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中亚国家油气合作策略分析

2017-04-11刘丽慧陈闻君

山东工商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瓜达尔中亚国家中巴

刘丽慧,陈闻君

(新疆财经大学经济学院,乌鲁木齐 830012)

能源经济研究

中国与中亚国家油气合作策略分析

刘丽慧,陈闻君

(新疆财经大学经济学院,乌鲁木齐 830012)

“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为中国与中亚国家开展广泛、全面的合作交流提供了新的历史机遇。油气合作迫切而现实,应抓住机遇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实现长期稳定合作,这符合双方共同利益。文章引入中巴共建瓜达尔港的成功案例,试图从中巴合作历程中理出国家间实现合作维持的条件,认为两国间平等密切交流、巴方的信任支持与配合、双方对合作预期看好、中国的优惠援助甚至无偿援助政策、中国企业的积极参与等因素与取得合作成功密不可分。接着从中国企业的国际运营能力、中亚国家的自身状况、合作制度框架、合作广度深度、国际环境等五方面分析了当前中国与中亚国家在油气领域合作存在的问题。最后给出政策建议,认为可从市场化、制度化、强化互信理解、提升企业国际运营能力、多手段融合渗透等角度切入,推动油气合作实现长期稳定发展。

丝绸之路经济带;油气合作;瓜达尔港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我国油气供需缺口不断攀升、能源进口长期依赖海上通道受制于“马六甲困局”、中东、北非主要产油区形势动荡,中亚地区因其丰富的能源资源、稳定的政治形势、与我国毗邻的地缘优势在中国对外能源合作中的地位凸显。我国与中亚国家在油气领域优势互补、合作潜力巨大,不断深化双边合作实现长期稳定的能源供求关系符合双方共同利益。现阶段,在油气合作方面虽有地缘、人文、管道等方面的良好基础,但也存在不稳定因素,如何克服这些不稳定性,促进能源合作行为的稳定维持是一个有待研究的问题。

现阶段,“丝绸之路经济带”项目建设正进入密集实施阶段,“愿景与行动”的发布、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丝绸之路基金等平台的建立,标志着“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正全面提速。“丝绸之路经济带”倡导向不同发展水平、不同文化传统、不同资源禀赋、不同社会制度国家开放,追求平等、互利共赢、共享发展成果的合作理念。作为一种对传统区域经济合作模式的创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有助于串联、疏通中亚地区各个国家、国际组织之间的经济合作关系,有助于达成新的地区共识、合作政策,产生新的合作制度、合作平台,为扫除能源领域合作障碍提供新的解决思路和办法。

本文引入中巴共建瓜达尔港的成功案例,试图从中巴合作历程看国家间实现合作维持的条件,并结合当前中国与中亚国家油气领域合作存在的问题,说明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过程中,如何合理利用和引导中亚国家行为来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油气合作实现长期稳定发展。

二、文献回顾

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过程中,关于如何推进中国与中亚国家能源资源合作的研究多属定性分析,相关研究主要是通过对各国能源资源状况的对比、合作现状及存在的问题进行分析并给出政策建议。例如,邓秀杰对中国与中亚国家的能源合作现状、能源合作面临的机遇与挑战进行分析,在此基础上提出拓展中国中亚能源利益的政策建议[1]。袁培阐述了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对中亚地区能源合作的重大意义,并在对我国合作开发现状进行评价以及存在的问题障碍进行分析的基础上,给出深化中亚地区能源合作的有效思路[2]。余晓钟、高庆欣等则站在战略高度,构建了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背景下中国—中亚能源合作战略框架,并探讨了其实现过程、模式选择以及推进策略[3]。毛汉英则对中国与俄罗斯及中亚五国能源合作前景予以展望[4]。一些学者也探究从其他思路进行研究:孙溯源、杜平从区域公共产品的视角研究“一带一路”与中国在中亚的能源合作[5];刘素霞、杨泽伟从制度层面,以能源合作的法律制度建设为切入点,对包括中亚国家在内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能源合作进行研究[6,7];师博、王勤从构筑能源产业链一体化合作方面研究推动中国中亚能源合作[8];徐海燕从能源合作风险入手,认为中亚油气开采峰值期到来有日,可考虑推进中国与中亚的能源“双轨”合作[9];杨宇、刘毅基于能源地缘政治视角研究了中国与中亚—俄罗斯国际能源合作模式[10]。还有一些学者引入博弈分析方法进行研究,如李鹏在研究中国与中亚国家能源合作问题时引入演化博弈模型,分析影响中国与中亚能源合作的因素,并发现中亚国家合作意愿不强是导致近年来双方能源合作项目成果较少的主要原因[11]。耿晔强、马志敏构建了上海合作组织框架下成员国间的动态博弈模型,试图为该框架下能源合作机制构建提供理论支持[12]。

