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川剧老艺术家口述史(四川卷续)之黄世涛篇*

2017-03-24程建忠冯乃光

关键词:扬琴曲牌川剧

程建忠 冯乃光 万 平

(1.成都大学, 四川 成都 610106; 2.四川广播电视大学, 四川 成都 610073)

·口述史·

川剧老艺术家口述史(四川卷续)之黄世涛篇*

程建忠1冯乃光2万 平1

(1.成都大学, 四川 成都 610106; 2.四川广播电视大学, 四川 成都 610073)

黄世涛,国家一级演员。1953年考入四川省川剧学校,初学花脸,后主攻生角,师承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张德成、陈淡然,以唱功见长,善于在传统曲牌的基础上,采用扬琴唱法润腔,将情、字、韵熔为一炉,旧曲翻新,悦耳怡神。

黄世涛;川剧;艺术人生

黄世涛,男,1938年8月7日出生,浙江省浦江县人,国家一级演员。1953年考入四川省川剧学校,初学花脸,后主攻生角,师承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张德成、陈淡然,以唱功见长,善于在传统曲牌的基础上,采用扬琴唱法润腔,将情、字、韵熔为一炉,旧曲翻新,悦耳怡神。擅演张德成亲传的《别宫出征》《盗白旄》《渡蓝关》《闹齐廷》《三娘教子》《三击掌》等剧。他酷爱四川扬琴,能识写工尺谱和五线谱,曾担任《牡丹缘》《状元与乞丐》《虞美人》等剧的音乐唱腔设计,颇得好评。

采写时间:2015年4月22日

采写地点:成都市黄世涛老师家

采写:程建忠万平

摄录:陈宏全陈丹曾芸荧

程建忠(以下简称程):黄老师,您好!我们想请您谈一谈您从艺这么多年来,从拜师学艺、演出到最后的授徒,您人生当中最精彩的、给您印象最深的一些人和事。谢谢您!

黄世涛(以下简称黄):我是1953年,考起那个西南川剧院实验学校,当时那个学校就叫西南川剧院实验学校。那个时候考起了,我就进川剧学校——西南川剧院实验学校。当时都是学校请那些老艺人、名教师来教育,如贾培芝、陈淡然、蒋俊甫等。当时学校是在重庆。我去的时候,分配的是唱花脸,不是唱老生。因为我到学校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一位老师(老先生),他就是我们川剧学校的校长张德成,他是以(唱)老生著名的三大须生之一。张德成,他是高腔,就叫高腔王,所以他是高腔圣手。当时在川(剧)校当校长,因为那个时候我碰到他,我把他搀上山坡上的,当时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我把他搀上去的。后来他到川校住了以后,我还经常去看他,还帮他倒夜壶。他很喜欢我,觉得我很有孝心,当时就把我改成了生角,唱老生,就是唱他那种去了,不唱花脸了,他亲自传授我。就教我那个戏,当时教了《双金丹》《三击掌》《伍申路会》这些戏,当时我还想学戏,他给我说了,学戏是一个方面,你要多学曲牌。戏是人创造出来的,这个曲牌也是人创造出来的,但是有个变有个不变的问题。当时川剧研究院研究曲牌,川剧曲牌很重要。戏呢等于说戏是戏班子的儿,戏是人写出来的,今天作者一本,明天作者一本,后天作者又写一本,写了几十本,这个一直到老都唱不完。戏是唱不完的,但是这个曲牌你要是懂了过后,你就有办法了。今天我唱了个《一枝花》,或者唱《二郎神》,或者我唱这些戏,这些曲牌的话是存在着,或者演唱《三击掌》这些曲牌,他说你把这些曲牌搞懂了,你就成了可以写戏之人了。以后这些戏写出来过后,你把剧本唱腔安上去,你这个唱腔一写出来,就能够唱起走了。就不像读剧本那样,你背剧本,背熟以后,你还要唱腔来运用。运用唱腔的时候,还得把它表现出来。所以我听到他说过后,我就好好地向他学习曲牌,这对于我后来的那些曲牌创作很有帮助。

能够自己写、谱、唱的,还很少有这种演员,而当时我自己写唱腔、自己当演员。后来我们川剧院搬到成都来了过后,遇到了“文化大革命”,组织川(剧)班子,在人民公园,搞了《红灯记》,后来这个“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又从事另外的了。又搞一些什么《奇袭白虎团》《智取威虎山》,就搞了些戏。我后来又搞那个叫《杜鹃山》,是我自己主写的,我自己能够把整本写出来,唱腔安排好,让我们川剧团的那个演员演唱这些。后来很多演员的唱腔,都是我写的,都是我在写。

