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文学的回归 历史的溯源

2017-03-09李金善

关键词:赋体古代文学文学史

李金善, 赵 静

(1.石家庄铁道大学, 河北 石家庄 050043; 2.河北大学 文学院, 河北 保定 071002)



文学的回归 历史的溯源

李金善1, 赵 静2

(1.石家庄铁道大学, 河北 石家庄 050043; 2.河北大学 文学院, 河北 保定 071002)

一、“方编”《中国文学史》的撰写动因

“方编”文学史的扉页写着这样一句话:“一部立足于中国文学本位的中国文学史”,这句话强调的不只是文学本位,“中国”二字更体现了编者的深远用意。每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发展历程,中国文学史的撰写也绝不能“去中国化”,否则这将是中华民族的悲哀。2014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抵达北京师范大学,在与师生的座谈中,他说很不赞成把古典诗词和散文从课本中去掉,“去中国化”是很悲哀的。同样,中国文学史的撰写也不能犯“去中国化”的错误。

在中国人自己撰写的文学史中,林传甲的《中国文学史》无疑算是较早的一部了,但林传甲在此文学史的开篇便写道:“仿日本笹川种郎《中国文学史》之意以成书。”[1]成书于1905年前后,黄人的文学史讲义也受到外国文学思想的影响,研究表明,黄著文学史颇受影响于日本学者太田善男《文学概论》,而后者的文学观念则来源于19世纪英国的文学批评所呈现的文学观念。[2]西学东渐以来,中国古代文学史的撰写很多方面受到外国文学的影响,诚然,外国文学观念、研究方法的引入曾推动了中国古代文学研究的进展,但“20世纪中国文学之所以没有在世界文学中争得与泱泱大国地位相匹配的地位,甚至在世界文坛受到冷落和漠视,是因为我们仍未走出西方文化的巨大阴影。中国文学在追赶世界大潮中付出了巨大而沉重的文化代价”[3]。我国目前所流行的“四分法”就是借鉴国外“三分法”的分类特点对中国文学进行的分类,致使我国古代文学中曾经存在的很多文体被摒弃在文学范围之外,就连汉赋这种举足轻重的文体都曾经遭遇过被漠视的尴尬,“在胡适的《白话文学史》中没有它的地位,在郑振铎的《中国俗文学史》中不见它的踪影,在郑宾于的《中国文学流变史》中基本上不谈它,刘经庵的《中国纯文学史纲》把它排除在外”[4]。随着全球语境化的到来,构建立足于中国文学本位的文学史呼声越来越高,中国古代经典的教学应该深入学生群中,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基因。“方编”文学史秉承着还原中国文学、恢复民族文化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以中国固有的文学概念来描绘中国文学自身的发展史。

二、“方编”文学史“立足于中国文学本位”的具体体现

“方编”文学史以“中国文学本位”为具体的撰写原则,致力于通过讲清楚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发掘其独特的文化传统和独特的历史命运,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再现中国文学本位的中国视角。

“方编”文学史首先讲清楚了文学学科的固有内涵。中国文学学科自诞生之日起到现在,它的内涵和外延在不断发生变化,“方编”文学史以中国文学本位的中国视角来描绘中国古代文学史体系,通过对文学学科演变历程的梳理,力争将每个时代“中国”文学的内涵展现给读者。

首先,致力于还原各时代文学的原貌。

以先秦文学为例,方铭教授在《先秦编》中先通过“先秦时代的社会变迁及文人构成”一节来介绍当时的社会背景,然后开门见山讲解“孔子与六经”,这样的内容设置是符合中国古代文学发展的轨迹的。为了阐述中国古代文学与“六经”的关系,“方编”文学史独辟蹊径,从“文学”一词的起源谈起,追溯至中国文学学科的诞生,论述如下:

中国文学学科的诞生,其最初历史,可以上推至春秋时代。春秋时孔子开办私学,设立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科,《论语·先进》曰:“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范宁曰:“文学谓善先王典文。”(邢昺《论语注疏》)[5]1