三、从中巴共建瓜达尔港看中国与中亚国家油气合作

时下“一带一路”建设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瓜达尔港作为“中巴经济走廊”的重要出海口、深受中巴两国重视的旗舰工程项目,于2015年4月全面投入运营,成为“一带一路”首个落地成果。瓜达尔港地理位置显要,能源、贸易、军事战略价值突出,是美、印、中以及东南亚等国家关注的焦点,因此它的建立与运营对于区域政治经济生态具有重大影响。就中巴而言,瓜达尔港是两国各取所需、密切配合、互利互惠合作的典范,为“一带一路”战略下中国开展与其他区域项目合作提供指导和示范。

瓜达尔港是迄今为止我国援外工程中规模最大的项目。早在2001年,应时任巴总统穆沙拉夫的请求,中国政府同意为该港口建设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工程分两期完成[13]:中方在一期工程中分别以不同的形式向巴方提供融资1.98亿美元,包括低息贷款、优惠贷款以及无偿援助,同时巴方自筹资金5 000万美元。2002年3月22日,由我国港湾建设集团总公司承建的瓜达尔深水港正式开工。按照巴政府规划,瓜达尔深水港项目分两个阶段完成:一期工程总投资2.48亿美元,中方出资1.98亿美元,以赠款、无息贷款、优惠贷款和买方信贷等进行融资,主要用于港口基础设施建设,包括3 个多功能码头和总长4.35公里的进港航道等,中方同时提供相关技术与施工支持;巴方负责配套资金5 000万美元,主要用于缴纳各种捐税、修建港务办公楼等配套工程。二期工程修筑10个船舰停泊处,其中有3个集装箱码头。此外,还将为油轮修筑两处停泊港口,一处同停泊处和地下输油管相连的炼油厂,总投资为5.24亿美元。2007年港口建成后,中国在竞投中意外落败,新加坡公司(PSA)获得港口运营权,但是由于后续建设迟迟不到位,运营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巴政府于2013年2月18日将瓜达尔港运营权交由中国海外港口控股有限公司。2015年11月11日,中国接手巴基斯坦2 281多亩瓜达尔港使用权,租期43年,中方企业将管理瓜达尔国际机场、瓜达尔自由区和瓜达尔海运服务3家公司,全权打理瓜达尔港业务。

随着瓜达尔港的建成与全面运营,中巴经济走廊步入快速建设阶段,巴方也希望我国的民营企业更多的参与到中巴经济走廊的建设中来,并认为民营企业之间的合作是中巴经济走廊最强大的活力与推动力,这与我国去产能加强国际合作的思路不谋而和。另外,在经济走廊建设问题上中巴经济合作联合委员会对密切双方交流、战略协调、项目实施、合作发展规划制定等发挥了重大作用。双方将共同推动《中巴经贸合作五年发展规划》以及《中巴自由贸易协定》的实施。

作为中巴经济走廊建设的阶段性成果,我们看到瓜达尔港建设取得的成就,与有效的交流合作机制、巴方的信任支持与配合、双方对合作预期看好、中国的优惠援助甚至无偿援助政策、中国企业的积极参与密不可分。尽管中国有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但这也符合巴基斯坦的战略利益需要,是一个双赢的经济成果,双方合作的潜在收益获得巨大增加。该港口的开发对于缓解中国东部战略空间压力、破解“马六甲困局”、节约运输成本,维护中国经济、能源安全方面意义重大。同时,由于巴基斯坦内部的区域与部落问题,当地政府缺乏资金来建设瓜达尔港,而中国除了帮助巴基斯坦建设港口还通过高铁等基建项目的建设带动了沿路经济起飞。此外,中国企业非常重视民生项目工程,鉴于瓜达尔港所在地区能源短缺、失业率高,计划将修建发电厂、渔业加工厂等以及技术培训中心,帮助年轻人掌握工作技能,此外中国海外港口控股有限公司还投资兴建了地方医院和学校,惠及当地民众。由此可见中巴瓜达尔港合作,涉及的不仅仅是一个港口问题,还涉及到与此相关的安全合作、基础设施合作、经贸合作、能源合作、民生领域合作等,这些方面的成功合作为中国与中亚国家开展合作提供了宝贵经验。

