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民国时期中国文学史著述中的诸子研究

2017-03-08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诸子文学史文学

卓 琳

(贵州大学 中文系,贵阳 550025)

民国时期中国文学史著述中的诸子研究

卓 琳

(贵州大学 中文系,贵阳 550025)

民国时期,中国文学史著作迭出,各编者对诸子百家这一部分的编写中,出现三种分类方式:按百家归类诸子、按作品文体、按地域归类诸子。著述对班固《汉书·艺文志》“九流十家”分类方法保留或扬弃,对诸子主要作品也开始有不同于前人的阐释方式和角度,或从文学性来阐述,或从地域对诸子的影响来解释其作品等。对作品的选取方面,民国文学史中所录的不过是儒家、道家、法家、墨家、辞赋家的主要作品,而关于小说家的作品因史料的缺失,故未录。文中旨在展示“民国文学史”著述中编者在不同的分类框架下对诸子百家的论述,有利于探讨民国文学史研究诸子的特点和文学观念的转变与发展。

民国时期;中国文学史:诸子百家

诸子百家,是先秦至汉初时期各个学派的总称。我国最早记述诸子学派的文字见于《庄子·天下》,继而有《荀子·非十二子》《韩非子·显学》,后来的司马谈《论六家要旨》归为“阴阳、儒、墨、名、法、道德”[1]3288六家。《艺文志》载:“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2]1764除小说家外,其他九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独家学派。《七略》已佚失,但是其概貌基本保存在班固《汉书·艺文志》之中。本文主要讨论民国时期中国文学史著述中对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的相关研究。

一、 对诸子百家的分类

民国时期的中国文学史对诸子的编写,大致可分三种:第一种将诸子划分到百家之中来论述,如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刘毓盘《中国文学史》、曾毅《中国文学史》、欧阳溥存《中国文学史纲》、张之纯《中国文学史》;第二种按文体论述诸子,如胡怀琛《中国文学史概要》、刘大白《中国文学史》、施慎之《中国文学史讲话》、黄毅民《国学从论》、容肇祖《中国文学史大纲》、林之棠《中国文学史》;第三种按地域划分,如顾实《中国文学史大纲》、葛遵礼《中国文学史》、童行白《中国文学史纲》、陆侃如《中国文学史简编》。

民国时期文学史编写方式虽然不同,但在具体论述诸子问题时,其分类并未如此分明。如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用“三古划分法来编写中国文学史,春秋、战国文学在上古文学中”[3]12。编者列十家: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然后又以地域分之为:邹鲁派、陈宋派、燕齐派、郑卫派。论述诸子特点亦是从二者出发来谈论,既论诸子所属十家派别的特点,也谈诸子的地域性所带来的各自不同的特点。

每一位编者在编写文学史时,对百家中的哪个流派,诸子中的哪一个人录进文学史都有自己的考虑。从各本民国文学史对诸子的选择中,我们可以一窥民国时期的编者对诸子百家中文人和作品选择的偏向性。一般来说,诸子百家在文学史上是有着重要地位的,所以在民国时期的文学史都选有诸子及其代表作品。但是徐杨《中国文学史纲》认为:“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著书为论哲学类著作,文学方面,则只有《诗经》和《楚辞》为代表。”[4]这是对文学的理解差异所造成的不同。除此外,其他文学史对诸子百家的载录情况如下:

(一)按九流十家分类

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曾毅《中国文学史》、和刘毓盘《中国文学史》中录十家九流中的十家;欧阳溥存《中国文学史纲》不录农家、阴阳家而录辞赋家和兵家;张之纯《中国文学史》不录阴阳家而录兵家和辞赋家;王梦曾《中国文学史》不录阴阳家和名家,录兵家和辞赋家。

