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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康德“建筑术”探析理性运用的二重性

2017-03-10

怀化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知性康德理性

邓 佳

(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871)

从康德“建筑术”探析理性运用的二重性

邓 佳

(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871)

康德将哲学的任务转向对理性自身的考察,发起认识方法上的“哥白尼革命”,回应理性如何获得普遍有效性认识的难题。“建筑术”作为关于系统的艺术蕴含了先验方法的合目的特征,本文从“建筑术”探究理性运用的建构性与调节性二重内蕴,即理性建构的科学知识体系、知识的合目的性关联以及对通过调节形成的认识的界限和目的,审视“建筑术”在批判哲学中的地位及其方法论意义。

建筑术;理性运用;建构;调节

康德以理性批判将哲学的任务转向对理性自身的考察,发起认识论的“哥白尼革命”,试图为陷入认识困境的理性重新确立尊严。“建筑术”是理性批判方法的关键环节,它作为艺术的内涵却鲜有关注,理性方法指导理性的二重运用的合目的方式是康德构建知识体系的关键,理性在“建筑术”中展现的建构性与调节性运用构成了批判方法的双重内蕴。“建筑术”指导理性构建科学的形而上学体系,试图实现积极性建构与消极性划界的辩证统一,映射了批判哲学的整体构架与指向以及批判哲学体系和批判方法的逻辑与意义,“建筑术”方法的运用是康德解决认识问题的目的论式尝试。

一、“建筑术”内涵

(一)理性运用的方法

理性的二重运用融合了近代哲学的不同认识论原则,面对认识困境中发起“哥白尼”革命。近代以来哲学关注的焦点逐渐由本体论逐渐向认识论,在自然科学蓬勃发展的时代,如何形成认识方法获得客观有效的知识成为科学与哲学共同探讨的问题。康德主要批判了当时盛行的自然主义和科学的方法,前者即苏格兰常识学派,后者又分为独断论和怀疑论两派。苏格兰常识学派高扬“健全理性”即常识可以解决形而上学的各种问题,将常识誉为扩大知识的、获得真理的方法,这在康德看来是把单纯的“厌恶理性”当做原理而绝非科学的方法。以洛克、休谟为代表的经验主义启示康德关注知识内容对形式的规定与限制,无法保证以经验扩展知识的普遍必然性;独断论则使得理性不顾感觉世界的权利范围而陷入怀疑,无法突破形式方法的限制而扩展知识,在康德看来它们都没有让理性预先接受一种裁决而使得理性走向了不同程度的僭越。离开了科学的方法就无法构建科学的形而上学体系,康德认为理性既需要明确建构知识的领地,也需要调节自身不超出经验内容的界限,由此提出理性批判的方法,明确哲学必须以理性的自我批判为前提,从建构和调节两个维度预先以审慎的态度考察理性的“势力范围”,这是康德回应近代以来的认识困境、为严格意义上的“科学的形而上学”廓清领地的方法。

理性的二重运用以积极的建构与消极的划界实现了方法论突破,是启蒙理性由彰显自身能力到自我审视、划定权利界限的内在批判。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序言中首先提出了其哲学体系的开端的理性批判的含义:“但我所理解的纯粹理性批判……是对一般理性能力的批判”,从内容上是“对一般形而上学的可能性和不可能性进行裁决,对它的根源、范围和界限加以规定……”[1]。康德所谓的理性批判正是对理性自身的能力与尊严的考察,是启蒙理性走向成熟的标志,成为启蒙精神的继承与弘扬,也是康德构建哲学体系所贯彻的方法原则。康德“深入意识的最深处探索关于世界和人生的合理性,并从而从各个方向确定一切实在的非理性内容所开始的界限”[2],系统地研究理性的功能与原则并检验其有效性的依据与价值,建构与调节构成了得以成为知识的“立法者”的批判方法,既划清理性得以合法运用的权力范围,也限定理性无法到达的领域,严格明确理性能够获得确定性知识的界限所在。先验哲学从本质上可以理解为一种哲学方法论,即康德力图以新的方法改造旧的形而上学、建立真正的形而上学方法,从作为认识主体的理性出发,以先验的建构方式解决独断论与怀疑论带来的获得客观有效的知识时陷入的种种困境,为未来形而上学知识的构建清理出一块地盘。批判方法是康德哲学精神的方法论表现,而方法关注的就是理性的运用过程即理性从自身出发构建科学知识同时调节认识的尝试。