四、深化中国与中亚国家油气合作存在的问题

中巴瓜达尔港建设的成功经验固然值得借鉴和推广,但在经验的借鉴过程中要有的放矢,必须结合当前中国与中亚国家在油气领域合作面临的一些普遍性和特殊性问题而展开。

(一)中国企业运营能力不强

首先,以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为代表的中国能源企业国际运营能力有待提高,与已占据先入为主优势,且资金、技术实力雄厚的西方大型跨国能源企业集团相比,在对国际资产进行优化整合、盘活运营方面差距显著。其次,在中亚地区以国有企业为主的投资主体,被欧美西方国家视为一种国家行为,并经过一些别有用心的媒体的丑化渲染,引起中亚国家的担忧和疑虑。再次,对当地的文化、风俗,当地人的思维方式、价值取向研究不够,影响具有凝聚力的跨国企业文化的建设。最后,在合作过程中注重经济利益的追逐,对中亚地区民生社会领域关注与支持力度不足。

(二)中亚国家自身状况欠佳

由于边界争端、民族矛盾、水源争夺等问题,中亚国家之间普遍缺乏相互信任和理解。其次,中亚国家均处于经济社会转型期,对外开放程度低,相对封闭,各国腐败问题严重且“老人政治”问题使投资在长期面临较大的政治风险。再次,由于内部缺乏资金和互补性,中亚国家普遍重视与域外国家的经济合作,其与独联体国家、邻近的西亚、南亚国家都建立了区域性的经济合作组织,这些组织对中亚各国的对外经济行为有一定的约束性;近来,欧盟、美国、日本、印度和东南亚国家与中亚各国的联系也在不断增强,各国能源战略在该地区形成竞争态势,我国在与中亚国家进行能源合作时难免不受其掣肘。

(三)合作制度框架不完善

中国中亚能源合作方式多属双边制度安排,但随着参与主体的增加、合作领域的深化,双边合作容易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使之越来越不适应发展的需要,如恶性竞争、重复谈判、高交易成本、低效率问题等,急需能够发挥作用的多边制度安排。中国与中亚国家共同参与的多边合作框架主要有上海合作组织和CAREC机制。但是,在上合组织框架下开展的合作仍多属双边合作,说明真正的多边合作机制并未建立起来。中亚国家尚未走出金融危机的影响,又遭遇国际油价大跌、俄罗斯经济发展拖累等因素影响,急需外部资金支持,而上合组织与CAREC机制在这方面均显得力不从心。且合作机制的建设涉及的经济利益与政治利益让渡问题极为敏感,中亚各国对此立场和主张各异,制约了多边合作顺利开展。中国与中亚国家的能源合作需要创新合作模式和开辟更广阔的空间。

(四)合作的广度、深度不够

从合作的国别来看,强调与能源资源丰富国哈、土、乌的合作,不重视与能源消费国塔、吉的合作,与中亚五国合作不均衡,容易招致不必要的嫉怨,尤其在勘探领域,除了与哈萨克斯坦合作较为密切外,其他四国均涉足较少。从合作的能源品种来看,主要集中在油气领域,其他种类的能源合作还处在初步探索阶段。从贸易便利化来看,通关程序繁杂,缺乏效率。从合作的参与主体来看,政府占据主导地位,合作主要由政府牵头达成开发协议,民间企业、市场作用很难进入。

(五)国际环境的不利影响

首先,在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尚未消退,又逢国际能源局势动荡、俄罗斯经济不景气、卢布贬值等因素影响,中亚国家经济遭受重大打击,外汇储备锐减、经常项目恶化、财政赤字剧增,货币价值危若累卵。币值的不稳定加大了合作的金融风险。其次,中亚国家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丰富的能源资源,吸引了包括美、俄、欧盟等竞相在此博弈,能源利益形成的纵横交错的供应与需求关系,严重影响该区域的能源安全。此外,中亚地区“三股势力”的发展势头依然令人担忧。

五、依托“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深化中国与中亚国家油气合作

能源合作迫切而现实,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过程中,结合中巴经济走廊共建瓜达尔港的经验与启示,可从市场化、制度化、强化互信理解、提升我国企业国际运营能力、多手段融合渗透等角度切入,逐步克服上述合作困境,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能源领域深化发展。