(二)按文体分类

胡怀琛《中国文学史概要》并未详列诸子百家,因为“先秦诸书和文学没有什么关系的就不多说了”[5]31。他主要以文体、作品为主构架周秦文学。关于诸子作品的文学性,作者辨明了几点:儒家注重文学,但是孟子是纵横家,纵横家与文学无关,但是承前启后,在文学史上有点地位,纵横笔法是纵横家的伎俩,《孟子》不是文学作品;荀子的作品不是文学著作。诗歌方面,作者选取了屈原《离骚》;小说方面,因为小说家作品的佚失,故未择取。散文方面,以《庄子》为代表性文学作品。

刘大白《中国文学史》从文学的源头出发,详述《诗经》和《楚辞》,诸子文学中惟列荀子《赋篇》和《成相篇》。施慎之《中国文学史讲话》中只录孟轲、荀况、庄周、墨翟、韩非五子散文,另加屈原的《离骚》。黄毅民《国学从论》录孟轲、荀况、庄周、墨翟、韩非五子散文(包括荀况的赋)以及作者认为的辞赋的先导——屈原领导下的《楚辞》。容肇祖《中国文学史大纲》中有墨翟与演说文体、孟轲与丰长的记言体、庄周与寓言体、荀况与据题抒论体。涉及墨翟、孟轲、庄周、荀况、韩非五子加上杂家的《吕氏春秋》。林之棠《中国文学史》录孟轲,荀况,李斯先秦诸子散文还有老庄,杨墨,申韩、管吕之书,作者说不是不论述他们的作品,而是认为“他们的语言风格太过质朴,缺乏文藻,而且书简脱误,词语失修,所以才未载入”[6]。

大体来看,按文体分类诸子的文学史中,编者们研究的主要是墨翟、孟轲、庄周、荀况、韩非五子的散文,荀况的赋,屈原、宋玉的辞赋,加上李斯和《吕氏春秋》。

(三)按地域分类

陆侃如《中国文学史大纲》仅列举秦民族的两位重要作者:荀况,李斯,楚民族则列举的是屈原,老子,庄子。童行白《中国文学史纲》第三章题为“春秋战国时代的文学”[7]2,以孔子与老子,孟子与庄子,屈原,韩非子为代表,用南北对比的方式来论述诸子。葛遵礼《中国文学史》中将文学区域划分为“北方文学”“南方文学”“中部思潮。”[8]6“北方文学”的代表人物除孟子和荀子之外,作者另列举左丘明、公羊高和谷梁赤。“南方文学”则以老子,关尹子,列子,庄子为代表;赋家之屈原宋玉,唐勒亦在南方文学中占一席之地。“中部思潮”以管仲和韩非为个中翘楚,作者还将纵横家、法家、墨家、名家、兵家、杂家列为中部思潮之副产物;其中“西方文学”列在“中部思潮”一章下作为一小节,其代表作品为《吕氏春秋》和李斯令策之文。顾实《中国文学史大纲》中采用的也是将文学区域划分为“北方文学”“南方文学”和“中部思潮”,西方文学放入“中部思潮”中论述。

按地域分类的诸子的文学史和上一类相差无几,所论述的也不过是儒家、道家、法家、杂家、墨家、辞赋家、史家的主要文学成就。民国文学史中所录的不过是儒家、道家、法家、墨家、辞赋家的主要作品,而关于小说家的作品因为史料的缺失,故不录。

二、 对诸子百家研究的特点

因三种分类只是为作者所选择的编写方式的不同,在实际论述诸子的过程中,诸子所在流派,诸子文体,地域则都有涉及,所以在此小节,将用流派分类来论述民国时期文学史中对诸子百家研究的特点。

(一)助君顺阴阳的儒家

《汉书·艺文志》:“言以尧舜为本始而遵修之,以文王、武王为明法,又师尊仲尼之道。”[2]1778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曾毅《中国文学史》、刘毓盘《中国文学史》皆追溯了流派的渊源。葛遵礼《中国文学史》认为“除了以上源头,还有人种影响,地理影响,史之感化,个人之性癖为百家形成的原因”[8]8。