所以后来,我就到了李宗林李市长组织的一个团,这个团以青年川剧团为骨干,然后遇到了一些老艺人,然后调了些老的人,竞华,还有周企何,这些老先生,组织到北京去演出。在北京演出的那个时候,我演的《拉郎配》,参加了国庆十周年大型演出,有那个草车,还有那个彩车。当时接见我们的那些人,比如郭沫若、阳翰笙,还有贺龙、陈毅,大概就是这些人吧,我也记不清了。只是说,当时郭沫若就举办了一个私人宴会,就是他自己主持的,自己招待我们这些川剧团的演员到他那儿去吃饭。当时就请了贺龙、陈毅这些元帅到他家里去。陈毅和贺龙提出来说要谁唱扬琴,当时我就说了我会唱几句扬琴,还有那个筱舫,她说了她也会唱。当时就在那个宴会上唱了一下。唱了之后他们就很高兴,就保证我们以后出国(演出)这些,而且在北京招待我们的时候还教我们怎么用餐、如何围围巾等等,他们都一一细讲。然后,贺龙说以后川剧团要出国就跟他讲,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要怎么去,叫谁送我们出去。果不其然,后来就叫我们出去了。出去到了西欧去访问,西德、意大利、瑞士这些地方走了一趟。当时带队参观的那些导游,就是我们团的代表,翻译带着我们一起走,介绍这些国家的风景。演出完了过后,刘少奇又提出来叫我们去海南演出,他当时对海南的人说四川最好的剧团来给你们演出,就把我们派去了。后来到了海南,那些军舰上的舰长都亲自来接见我们。当时那些士兵来背我们的演员到岸上去。那个船到了海岛的时候靠不了岸,就由那些解放军来背,把我们背上岸去给他们演出。

回来过后又叫那个赵宗德到苏联去演出。后来回来,又在北京演出了一个《闹齐廷》。当时得到邓小平、张爱萍的好评。但是这个戏他们两个有争论,当时邓小平就告诉我说:“你把齐桓公演得太窝囊了,演人物嘛体会演得还好”;张爱萍就说反对意见了,就说“这个齐桓公堂堂的一个英雄,演来被他的夫人管住了,不像话”。邓小平认为,就这么演是对的,齐桓公当时就是落在了几个妃子手上。所以说这个戏,当时就是引起了首长们的争论。演出完过后,后来我们回来过后,就在人民大会堂,所有的首长我都见到了,见首长我就是见得最多的一个。我是两次到北京,一次是省川剧院,一次是青年团。当时青年团留的是我们的骨干,他不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去,留的是几个骨干,其中就有我。

程:您这个戏叫什么名字呢?

黄:《闹齐廷》嘛。

程:《闹齐廷》?您演的是齐桓公吗?

黄:《闹齐廷》,我就是演齐桓公。跟首长演的就叫《闹齐廷》。《拉郎配》也演过,而且《拉郎配》参加过北京这个新中国成立十周年纪念演出,游览,我还上了彩车的。一直在这儿游览,跟着国家搞庆祝,搞建国十周年大庆。这儿演出完了过后,又到这个国务院嘛,怀仁堂这些地方演出。毛主席啊、陈毅啊,当时接见我们。就说是,陈毅说的:“我们川班子来了,就在怀仁堂”。跟卫兵打招呼。那些地方当时是很严的,那个时候不准乱走。里头因为是毛主席他们住的地方。他说不能挡,让他们去随便走走,就是打了招呼,我们就到处逛了一下。逛了以后出来过后,周总理在北京饭店,请我们吃了个国宴。

演出完了以后这些剧种,当时有秦腔呀,京剧呀,多少剧种都在那儿演出。演出过后,国宴那个时候,这些剧种都在那儿,包括我们在内。周总理又在会上讲了:“京剧呢,不要以为自己是老大哥;川剧呢,之所以能够觐见中央首长,就是因为它的风趣多彩,就是它剧本呀这些写得很华丽,写得很优美。”因为我们每回演戏,怀仁堂就坐满了。就是邓小平这些来了,邓小平跟周企何开了个玩笑,邓小平提到了川剧名丑就是周企何演的,噢,刘成基,不是周企何,是刘成基演的。邓小平就说,就喊到他问:“嘿,刘成基,你怎么搞的哦,‘矮子过河——淹了心’,这一句台词你咋没用呢?”他说“你老人家就坐在下面,我哪敢说嘛。”“你这才笑人得,我人矮就不能搞政治嘛,怎么,咋个要得呢。”他那时说的就是‘矮子过河怎么怎么’,邓小平晓得,当时说了他,那个刘成基就说‘好好好好好,我记到了,记到了,记到了’。就是说这些中央首长看戏跟演员打成一堆的话,那是很一般的普通人,都没得首长的那个架子、那种排场。跟这些首长接触,我还是觉得可以。

回来后,我就从事搞创作,跟剧院搞这个《红灯记》,还有《沙家浜》、《杜鹃山》这些,就是写好了过后,他们这些青年自己能够整理的,青年演员去唱,也录了音。所以我这一生当中搞的这些东西,也搞好了自己能够做的,自己能够整理的,都是我的老师张德成当时培养的。因为当时若不是他盯到我学这个曲牌的话,我就没有这些能力,就不可能搞这些。所以说从这个角度上讲,在舞台上靠嗓子唱的这些戏,是很容易出名的;但是你要搞创作,搞创作这些东西也就不容易出名了。跟自己的兴趣有关系,自己的兴趣爱好就是这个样子出来的,所以我觉得的话,做一个演员,他要能够唱,又能够做。我曾经因为学过和弦,所谓和弦,就是从声乐方面、从音乐方面去学;还学过我们的川剧自己的三弦、盖板子、唢呐,所以这些乐器我都学会了,学会了自己能够拉自己能够唱,自己的场,就是自己能够搞,所以自己的一点小小本事就在这儿。

程:多才多艺,吹拉弹唱。

黄:不,我打扬琴,我自己唱扬琴,自己打扬琴,就是学过这些东西。我这人爱学,又爱整,所以说自己接触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呢,就容易学会。还有一个就是还很专心嘛,要学就得学专心,专心一学就会了。

程:您获得过什么奖吗?