从上面的引述中,我们可以看出两点:其一,“文学”学科始自春秋时代;其二,范宁所指的“先王典文”泛指春秋时期的学术典章文化,而这些学术典章无疑是以经学为主的。王充在《论衡·佚文》中说:“文人宜遵五经、六艺为文,诸子传书为文,造论著说为文,上书奏记为文,文德之操为文。”[6]显而易见,在先秦时期,六经及诸子体文学是在“文学”范畴之内的。

“六经”隶属于文学,更是孔子以前中国文化的结晶,汉人给予“六经”很高的评价。《汉书·匡衡传》曰:“臣闻六经者,圣人所以统天地之心,著善恶之归,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故审六艺之旨,则人天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虫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7]《后汉书·桓荣传》说:“夫五经广大,圣言幽远,非天下之至精,岂能与于此!”[8]“六经”作为中国古代文化发展的总汇,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墨客,它在古代文学中的重要性不言自明。

“六经”还是中华文化的源头,是中国古代各种文体的萌芽之所在。颜之推提出“夫文章者,原出五经”[9]的观点,刘勰在《文心雕龙·宗圣》中论述道:“故论说辞序,则《易》统其首;诏策章奏,则《书》发其源;赋颂歌赞,则《诗》立其本;铭诔箴祝,则《礼》总其端;纪传铭檄,则《春秋》为根:并穷高以树表,极远以启疆,所以百家腾跃,终入环内者也。”[10]48可见,“六经”不但是中国古代文学的出发点和参照物,是论说辞序等各种文体的渊源,更是诸子百家驰骋腾跃的根基。而孔子与中国文化及文学的关系,最突出地体现在孔子与“六经”的关系方面,基于还原中国文学本来面貌的角度,方铭教授将“孔子与六经”单独成章,并放在文学史的开端进行重点阐释,在讲解了《孔子与六经》后,另外专章讲解了“战国诸子体文学”,这样做是符合文学发展的轨迹的,一改以往文学史忽略这些内容或者将其与其他文学挤压为一章的传统。

而神话一节则编纂在“战国叙事体文学”中,文学史作了这样的诠释:“中国古代应该也有丰富的神话故事,但是,由于中国较早进入理性的文明社会,上古神话没有被系统地保存下来,大概在商周时代,上古神话逐渐衰亡散佚。今天我们只能在一些上古典籍特别是战国文献中看到零星片段的记载。”[5]85的确,由于中国古代的生产方式以及神话主要依靠口耳相传的流传方式等很多原因,中国的神话没有像西方希腊神话那样对文学产生深远的,甚至决定性的影响,有研究表明“《山经》的成书年代是战国中晚期……《海经》的成书年代是战国末秦汉初……《荒经》的成书年代也是战国末秦汉初”[11]。那么,纵使神话产生时间很早,经过长时间的积淀必然会笼罩上成书时代的色彩,所以“方编”文学史将神话放在“战国叙事体文学”一章中是完全符合中国古代文学发展的轨迹的。

其次,“方编”文学史将文学转折时期的文学给予巧妙处理。

中国古代文学在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转折时期,建安时期无疑是其中的重要转折时期之一,“方编”文学史在处理这段文学的分期时颇有技巧,首先,严格以朝代的起讫为依据,将建安二十五年以前的文学划分在《秦汉编》,而建安二十五年之后的文学则划分在《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卷》。同时将曹魏文学的产生背景与契机在东汉末年进行了“提前”铺垫,而曹魏文学的主体则在《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卷》进行介绍,这样就可以一脉相连,这种处理方式既可以顾及文学产生的历史,同时也不会割裂文学现象。其次,为了将汉代和魏晋南北朝的文学连接在一起,增加了“诸葛亮与蜀汉东吴文人的写作”一节,这样的设置恰巧可以将各种文学现象如珍珠一样串联起来,使文学史内容更加完整、结构更加缜密。

