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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安全视角下“港独”意识的流变及其应对

2017-03-10杨华锋

岭南学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港独身份民众

杨华锋

(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博士)

国家安全视角下“港独”意识的流变及其应对

杨华锋

(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博士)

国家安全本质上是一种情境感知状态。香港本土意识历史流变的过程,不同程度、不同角度的展示着国民安全的感知特征。而当激进本土主义走向极端化、“港独”意识抬头时,不得不系统地反思其兴起的安全因素。就香港本体安全感知而言,其经济安全、政治安全与文化安全的公众意识决定着“港独”意识的走向。而“港独”意识一旦成型蔓延,容易诱致政治、经济、社会与文化等方面的安全风险。必须予以积极审慎的态度,重启政改议程、灵活推进国家安全立法以及以“政治引导”重塑“行政主导”的管治格局,藉此以提升香港公众安全指数,亦确保国家政治与主权安全目标的实现。

国家安全;“港独”意识;流变;风险;应对

一、学术脉络梳理与问题的提出

学术界较早讨论香港本土意识的文献是在文化、文学的视角下进行的,并给予了持续性的关注,认为香港由于特定的政治、经济、文化历程,形成了特有的身份意识,并且这种意识一直处在不断建构的文化过程之中。香港的本土意识核心是肯定甚至是理想化了香港的价值观、制度、生活方式等,认为其是港人与众不同的重要元素。在政治斗争中,本土主义的主张对青少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试图通过各种手段实现港中区隔,谋求独立政治实体。[1]占中、旺角等事件的发生凸显本土意识的政治化色彩越来越浓烈,[2]香港青少年的国家认同感越来越差。继而倡议激进的本土主义有了现实的土壤,“港独”意识开始抬头。[3]“港独式”激进运动具有强烈的本土倾向与排外色彩,虽然参与运动人数较少,但该行为对国家主权安全、政治安全构成极大伤害,损害了法治权威。[4]通过强调本土主义来实现“港独”的最终目的,其在表现形式上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在现实中极易造成香港的国家认同危机与角色冲突,撕裂社会共识,迟滞经济社会发展。

虽然部分学者意识到必须在《基本法》的框架下,重新检视和建立自己的身份,凝聚共识,[5]但令人遗憾的是,现实情况日益堪忧。继《香港城邦论》问世后,港大学生会更是推出《香港民族论》倡议所谓的“民族自决”。部分学者主张在“一国两制”的框架下解决这一问题。[6]然而,“港独”势力愈发嚣张,不仅公然鼓吹分裂言论,更有众多实际的极端行动。作为一个700多万人口,实行“一国两制”的特别行政区,自回归20年来非但没有进一步地增进国家认同,反而日益走向分离,威胁国家主权与政治安全,不由得令人深思。

综合来看,学界对本土主义给予了充分关注,对本土主义的历史流向与现实脉络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形成了基本共识。但对在本土主义的外衣下,暗藏“港独”的行动研究尚显薄弱,对其国家安全之风险的认识尚不够充分。《国家安全法》第一章第二条明确指出,“国家安全是指国家政权、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人民福祉、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和国家其他重大利益相对处于没有危险和不受内外威胁的状态,以及保障持续安全状态的能力。”[7]4国家安全要以人民安全为宗旨,香港民众的“安全”意识自然也是国家安全所必须关注的对象。当然政治安全是根本,经济安全是基础,要合理统筹国土安全与国民安全的关系。香港本土主义的流变,在不同历史时期折射出香港“国民安全”的认识逻辑。“港独”意识兴起的历史根源,某种意义上也即是民众感知到持续的安全威胁,这种威胁或是政治方面、或是经济方面,抑或是文化、社会方面,倘若一味地批判香港民众愚昧与“人心不归”既是理性不足,也是国家安全观的褊狭,需要在香港本体论的角度审视本土意识流变的阶段特征,并对其兴起的安全因素与潜在的安全风险进行系统分析,提出积极的应对之策。

