于解决老龄化问题。据中国老龄工作委员会办公室统计,载至2013年底,中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已经突破2亿。据预测,到2050年,这一数字将接近5亿,人口老龄化也将由目前的14.8%逐年增加到本世纪中叶的35%左右。中国已经迎来了“银发社会”,养老问题已经成为刻不容缓的问题。当然,养老问题自古以来就存在,然而,以如此急促、如此大量的人口进入老年社会所带来的养老问题,却是前所未有。
在传统社会,养老问题基本上是在家庭内部消化。由于传统孝文化的作用,老年人在家庭内得到了后辈或晚辈应有的尊重,从而家庭养老成为养老的基本模式。在现代社会,老年人的养老问题正在以社会化的模式进行,各地敬老院都承担了社会养老的责任。然而,从比例上看,由于传统上老年人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的家里渡过人生的最后阶段,因此,敬老院养老并非是多数老年人的首选,只有在家庭内条件不够具备,如膝下无子女者才不得不住进养老院。因此,目前中国养老模式还难以说将发生重大改变,家庭养老仍然是主要模式。就道德精神层面而言,由于老年人所具有的传统权威的衰落,相当一部分老年人尤其是农村中的老年人的地位和处境不容乐观。经常可以看到老年人为自己的子女而流落街头的报道。一方面是老年人不愿意去敬老院,另一方面是老年人在家里又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从而造成了老年人的生存困境。在目前养老问题越来越突出,越来越需要政府关注的当下社会,弘扬传统孝道,提倡孝文化,培育后代尊重和尊敬老年人的意识,就有着十分重大的社会意义。
在养老方面还有一个突出问题:随着独生子女步入成年,独生子女成家之后,独生子女承担着两个家庭的老人关照的责任。另外,现代社会是一个快节奏的社会,年轻人工作的压力使得他们没有多少时间来关照家中的老年人。“养儿防老”这一传统的养老模式,已经经不起家庭结构的现代变化的冲击。现实的问题必然使得更多一些老年人不得不选择敬老院来渡过自己的最后一个人生阶段。因此,敬老院或社会养老的问题将会越来越突出。在这样一种现代社会背景下,深入传播和弘扬孝文化就有着重大的社会意义。并且,这样一种社会背景为孝文化的弘扬带来了新的课题和任务,即如何使得老年人在敬老院里所受的待遇如归至家中、如同受到自己亲人对待那样和蔼可亲。这就要求敬老院的一切护理人员,都要具有一颗如同对待自己的亲人那样的孝心来对待每一位非亲老人。
习近平主席指出:“中华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的丰厚滋养;中华民族创造了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中华民族也一定能够创造出中华文化新的辉煌。”[7]传统孝道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传统社会发挥了重要的社会功能。现代背景条件虽然发生了变化,文化传统的资源作用不可低估。面对市场经济带来的对道德生活的负面影响,我们需要用孝道的爱心来制衡物质化的利益趋动;面对家庭结构的变化,我们需要培育孝道的爱心来孰化家风家俗。面对老龄化社会的到来,我们需要继承与弘扬孝道来营造一个使得老年人感到温馨的社会。
[1] 习近平: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影响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EB/OL].(2014-02-25)[2016-05-25].http://www.nmg.xinhuanet.com/zt/2014zt/yqhxjzg/2014-12/25/c_1113778812.htm.
[2] 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M].陈抗,盛冬铃,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04:30
[3] 郭璞,注.邢昺,疏.王世伟,整理.尔雅注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200.
[4] 杨天宇.礼记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632.
[5] 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2.
[6] 苏舆.春秋繁露义证[M].钟哲,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92.
[7] 习近平:中华传统文化是我们最深厚的软实力[EB/OL].(2016-01-31)[2016-05-25].http://news.sina.com.cn/c/sz/2016-01-31/doc-ifxnzanm3895155.shtml
[责任编辑 邱忠善]
The Contemporary Significance of the Traditional Filial Piety Culture
GONG Qun
(School of Philosophy,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As a basic moral requirement, filial piety was produced in the process of human civilization, and it was developed in traditional society. Filial piety played a role in maintaining the survival and development of family and family system. Filial piety is the younger generation's respect to and support of the elders. The production of filial piety as one passion lies in the process of parents caring their children so that filial piety as natural affection arises in the hearts of their children. Filial piety in traditional society served as the basis and premise of political morality, and anyone who lost filial piety would be considered to have lost basic morality of human being. In modern society, family is still the basic unit of society, so filial piety should also play its role. At the same time, modern society of China, with the extension of the average life expectancy, has entered the aging society so that filial piety bears more social functions than traditional society.
filial piety; moral emotion, support the elders
2016-04-22
龚群(1952-),男,江西南昌人,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伦理学研究。E-mail:gongq@ruc.edu.cn
B823.1
A
1004-2237(2017)01-0073-06
10.3969/j.issn.1004-2237.2017.0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