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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形式的精神承载
——《风月梦》与《海上花列传》的文本探析

2017-03-11崔金巧

六盘水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风月小说文本

崔金巧

(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开封 475001)

叙事形式的精神承载
——《风月梦》与《海上花列传》的文本探析

崔金巧

(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开封 475001)

近代狭邪小说的思想审美倾向整体上经历了从溢美到溢恶的演进过程,而《风月梦》、《海上花列传》作为整个链条上两个孤立的近真文本便成为一种存在视点。两部作品在叙事场景之城市聚焦、叙事盲区之理念冲突、叙事立场之现代意识三个层面有着叙事形式上的汇通之处,藉以分析其在文学叙述想象与再现体式上的精神承载,进而为《风月梦》、《海上花列传》叙事文本在近代文学史影响过程中所耦合的文学语境和思想价值提供阐释的可能。

《风月梦》;《海上花列传》;叙事;精神承载

谈及近代狭邪小说,绕不过《风月梦》与《海上花列传》这两部“近真”之作。从《风月梦》到《海上花列传》,可以清晰看到中国小说变迁的轨迹,其叙事形态融入了市情生活内容,透露出近代“写实”端倪及富有现代精神的新变。然囿于题材之特殊性,其文本叙事形式上的精神探索向来是小说史研究的薄弱环节。从现有研究成果来看,论者多从文本产生原因、主题意蕴、艺术特色等方面论及,而整体上的研究思路仍未有突破鲁迅先生的批评框架。然而,两部小说无论是在城市书写的开创意义、文本蕴含的时代过渡理念冲突、还是近代文学始现的现代元素上,无不使两个叙事文本显现出特有的思想生命力,有极大的研究价值。

一、叙事场景之城市聚焦

城市书写可谓是一种能控制社会认知的话语模式,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声色文化的发展。如韩南所言,“作为中国第一部‘城市小说’,《风月梦》构成了第一部上海小说《海上花列传》写作和阅读的文学语境”(韩南,2004)40。就地域文学角度而言,从扬州小说到上海小说,两个作品对吴地小说的流变起到了重要的串联作用,构成了一个历时与共时性立体空间,其叙事场景的城市底色不仅是一种现场感的世情场域,更是传统观念与文学叙述间不断变迁的文化焦虑显现。

城市空间作为两个文本内在叙事的纹理性存在,既有地理空间的实录,又有想象空间的文化带入。教场和瘦西湖是《风月梦》整个故事构架的空间依托。教场是扬州繁荣之地,“午后无事,带着跟来的小厮小喜子,到教场闲顽。看了几处戏法、洋画、西洋景,又听了一段淮书,又听了听那些男扮女装花戳扭扭捏捏唱了几个小曲”(邗上蒙人,1990)10。直至清末仍有人赞其繁华,“扬州好,午倦教场行。三尺布棚谭理,四周洋镜觑春情”(况周颐,2009)198。而瘦西湖作为地标性城市公共空间,更是贯穿在《风月梦》结盟、进香等情节之中。文本进行空间迁移时甚至详细到了每一个街巷名,增强了小说的现场感。如吴珍首邀众人去吃相公饭,“出了茶馆后门,走向良街,转弯向北柳巷。到了天寿庵南山尖,下坡走到河边,过了摆渡,走倒城,到了九巷一个人家”(邗上蒙人,1990)37。这种由巷到街的叙写,几乎是实录性的交代。而《海上花列传》中妓院、商铺分布在马路两侧的街巷中,小说对街巷地理方位交代之详细,从张爱玲绘制的海上花地图便可看出实录氛围。《风月梦》还开了写世俗风情的先例,尽管有着特殊的指向性。红梅馆是扬州典型的公共文化空间,出现在小说第十回。据韩南推测,红梅馆是扬州著名谜社“竹西春社”,“敝地有些斯文朋友在里面出社,俗言打灯谜”(邗上蒙人,1990)66。文人借打灯谜这种文化活动在此聚会。这种现场感的空间叙写将城市公共与私人空间、不同阶级间男女关系展现得淋漓尽致,故有论者言,“无论是从描写对象上来说,还是从它有意识的与扬州的历史文化建立联系这一点上来说,它都是一部扬州小说”(韩南,2004)2,而后系列专写上海烟花地的作品,便是对《风月梦》某种程度上的延续,“不但营造了一种特殊的地域文化环境,也为小说的情节安排提供了一个具有叙事学意义的环境”(刘勇强,2001)。