二、香港本土意识历史流变的阶段特征

自鸦片战争以来,香港经历了殖民初期“本土无意识”、民国时期“反殖本土化”、建国之初“本土迷失”和七十年代“港人观念”的思想发展历程。及至2000年后由于“反23条立法”、“反国民教育”和“占中”等“抗中”运动的登场,原本作为一个文化意识、自治意识的“本土主义”开始向政治激进主义迈进,甚至沦为“港独”意识的外衣。

第一,本土意识的迷惘:身份无意识。鸦片战争后英国侵占香港岛,甲午海战后强行租赁新界,开始了百余年的殖民统治。英国殖民者对香港民众的殖民身份建构并无太大积极性,只是将其作为远东军事基地,无意将其发展成为全面的政治、经济、社会属地。民国时期,港英政府不满足于既有利益攫取,加大殖民统治,激起民众不满。在殖民政府高压的环境中,虽没有明显的“反殖”运动,但“反殖民化”的理念在香港民众的意识中逐渐形成。及后在省港大罢工中,引爆“反殖”高峰。香港民众通过游行、谈判、罢工等手段与殖民政府斡旋,力求获得生活条件的改善,但抗争内容并未涉及国民身份诉求。主要是对工作现状的不满和对未来生活改善的经济诉求,并没有将问题上升到国家和民族的政治层面。因此,这一阶段香港民众虽然“安全”受到威胁,但并未有强烈的国民身份建构意识,其“国民安全”的感知强度不高。

第二,本土意识的自觉:身份识别。身份识别本质上是一种政治安全的表现。抗战结束后,香港民众由南下逃避战争的难民和本地居民组成,香港社会结构的变化给予社会意识发展新的土壤。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30年间,是香港与内地联系的真空期,本土意识的萌发也由此开始。[8]二战结束,英国政府将目光再次投射到香港,希望通过对香港的重新控制攫取亚洲利益,进行战后经济恢复,出于对中国共产党的担忧和两大阵营的对立,港英政府在香港实行隔离政策,严禁内地同香港的任何往来,在香港设置了屏障以绝双方互通可能。[9]与此同时,内地处于战后恢复与内战时期,无暇顾及香港,香港议题自此搁置。这一时期为实现有效控制,港英政府通过“行政吸纳政治”的方式,吸纳香港精英阶层进入管治体系。民众开始思考自我的身份标识,认为自己既不是殖民政府的附庸,也缺乏对内地政府的归属感。这种不亲近内地、也不服从港英政府的复杂意识状态,是香港本土主义的开端。

第三,本土意识的强化:身份认同的建构。身份意识的不断强化是社会安全与文化安全的主体内容。香港本土意识的强化发生在麦理浩时期,这一时期香港依托港口和航运优势,在经济领域崭露头角,作为区域性的金融中心出现在世界舞台之中,民众生活日益富足,归属感加深。同时,港英政府的殖民教育和政府风气的转变,也使民众对殖民政府的排斥情绪减弱。在特定的历史环境、文化氛围、社会制度和不同寻常的现代发展历程之中,香港形成了一种以地缘情感、集体记忆、历史经验和生活方式为基础的香港本土主义思潮。[10]20世纪70年代推出“香港永久居民”身份政策给予“香港人”唯一身份标识,这一标识不同于北京人、上海人、广东人等地域概念,而是在教育、医疗、福利等方面有着实质性、区别化的福利待遇,给予香港居民一种特殊身份。至此,香港民众身份正式建构起来,本土意识出现在民众日常生活中。

第四,本土意识的嬗变:身份认同的彷徨。《中英联合声明》签署后,香港居民对回归祖国充满迷茫情绪。一是对社会主义制度的不信任,二是对未来生活的不确定。“难民心态”、“殖民身份”等问题重新暴露出来。“香港人”也就成了香港居民保持生活现状的期待,对香港的认同超过了国家认同。香港认同的优先性使得部分民众在国家认同上缺失,本土主义则进一步巩固了香港民众对身份认同的异化性认知,“香港人”和“中国人”本应是从属性的身份认同变成了并列性的身份认同。[11]这一时期,香港卷入亚洲金融危机,政府不干预经济的弊端暴露无遗,居民大幅度失业、生活水平急速下降、经济增速随着经济三驾马车“航运业、地产业、金融业”的失灵而放缓。在与内地经济社会迅速发展的比较中,产生极大落差。香港经济发展的深层次矛盾和产业结构单一等问题被掩盖,而经济衰退带来的失业和生活水平下降被异化为“一国两制”带来的冲击,国家认同危机乍现。