(二)构建体系的艺术

“建筑术”是一门“艺术”,是统一纯粹理性的训练与法规、调和肯定性和否定性环节的建构性方法。“建筑术”即“对于各种系统的艺术”[3]628,德文解释即“建筑学、建筑原理人类理性或建筑物(或艺术作品的)结构设计”(朗氏德语)。将“建筑术”被定义“艺术”而明显区别于以往哲学或自然科学中机械的、从外在对象出发获得知识并建构科学的方法。康德将“通过以理性为其行动之基础的任性的生产称为艺术”[4]315,一般的艺术具有三重规定:首先,艺术是以理性为基础的,同时也带有主观的任意性、“通过自由而生产”的;其次,艺术“作为人的技巧”也不同于科学,属于“实践的能力”而非理论的能力;第三,艺术是自由的而非被动的、“雇佣的”,它承载了人的目的的创造性活动,而不是机械的、为了行动结果而强制性被施加的手艺[4]317。作为艺术的“建筑术”规定批判是由理性自主地、按照一定目的进行并承载自由作为指向的活动,遵循知识体系化所依据的方法原则的“建筑术”而指导构建知识,按照知识各部分的内在关联使得知识在理念的统摄下呈现出合目的的统一性。康德把“建筑术”定义为艺术,体现了理性批判方法及其构建的知识体系蕴含了内在的创造性,方法本身承载着主体的目的,随着理性认识的深入而变化发展,建构内在合目的的知识。艺术以“理性的建构性与调节性运用将知识的客观实在性诉诸主体的合目的性,彰显了理性的能动性,然而艺术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理性知识却指导理性知识的形成,体现了非理性因素对理性统摄客观对象和创造先验主体的过程加以调节的必要性。

“建筑术”规定理性批判必然先天地出自理性本身,构筑的哲学知识是纯粹的理性知识。“建筑术”是知识构建的必要前提与依据,首先,知识的起源与种类的差异在于所依据的理念,“按照我们从他所汇集起来的那些部分的自然统一性出发而觉得是在理性本身中有根据的那个理念”[3]630,而理念是出自纯粹理性的概念,“一个出自诸‘Notio’的超出经验可能性的概念,就是理念或理性的概念”[7]275(Notio即“纯粹知性概念”),表达了理性延伸至经验之外、对统一性与绝对无条件性的追求。“建筑术”依据作为各门知识对象的总体即理念指导知识体系的构建,将知识从种类和起源上进行划分,规定理性的知识是从纯粹理性中构想出来的。理性知识从源头上是纯粹的“合理的知识”,严格排除了源自主体的理性之外的历史知识,这种知识是学习者从他人处学习而来的知识在学习者而并非真正源于自身理性的知识,包括哲学知识在内的理性知识的“知识源泉永远只处于根本的和真正的理性原则之中,因而不能被学徒从任何别的地方拿来”[3]549,具有严格意义的纯粹合理性。“建筑术”不是理性知识却是构建理性知识的前提与方法,它是理性寻求知识的系统性而必然遵循的规律,对知识构建的基础与原则予以形式规定,知识必须遵循“建筑术”的方式以理念为统摄,依托完备而可靠的基础拟定形而上学这座大厦的蓝图。“建筑术”确立了理性批判方法的根本原则,认识虽然不能离开经验但必须从主体本身的范畴联结及知觉的综合进行扩展,保证知识客观的普遍性与必然性。

二、理性的建构性运用与调节性运用

(一)建构性运用

理性依照“建筑术”构建了严格意义上的科学体系,运用理性原则而划分知识体系、形成知的内在合目的性,系统地展现了形而上学的构筑蓝图与内在逻辑。

1.建构科学的知识体系

康德以“建筑术”对知识进行形式与方法的明确规定。首先,理性建构的知识必须呈现为形式上的系统性。“建筑术”是关于系统的艺术[3]549,系统性是形成科学知识的必要前提,“在理性的治下,我们的一般知识决不允许构成什么梦幻曲,而必须构成一个系统,惟有在系统中这些知识才能支持和促进理性的根本目的”[3]629。系统性表达的是理性的统一性,它不同于知性在经验的杂多性基础上形成的统一性,理性则是使知性规则统一于原则之下的能力。所以理性并非直接针对着经验或任何具体对象,而是针对着知性及作为整体的知性概念,通过概念赋予杂多的知识以先天统一性及理性的统一性,哲学作为由概念而来的知识具备统摄于理念的统一性,理念规定了了知识的起源与目的等原初性问题,关乎获得并整理知识的方法与形式,由之形成的理性知识要求超越经验对象而将一切知性的活动都纳入在一个绝对的整中,只有这种整体的、系统统一的知识才能成为严格意义上的科学知识。康德将知识的客观有效性依据归于理性自身而诉诸主观合目的性,科学的系统性只能在审美判断力中实现,理性追求的系统在经验范围中永远不能完成,只能由理性视为“自然中的理智者”不断对经验基础上的知识进行调节,理性的内在本性趋势人类对系统统一性的欲求,它只能仅作为单纯的理念,按“建筑术”预设的先验原则而为知性对于杂多的运用寻找一条指导性原则。

