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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丽丝·莱辛《到十九号房》在后现代场域下的解构向度

2017-03-10黄新川

怀化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莱辛苏珊理智

黄新川

(福建对外经济贸易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福建福州350016)

多丽丝·莱辛《到十九号房》在后现代场域下的解构向度

黄新川

(福建对外经济贸易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福建福州350016)

在后现代的场域下,主要分析多丽丝·莱辛在小说《到十九号房》的解构向度:理智和疯癫的包含关系、知识和权力的连带内涵以及男性和女性的依属关系。通过层层递进的解构小说中三组二元对立项,本文为解读主人公的人生植入了新视角,也为后现代社会中的婚姻引入了思考。

后现代主义;二元对立;解构

一、引言

《到十九号房》(1978年)是莱辛的短篇小说之一。作为莱辛女性作品中的精华和代表,是莱辛本人最喜欢的作品之一,该小说虽篇幅不长,但深刻地刻画了一个后现代社会中的女性由于受理智的捆绑,在婚姻中走向疯癫和毁灭的故事。批评家们或从作品内容探讨莱辛在其中所涵盖的女性主义思想,或用女性主义批评去解释作品主题,在内容和理论上做出双向互证和阐释。本文从后现代场域下的解构视角出发,分析小说中的二元对立。其实,在传统的西方哲学中,二元对立的结构概念被人为地“预设成为一个中心的在场”[1]170。然而,在二元对立中的两个因素中,一个词语的意义不是静止的,而是延异的,可以指向“一系列和它相连又相异的其他能指”[2]302。因此,在二元对立中,并不存在一个固定不变的结构或中心。

二、相互包含的理智和疯癫

自从17世纪中期以来,理性被建构为意识形态的中心。因为自从科学和理性统治了人类文明,人类社会开始由理智支配,并且有一种用非疯癫的冷酷语言相互交流和相互承认的倾向和背景。这样的结果不仅把理智与疯癫断然分开,从此使二者毫不相关,毫无交流。然而,在小说《到十九号房》里,理性思想体系中理智与疯癫的二元对立关系在后现代的场域下具有新的向度。

在文学与社会人生的关系上,后现代主义强调非中心、差异性和不确定性,以非理性和不确定性来对抗中心和本原。置身于此,“人们无法理性地发现自己的活动,这不仅因为存在着不同的、不一致的、也许无法衡量的理性,而且还因为人们所能提出的任何理性总是由某种前理性的权力、信念、兴趣或欲望的语境形成,而它们本身不可能是理性展现的主题[3]521。联系《到十九号房》这篇小说,苏珊在后现代社会下的婚姻生活、家庭责任和自我实现之间苦苦挣扎,她的精神状态呈现两种形态:一个是理智,另一个是疯癫。在小说中,苏珊用理性社会中理智赋予的规则,认为自己已经疯癫。事实上,她的理智是社会规则的一个系统,这种社会规则为理性社会所服务。所有的人,包括苏珊自己,认为苏珊过着幸福的生活。因为从表面上看,她有一个好丈夫、健康的孩子以及体面的房子,所以,如果苏珊对自己的生活不满意,一次次地离家出走并在一个小旅馆里独享时光,那么她就会被理性的社会认为是疯癫。其实,是理智迫使她成为一个完美的妻子和母亲。从一方面来说,苏珊是理智的象征,她读过心理学、人类学、社会学的书,享有理智的辨别力和判断力。她用理智来指导自己在生活中的思想和行为。然而,理智并没有使她幸福,而是使她确切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随波逐流。布罗茨基曾敏锐地分析道“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比如说一座房子——里的矛盾冲突,通常都会演变为一场悲剧,因为这个长方形的空间本身就会助长理智(reason),约束感情(emotion)的发展”[4]227。因此,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苏珊不再思考生存与毁灭、价值与意义,而是从痛苦的理智自下而上到疯癫的自由选择,走上了不归路,这可以说是对理智至上的讽刺。从另一方面来说,她被自己和别人认为是疯癫。她的丈夫、甚至女仆都认为她已经疯癫。但是,苏珊真的疯了吗?这完全取决于疯癫怎样被定义。如果疯癫意味着不遵守社会规训,正如苏珊所做的,那么苏珊已经疯癫。