有学者曾感叹近代文学史上甚少有典型城市文学,原因便在于大部分作品的城市背景化。人与城市的疏离,某种程度上是城市文学的关键特性。这就涉及了城市意识的出现,即实存城市与书写城市之区别,城市仅作为一个相关物存在。《风月梦》的“方来茶馆”,几乎每一章回中都会出现,成为主人公聚会的定点。于此,“方来茶馆”的设置无疑是作为城市空间叙事的一个核心点,逐步向别的空间辐射开来。《海上花》中也无非是聚集在私人公寓或四马路。因此,妓女嫖客等人物设置更像一种导向城市书写的线索,织就作者与读者共同的城市想象。而对城市的重笔墨叙述,也侧面暴露了一种精神上的疏离感。欲望投射与声色之欢的城市矛盾,代表了城市与人的一种相互写照(叶凯蒂,2001)。故无论哪种书写模式,城市的对象化或景观化都是无可逃脱的宿命。而我们对城市的想象又何尝不是奠基在“他者化”的对立思维上呢?当然,“城市作为一个不可抗拒的实体,作为一种具有象征性意义的事件来描写时,就不只是一个喧嚣的场景了,确确实实是一种新的文化”(刘勇强,2001)。

两部作品初步勾勒了扬州、上海的城市空间,反映出城市进程中异质文化浑融的城市欲望。作品将老鸨、妓女等人物与妓院、赌场等“恶因素”作为城市书写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真实反映社会镜像。如城市繁荣背后的人口买卖现象。《风月梦》中埂子街妓院“坠子家”新买来的十六岁女孩秀红,被老鸨逼良为娼;《海上花列传》中被买来做生意的“讨人”。妓院、赌场可谓城市罪恶之渊薮。《海上花列传》中周少和在公阳里聚赌,尽管赌局被端,周少和也坐了牢,但出狱后开设了更大的赌场。《风月梦》中吴耕雨在摊局上输多了,希望敲诈吴珍一大笔。时人不以吸食鸦片为忤,反而视其为风尚,甚至是交易场中的应酬品。《风月梦》中吴珍对陆书从烧烟、滚烟、吹烟、嗅烟整个吃烟过程的言传身教。《海上花列传》则写了一个“乱哄哄像潮涌一般”的公烟馆花雨楼。于此,狭邪书写作为传统礼法的边缘空间,新旧杂陈的城市文化叙事场景亦是时代焦虑心态的精神载体。

二、叙事盲区之理念矛盾

文学创作一定程度上是作者理与欲游移过程的一种渗透,叙事盲区是一种客观存在。两部作品无论是对两性观念的描摹,还是对城乡、新旧之间的扬弃均带有一种精神体验上的理念矛盾。

叙事盲区受作家主体意识的影响,“文学语言中蕴含了作为主体的作家的知觉情感、想象等心理体验的特性”(柯玲,2006)172。两部作品都有明确的劝诫用意,男权意识是毋庸置疑的,然文本叙述表象背后,两性书写又并非单方面的倾斜,还存在着相互冲撞的张力。首先,文本叙述焦点虽指向男性,但文本对女性悲苦之同情也是显而易见的。《风月梦》中的妓女多是孤儿或形同孤儿,妻室也是要么守寡要么委曲求全。《海上花列传》中妻室的无背景化是男性视角的一种疏离体现,但也侧面显现出士人对妻室冷落现象的哀怜反证。《风月梦》中有一细节,陆书对张妈动手动脚,被月香咒骂时,张妈的一番话很有意味,“我们在人家做底下人,声名要紧,你如今将我的名说坏了,别处难寻生意,再者,我家丈夫是个蛮牛,倘若听见我在扬州有什么风声,我的命就没了”(邗上蒙人,1990)229,丈夫让妻子在妓院工作,又要她不得犯错,可见女性身上背负的枷锁。《海上花列传》的叙事亦如此,如赵二宝的情愿挂牌营生等。女性本身作为“恶”之源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悲剧本身的承受者?另外,作者是站在男权姿态上的,而娼妓在发言人指定位置上,未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娼妓的身体魅力是赢得男性欢欣的首要条件,而男性又用居家女子的标准规训娼妓,以存在道德非议的行为反之规范其行为对象,本身就是一种悖论,于此,“痴心女子负心汉”在妓院这一特殊空间发生了质的转变。此外,邗上蒙人和韩邦庆笔下的妓院都夹杂有不同程度的家庭味道,以至于两部小说都倾向于青楼中的感情救赎,“主题其实是禁果的果园,填写了百年前人生的一个重要空白”(张爱玲,1996)636。这里空白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所导致的爱情真空。而《风月梦》中殉情而亡的双林与文本的显性题旨有着理念上的冲突;《海上花列传》中沈小红为夺回王莲生,与其新欢张惠贞大打出手,文本委实给人一种现代两性间的冲撞感。或许这也便是作者无法透析的思想矛盾,从而带来精神意蕴上的内潜。

