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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的意识形态逻辑

2017-03-07孙帮寨

关键词:唯物史观感性形式

孙帮寨

(广州涉外经济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540)

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的意识形态逻辑

孙帮寨

(广州涉外经济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540)

日常生活作为唯物史观的基本主题,为意识形态的日常性提供了理论基础;而意识形态的日常性是意识形态感性形式的根源,意识形态的感性形式是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理论根据;日常意识形态的批判与建构是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的本质。

思想政治教育;意识形态;日常生活

唯物史观及其意识形态理论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基础和核心。思想政治教育具有很强的意识形态性,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作用、方法等都具有其意识形态的逻辑。[1]71-79思想政治教育疏离日常生活是当前学术界的共识,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也成为学术界的探讨的重要主题。然而,“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何以可能”以及其回归日常生活的本质问题并未引起学术界足够的重视。

一、日常生活:唯物史观的基本主题

日常生活理论(也叫生活世界理论)是20世纪哲学范式的一次重要转向。一般认为胡塞尔开启了哲学的日常生活范式的转向,维特根斯坦、萨特、海德格尔、许茨、赫勒等都创立了各自特色的日常生活理论范式。虽然他们的理论各异,但是都把目光投向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世界,日常生活世界被认为是人们生活的始基性的领域。

在我国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教科书体系中,唯物史观主要不是从微观方面去理解,而是从宏观方面去理解,只围绕着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等领域而展开,日常生活基本被排除在唯物史观理论体系之外。实际上,当深入研读经马克思主义典作家的相关文本,我们会发现唯物史观在揭示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的同时并没有忽视人类生活的日常领域。在标志唯物史观创立的巨著《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通过对原初的历史的关系的四个因素的探讨,揭示了人类日常生活其实是唯物史观的基本主题。在《形态》中,他们认为历史关系的第一个因素是生活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人们为了生活,首先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2]22-23历史关系的第二个因素是生产资料的生产。“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2]23;生命的生产和再生产是历史关系的第三个因素。“每日都在重新生产自己生命的人们开始生产另外一些人,即增殖,由此形成夫妻之间的关系、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家庭——这个家庭起初是唯一的社会关系。”[2]23-24历史关系的第四个因素是社会关系的再生产。“生命的生产,无论是通过劳动而达到的自己的生命生产,还是通过生育而达到的他人生命的生产,就立即表现为双重关系:一方面是自然关系,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社会关系的含义在这里是指多个人共同的活动。”[2]24从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历史关系的四个因素可以看出,前三个因素:生活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生产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生命的生产和再生产都可以归结为人的生产和再生产,而它们正是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表现,而且社会关系的生产也是在日常生活中展开和发展的。日常生活领域是个体乃至人类创造历史的基本领域,这个领域对于个体的生存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日常生活为人提供人之生存必需的熟悉感、安全感、和‘在家’的感觉”[5]628。

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出“日常生活”具有两层含义:一是日常生活中人的生产和再生产;二是社会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并且前者构成了后者的基础。“日常生活是以个人的家庭、天然的共同体等直接环境为基本寓所,旨在维持个体存在和再生产的日常消费活动、日常交往活动和日常观念活动的总称,它是一个以重复性思维和重复性实践为基本存在方式,凭借传统、习惯以及血缘和天然情感为基础的具体交往活动,以及伴随上述各样活动的日常思维活还念活动。”[5]624这里的“个体存在和再生产”也是对马克思恩格斯所揭示历史四因素中的日常生活思想的深刻体现。

由以上论述可以看出,唯物史观并没有忽视人们的日常消费和日常交往,而是把人们的日常生活作为历史的基本主题。也就是说,马克思恩格斯在肯定“历史进程是受内在的一般规律支配的”同时,也反对把具体历史的日常生活基础和丰富的文化内涵全部抽象和阉割掉,把历史看成是外在于人们日常生活之外的、类似于自然科学规律的决定论过程。这一点在马克思恩格斯对唯心史观的批评中可见一斑,他们在揭示以往历史观的缺陷时说:“历史总是依照在它之外的某种尺度来编写的;现实的生活生产被看作某种非历史的东西,而历史的东西则被看作成是某种脱离日常生活的东西,某种处于世界之外和超乎世界之上的东西。”[2]93因此,日常生活世界是被经典作家看成是人及其历史发展的基本主题。