“建筑术”规定了形而上学各组成部分的内容和关联。康德在认识论领域发起的“哥白尼革命”强调主体在认识中的能动作用,而知识的构建同样必然从理性自身出发。“建筑术”强调哲学为人类理性立法的独特使命,系统而完备地展示哲学知识的各组成要素是如何按照纯粹理性的原则而实现内在的有机关联。纯粹理性对理念的区分预先规定了知识的划分,区别于偶然的、按照技术的划分而得到的知识,“建筑术”的规划具有必然性和立法性。按照“建筑术”,形而上学分为本体论、合理的自然学、合理的宇宙论与合理的神学,这些内容是“先验辨证论”各环节的形式展现,先验方法探讨的问题在“建筑术”中明确而系统地呈现:本体论考察知性与理性自身而不关注对象,它是最基础的;其次是关于作为外感官与内感官对象总和与先天原则的合理的自然学,形成物理学与心理学两部分;第三是关于宇宙这一绝对总体的知识的宇宙学,这一部分中纯粹理性追溯绝对总体知识而陷入不可调和的“二律背反”;最后上帝存在的理想调和了理性的一系列矛盾,为宗教信仰留足地盘。其中康德将理性物理学表达为一种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而鲜明区别于陈旧而僵化的沃尔夫哲学,明确了物理学同形而上学之间的界限与地位,突出形而上学在知识中的优先性与基础性。康德将以外感官对象的总和为对象的理性物理学视为自然哲学而必然成为一般物理学的前提,自然科学首先以自然的形而上学为前提,“一事物的定在所隶属的必然性原则或法则关涉的是一个不能使其自行构想出来的概念,理由是这定在不能在纯粹直观中先验地加以描述。这样一来,本义上的自然科学要以自然的形而上学为基础”[3]630,依据“建筑术”,自然知识以量、质、关系、模态的先验范畴作为形而上学基础形成科学知识。

2.建构知识的合目的性

理性知识是具有内在统一性的系统。康德以“建筑术”强调区别于以往依据事物之间的偶然联系、被动地进行材料堆积式的构建旧知识的方法而将知识视为一个整体,且各组成部分亦自称系统。首先,形而上学体系中的各部分具有必然的内在的有机关联。先验哲学考察知性和理性本身,将知识的对象视为不同理念,对知识进行总和式的把握;形而上学按照理性在这种考察对象中的先验运用将对象进行分类,作为对象全体的“自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单纯被给予感官的认识对象,而是由知性或理性及其先天原理指导而形成的、呈现出整体性的,经由理性“立法”的自然。理性遵循内在的必然秩序,由内在转向外在,由思辨转向道德实践而走向宗教信仰。其次,整个体系中的部分比照更小的部分又成为整体,整体与部分的定义没有严格界限而是相比照以区分,按照各自的理念相互形成有目的的关联。在某种程度上不仅每一个系统自身都按照一个理念而分出不同的环节,而且“所有的系统都又还在人类知识的一个系统中作为一个整体的各环节而合目的地相互结合起来”[4]317。同时理性的知识系统离不开以往的系统作为基础,历史和理性须辩证统一。新的知识离不开对历史的知识的收集与整理,由理性进行合目的的整合,某个人的理性知识必须本源地出自理性,而被其他人借鉴或学习时则成为“出自事实的”即“历史的知识”,并非本源地由借鉴者或学习者自身的理性给予,不是成为严格意义上的哲学知识。