城与乡的显与隐,显现出现代与传统的理念冲突。乡下是一个与风月文化相对的隐性空间,乡愁愿景便成了作品有意遮蔽却无法绕开的理念意识。《风月梦》虽出现了现代因子,然终不脱离传统本质。如文本中两个悖反两面的人物设置:一个是出入风月世界的陆书;另一个是见到妓女不知所措的穆竺,完全契合了作者有意调侃的“木偶人”笔触,穆竺号为穆偶仁。且不说作者是否意指一种城乡褒贬,单从结局对比上也说明了一些隐蔽心态:陆书落魄而归,生死未卜;而穆竺在家务农,生活完满。穆竺的出现,寓意呼之欲出,他对城市有不相容的“免疫力”,且成为风月梦的见证人和旁观者,甚至是作为文本唯一的喜剧性因素而存在,这何尝不是文本立场上的一种精神揶揄?同样《海上花列传》也脱不了乡村的底色。韩邦庆在文本中隐匿了赵朴斋与张小村的故里,为他们之后成为无乡关背景的城市新移民形象埋下伏笔。但我们不可忽视一细节,即文本对赵二宝梦境的笔墨。梦作为人的潜意识,很多时候是文眼所在。梦中表现出的对亲人的思念以及城市受挫后精神上渴望还乡的心态,多少代表了作者的无意识折射。如果说乡村乌托邦是《风月梦》为浪子提供的归途指向的话,那么韩邦庆对城市移民渐趋淡漠的乡土意识与城市无从消解的归乡潜意识的巧妙对应,便显现出更大的现实艺术魔力,对作品显象前的理解叙事形成了一种矛盾颠覆,更深层揭示出狭邪书写的矛盾双重性。

当生存环境刻上新生文化烙印时,新旧价值的冲撞便会形成一种无尽的精神焦虑。如品花榜行为,“他们以诗文赞颂、以名花名卉比喻这些被社会上认为最低贱的女人,以科场官场最荣显的头衔如文状元、武状元等献给他们,也是对社会的一种揶揄与嘲讽”(刘达临,1993)774。另外,以妓女价值观的选择对比文本劝诫的显性题旨。双林最后为袁猷做的服毒之举,一定程度上可谓父权社会的名节观念让她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对道德节操的过度向往也是一种偏执、一种对中道的逾越”(王德威,1998)31,不免彰显了女性对传统价值颠覆与固守的理念矛盾。反观《海上花列传》,作者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彷徨显而易见,“一笠园”便是士人心中那一方抹不去的浪漫净土。总之,从《风月梦》到《海上花列传》,可以清晰看到中国狭邪小说文化理念的新变与坚守。

三、叙事立场之现代意识

由于狭邪小说叙事空间与主体的特殊性,其多层文化内蕴会或隐或显地影响叙事,而理念与现实并不总是同步的,其文本价值立场也是游移的。多变时代的潜意识游走于休闲场合,无论是对人情物化的欲望书写,还是女性主体意识的深度挖掘均显现出一种现代意识。

妓院生态下的人情物化显现出一种写实立场上的叙事焦虑,具有现代性意识。妓院异于传统旧藩篱,它是物化的欲望空间。两部作品将人物主要活动场景圈定在欲望的汇聚点:扬州及上海租界区的风月场。扬州相公、上海倌人等喧嚣着叙事空间的暧昧与颓废,两部作品放在“史”的角度来看可谓达到了精神层面的不谋而合。鲁迅先生认为《海上花列传》始实写妓家,对早前的《风月梦》而言是欠公允的。《风月梦》已然呈现出了趋利性实写倾向。如“淴浴”描写,第二十一回“床头金尽青楼冷面,梦里情浓浪子痴心”,第二十九回“背盟誓凤林另嫁,卷资材巧云还乡”等,而“淴浴”成为书写妓院恶因素的惯常表现形式,亦从《风月梦》始。谈及金钱本位,进玉楼对陆书的榨取在《风月梦》中可谓十分典型,甚至月香最后对陆书的变化更是再现了“钱尽缘尽”的逐利本质。《海上花》中洪善卿是参店老板,仍以帮闲捞取回扣等,运用隐笔描写了上海的洋场浮世绘。如果说《风月梦》是首部城市小说的话,那么《海上花列传》中妓院的社会中介角色,揭示了一种绅商联盟的表象缩影,完全能向前一步作为首部都市小说。两部作品闪现的现代意识链条,完全可看作中国现代都市小说的前奏之一。此外,两部作品的结盟情节亦是人情物化的特别视点。《风月梦》第五回“小金山义结金兰,进玉楼情留玉佩”,《海上花列传》第五十三回“强扭合连枝姊妹花,乍惊飞比翼雌雄鸟”,相互间的盟约关系都是一致的不堪一击。吴珍报假账克扣陆书钱财,袁猷在吴珍入狱后从中捞取好处。“海上花”的姐妹们为投其恩客所好秉香而拜,私下却各打各的小算盘等。当然,作者对异质文化书写也有着传统与现代间的焦虑意识,如前面提及的《风月梦》中主人公与穆竺悲喜结局安排,《海上花列传》中,齐韵叟谈到二宝下海为娼时的反应,“上海个场花赛过是陷阱,跌下去个人勿少”(韩邦庆,1993)317等。回到作者,邗上蒙人是个出没红梅馆的市井文人,韩邦庆是科举失利后的上海旅人,他们都处于一种物欲膨胀的生活空间中,其焦虑无不源于传统与现代冲突下的无所适从。鲁迅曾提及狭邪小说与《红楼梦》的传承关系,认为其只是表现对象由佳人而娼优,表现空间由大观园而北里,以满足读者的求新求变心理。然而,狭邪小说能从家庭人情小说触及社会层面,其文学价值是不可忽视的,另外,所谓满足求新求变心理,不正是近代文学发展的变迁趋势吗?