二、意识形态的日常性: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的理论前提

思想政治教育要实现回归日常生活,其前提条件是什么呢?事实上,依据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识形态本质,其回归日常生活的前提应该是基于其意识形态逻辑,也就是说,作为其逻辑基础的意识形态是否具有日常性是思想政治教育能否回归日常生活的理论前提。然而,按照学术界通常的理解,意识形态是一种理论化和系统化的思想体系。但是,意识形态是否仅仅是与日常生活无关的理论体系呢?通过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意识形态的生成的阐述,我们会发现,意识形态不仅是一般的理论体系,而且也具有日常性的一面。

意识形态作为唯物史观的一个重要范畴,早在唯物史观创立之初,马克思恩格斯就从意识产生的原初场域,揭示了意识形态是生成于人类的日常生活之中,或者说意识形态是根植于人类的日常生活。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人类的“意识”就是在日常生活中的生产与再生产基础形成的。他们认为,“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活动,与人们的物质交往,与现实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的,表现在某一民族的政治、法律、道德、宗教、形而上学等的语言中的精神上也是这样。”[2]16而这些所谓的“语言中的精神”恰恰是意识形态的表现形式。意识形态是根源于人类日常生活中的物质活动和物质交往,日常生活是意识形态产生的原初领域。而且,在唯物史观的视阈中,意识形态并非一开始就表现为理论形式的“纯粹的意识”。“意识起初只是对可感知的环境的一种意识,是对出于开始意识到自身的个人之外的其他人和其他物的狭隘联系的一种意识。”[2]25由于人类的生产力和认识能力的低下,人们对自然界的认识表现为“纯粹动物式的本能意识”,例如自然宗教。但是这种本能意识与动物的本能的区别在于“他的意识代替了本能,或者说他的本能是一种被意识到的本能。”[21]26。随着人类社会的生产力提高和人口数量的增长,人类的认识能力也获得了提高和增长,人们的意识在日常生活中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特别是分工的出现,使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交往成为一种常态。在人类社会的童年,分工并不复杂,主要表现为男女两性方面的分工,后来是由于天赋、需要和偶然性等等产生的分工。最后,随着生产力水平和人类认识能力的发展和进步,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分离,从而产生了正真意义上的分工。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只有在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之后,意识才能摆脱物质世界,相对独立地去构造“纯粹的”理论。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视阈中,神学、哲学、道德等等 “纯粹的”理论,就是理论界所指的“意识形态”概念。因此,从意识形态的产生来看,其原初形式就是表现为非理论性的日常生活观念,日常性是其最初的特征。

那么人们所“构造”的这些思想观念或者说意识形态的传承是否也可以通过日常生活进行呢?马克思主义的再生产理论,对此做出了明确的回答。根据唯物史观,人类社会的发展必须通过人口的生产和再生产以及社会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才能顺利进行,即人口和社会关系的再生产理论是人类社会能够发展的基础。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路易·阿尔都塞根据马克思的社会分工理论的启发,他认为“劳动力的再生产”和“现存生产关系的再生产”是人类社会的再生产的两个重要方面。由此可以看出,思想政治教育产生的直接前提是人类意识形态的训练和传承,而意识形态又是根植于人类的日常物质生活条件。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交往能力的提高,人们社会生活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复杂和广泛,他们的社会关系也变得更加复杂,意识形态更加理论化和系统化,这就造成了作为意识形态传承的思想政治教育对日常生活的疏离。特别是学校教育的兴起,使思想政治教育越来越注重理论教育,越来越远离日常生活。意识形态虽然具有各种各样的理论形式,但是从根本上说还是源自于人们的日常生活实践。意识形态的日常性为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提供了前提和基础。