(一)在充分发挥政府主导作用的情况下,强化市场作用,拓展合作的广度和深度

首先，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过程中,政府“搭台”,企业“唱戏”,政府发挥主导作用,为企业牵线搭桥、提供相关服务,企业是各项合作协议的最终落实主体,然而目前能源合作仍以国企为主,民间企业、市场的作用进入有限,今后应在引进新的合作参与主体上做好相关工作,并注意培育企业的竞争优势和社会责任感意识。其次,逐步消除贸易投资壁垒,降低交易成本,提升区域经济循环速度与质量。再次,加快自由贸易区建设尤其是中哈跨境自由贸易园区建设,并发挥相关平台的建设作用如亚欧博览会、上海合作组织等,促进中国—中亚自由贸易区建设。最后,可利用当前中亚石油生产国币值贬值、流动性趋紧、去美元化倾向加重的市场时机,加快建设以人民币计价和结算的原油期货市场,助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二)推动双方能源合作深入交流,强化互信与理解

学习理解能力、信息沟通交流水平对于增加双方互信、促进采取合作策略非常关键。能源合作的深入交流有助于增强中国与中亚国家在开展能源合作项目时的相互理解与信任。尤其是现阶段可采用信息技术等手段,促进能源信息资源的共享,从而使人、物的潜力得到更好的发挥,使个体、组织决策趋于合理化。因此可充分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搭建各种信息平台及对话协商机制,促进能源合作密切交流与能源信息资源共享。各国政府、商界和学者可以就能源领域宏、微观不同层面的问题进行广泛交流,扩大共识,使各方向合作策略转变。对于我国来说,及时了解中亚国家情况,并善于利用地区国家之间的矛盾,把握时机,使中亚国家的策略调整符合我方的预期水平意义重大。

(三)推动能源合作制度化发展,加快多边能源合作机制建设进程

能源合作的制度化、规范化是实现能源安全的重要保证,也是国际能源合作的发展趋势。在推进能源合作制度化发展过程中首先各方要达成共识,这是制度化发展的基础,不断强化合作观念、互利共赢观念,各方携手努力培育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观念,消除“中国威胁论”的不利影响。其次,要加快多边能源合作机制建设进程。只有有效的合作机制,才能持续提高各方合作收益,并不断降低合作成本,增强各方采取合作策略的激励,严惩违约行为的发生,促进各方深化合作共识的达成。上海合作组织作为深耕我国与中亚国家关系的战略性平台,应加快“能源俱乐部”的建设进程。也可借助“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机遇,突破上海合作组织框架,将里海沿岸国家、俄罗斯、印度以及东亚、东南亚的其他能源消费国联合起来,在更广阔的范围内组建新的能源合作机制,推进中亚多边能源合作建设进程。

(四)大力提升我国企业的国际运营能力

与西方石油企业相比,我国企业在资金、技术以及盈利方面存在较大差距。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过程中,中国可以通过丝路基金、亚投行、上海合作组织开发银行等融资机构,向相关企业给予资金、项目倾斜,可以按照实施项目的重要程度以无息贷款、优惠贷款甚至赠款等方式提供融资,在经济利益与政治利益之间取得平衡。同时尽量避免与西方石油企业冲突,积极寻求合作机会,学习其先进的经营理念和丰富的项目风险管理经验,并可利用多种文化背景来规避东道国政治风险。另外,随着民营企业越来越多的参与到中亚地区的能源合作事务中,应积极推动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合作,打造“走出去”产业联盟,提升整体竞争力。在实际生产过程中,我国企业要尊重当地习俗,注重民生改善和环境保护,熟悉并遵守当地的法律法规,加强与所在国的政府、工会、媒体等的沟通交流,改善企业社会形象,减少运营风险。

(五)多手段稳固我国与中亚国家的能源合作关系

结合中巴共建瓜达尔港案例分析可知,增加我方的付出成本可提高对方的合作意愿。中国现阶段面临产能过剩、巨额外汇储备保值增值等问题,有意愿、有实力增加成本付出。因此综合运用多种手段,增加我方的成本付出,可强化中亚国家的合作意愿。“丝绸之路经济带”这一创新的区域经济合作模式的提出,以及一系列相关政策措施的实施如新兴国际金融平台的建设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丝绸之路基金等,本身就是我国对全世界经济发展的贡献,增加我国的成本付出,从中亚国家的积极响应来看,事实上已取得良好效果。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过程中,要注重以其他市场建设诸如人才市场、消费品市场、清洁能源市场建设推进双方能源合作,不断增强彼此外贸联系度和依存关系。另外对中亚国家所关注的民生领域方面的帮助会起到良好效果。例如通过基础设施建设、医疗援助和教育援助等手段能够显著改善我国的国家形象,为我国今后开辟中亚市场扫除民间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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