知识呈现统摄于理念的合目的性。以往的机械论中知识沦为经验材料的简单堆积,无法形成具有内在逻辑和彼此关联的科学知识,而“建筑术”在某种程度上将客观知识的有效性归于主观的合目的性。作为艺术的“建筑术”承载主体的目的,是认知与行动的依据,首先,由理性预设的统一性并不能成为客观对象本身具备的实在性,而只能“建筑术”地同服从最高的理念的设计并同其他部分关联。上述各门学科的划分是由纯粹理性的原初的哲学理念所规定的,因而知识在来源以及种类上的区别是必然的而非偶然的。其次,知识由于出自理性的内在原则而形成目的论的因果联系。理念统摄下知识的每一个部分都与整体相关,且作为整体的知识系统与各组成部分以及各部分之间都是互为因果、互为手段和目的,理性的理论运用与实践运用都以“建筑术”的方式进行:“正确地把握整体的理念,并从该理念出发借助于在一种纯粹理性能力中把一切部分从那个整体的概念中推导出来,而在其彼此之间的交互关系中把握那些部分”[4]11。第三,“建筑术”将形而上学设想为关乎人类必然目的的知识。形而上学是出自单纯概念的理性知识,按照理性的各种要素及其本身为其他科学及其运用奠定基础的至上准则考察理性,保留了道德知识及宗教神学的合理底盘,对理性的本性、目的及其命运的探讨构成理性从事其他研究的前提,形而上学得以成为所有知识的法官。

(二)调节性运用

理性以“建筑术”构建的知识仅在经验范围内保留客观有效的基础,知识的必然性和系统性在合目的的调节中实现。

1.调节认识的界限

“建筑术”构建的完备知识体系只能作为调节性的理念存在。纯粹理性整理知性在经验中的运用得到的杂多,知性与直观对象即想像力中的直观综合打交道,理性则只保留在知性概念运用中的绝对总体性,并把知性范畴中得到的综合统一进行延伸直至绝对的无条件者,理性的统一性在于给知性提供某种具有确定的统一性的方向,从而“把每一个对象方面的一切知性活动都总括在一个绝对的整体之中”[3]278。由此理性概念不同于知性概念对知觉加以理解全面把握,理性概念在于调节和统摄认识,理念的图型不在于联结先验与经验的成分而是为理性统摄提供秩序,理性的调节因而也必然超越一切经验的。理性的建构在追求作为总和的、绝对不变的对象时不可避免地陷入内在矛盾,要形成体系的知识须由调节性运用实现,理性立法式的调节在建构的基础上划定人类理性具备绝对尊严限度所在,理性的建构离不开调节的立法,在理性“有很好的结合并统一在共同的原则之下而成为一个完整的系统的地方,似乎就需要一个完全独特的、虽然是否定性的立法了”[3]552。康德将其诉诸艺术的方式,以理性批判的方法试图深入理性的最深处探索关于世界和人自身的合理性和原初性问题,这不仅关乎我们所能知道的一切,更考察知识的限度问题,即“我们可以绝对且无条件地知道什么”[16],它构成批判方法的总体指向。

“建筑术”明确规定了批判哲学为理性划界的独特使命,哲学调节所有的认识因而是其他知识的“法官”。“建筑术”要求形成出自理性自身的系统的知识,然而在形而上学本性的驱使下,对于终极知识的追求必然陷入“二律背反”,哲学本身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我们只能通过哲学研究调节全部认识而不能一劳永逸地完成哲学知识的学习,即“遵循理性的普遍原理,就某些现存的哲学尝试〔哲学体系〕来锻炼理性的才能,但却始终保留着理性对它们就其来源进行研究、确认和拒斥的权利”[3]632,哲学作为思辨的知识更多地被用于调节认识以避免认识的错误而非扩展知识。纯粹理性在遵循合目的指向时只能对知性知识作调节性的运用,调节性的指向是理念提供的有关知识的一个整体的形式,即预先设定的系统的统一性,理性追求的系统永远不能最终完成,只能由理性将其视为自然中的完满的理智者创造的系统,整个系统仍然只能保持为一种理念充当调节认识的角色。“建筑术”展现了只有哲学执行理性的立法任务而得以保障科学的共同事业的普遍秩序,理性由此具备最高的尊严和权威。哲学正是以调节的立法得以给予自身与其他知识以尊严,在形式上,它是按照“建筑术”的指导形成的严格意义上的理性知识,既是形成科学知识的前提,也是理性知识的在理念之下的系统联结;在内容上,因为关注同人类理性本身相关的、更具原初性的命题而又能够担当调节理性认识的使命,将“1)人类知识的泉源;2)一切知识之可能的和有用的使用范围;最后3)理性的界限”[7]归于“人是什么”的主题,是一切科学的“立法者”。