三、意识形态的感性形式: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的理论根基

意识形态的日常性为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提供了前提和基础,但是,这仅仅表明思想政治教育有回归日常生活的可能性。作为理论体系的意识形态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的生活语言存在着很大区别。那么,意识形态是否仅仅表现为系统的理论体系?其实不然。正如有学者指出:“哲学、政治、法律等方面的思想理论仅是意识形态的一部分内容,在哲学、政治和法律等思想理论之外,还有大量的、内容更加丰富的意识形态现象。”[6]34实际上,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中,不论是马克思主义的创立者,还是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者,都认为意识形态既包括作为“思想体系”的意识形态理性形式,又包括作为“社会心理”的感性经验形式。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在探讨现实的人及其思想观念的物质根源时指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还可以描绘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回声的发展。甚至人们头脑中的模糊幻像也是他们的可以通过经验来确认的、与物质前提相联系的物质过程的必然升华物”[3]73。这里“模糊的幻像”即指意识形态的非理论成分。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马克思进一步揭示了意识形态作为上层建筑是人们生存的社会条件,指出:“在社会生存条件上,耸立着各种不同的、表现独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观构成的上层建筑。”[3]611同样,作为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中的“情感”“幻想方式”等形式都是感性的非理性形式成分。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看来,不仅包括以哲学等形式存在的理论形式,而且还包括以幻想、希望、情感、偏见等形式存在的非理性形式。也就是说:意识形态虽然是理性的产物,但是它也具有非理性的形式。

关于意识形态是理性和感性相统一的特征,俄国马克思主义者普列汉诺夫也认为意识形态不仅具有理性形式,也具有感性特征的一面。在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理论中提出的“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的三要素的基础之上,他提出了关于社会结构的“五项论”公式理论。在该理论中,普列汉诺夫认为社会结构应该包括:生产力、生产关系、政治制度、社会心理和社会思想体系五个方面。其中社会心理与理论化的社会思想体系和单个人的心理不同,它是一定社会群体在实践中在社会交往中自发形成的、没有经过职业理论家系统概括和整理加工的思想意识。他们不仅包括现实生活实践中产生的思想观念,而且还包括继承于传统习俗中的思想观念。主要表现为传统习俗、内心信念、幻想、情感情绪、审美情趣及道德风尚等等。所以,作为意识形态的感性经验形式的社会心理与意识形态理性向度不同,意识形态的感性形式主要表现为意识的非理性向度,是意识形态的非理性形式。

重新认识意识形态的感性形式,对于全面把我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如果意识形态的感性形式被排除在意识形态特征之外,仅被理解为理论化的思想体系,忽视意识形态之中的丰富感性经验形式,就会造成我们对意识形态内容理解的片面性。理论教育如果采取纯粹的理论演绎,缺少感性经验材料的支撑,整个教育过程就会显得枯燥而乏味,很难达到预期的教育效果。

感性形式的意识形态主要和日常生活中的自在文化形式相契合,因此,意识形态的感性经验形式的存在是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的意识形态逻辑。此外,在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意识形态的感性经验形式恰恰就是要通过内心信念的形成、传统习俗的影响、社会舆论的作用、家庭环境的熏陶和社会风尚的习染这些机制作用,而这些机制与日常生活中的传统、习惯、经验等发挥作用的机制并无二致。如果忽视了意识形态的感性经验形式,就会使思想政治教育失去关联日常生活的逻辑前提,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必将沦为空谈。

四、意识形态的建构与批判: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的本质

思想政治教育本来就应该是既关注非日常生活,又关注日常生活世界的全面教育。现实的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二大于五”现象充分说明了思想政治教育忽视受教育者的日常生活,用抽象的政治理论话语把受教育者与日常生活世界疏离。由于思想政治教育被看成是外在于受教育的现实生活的活动,使许多本应属于思想政治教育领域的内容被排斥在思想政治教育之外。