第五,本土主义的异化:“港独”意识抬头。“港独”意识抬头是各种“在地”安全意识不断自我瓦解,并诱致政治安全风险的过程。香港激进本土主义的形成缘于部分香港民众对特区政府与中央政府的排斥情绪,有意将文化意义上的本土意识不断政治化,走向极端也就成为“港独”意识的表述。这种意识发生的转折点,始于2003年中央政府为拉动香港经济出台两项政策。一是《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二是开放内地居民赴港个人游,这使香港居民和内地居民有了广泛而深入的接触。[12]内地与香港交流日益频繁的过程中,二者在文化、习惯和行为方式上的差异也暴露出来。香港民众认为内地游客侵占了其社会资源,内地游客反而认为香港居民对其有地域歧视,这就给本土意识向着“港独”进一步演化埋下伏笔。“狗与蝗虫”对骂、“内地儿童小便”、“奶粉限购令”等事件的发生与发酵,使香港居民对内地民众的歧视和误解进一步加深。在“热血青年组织”、“香港人优先”等“港独”组织的煽动下,“港独”一词出没于各类社交媒体及报刊之上。2014年《学苑》更是大张旗鼓宣传“香港民族论”,将“港独”意识推向高潮。及后“占中”行动、“旺角暴动”以及“立法会宣誓风波”等也不同程度地体现着“港独”意识的阴影。

三、“港独”意识泛起的内生性安全因素分析

首先,在经济安全方面,香港经济地位的下滑与经济结构的困顿,诱致香港民众在经济领域的安全感知度普遍较低。一方面,香港经济地位持续下滑,对民众信心构成极大削弱。1997年香港经济总量占内地经济规模的18%以上,随着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一线城市迅速崛起,香港经济总量先后被超越。经济总量占全国经济总量的比重也持续下滑,降至2016年的3%以下。这一经济态势以及内地与香港经济鸿沟的不断加剧,极大削弱了香港民众的经济安全信心。另一方面,香港经济结构的调整未能充分意识到城市经济体对必要多样性的诉求。香港二战后经历两次结构转型,一次是“工业化”转型,一次是“服务化”转型。两次转型后,制造业转型升级陷入困境且速度放缓;转口贸易向离岸贸易方向转变,削弱了经济增长动力;香港楼市和地产行业空前暴涨;港元遭遇急剧通货膨胀;各行各业的经营成本随之上涨。2013年香港制造业增加值仅为301.56亿港元,相比于2000年613.99亿港元,跌幅超过一半。同期,制造业占香港GDP比重大幅下降,从4.8%降至1.4%;从事制造业的人数也同样经历下滑,跌幅与制造业增加值一样,超过50%。[13]于是,香港经济高度依赖金融、房地产和进出口贸易行业,制造业比例过低,直接减弱了香港经济抵御各种风险的能力。民众经济安全感知度愈加恶化,其中,青少年的感觉愈加明显,容易倾向于政治激进。