1.孔子和老子联系

民国时期的文学史中,常有将孔子和老子联系起来的讨论,用比较的方法来呈现二人的思想。如曾毅《中国文学史》:“孔子,旷世之圣人也,老子亦绝代之伟人也。孔子主唱仁义孝悌之道,老子鼓吹虚无自然之道。”[9]19童行白更是在“春秋战国之文学”一章中专辟一节“孔子与老子”来论述。然无论比较与否,都只是作者为梳理春秋战国之文学所用的手段。在曾毅的《中国文学史》之中,主要对孔门的弟子和对老子一脉而下的弟子进行介绍,讨论也多强调其思想性。孔子和老子各为两派之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这仅是从思想上而言,文学史中对各流派各人的梳理,还应有文学性上的讨论。孔子曾删诗修书赞易,笔削春秋,他文学上的成就与六经不能分离开来,王梦曾《中国文学史》:“孔子直接上古之文学而为统一只研究创始者,孔子也。”[10]26记录孔子言行的《论语》之文学性也不容忽视,王梦曾《中国文学史》中说:“老子其思想皆与孔子成一反比例,其文辞简约似论语。”[10]8《论语》在王梦曾那里是“文辞简约”[10]7,葛遵礼却认为“孔子的《论语》文句皆短,与文学之节后润色无关,唯有二三长文,如曾点浴沂一章颇近文学的技工。”[8]10胡怀琛《中国文学史概要》对文学性进行探究时说:“《论语》二十篇是孔门弟子作的孔子言行录,他并非有意为问,而片言双语,往往有文学的意味。”[5]25

2.孟轲与荀况并提

儒家在战国时期的代表人物为孟轲和荀况。如张之纯《中国文学史》:“除孟子之文以外,据汉志有景子三篇,世子二十一篇,魏文侯六篇,李克七篇,公孙尼子二十八篇,芈子十八篇,孙卿子三十三篇,考景子系宓子弟子,魏文李克皆奉子夏为师。世子名硕,陈人。芈子名婴,齐人。及公孙尼子,皆七十子弟子,而孙卿即荀况,以避汉宣嫌名,故改荀为孙名况,其春岁左氏传,受诸虞卿,虞卿受诸铎椒。铎椒,楚人,作抄撮八卷。虞卿,赵相,作抄撮九卷,均传丘明之学,是荀子亦渊源孔门,故其书在诸子中最为近正。惟《非十二子》及《性恶》两篇,后儒所訾议。”[11]29

《孟子》七篇,《荀子》始以《劝学》终于《尧问》共三十三篇。文学史中有评二者文风的,如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孟轲之文宏肆,荀况之文博丽。”[3]38也有将二者比较来论述的,如欧阳溥存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纲》中“儒家之文学”,将孟子与荀子对比来写,认为其二者致力不同,文体也有不同之处:“孟子疏通,专攻辩论,荀则丽密兼善辞赋(书中有成相赋篇),荀子外平实而内奇宕,其平实过孟子,而奇宕不减孙武。”[12]28更发表看法:“然吾读其非相篇,中幅以后,别论余事,与相无涉。古人为文收尾不相顾者,莫此为甚矣。”[12]28又如,顾实《中国文学史大纲》中发表议论:“孟子润色枯澹之伦理说,成文多趣之大文学,对儒教普及有大功。荀子以儒学之兴趣而言,则读孟子之后,而观荀子,正无异于啜甜之后而嚼蜡也。”[13]24容肇祖《中国文学史大纲》中为孟轲和荀况单独赋予自己的文体:孟轲的记言体,荀况是据题抒论体的先锋。孟子记言体的特点是“富有文学趣味,辞意驳利而深切,比喻瞻美而有趣”[14]36。