中国古代文学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传统,并且随着历史的发展,文学学科也不断发展变化,“方编”文学史都严格依据中国“文学”自身的发展脉络,即无论写到哪个朝代都依据文学概念的历史性内容和民族性内容进行撰写,正如方铭教授自己在卷首所说,该文学史是“一部立足于中国文学本位的中国文学史”。

(二)探究中国文学发展的历史源流。

“文学史的研究目的,首要的是复原文学的历史”[5]4,一部没有社会文化背景的文学史势必是平面的,缺乏其应有的深度。刘勰《文心雕龙·时序》专门论述了文学的兴衰和时代的演变之间的关系,其中“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10]554这句话更说明了文学发展及兴废会随着时代的变迁和世情的改变而发生变化的客观事实。正是基于这一点,各种版本的文学史都或多或少地涉及了文学“史”的内容,但往往将社会文化背景放在绪论里进行简单介绍,而“方编”文学史则从文学产生的角度独辟蹊径,在每章文学史前将社会的变迁、文化教育以及文人群体等单独列章,进行具体阐释,力求对每一个时代文学发生的大环境和创作主体的生存状态进行勾画。

以先秦时期为例,“方编”文学史在“先秦时代的社会变迁及文人构成”一节中真实而具体地解释了战国时士人向文人改变的时代原因,“生活的艰辛,令名的诱惑,是战国士人积极谋求以文学之长取得功名富贵的主要动力。《史记·苏秦列传》苏秦自谓:‘且使我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5]18正是由于士阶层的进取精神,他们最早适应了社会变化的需要,于是士便成了智慧和才能的化身。同时,战国时代的政治舞台也造就了诸子体文学出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辉煌局面。

时至汉代,论说体文学步入它的黄金期,当时的论说文成为后代论说文师法的榜样,那么为什么汉代的论说文会如此之兴盛呢?“方编”文学史是这样解释的:

秦王朝的迅速灭亡,在西汉初期引起强烈的反响,这个时期的论说文体的作家都有深切的历史沧桑感和忧患意识,因此,总结秦代灭亡的历史教训,为新建立的西汉王朝提供借鉴,成为这个时期论说文的主题,所出现的论说文都是以社会政治为基本题材。[5]250

这充分显示出汉代初期论说体文学兴盛与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之间深刻的内在联系。通过探究论说文体与西汉初期的作家所选择的儒家的治国方略的关系,可以比较清晰地还原出西汉初期论说体文学文体形态发展的历史渊源。同时,也为后来西汉文人的论说文那种多用排比、对比等手法所体现出来的铺张扬厉的风格提供了依据。

方铭教授重视文人构成的分析和文人心态的研究,对各种文体的盛衰变化阐释得淋漓尽致,显示出令人称道的历史逻辑能力,“方编”文学史也因此而将文学发展的历史轨迹展示得清晰明了。整套文学史通过历史的溯源从更深层次探索了文学产生、发展的规律,只有通过这样的教材,学生才能理解文学产生的根基,才能更全面更系统地梳理文学产生的脉络,而不再是简单机械地记忆文学作品及成就。

三、寻绎文体视角的中国文学逻辑

不可否认,现行文学史教材往往以朝代为次序进行编纂,或简称“王朝分期法”,这样做固然突出了“史”的线索,有助于掌握每个朝代的文学发展轨迹,但这种“史学思维”却割裂了文学自身的发展脉络,甚至会将某种文体的发展脉络冲得七零八落。“方编”文学史则在“王朝分期法”的基础上更加突出了“文体”意识,体现了双视角“互见”,初看这种“互见法”或许不会感到新颖,但认真剖析就会发现撰写者为了更接近文学的本来面目所付出的汗水和心血,主要体现在:

首先,从总体来说,该文学史基本以朝代的起讫为依据分为四编,每编再以文体为基本板块,体现了以传统文体为线索的目录设计理念。以汉代文学为例,“方编”文学史分别讲解了赋体文学、论说体文学、叙事体文学、乐府文学、经学与文学批评,以及历代文学史着重介绍的汉代文人诗及《古诗十九首》和鸿篇巨制——《史记》,这样通过文体分门别类地将汉代文学进行介绍。

其次,具体到某种文体,则探索其发生、发展过程,展现其萌芽、发展乃至臻于成熟的过程,将历代文体的发展脉络展示得淋漓尽致。其介绍具体文体的思路,则以刘勰在《文心雕龙·序志》中所说的“若乃论文叙笔,则囿别区分,原始以表末,释名以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10]658为准绳。其中“原始以表末,释名以章义”就是探索各种文体的源头,并解释各种文体命名的过程,通过追本溯源将文体的发展过程讲得透彻明晰。

以“赋体”为例,“方编”文学史通过“宋玉与战国赋体文学”“西汉时期的赋体文学写作”“东汉时期的赋体文学写作”“建安时期的赋体文学写作”等章节来论述“赋体”的发展过程,这样通过同一文体在不同朝代的发展,体现了文体的发展性。以“宋玉与战国赋体文学”一节为例,文中是这样论述赋体文学的:

赋的本义,《说文解字》说:“赋,敛也。从贝,武声。”即“赋敛财贿”之义。……此后又由“以物班(颁)布”引申出以言语示人的“直陈”“赋诵”两个间接引申义。[5]196

除论述赋的本义外,还论述了最早以“赋”命名的荀况的《赋篇》以及诗之六义中的“赋”,并介绍了战国的赋体文学。在“西汉时期的赋体文学写作”中则通过司马相如、贾谊、孔臧等人的作品分别介绍了散体赋、骚体赋、诗体赋等的发展状况。“东汉时期的赋体文学写作”则通过赋的形式和题材介绍了东汉时期赋的特点。“建安时期的赋体文学写作”则介绍了建安时期的“赋”作为汉赋的继续,魏晋赋的先声的承上启下的特征。不仅仅是“赋”,该文学史在对待其他文体时也遵循这个原则。

再次,在涉及具体的某个作家时,“方编”文学史也是将“王朝分期法”与“文体”视角相结合,如在讲扬雄时,如果只按“王朝分期法”来讲的话,会先介绍扬雄其人其事,然后介绍扬雄的作品,而“方编”文学史先在“汉代论说体文学”中介绍扬雄的论说体文学,然后在“汉代赋体文学”中介绍扬雄的赋体文学,这样则在朝代的基础上更加突出了文体意识。

这种双视角的“互见法”不仅可以让学生理解每个朝代的文学现状,还可以让学生多角度、多层次地理解古代文学发展的历史,使他们认识到各种文学现象的产生发展乃至消亡的全过程,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代文体分类方式的内在逻辑和价值,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这种编写体例,无疑为我们认识古代文学铺设了一条新道路。

四、重视吸收最前沿学术理论和成果

作为一名高校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本科生,必须具备过硬的专业知识,其中古代文学史方面的知识更是重中之重,而《中国文学史》则是学生掌握文学史知识的必备书籍。但近些年随着学科调整和大学普及带来了中国文学史教育去学术化的倾向这一问题,针对这一问题“方编”文学史首先考虑到的便是将“充分反映本学科领域的最新进展”的最前沿的学术成果系统而提纲挈领地传递给读者,为那些学习基础好且学有余力的同学顺利走向学术道路铺设理论基石,为他们搭建坚实的学术平台。