虽然主体建构是意识形态的一个重要功能,但是,思想政治教育如果远离受教育者的日常生活世界,就必然会造成内容和形式丰富的思想政治教育变成生硬的理论灌输。在日常生活领域,意识形态主要是以传统性、经验性、常识性等形式存在,它通过教育、社会示范、模仿类比等形式渗透到一代又一代日常生活主体之中,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主体的建构。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接受习惯和道德的约束往往自发地而非强制的灌输,而且在解决日常问题,同身边的他人交往时,也是自然而然地运用各种要求。日常生活的世界与科学及哲学世界不同,它对于人们来说是熟悉和安全的“家园”。在日常生活的思想政治教育中,关注受教育者的生存境遇,实现教育对象的心理和谐和精神愉悦,为教育对象建构其精神家园提供坚实的基础。通过内心信念的形成、风俗习惯习染、校园文化的熏陶等途径,在潜移默化中完成主导意识形态对受教育者主体性的建构。现代社会人们的生活已经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系统,在社会物质生产的基础上,人们不仅要参与政治生活,也要丰富精神生活,而日常生活则构成了人们生活实践的重要内容。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也是其存在和发展的必然选择。任何类型的思想政治教育要想取得预期的目标,就不能脱离受教育者的日常生活。

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世界并不是简单抛弃非日常生世界的教育路径。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世界是对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忽视日常生活世界的矫正。在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中,把日常生活思想政治教育和非日常生活思想政治教育有机结合起来,形成二者相互渗透、相互协同的教育格局。毕竟日常生活思想政治教育也有其局限性,日常生活中感性经验形式的意识形态缺乏严密的逻辑论证,很难到达对受教育者主体性的提升,很难形成受教育者的主体的自觉意识。

意识形态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属性。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理论不仅强调意识形态的建构性,而且更强调意识形态的批判性,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含包含着对日常生活的批判。日常生活是一个以“传统、习惯、经验以及血缘和天然情感等因素而加以维系、以过去为定向的领域。”[5]625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思维方式表现为重复性思维,其实践也是重复性的实践。其维系方式也是主要凭借传统、习惯以及血缘和天然情感等文化因素。它的结构由于建立在传统、习惯、经验以及天然情感等基础之上,因而具有惰性和保守性。“日常生活的图式和结构具有抑制人的主体意识和创造性的倾向,使人处于一种为区分和无名分的存在状态,处于自然的和自在的存在状态。”[5]629特别是当前,由于经济全球化、人们交往的数字化、日常生活中的消费演变为消费主义,思想政治教育所承载的主流意识形态传播遭受了很大的挑战。在一定意义上讲,日常生活的思想政治教育是难以形成受教育者的理性精神、分析精神、主体意识和创造精神。因此,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仅仅依靠日常生活思想政治教育是无法完成的。我们在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过程中,必须对日常生活具有批判意识,发挥意识形态的批判向度,运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去克服日常生活中的消费主义、极端个人主义等消极的意识形态,在强调思想政治教育回归日常生活的同时,我们也要加强非日常生活思想政治教育。只有在二者之间保持适度的张力,通过思想政治教育构建的历史主体才是一个健全的主体,才能够真正形成主体意识,自觉地创造历史。

[1] 孙帮寨.意识形态视阈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及其变革[D].中国矿业大学,2010:71-79.

[2] 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节选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3] 中共中央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 宋惠昌.当代意识形态研究[M].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1993.

[5] 衣俊卿.社会历史理论的微观视域(下)[M].哈尔滨:黑龙江大学出版社,2011.

[6] 刘少杰.当代中国意识形态变迁[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

责任编辑:毕 曼

2016-12-1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西部项目“意识形态视域中思想政治教育及其边变革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1XCJ0071001)。

孙帮寨(1973- ),江苏盱眙人,法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和思想政治教育。

G621

A

1004-941(2017)01-018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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