荀子之文《成相篇》《赋篇》对后世影响较大,民国文学史中对此较重视。刘大白《中国文学史》,陆侃如《中国文学史大纲》认为荀赋是南北合流的代表,是赋体之祖。

胡怀琛《中国文学史概要》关于儒家作者辨明了几点:儒家偏重文学;孟子为纵横家,《孟子》不是文学;《荀子》也不文学作品,荀子的其他作品都不是文学作品。

(二)清虚自守的道家

1.老子

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将诸子百家分十家四派,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然后又以地域分之为邹鲁派、陈宋派、燕齐派、郑卫派。“十家四派以南北地位,正相对抗,要为孔子、老子所据,其他皆出入于二家。”[3]34童行白《中国文学史纲》:“孔子与老子各据南北,一开儒教,一开道教。孟子和庄子为孔老二人的遗教者,又各自代表南北两思潮。”[7]27老子与孔子一样,皆是思想性重于文学性的思想家,民国文学史中对二人的介绍也是偏重思想性,但即便如此,也未抹杀二人的文学成就。以上“孔子”一节中,提到王梦曾说记录老子言行一书的《道德经》“文辞简约”[10]8,而欧阳溥存《中国文学史纲》中言:“老子深远,著书辞称微妙难识。”[12]29葛遵礼《中国文学史》中对《道德经》的评述得更加具体:“其文极间接,或押韵或用对句,评之者谓文字少而意味深长。”[8]15

2.庄周

道家在战国时期的代表人物为列御寇和庄周。民国时期文学史中主要论述的为庄周及其作品《庄子》。《庄子》分内外杂三篇。在曾毅《中国文学史》、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中《庄子》的文风被概括为“瑰奇”[9]31;[3]38。在施慎之《中国文学史讲话》和黄毅民《国学从论》中则被概括为“庄子缥缈秀逸”[15]12;[16]450。

文学史中有善将两者比较来写的,如欧阳溥存《中国文学史纲》引龚自珍云“列与庄异趣,庄子知生之无足乐,而未有术以胜生死也。列子知内观矣,庄子见道十三四,列子见道十七八。”[12]29

张之纯《中国文学史》道家,作者载老子、文蜎子、关尹子、列子、庄子、公子牟、田子、老莱子、黔娄子、鹖冠子,并简述各自特点。张之纯也善比较来论述诸子文风:“宗旨虽同,态度自别,庄子气横,文变艰涩难读。列子气和文缓,平易可诵。”[11]45

庄子善想象,喜用神话、寓言,有文学史将此看作是小说的萌芽。刘大白说:“因为在《艺文志》中关于小说家的作品已经亡佚,所以周秦的小说不可考证,只能看见《战国策》《庄子》《列子》《韩非子》《吕览》等书中的神话,寓言等可见小说端倪。”[17]35在容肇祖《中国文学史大纲》中将庄子的文体命名为寓言体,其文辞的好处则是“丰富的想象和深邃的寓言,将许多事情人格化地道来,娓娓动人”[14]37。

(三) 以寻礼制的法家

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录法家的特点为“法家尚刻其文多峭峻”[3]39。韩非子师从荀子,是法家的代表人物。童行白《中国文学史纲》:“荀子俊俏严厉的学说为南北合流,韩非子师之,思想文辞都深受其影响而又独成一家。”[7]44《韩非子》对后世影响较大,所以民国文学史中多论述韩非。有直接一句点评的,如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韩非之文矫健”[3]40,施慎之《中国文学史讲话》“韩非子说理明晰”[15]13,黄毅民《国学从论》“韩非子文章严峻痛快而又刻薄寡恩”[16]474,陆侃如《中国文学史简编》“韩非之文峭警”[18]。

(四) 简爱贵俭的墨家

1.名、墨支别宗同

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分十家四派,四派之一陈宋派以老庄为中心,墨翟、许行为支派。曾毅《中国文学史》中列举名家代表人物有邓析、尹文、惠施、公孙龙子。墨家法夏祖禹,以墨翟为最着。民国文学史中有将名墨两家合起来写的。欧阳溥存《中国文学史纲》将名、墨两家合起来为一节,因其主张“墨家注意于正名,名家故与之支别而宗同”[12]32。在文学性方面,欧阳溥存认为名家在文学方面的修辞稍欠注意,所以《墨子》一书言辞质朴无华,没有什么修辞技巧而言。