第一,引入出土文物资料所得的新成果。通过对清华简、郭店楚简、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简等出土文献的研究,古代文学取得了很多新的研究成果,“方编”文学史及时将这些成果吸收入书中。首先,在讲《尚书》一节时引入了清华大学教授李学勤研究2008年7月清华大学收藏的“清华简”所得的硕果,对《尚书》相应内容作了阐释。其次,该文学史还引入了1993年湖北郭店楚墓出土的《郭店楚墓竹简》的相关研究成果,并将16种竹简分为道家和儒家两种,让我们对儒道两家的传承产生新的认识,并从中学习到如何根据郭店楚简来为论证《礼记》的产生时代找到证据,对先秦文学的研究有着重要的价值。其中的简本《老子》为更好地理解《老子》的成书及早期儒道两家的关系提供了新材料。再者,还引入了1975年在湖北省武汉市西北70公里的云梦县出土的睡虎地秦墓竹简,并根据谭家健、蒋建民等人的研究成果,对秦国非常具有文学价值的八首成相辞进行了介绍,这对一直以来秦国文学的匮乏无疑是很大的一个补充。此外,还引入了一些其他的出土文物资料,通过出土文献与传世文献相印证的“二重证据法”,并尽力将如何运用这些简帛来展开研究的过程和方法展示给读者,但这种传递并不只是机械地传授对作品和作家的定性分析,而是注重对定性过程的透明化的诠释。

第二,用与文学作品同时代的文献进行理论的阐发与提升。

每个时代都会有符合本时代要求的价值观,这套文学史在对文学作品进行评论时,往往以文学作品产生时代的文学观念作为参考体系,以尽力避开以今日文学观念指导下的眼光来审视文学对象,比如在理解《诗经》时,主要是通过引用《诗大序》《礼记》《周礼》来帮助读者更好地把握《诗经》,《毛诗序》总结概括了先秦以来儒家对《诗经》的理论主张,它基本是符合先秦时的价值观念的,所以以当时人的眼光来阐释文学作品以尽量达到文学观念的复原。如“方编”文学史在讲解《鹿鸣》一诗时,就用《诗序》中的观点来解释《鹿鸣》是展现周天子热情款待群臣嘉宾的情景,正是西周礼乐文化的反映。文学史以这种客观的眼光来阐释诗歌,对“文学的回归”来说无疑是科学的,事实上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复原文学的历史。

第三,吸收学术界其他最新研究成果。

相对于其他中文学科,古代文学的课程内容是比较稳定的,但随着学术界的研究者孜孜不断地研究所得的成果,只有将这些研究成果吸纳入文学史,才能够使古代文学课程保持新鲜的活力。以元代文学为例,提到元代文学,我们自然会想到元杂剧,并在头脑中呈现出王国维的名言“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毋庸置疑,元代的确是中国戏曲艺术的黄金时代,历代文学史也往往强调元杂剧,导致很多人在文化遮蔽的眼光下误认为元杂剧是元代文学的主体,然而审视元代文学,这并不是真正的元代文学史,“诗文是元代文学的主流大宗。《全元文》所收作者3 000多人,文章约30 000篇;现存元诗作者3 900多人,诗数量在13万首以上。元代诗文,特别是诗歌质量很好。元末杨维祯在《玩斋集序》中说,我朝古文殊未迈韩柳欧曾苏王,而诗则过之”[5]11。显而易见,诗文才是元代文学的主流,《辽宋夏金元卷》在元代文学史的撰写中真正突出了整个元代大格局及走向,还原了真正的文学史。

五、重建中国多民族的文学史观

中华民族文学是多民族文学相融合的多元组合体,然而长期以来,中国古代文学史的撰写对象却往往局限于汉族人用汉字所写的作品,而少数民族文学则处于被忽略或者被边缘化的状态。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具有自身的民族特色,是多个民族共同创造了中国的古代文学,有的少数民族已经编出了自己的文学史,“方编”文学史在撰写之初就充分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第三编的名称为《辽宋夏金元卷》,对现今中国版图中曾经存在过的区域政权或少数民族的文学也给予关注,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中国古代文学的完整性和多样性,这与以往文学史比起来不得不说是一大进步。其中内容包括“辽宋夏金元的文人构成与文学形态”“辽宋夏金元诗的发展历程”“金南宋吐蕃大理诗歌”“辽宋夏金元文的发展历程”“辽宋夏金元戏曲的发展历程”等,每小节都依据当时的历史情况将中国少数民族的文学写进中国文学史,充分体现了中国多民族文学史观。