其次,在政治安全方面,身份认同危机与“一国两制”理解偏差成为“港独”意识兴起的根本动因。一方面,就香港民众的身份认同而言,86%受访者对香港有较强身份认同,而对中国有较强身份认同的为57%;较认同中国身份的学生当中,95%都认同香港身份;反之较认同香港身份的学生,有64%较认同中国身份,36%则表示不认同,(并且)有近31%的受访者对香港的身份认同高于国家身份认同。[14]在经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后,香港经济发展受到严重破坏,“民主”和“自由”成为政治渴求。内地协商民主在香港被认为是“假民主”,而“票决民主”成为他们实现“民主”和“自由”的唯一形式,但其所理解的“民主”实质是“听话”而不是“尊重权利”,这种“片面民主观”也显示出香港民众在价值观中追求的是个体独立而非群体合作。[15]对西方模式的期盼和对当前制度的不信任使得香港民众的国家认同感下降,也使部分民众想通过捷径快速恢复经济的侥幸心理向着“港独”转变。另一方面,就“一国两制”理解偏差而言,“一国”是“两制”的前提,香港是中央授权治理,而非分权治理。但部分港人倾向于“两制”为两个政治实体,管治权分离且不受彼此干预。激进本土主义人士就会将“高度自治”理解为“绝对自治”,对中央政策的理解存在明显偏见。在政改的过程中,有人认为中央的选举和任用制度并不透明,在高度民主化的社会中,对行政长官的提名和选举应给予香港高度自由,中央在选举过程和政策解读中的行为干涉了香港选举过程,阻碍了香港民主化进程,对中央政府心生不满。这一误解主要认为特首任命等机制为中央介入特区政治纷争提供了法理空间,缺乏政治上的互信。[16]诚然,处理好中央与香港特区在权责方面的划分,是成功实施“一国两制”的关键,只有处理好,中央和特区的互信才能建立,良性的互动才能够进行下去。[17]否则,双方均缺乏必要的政治安全条件。

最后,文化安全方面,长期以来教育体系的差异化造成文化认同存在较大障碍。一方面,文化认同上的缺失,是“港独”意识能够在实际上造成影响的直接原因。国民教育风波中,香港部分民众通过静坐甚至绝食的手段对国民教育计划进行抵制,是文化意识层面缺乏认同的集中体现。殖民历史对香港居民在中国传统文化认知上的真空地带和文化层面的断层带来巨大影响。如,殖民政府推行“疏离教育”减弱香港新生一代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同即是例证。在此环境下,新生代对国家、民族没有系统化的认识,对国家的认同感与归属感普遍不高。这也就造成港人对国民教育科的排斥情绪,认为这是“共产党式”的“洗脑”教育。尽管在推行国民教育的过程中,特区政府所推行国民教育科只是提供参考性意见,给予教育机构、港人充分的自由选择权,但在沟通方面的准备不足,动辄近80页的参考文本,既让潜在公众心生疑惑,更添技术障碍,大多数反对者只是看到名目就表态反对。另一方面,香港教育内容偏重应用技术。在香港黄金发展时期,能够掌握一门技术便是谋生的最好手段。在校学习往往是以应用能力的培养为主要目标,避免在竞争中处于劣势,不同程度地存在对人文历史教育的轻慢,诱致香港青少年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未能理性而充分地理解权利与义务的辩证关系。而教育内容更是较多地关注个人权利、民主价值,缺乏对国家、民族历史的关注,存在美化、抬高西方、“丑化、矮化”大陆的潜在倾向,加剧了文化认同上的困难。

四、“港独”意识的泛起对国家安全威胁

首先,“港独”意识威胁国家主权与周边安全。政治安全是国家安全的本质,国家政治安全在内容上包括国家政治活动安全、国家政治制度安全和国家政治思想安全三个方面,“国家权属安全”是国家政治安全的核心。[18]当前“港独”意识主要是政治思想安全层面的问题,当然不排除具有“港独”症候的政治活动对国家政治制度安全构成挑战,威胁国家统一和主权完整。在危害国家的行为中,分裂国家是最为严重的。国家统一是民族存在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才可能会存在一个稳定的政府来保障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这是政府存在的先决条件。“港独”分子的分裂活动对国家政治制度安全存在延伸性破坏,对国家体制是一种否定。在“一国两制”的政治框架下香港是高度自治的行政特区,但中央政府拥有全面管治权,对国家政治制度的肯定和对中央决策的拥护是特区必须承担的宪制责任。同时,“港独”意识的出现也存在着同国外反对势力和分裂势力勾结的可能,继而威胁地缘安全与周边安全。在地缘政治中香港作为中国“南大门”的咽喉重镇,是中国周边安全稳定的风向标。“港独”分子的分裂活动不仅造成了香港社会生活的不稳定,也给予境外分裂势力可趁之机,刺激部分反华势力、极端势力介入热情,对国家政治安全造成了恶劣影响。