张之纯《中国文学史》在儒、道、法、纵横、兵五家之外,记名墨农及杂家小说诸家名家之文,有“墨家之文,古奥而质”[11]49之语。葛遵礼《中国文学史》中则将名家、墨家列为中部思潮之副产物。

2.墨翟

墨家之《墨子》对后世影响较大,民国文学史著述中大都录之。施慎之《中国文学史讲话》:“墨子说理警譬,逻辑斐然。”[15]13容肇祖《中国文学史大纲》:“墨子的文体说理流畅,有时颇似一大段的演说,比喻说明,义理明显。”[14]31林之棠《中国文学史》则未载入名墨,因为“其语言风格太过质朴,缺乏文藻,而且书简脱误,词语失修”[6]。

(五) 受命而不受辞的纵横家

曾毅《中国文学史》中载:“纵横家为苏秦张仪所创。”[9]37刘毓盘《中国文学史》认同班固《汉书·艺文志》所说的纵横家出行人之官,纵横家尚辞气,其文多敷衍宏放。欧阳溥存的《中国文学史纲》中载:“纵横家自苏秦张仪创始,传称秦仪俱师鬼谷先生。”[12]33《汉书·艺文志》载:“《苏子》三十一篇,《张子》十篇,今皆佚失。”[2]1811但是在《战国策》等史传中略有所载,我们一般将二者的文章可看成奏议书说之祖。欧阳溥存因其主张辞赋家虽未入九流,但与纵横家支别而宗同,故将纵横家和辞赋家合在一起编写。“辞赋家则首推屈原,屈子有《离骚》《九章》《九歌》《天问》《远游》《卜居》《渔夫》等篇。”[12]34作者引《屈原列传》评价《离骚》:“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旨极大,其类迩而见义远。”[1]2482屈子之外,作者还提及荀子、宋玉、唐勒、景差之赋,认为荀赋质而不华,不及屈原,而宋玉、唐勒、景差都是学屈原。

2.苏秦与张仪

苏秦,张仪创纵横家,相传两人皆师从鬼谷子。《汉志》载苏子三十一篇,张子十篇,今皆佚失。欧阳溥存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纲》中说:“二者的文章可看成奏议书说之祖。”[12]35张之纯《中国文学史》作者引用柳子厚之言评价苏秦二人“言益奇而道益隘”[11]47,较得纵横家真特点。另有文学史不录纵横家的,如胡怀琛《中国文学史概要》关于纵横家,作者认为“纵横家与文学无关,但是承前启后,在文学史上有点地位”[5]28。

在三种分类中,后面按文体和按地域分类诸子的文学史,基本未录苏秦、张仪。

(六) 无所归心的杂家

1. 《吕氏春秋》

《史记·吕不韦传》中记载吕不韦让他门下的宾客著书以八览六论十二纪二十多万言,取名吕氏春秋。放在咸阳市门,在上悬千金,只要能增损一千字的就给他一千金,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本书很是精炼。

在按地域分类诸子的著述中,葛遵礼和顾实都将诸子文学分为“北方文学”,“南方文学” 和“中部思潮”,“西方文学为“中部思潮”之下的一小节,“西方文学”的代表作即为《吕氏春秋》。葛遵礼《中国文学史》:“《吕氏春秋》合黄老儒墨兵农之各种思想而折中。为人缺乏思想力而有实行力,文章遒丽有余而奇峭不足,丰褥有余而简切不足。”[8]23顾实《中国文学史》中说:“《吕氏春秋》文学价值不如韩非。始皇以后西方文学代表为李斯。”[13]110

民国时期文学史中一般认为《吕氏春秋》的文学价值比较有限。张之纯《中国文学史》记《吕氏春秋》特点为:“宗旨醇正,以儒学为主,而掺杂道墨两家的理论。”[11]49刘大白《中国文学史》称:“《吕氏春秋》的功用在保存材料,而它自身的价值除了文辞的修饰,还是很有限的。”[17]87