后现代主义场域下的疯癫具有不同的涵义。福柯立足人性、权力、精神病学、心理学和知识考古学等多层面,深入分析了疯癫的内涵,指出疯癫是人性的一个构成和底线。精神错乱并不存在——它是被学科性知识制造出来的。疯癫是一种生命力,比理性更接近真理。令人遗憾的是,后现代社会文明一直在扼杀疯癫。其实,有罪的只是社会及其理性。在福柯看来,在后现代社会中,不论是医学上还是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所谓的疯癫都是“至上性的理性话语”的结果,都是一些掌握着话语权的理性主义者对另外一些与己相异者的言行性质的武断性判断。他认为,疯癫也是理智的另一方面。疯癫不是一种自然的现象,而是文明的产物,也就是说疯癫是人们追求理智的产物。在理性社会中,凡是和理性不相容的思想和行为都被认为是疯癫。苏珊的疯癫是她要求自己符合社会标准、追求理智的结果,然而她无法做到,因此她变得疯癫。所以,在这里,疯癫和理智相互影响,共同作用,最终促使苏珊走上了疯癫的不归路。在这样的叙事进程中,理智和疯癫相互转化、相互包含和体现。由此看来,理智和疯癫并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而是相互影响、共同作用的关系。自此,理智与疯癫的二元对立关系得到颠覆,它们不再是谁高谁低的关系,而是不可分割、相互依存的整体。同时,苏珊的理智和疯癫也说明理性成为了一种无形的、无所不在的绝对力量,规定和统治了个人。个人演化成为理性的一个符号系统,即社会理性和秩序的奴隶和牺牲品,时时处处置于理性的控制下,任何一种越轨和反抗,都将导致个人毁灭性的悲剧。或许只有当个体在不牺牲自我意识的前提下与外部世界取得平衡,才能维系自我人格的完整和完善,否则可能造成自我人格上的分裂。

三、相互连带的知识和权力

关于知识和权力关系的问题,传统看法是权力和知识之间不存在相容性,知识凌驾于权力之上,权力被知识所奴役,二者是二元对立的关系。例如,理性主义者——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1561—1626)曾说过一句经典名言:知识就是力量。在这个命题中,知识和力量(权力)的关系不是固有的,而是权力外在于知识,权力和知识之间不存在联系和相容性。

然而,在后现代的场域中,权力和知识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两者互为依靠相互生产,知识无处不在,权力也无处不在。这就意味着权力在任何时候都是正在产生和推进,永没有终结。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指出:“权力制造知识(而且,不仅仅是因为知识为权力服务,权力才鼓励知识,也不仅仅是因为知识有用,权力才使用知识):权力和知识是直接相互连带的”[6]29。所以,这样的知识带有权力的烙印,并不是中性的,而是权力的结果和产物。福柯认为“逃避权力的威慑是非常困难的”[7]86,权力在群体中游移实施,社会之中构架着这样层层交错的权力网,在这个网中谁也躲不过,尤其是女性,因为女性承受着她所在的群体的权力规训:做女性要有做女性的规矩,女性在男权社会中被权力赋予知识。

同样,在小说中,当苏珊牺牲了个性和事业去完成贤妻良母的职责之后,她似乎失去了重塑自我的能力,她痛苦地感到生活缺乏意义和内心极度空虚。首先,她放弃工作,心甘情愿做房子里的天使,做一个好妻子和好母亲,迷失于家庭琐事中,这让她失去了自我认同感。其次,她对家庭生活的责任和她内心对自由的向往之间的矛盾,也使她产生了自我分裂。当她在家时,她感到自己是个冒牌货,只是她的躯壳在对“妈妈”、“苏珊”、“罗林斯太太”等称呼作出回应。苏珊从以前的自以为统一、稳固的自我变成了分裂的自我。苏珊享有良好的教育和知识,但她所接受的知识是男权社会的规训法则的表现形式,这样的知识没有使苏珊成为一个富有智慧的人,而是使她产生了自我分裂,走上了不归路,因为“人类主体则是与他所思考的现实完全一样的一种虚构,或曰没有任何固定性质或本质的一种自我分裂的实体。”[1]521

在这种知识和权力的机制下,苏珊的身心受到伤害,其话语被湮没,像一台机器被控制和操纵,成为权力的玩偶。所以,小说结尾处她的疯癫就不难理解了。她的疯癫是面镜子,从中反射出来的是社会权力在她身上烙下的深重烙印。同时,小说触及到了个体在社会权力网中的挣扎,苏珊成为社会权力倾轧的牺牲品,这种压制她的方法就是规训与惩罚的手段。按照福柯的理论,无论是知识还是真理,都陷入了权力斗争之中。权力造就知识、确定真理;权力无处不在。他在《规训与惩罚》中说:“‘无声的压制’、监视性注视和规训性力量在现代西方文化和整个社会范围中无所不在。”[5]71