2.调节认识的目的

理性的最高目的以“建筑术”的方式诉诸实践运用,将人作为哲学的最高目的。理性在其思辨运用中无法超出经验之外对整个世界作大全式的把握,这种出自理性思辨原则的系统的自然统一无法产生自然律,但理性必然具有作为自由的原因性,按照理性的道德原则能产生自由的行动。康德仍将知识统一性所具备的客观实在性限制在理性自我立法的合法权限之内,即遵从善良意志的绝对命令而具备合法性的道德实践,以“建筑术”为指引将其所追求的统一性转向理性的道德运用,“感官世界并没有从物的本性中给我们预示出目的的这样一种系统的统一,这种统一的实在性也不能建立在别的东西之上,而只能建立在一个最高的本源的善的预设之上”[8]。至善的理想是理性的最高目的,其他目的相对善而言都是手段;道德的形而上学包含了先天地规定人的所为与所不为、并使这些规定具备必然性的依据,使得道德原则具备完全先天地由原则中引出来的唯一的合法性,道德目的的起源与诸原则是出于纯粹理性的。从自然到上帝的旨趣遵循的目的论规则,实践理性对于实现理性最高目的的旨趣给予人在世界中的优先地位,人不再是从上帝概念中推导出来的存在,人是目的体系的终极指向,人行动的依据其和必然性在于理性追求至高的善的本性。

理性的调节性运用赋予道德实践以优越性,实践追求的善最终要实现人类福祉。“建筑术”呈现了批判哲学的轮廓与指向,人(理性)的问题及其福祉的实现是批判哲学的起点与归宿,道德学在于实现人类幸福,延续康德哲学的主旨,理性的知识最终回归对“人”的问题的关注。“建筑术”要求构建具备系统统一性的知识,然而科学知识不能仅限于形式上的系统性与逻辑性,同时还必须是“有用的(Nützlichkeit)”,否则就会如沃尔夫体系一样陷入僵化的形式。而依照“建筑术”构建的知识最终指向关乎人类根本目的的道德学,要求破除幻象与错误而达到“普遍的幸福”,从而赋予理性自身以尊严与权威,因此他所规划的“由纯粹理性的‘批判’和‘体系’所构成的形而上学就应该是这样一个系统性和有用性,科学性与目的性相结合的哲学体系”[9],“建筑术”表达了这一内容的形式规定,它指导“自然哲学应从属于道德哲学,从而融合成为一个以人类理性的终极目的为基础的单一哲学体系”,将知识的各部分做形式与比例在构成上的调节,表达了将认识与实践、自然与自由有机统一而实现道德与幸福的诉求。作为艺术的“建筑术”所承载的最终目的指向了“人”,一方面,从有机体的视角以关于“认知”、“行动”、“希望”这三个问题指向探讨人类理性的兴趣与能力的权限;另一方面,关于自然的知识实际都为了对自由的追求服务,最终的、无条件的目的实际表达了对人类普遍幸福的终极关怀,人作为理性存在者所具备的自由的独特含义与限度实质层层深入地回答关于自然人到文化人到道德人的问题[10]。

三、理性运用的方法论意义

(一)规划批判哲学的目的与蓝图

“建筑术”是打开批判哲学整体构架的一把钥匙,以建构与调节两重维度彰显了理性批判方法构建哲学体系的内在逻辑。首先,建构与调节分别关注人的理性面对自然与自由的能力和限度,出自理性的自然-自由的“二律背反”构成了理性批判体系构建的源头。康德哲学的出发点“不是对上帝存在、灵魂不朽等等的研究,而是对纯粹理性的二律背反……的研究,直到第四个二律背反‘人是有自由的,与此相对应的是,人是不自由的,唯一存在着的是自然的必然性’——正是这个二律背反把我从独断论的迷梦中唤醒过来,驱使我转向对理性本身的批判……”[11],自然与自由之间的矛盾关乎人类理性的能力、理性与信仰的关系等众多问题,康德极力在必然的规律中为理性寻求不同于其他存在者的尊严与权利,自由的理念贯穿形而上学的构建事业。“建筑术”作为方法的关键环节随着批判体系的建构完善而不断变化发展,方法与内容在过程中实现着动态的对立统一。至善理念的规定随着哲学体系不断发展,“建筑术”从一个“统一的”、“外在的轮廓”不断成型和完善,在审美判断力批判中才真正规划了一个合目的的统一的哲学体系大厦蓝图,而这座大厦的构建是康德终其一生未能完成的事业,留下无限的探究空间。其次,合目的性是康德哲学的重要特征,是勾连批判哲学整体构架的重要线索。康德以目的论把自然形而上学与道德形而上学统一成了一个哲学系统”,作为终极目的的道德最终是要恢复人的理性的尊严、实现人的幸福。“建筑术”是纯粹理性展开知识与行动的总体纲领,以道德学说作为批判哲学的最终目的,道德形而上学是关于人的整个职责、关于人类理性的主要目的和最后目的的科学,理性的一切知识、使用、主要目的都必须作为手段从属于理性的最后目的,由此自然形而上学应当从属于道德形而上学以构成一个单一的、完整的、纯粹理性的目的论的形而上学体系。“建筑术”以目的论的方式勾勒了形而上学与自然科学的内在联系,展现了理性方法与内容、逻辑与对象在不断深入把握理念的过程中形成相互完善的动态发展过程,是解决机械论和目的论矛盾的调节性尝试。