(七) 道听途说的小说家

小说家在九流之外,出于稗官,其文学性是可以肯定的,其代表人物和作品皆以亡佚,我们一般认为亡佚的原因是为刘向、刘歆父子和班固所排斥。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中春秋战国纯文学的只有《诗经》《楚辞》,小说家被刘向父子、班固等人抹杀,“但是其独成一家亦有其特质。”[3]41

曾毅《中国文学史》中认为小说家为“班志断之”[9]41。欧阳溥存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纲》也认为:“小说家为班固所断义。”[12]36

张之纯《中国文学史》中关于小说家的论述有:“《隋志·经籍志》中记有《燕丹子》一卷,今为三卷,不着撰人姓名,所载皆燕太子事,但是汉志不载。”[11]49

以上文学史认为刘向父子和班固断小说家,而胡怀琛《中国文学史概要》解释:“小说在周秦已经有萌芽,班固《艺文志》根据《七略》编,所以刘向父子一定看过小说家,但班固未必得见,所以小说文本失传。”[5]32

(八) 变化无常的兵家

兵家不在九流之列,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曾毅《中国文学史》、刘毓盘着《中国文学史》,按文体分类诸子的文学史和按地域分类的文学史没有录兵家诸子。

论述兵家较为详细的有欧阳溥存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纲》、张之纯《中国文学史》。欧阳溥存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纲》列兵家代表作品为《孙子》。“《孙子》十三篇不谈阴阳技巧,义虽精玄,词虽廉峻,而从子顺,如老子,如孟子如论语。好文者莫能废也。名士赖襄评孙子之文云,庄妙于用虚,左妙于实,兼之者孙子之论兵法也。”[12]37

张之纯《中国文学史》论述兵家较为详细:“孙武,吴起,尉缭子,穰苴,司马兵法为最着。余如范蠡二篇,大夫种二篇,齐孙子八十九篇,魏公子二十一篇,公孙鞅二十七篇,庞煖三篇。孙武十三篇,其文兼有庄左之长,庄妙于用虚,左妙于用实,而孙子之论,兵则虚实并妙。”[11]47此外,作者详述,吴起、尉缭、吴起和穰苴四人的简介和为文特点。如书中载:“穰苴,史记中有其列传,称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司马法,而附穰苴于其中,因号曰《司马穰苴兵法》。”[11]63作者考据,《司马穰苴兵法》是齐国诸臣所追缉,“《穰苴兵法》为一切权谋术数,今为一卷,与旧时三卷迥异”[11]64。

(九) 敬授民时的阴阳家、劝课农桑的农家

阴阳家和农家文学成就并不是很高,所以在民国文学史中录阴阳家和农家的诸子较少,所论述的内容也不多,故在此合为一节。

录有阴阳家与农家的有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阴阳家首列宋司星子韦实以邹衍为巨擘。农家祖神农,许行,陈相兄弟为最着。”[3]42曾毅《中国文学史》所载和张雪蕾相差无几。

葛遵礼《中国文学史》中仅引《汉书·艺文志》称“农家出农稷之官”[8]8。另外,葛遵礼《中国文学史》对农家的文风的评价也仅为“农家之文鄙”[8]25。

结 语

经过以上梳理可以看出民国文学史著述中对诸子的研究有借鉴前人,相互借鉴,也有自己的创新。在同时代中,它们呈现着共有的特点,也有各家的特色。从形式上看,张雪蕾以表解法呈现文学派别和支流;童行白《中国文学史纲》以比较法来论述诸子的特色。从内容上看,虽然兵家不在九流之列,但欧阳溥存和张之纯其各自的文学史著述中都有较为详细的论述;而葛遵礼和顾实以分明的地域划分来组织和论述诸子作品。从文学观念看,林之棠《中国文学史》因为名墨风格过为质朴,不以其为文学作品;容肇祖《中国文学史大纲》中为诸子作品赋予特有的文体,如墨翟与演说文体、孟轲与丰长的记言体、庄周与寓言体、荀况与据题疏论体。