黄:《绣襦记》获过奖,《绣襦记》获的是演员奖。

程:您评了职称了?

黄:职称嘛是一级嘛。

程:您是一级?

黄:嗯。

程:国家一级演员?

黄:国家一级演员。

程:您还创作了哪些剧本?

黄:剧本没创作,剧本都是搞移植的,比如京剧的《红灯记》啊,《沙家浜》啊。

程:哦,就是唱腔。

黄:哦,唱腔移植。

程:主要是唱腔。

黄:哦,剧本没有整过。

程:您带过徒弟哇?

黄:很少。

程:是不是有个刘万金哦,现在转业了,有个刘万金。

黄:刘万金呐?不是刘万金哦。

程:哦,您哪年退休的?

黄:我是,诶,记不到了。

程:60岁?

黄:可能是60岁。

程:然后又把你返聘了。又搞到75岁?

黄:75岁。

程:才正式休息。

程:您演出当中,最有代表性的剧本是啥子呢?

黄:最有代表性的?

程:《三娘教子》?

黄:《三娘教子》不是折子戏吗?嗯。

程:还有《北海祭祖》。

黄:《北海祭祖》,哦。

程:《别宫出征》?

黄:《别宫出征》《三击掌》。

程:对,您搞了这么几十年的川剧,您对川剧的现在或者以后有啥子看法?川剧的现状、将来有什么看法没?

黄:现在这个现状很难说,就看他们下一辈的了,下一辈搞得好发展得起来,若是弄得不好呢,就一直平平淡淡的了,他们京剧现在有人抓嘛,有人抢救。

程:哦。

程:您在北京住那个“武汉巷”,阳翰老陪到您这里,来摆龙门阵,还是请您讲一下啊。

黄:哦,当时,当时我们去的时候,是八届六中全会,中央八届六中全会嘛,我们去的时候去晚了,就是住在武汉剧场,他们住一些旅馆啊,小旅馆这些都住完了,过后等于是有一次罗瑞卿就专门来看我们,看我们就看到周企何在那儿,周企何就在那儿说,他们说住得很好。罗瑞卿就说你们住在哪儿的,我去看一下。周企何说不看算了嘛。要看,就说看一下,结果铺的是板板铺,铺的那种,他说,耶,我们四川人是土耗子吗?怎么,来就住这个房子,这个也太不公平了嘛。哦,这句话,第二天还没到,上午在喊搬家搬家,搬到那个武汉最大的那个饭店,川剧院全部都搬了噻,结果我们川剧院住得最高级的,跟首长他们住在一起。第二天早上起来,陈淡然啊,周总理啊这些啊都从那个饭店走出来,我们也在那个饭店,结果在那里演出了过后,人都走完了,我们的票都买完了的,上了船的了,都准备回川了,突然那个广播又响了,川剧团的留下还要演出一场,后头又留下来演出了两场。

程:演的啥子呢?

黄:八届六中全会嘛,《西川图》。

程:《西川图》,哦。

黄:《西川图》我们那个时候是穿绕指手嘛,把毛主席逗笑了就是那一回嘛,我的帽子要脱了,我吓到了,转过来看,毛主席就哈哈哈笑。结果后头张大雄,我们那个局长喊到我过去,我说,局长我错了,我紧张。局长说不要紧,你已经把毛主席逗笑了,你有功劳。我以为他是讽刺我的,我说我不敢了,下次不敢了。他说不,真的真的真的,所以首长高兴得笑了就对了,而且那个是演完了噻,那个戏演完了出的拐。

程:谢谢黄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

(责任编辑:刘晓红 张 蕾)

2017-02-15

2012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12YJA760062)。

程建忠(1961-),男,成都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冯乃光(1962-),女,四川广播电视大学教授;万 平(1954-),男,成都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K825.78;I236.71

:A

:1004-342(2017)04-125-04

猜你喜欢

扬琴曲牌川剧
曲牌性视角下的器乐曲《海青》
川剧版画传四方
我与扬琴协奏曲《凤点头》的“缘”
“《常用曲牌新谱》出版座谈会”在本社举行
近现代川剧改良运动中的武戏改良
【曲牌园地】
昆曲曲牌与昆笛演奏
从“洋琴”到“扬琴”——探究民族乐器扬琴的中国化演变
扬琴的传入与流变探析
对人性的重新审视与反思:论荒诞川剧《潘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