其次,“港独”意识将恶化香港经济生态,经济安全遭遇新的冲击。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经济发展、秩序井然是城市治理工作的首要任务,应拥有广泛共识。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部分“港独”分子刻意制造政治话题,将众多经济问题政治化、行政问题政治化,致使香港经济发展受阻。“港独”意识的激进行为,更是对香港市民和内地游客的日常生活造成诸多不便,“占中”期间,银行停业、商店关门、道路阻塞,香港日常经济秩序遭受严重破坏。保守估计“占中”造成经济损失超过3500亿港元,相当于每名港人遭受5万港元的经济损失。[19]另外,“港独”分子的激进行为也令海外投资者对香港的稳定性怀有迟疑,对香港金融业和服务业产生负面影响。且作为内地同世界联系的桥梁作用逐渐削弱,跨国企业对香港自由经济天堂的安全性信心开始削弱,也就喻示着香港经济安全面临愈加严重的外部风险。

再次,“港独”意识致使香港与内地的文化安全纽带撕裂。文化作为维系两地居民情感的纽带,在“港独”行为中遭到破坏。香港是中国的固有领土,倘若只是因遭遇百余年的殖民统治,而否认文化的传承性与统一性,是令人扼腕的。部分港人将发展过程中的挫折片面的理解成对中国发展模式的否定,忽视自身问题检讨,追求西方文化曾带给港人的“安逸”状态,必定走向文化纽带撕裂的处境,以此给予“港独”意识生长的空间。以至于“港独”意识的传播,从思想上削弱民众对国家历史传承的认同,造成香港与内地情感上的割裂,损害双方的共同文化基础和国家统一认知,文化安全陷入困境。

最后,“港独”意识致使社会安全风险激增。“港独”意识损害法治权威,造成社会分裂,对香港法治秩序构成严重挑战。涂污与焚烧国旗、挑衅驻港部队擅闯军营等行为,触犯法律规定;“占中”行为、“宣誓风波”等更是对《基本法》的无视。利用所谓“自由”和“民主”为旗号,行为早起超出民主自由范畴,迈入“违法、犯罪”的境地,冲击着香港社会法治观念与法治伦理。如果不对“港独”行为进行有力制止,会进一步助长“港独”分子的嚣张气焰,销蚀香港引以为傲的法治传统。另外,“港独”也将导致社会内部的分裂与泛政治化的蔓延。如果不加以控制,香港社会在矛盾冲突之间会逐渐分化,形成人人自危的局面;社会问题的泛政治化也将随着“港独”的蔓延而不断强化,在泛政治化中,港人将许多议题同政治划上等号,好像只要政治化就可以解决一起社会问题一样,实在不够明智。此种行径只会徒增社会安全治理风险,无助于社会问题的纾解与解决。

五、应对“港独”意识的路径探析

无论是“港独”意识,抑或“港独”行动,其核心症结都源于香港政治的两大核心议题,分别是“政改”与国家安全立法。如何有效地抑制“港独”所带来的安全风险,需审慎地考虑其本体化诉求,既要寻求尽快国家安全立法的机制与路径以解中央政府之忧,又要适时探求重启政改之路径以为慰港民之心。

首先,基于安全诱因的本体化诉求,应适时寻机重启政改议程,藉以增进香港民众政治安全。2015年6月18日,立法会否决了特区政府提交的政改方案,2017年普选行政长官的政治理想破灭。由此,香港步入“后政改时期”,大规模的争取民主和对抗中央的社会运动暂时告一段落,特区政府与香港民众的注意力从政治争拗转向经济社会民生。[20]但经济福利的改善并不能自然地带来政治认同的增进。在特区政府施政受制于立法会表决的情境下,“搁置争议”并不意味着问题不在,而是搁置了解决问题的方式。对香港而言只会更糟,而不是更好。民众的经济安全、社会安全与政治安全均时刻面临“顷刻瓦解”的威胁。政改方案无解,某种意义上正是“港独”滋生蔓延的政治根源。重启政改是践行香港民众民主自由的基本权利,是改善其政治安全的第一要务。民主普选是香港民众长期以来的政治愿望,回归20年以来,事实上香港已经从一个典型的商业城市转化为政治性色彩浓厚的城市。这一趋势既不可无视,也是不可逆的。重启政改是将香港政治局面拉回协商政治的轨道,并进一步促进经济社会繁荣稳定的重要举措。质言之,重启政改不仅关乎香港民众民主自由的基本权利,更关乎一国两制的政治承诺,其实现程度如何,关乎民心向背,是避免“港独”意识肆意蔓延的必要策略。