在后现代社会,女性被赋予教育、知识和理性,但这些反而让她们成为了压制自己的帮凶,因为这些她们所被赋予的知识,是从男权社会中得到的,实际上她们得到的知识只不过是男权社会权力的一种隐性形式,是内化于男权社会中的。所以,女性所拥有的知识并不能给她们带来婚姻幸福。同样,苏珊的自我分裂是她知识的内在表现形式,她的知识也是内化于男权社会中的,这两者不是完全对立,而是相互影响,相互内化,最终使苏珊走上了不归路。

四、相互依属的男性和女性

西方圣经宣扬女性由男性的肋骨创造,当上帝把一位女性带到男性面前时,他兴奋地认出了这个受造物,只有这个受造物是他的一部分,犹如他的亲骨肉,但这绝非意味着她们低人一等或者依属。相反,男性和女性的本质是相同的、二者是相辅相成的,他们具有依属性。

一直以来,社会分工和随之而来的行为方式的差异逐渐使女性处于被支配和依属的地位,以父权制为核心的家庭模式、社会模式的存在巩固着女性的依属地位。女性长期生活在他人注视的目光中将会逐渐顺从他人监管的要求,接受他们所制定的规则并将其逐渐内化为自己的行动准则。因此,女性总是生活在男性的注视中,处于“被看”的地位,逐渐接受了男人制定的规则和法律并努力遵守以免受到惩罚。然而,在小说中,莱辛试图通过对传统女性形象的解构从而打破传统中那些僵硬、刻板的女性形象,与此同时,莱辛通过刻画一个对男性制定的规则采取疏离的女人,重新解读了后现代社会中女性的身份,构建出能够追求独立和自由的一种新型女性形象。

在《到十九号房》这篇小说中,苏珊求丈夫找一个家庭女教师照看小孩、料理家务,代替她的角色,以便她有时间外出去找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在这个房间里,她的压抑的身体得以放松,享受片刻的清净和自由。很明显,苏珊想要彻底摆脱“贤妻良母”的角色,这一要求是对男权社会的直接反抗和疏离。或许,莱辛的暗含意思是后现代场域下的婚姻不再是传统的夫妻主从关系,而是男性和女性相互依属的产物,需要对等的角色和定位。后现代的女性应和传统女性的形象有所不同,她们不隶属于男性,她们应该为自己负责,建构新型女性形象。莱辛采用后现代写作技巧有力地揭示了传统两性关系不正常的一面,发人深省。但是,正常的两性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或许,男性和女性的关系不应该再是敌对和怨恨,男权至上与女权主义都不是解决的办法。两性的关系若处平等,就不存在谁驾驭谁的问题。男女相处自造物以来本就阴阳互补,强则弱补,刚则柔补,其对应关系不存在绝对关联。男性与女性只有相互理解和支持才可以在已分崩离析的社会中保持精神的健全和人格的完整。

五、结语

《到十九号房》是多丽丝·莱辛的一部后现代力作,它在后现代的场域下的解构向度体现在理智/疯癫、权力/知识、男性/女性这三组二元对立关系的融合上。理智和疯癫的关系不是对立不可调和,而是处于相互包含的链环中,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疯癫的知识由理性权力建构,它不再属于自然现象,而是以一种知识形态出现。权力与知识相互蕴含。权力不是知识的障碍,权力产生知识,知识是权力的一种形式。同时,莱辛通过对小说中三组二元对立的解构,指出女性在精神上的自我归属问题。她的创作对现代女性的自由解放之路有着更加睿智和深刻的思考,践行了她用自己细微的声音来表达对社会的道德责任感和创作使命感。

[1]Selden,Raman.A Reader’s Guide to Contemporary Literary Theory[M].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es Press,2004.

[2]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3]张中载,王逢振,赵国新.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读[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

[4]布罗茨基.文明的孩子[M].刘文飞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

[5]福柯.疯癫与文明:理性时代的疯癫史[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

[6]福柯.规训与惩罚:监狱的诞生[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

[7]J·丹纳赫,T·斯奇拉托,J·韦伯.理解福柯[M].刘瑾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

A Dimension of Deconstruction on Doris Lessing's To Room Nineteen in the Field of Post-modernism

HUANG Xin-chuan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of Fujian International Business&Economic College,Fuzhou,Fujian 350016)

This paper mainly analyzes the dimension of deconstruction on Doris Lessing's To Room Nineteen in the field of post-modernism.It involves with the inclusive relation between reason and madness,the implicative connotation of knowledge and power as well as the interdependent relation between men and women.Through the progressive deconstruction of the three pairs of binary oppositions in the novel,this paper implants a new perspective for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hero's life and introduces a new way ofthinking aboutthe marriage in the post-modern society.

post-modernism;binary oppositions;deconstruction

I106

A

1671-9743(2017)06-0101-03

2017-03-17

黄新川,1983年生,男,福建泉州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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