两部作品对现代两性意识的挖掘,是建立在文本对传统颠覆及主体理性突显上的。青楼女子做寿,权贵均能纡尊降贵,两性平等在风月场域得以实现,某种程度上,中国女性解放确可以说自妓院始。当然,两个文本对女性主体意识的发掘源于在男性对女性传统想象的弱化和破败。从妓院步入家庭内堂、从社会边缘到正统家庭,该为妓女历来的显性追求,也该是文学创作的隐含价值标准。而在两部作品中此价值期待被打破。男性维护着自己的“权利幻想”,而妓女的自主性很高,无疑给传统性别规范带来冲击。如妓女背着恩客同时交往几个相好,而很多嫖客做了“瘟生”却不自知。不过,较于男子嫖妓作为权利欲望下的常态而言,妓优交往却预示着一种越界越权的行为,无疑是对男性权利的解构。在此,除了文人社会身份的尴尬外,还在于男性自身性别身份的危机感。“与其说是男性作者和男性读者的性妄想,不如说是他们内心潜藏的性焦虑”(王德威,2005)98,男客不满于妓女姘戏子,出于对妓女不忠于己的反感。有论者说,“高级妓女与顾客之间的关系有一种很明显的排外性和一种几乎如同夫妇般的特征”(岳立松,2013)181,如果说《风月梦》是对传统两性关系的挑战的话,《海上花列传》绝对是对伦理颠覆的潮点,其叙事完全是现代两性情感表现。尽管文本对男性权利的颠覆仍源于对男权社会的依附,但女性显现的身份上的主体理念,以及衍生的男性自身焦虑感,确是现代两性意识变迁的重要助力。

两部作品的文本立场是作为一种“现代性”情感叙事存在的,从《风月梦》到《海上花列传》不断变迁的物化欲望书写与两性关系维度,均作为一种叙事形式上的精神承载内化于文本中了。

综上所述,从《风月梦》到《海上花列传》的文学叙述在近代文学史进程中呈现出一种精神承载的链条性新变。两部作品无论是在城市书写的叙事场景意义、蕴含时代过渡精神的叙事盲区、还是富有现代性元素的叙事立场游移上无不彰显着叙事文本的思想价值。从《风月梦》到《海上花列传》可以清晰的看到中国狭邪小说在新旧文化冲撞中理念矛盾的新变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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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iritual Inheritance and Construction in the Narrative Form——Analysis on both“Fengy YueMeng”and“HaishangHuaLiezhuan”

CUI Jin-qiao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enan University,KaiFeng 475001,China)

The idea and aesthetic of the courtesan novel has experienced the process from being beatified to demonized on the whole,“FengyueMeng”and“HaishangHuaLiezhuan”have been the viewpoint due to the text feature approaching to the real.Both of them have much in common in narrative form,urban focus on narrative scenes,concept’conflict from narrative blind area,modern consciousness about narrative position,which help to analyze the spiritual inheritance in literature imagination and text narrative.In modern literature history,the narrative texts,“FengyueMeng”and“HaishangHuaLiezhuan”,may provide ideological value and interpretation of context from the above.

FengyueMeng;HaishangHuaLiezhuan;Narrative;Spiritual Inheritance

I247.5

A

1671-055X(2017)02-0021-04

10.16595/j.1671-055X.2017.02.006

2016-04-15

崔金巧(1990-),女,河南鹤壁人,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E-mail:1610614352@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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