其次,基于中央政府的政治安全考虑,国家安全立法应采取相宜处置、灵活立法的思路予以实现。国家安全立法是重启政改的互信基础,是政改宽松化的前提条件。中央政府对普选的忧虑在于,激进本土主义上台后对国家安全的潜在威胁。如果国家安全法顺利出台,则中央完全可以放手香港民主化进程而不需过分担忧。23条立法长期搁置,而搁置的条目的内容涉及的是“分裂国家”和“颠覆中央人民政府”,其余条款均在已有法律条文中不同程度涉及,只是回归后事实上演变为“僵尸条文”。反对23条立法也就给中央政府一种强烈的“颠覆性”暗示。事实上也就造成任一项政改方案都缺乏有效合作的基本条件,没有给中央政府留出必要的策略调整空间,内地与香港政治博弈呈现为囚徒困境。因而,亟需在灵活、相宜机制的条件下,寻找到尽快实施国家安全立法的方式与路径,既可增进中央政府的政治安全感知度,又可以为政改提供充分条件。

最终,基于安全治理的考虑,中央全面管治权的落实宜以“政治引导”调节“行政主导”的尴尬处境。人大释法是中央应对“港独”意识卓有成效的法治手段,在“宣誓风波”处置上可谓深得民心。但这样一种自上而下的法治逻辑,常常受到香港民众的冷遇,并不宜作为安全治理的常态化手段。通过积极建构“政治引导”有利于缓解“行政主导”在香港的尴尬处境。香港行政主导制的由来,主要有三项渊源,一是港英殖民统治的旧习,二是《基本法》的立法原意,三是中央落实全面管治权的唯一抓手。虽然我们并未在法律的框架下认可香港行政、立法与司法的三权分立,但事实上其呈现出三权分设的格局,并且在特定情境下演化为“立法主导”的局面。行政主导制的设计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香港司法独立,立法权也没有中央政府直接干预的机制与途径,因此只余下行政权这一抓手。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政改方案胶着于特首选举的提名机制、双普选的时间表以及“特首不党”的制度设计上。不过随着香港政治生态与政治格局的变化,中央全面管治权应寻找更加多样化、多维度、多层面的实践路径,不宜在行政主导的问题上陷入长期争拗。可以审慎地考虑,在适时适当的情境下放宽“特首不党”的制度规定,寻找到与香港政党政治协商治理的合法化路径。必须承认,选举政治历来就不是单纯的个体行为,而是一项高度组织化的政治活动。时下香港政党政治之发展已经不可与20年前的政党生态相提并论,与其继续抑制政党政治发展,不如引导政党良性有序发展,将政党行为纳入到法治的轨道上来,将其培育成香港经济社会的建设性力量,而非反对性力量。如果特首拥有政党支持,那么特区政府也有利于在立法会获得多数票支持,积极有效的政府政策也将更易获得通过。在此情境下,香港民众的怨气和不满也将得以纾解,“港独”意识自然也就失去了民众基础,其给国家安全带来的风险也就可以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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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韩姗姗.从擅闯驻港军营看“港独式”激进运动:特征、原因及危害[J].港澳研究,2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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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温松)

D676.58

A

1003-7462(2017)05-0017-06

10.13977/j.cnki.lnxk.2017.05.003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特别委托项目《国家安全视角下香港“本土主义”和“港独”意识研究》(编号:JBF20160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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