以藏族文学为例,藏族在古代神话、传说、诗歌和谚语等民间文学的丰厚基础上产生和发展起来的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代表了古代藏族文化的最高成就。该文学史对《格萨尔王传》进行了详细介绍,包括格萨尔王从降生、征战到功德圆满,与母亲郭姆、王妃等一同返回天界,一部规模宏伟的史传留给人无限的遐想,文学史中对《格萨尔王传》的评价是:

结构宏伟、卷帙浩繁,从目前搜集整理的情况看,共有120多部,达2 000多万字,是世界上最长的一部史诗。其数量比世界上最著名的五大史诗(古代巴比伦史诗《吉尔伽美什》,希腊史诗《伊利亚特》《奥德修记》,印度史诗《罗摩衍那》《摩诃婆罗多》)的总和还要多。[5]85

《格萨尔王传》作为曾经的传奇突出了中国古代文学的实力和魅力,使整个藏族文学熠熠生辉,也正因为有它的存在使中国古代文学更具完整性,使得有些人所说的“中国没有史诗”的荒谬言论不攻自破,这就是“方编”文学史的伟大之处,发掘出古代文学所蕴含的宝藏,让那些曾经隐藏在冰山下面的部分逐渐崭露头角。此外,“方编”文学史还讲解了西夏文学、藏族文学以及以白族为主体的大理文学等。在讲解藏族文学时分别讲了吐蕃的神话传说、诗歌、散文以及翻译文学等。“方编”文学史通过对多民族文学的描绘,构建了一幅崭新的中国文学地图。

总之,通读全书,方铭教授主编的文学史是建立在中国固有“文学”观念的范畴内的文学发展史,撰写文学史的诸位专家及学者博采众长、集思广益,他们的辛勤耕耘对我国文学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虽然该文学史可能还没有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正像罗宗强先生所说:“文学史的编写,不可能有一种理想的最佳模式,不可能有一种理想的建构。它永远在变动中。”[12]但“方编”文学史的出版的确将中国文学史的撰写由撰写之初的朴拙而日臻完善,真正达到了在历史溯源的基础上的文学的回归,使我国文学的发展走上一个新台阶。

[1] 林传甲.中国文学史[M].北京:武林谋新室,1911:1.

[2] 陈广宏.黄人的文学观念与19世纪英国文学批评资源[J].文学评论,2008(6):49-53.

[3] 钟海波.论西学东渐对20世纪中国文学的影响[J].甘肃社会科学,2010(2):151.

[4] 赵敏俐.20世纪赋体文学研究的几个问题[J].北京大学学报,2005(7):32.

[5] 方铭,等.中国文学史[M].长春:长春出版社,2013.

[6] 王充.论衡校注[M].张宗祥,校注;郑绍昌,标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411.

[7] 班固.汉书[M].[唐]颜师古,注.北京:中华书局,1962:3343.

[8] 范晔.后汉书[M].[唐]李贤,等,注.北京:中华书局,1965:1251.

[9] 颜之推.颜氏家训集解[M].王利器,集解.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221.

[10] 吴林伯.文心雕龙义疏[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2.

[11] 万群.从汉语史看《山海经》的成书年代[J].中国典籍与文化,2013(2).

[12] 罗宗强.文学史编写问题随想[J].文学遗产,1999(4).

猜你喜欢

赋体古代文学文学史
高校古代文学教学“问题意识”探究一一以《诗经》为例
韩国古代文学课堂教学模式的创新与实践探析
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中国古代文学学科简介
当代诗词怎样才能写入文学史
作品选评是写好文学史的前提——谈20世纪诗词写入文学史问题
现代视域中文学史著对《红楼梦》经典化的推进(1900—1949)
崇礼与游乐:汉代畋猎赋的双重导向
“述客主以首引”成因新探
词章与经义
论赋韵批评与写作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