(二)以理性的主体性贯彻方法论革命

理性的二重运用在“建筑术”中辩证统一,实现方法论上的重要突破。首先,重新确立了理性的主体性原则。理性批判方法继承了亚里士多德将哲学知识划分为理论哲学与实践哲学的方法,融入了近代笛卡尔开启的理性主义与主体性原则,本源地从理性出发生长知识的大树,一切知识的有效性依据来源于经由批判检验的理性自身,这一做法重申并确立了理性的主体性原则。知识的客观有效性依据来源于认识主体而呈现为主观合目的性,理性追求的系统只能作为一种理念而存在,然而这种理念是理性进行立法的根据,凸显作为主体的理性的能动性和尊严所在。其次,批判的方法是对理性方法的再反思。理性批判方法体现了对方法论的高度自觉意识,在运用方法之前首先对方法的条件、范围、对象、限度等做全面的批判式考察,批判成为了一种“方法的方法”,是近代方法论的重要特征和突破。理性批判作为方法开始了德国古典哲学的认识论转向,提供了新的问题视域与方法模式。然而这种方式将主体预先具备的先验要素仍呈现为一种静止而稳定的结构,在黑格尔看来未能充分揭示内在于实体之内的知识与对象之间的矛盾,因而必然无法消解外在于主体的物自体而只能诉诸调节性方式,“建筑术”对理性建构性与调节性运用的调和充分彰显了理性的消极意义,形而上学大厦的构筑是不可能的,对拒斥空洞而思辨的本体论意义的形而上学的现代性思潮产生深远影响。第三,高扬人的理性的尊严,以人作为理性知识的终极指向。批判哲学体系把人作为自然的最终目的,影响了现代西方哲学的人本主义思潮。抽象而空洞的本体成为没有意义的存在,不论是主张哲学科学化、将一切社会问题诉诸科学方法的科学主义,还是把人作为首要对象、探讨人的自由与价值的意义以及责任、解放和幸福的人本主义,都是以不同的方式回应对认识与道德、必然与自由进行辩证统一的尝试,对人自身问题的探讨和人的认识及生存意义的追问成为对康德哲学主题的不断拓展和深化。康德哲学始终围绕对“人是什么”及其引发的关于人作为理性主体的能力及其权利界限等问题,以对人类福祉的终极关怀实现自然和自由的调和,直至今天仍熠熠生辉。

[1][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41-42.

[2][德]文德尔班.哲学史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733.

[3][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4][德]康德.康德著作全集(第5卷):实践理性批判判断力批判[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5][德]康德.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4.

[6][德]文德尔班.哲学史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733.

[7][德]康德.逻辑学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15.

[8][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617.

[9]杨祖陶.康德黑格尔哲学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129.

[10]杨祖陶,邓晓芒.康德《纯粹理性批判》指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428.

[11][德]康德.康德书信百封[M].李秋零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244.

Study on Duality of Ration's Application from Kant's Architecture

DENG Jia
(School of Marxism,Peking University,Beijing,100871)

Kant made task of philosophy turn to critique on ration itself,and he started Copernican Revolution in epistemology in reply to problem of how to get universal and valid knowledge.As art of system,architecture reflected purposiveness of transcendental method.This paper concentrates on architecture as the key part of rational application,studies duality in rational application and dual implication of construction and regulation,which contains system of scientific knowledge and purposive connection constructed by ration,and limit as well as purpose of knowledge regulated by ration,thus reflecting status in critic philosophy and its methodological revelation.

architecture;rationaluse;construction;regulation

B516.31

A

1671-9743(2017)06-0065-05

2017-04-21

邓佳,1994年生,女,土家族,湖北恩施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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