民国时期,西方思想传入中国,东西思想的激荡,产生了许多学术思潮,众多学者在学术思潮的影响下,开始以比较的眼光审视自己的时代和历来的文学作品。

另外,中国古代并无系统完整的文学史让他们借鉴,关于分类只是传统中刘歆父子分类的方法,新分类方法的传入,让他们有更多的形式选择去组织中国文学史的编纂。总而言之,因为缺乏统一的可参照的文学史编纂模式,还有对文学和文学史理解的差异,所以文学史中对诸子百家的分类编纂也呈现者不同的形式,内容的表现上也存在着各自的特点。但是正是由于前人在内容和形式上的探索,让后来学者可以一窥民国时期学者对诸子的研究,也方便编纂中国文学史的学者在此之上,能进而编纂出一部更客观全面的中国文学史。

[1] [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2] [汉]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3] 张雪蕾.中国文学史表解[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8.

[4] 徐扬.文艺之部中国文学史纲[M].上海:神州国光社,1932:42.

[5] 胡怀琛.中国文学史概要[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1.

[6] 林之棠.中国文学史[M].北京:华盛书局,1933:87.

[7] 童行白.中国文学史纲[M].上海:大东书局,1935.

[8] 葛遵礼,谢浚.中国文学史[M].北京:会文堂书局,1916.

[9] 曾毅.中国文学史[M].上海:泰东图书局,1929.

[10] 王梦曾.中国文学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14.

[11] 张之纯.中国文学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18.

[12] 欧阳溥存.中国文学史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8.

[13] 顾实.中国文学史大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26.

[14] 容肇祖.中国文学史大纲[M].北京:开明书店,1935.

[15] 施慎之.中国文学史讲话[M].上海:世界书局,1941.

[16] 黄毅民.国学从论[M].北京:燕友学社,1935.

[17] 刘大白.中国文学史[M].上海:大江书铺,1933.

[18] 陆侃如.中国文学史简编[M].上海:开明书店,1932:10.

ScholarsofThoughtSchoolsintheWorksofChineseLiteratureHistoryduringthePeriodoftheRepublicofChina

ZHUO Lin

(Department of Chinese, Guizhou University, Guiyang 550025, China)

In many works of Chinese literature history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re are three kinds of classifications for the exponents of various thought schools: the schools they belong to, their writing styles, and regions. Ban Gu’s “nine streams and ten families” inHanShuYiWenZhihas been preserved or abandoned, and the main works of those scholars have also begun to be interpreted from different ways and angles, such as the literariness and regional influence. The literature history works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select main works of the Confucianism, Taoism, Legalism, Mohism, and Cifu family. While because of the lack of historical data, novelists’ works are not included. This paper tries to show different descriptions about various schools of thought and their exponents in the literature history works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so as to explor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tudy of those scholars in that period, and the trans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literary idea.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Chinese literature history ; various schools of thought and their exponents

格式:卓琳.民国时期中国文学史著述中的诸子研究[J].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2017(6):73-79.

2017-02-11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0BZS005)

卓琳(1993-),女,湖南常德人,贵州大学中文系古典文献学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古典文献学。

I206.2

A

2096-3122(2017) 06-0073-07

10.13307/j.issn.2096-3122.2017.06.11

(编校:庞恋蕴)

猜你喜欢

诸子文学史文学
周文疲弊与诸子起源——论牟宗三的诸子起源说
我们需要文学
先秦诸子谈大小
当代诗词怎样才能写入文学史
作品选评是写好文学史的前提——谈20世纪诗词写入文学史问题
“太虚幻境”的文学溯源
现代视域中文学史著对《红楼梦》经典化的推进(1900—1949)
先秦诸子的人性论与德教的阐证
我与文学三十年
冯远古代人物画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