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经济时代的慈善发展与社会治理机制探析
2017-03-07王肃羽刘振杰
王肃羽,刘振杰
(1.中国社会科学院 法学所法制史研究室,北京 100009;2.民政部 政策研究中心,北京 100010)
善经济时代的慈善发展与社会治理机制探析
王肃羽1,刘振杰2
(1.中国社会科学院 法学所法制史研究室,北京 100009;2.民政部 政策研究中心,北京 100010)
随着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我国慈善事业亦呈现良性上升之势,融合慈善理念、蕴含慈善色彩的善经济时代悄然来临。受传统思维定式影响,慈善事业缺乏有效的治理机制及良好的生态环境,导致慈善事业难以与庞大的社会财富相契合。当务之急,要尽快创新慈善治理机制,探索改善慈善的生态路径,形成政社分开、权责明确、依法自治的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形成慈善组织与政府之间积极合作、竞相发展的均衡状态。
善经济;社会企业;治理机制;社会转型
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国民财富积累到一定阶段,创新促进社会财富合理分配的途径,就显得尤为重要。近两年,虽然我国经济呈现下位调整状态,但整体向上向好势头未减。2016年,我国人均GDP达到10000美元,在可预见的将来,中国经济总量将会接近或者赶上美国,从而进入事实上的高收入状态。与此同时,一批社会企业活跃于商业市场与公益慈善之间,致力于以商业手段来解决社会问题,实现经济和社会的双重价值。企业家参与到公益慈善事业中来,不可避免地要以企业运作的理念和思维方式来经营慈善组织、慈善项目,乃至用来解决其他重大社会现实问题。当善成为经济发展的内在需求,企业家们从生产经营到慈善捐赠再到公益投资等一系列活动的创新,尤其以善开展服务业,意味着慈善经济在中国的发端,并逐步成为中国经济新的增长点,因此有专家认为,中国特色的善经济时代已经来临①,而这些必然影响着中国社会治理方式的转变。
一、善经济时代对社会治理体制的影响
经济的快速发展,财富向部分人群集中的趋势日益明显,随之会出现一个“高发展、低稳定”的社会震荡状态,社会整体格局将迎来新的变化,国家战略调整、政府职能转型、社会理念更新等已经不可避免。居民生活正逐渐从生存型向发展型过渡,国家宏观职能逐步由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转变为以经济建设和社会建设为双中心甚至是多中心。相应地,政府职能将从发展经济向公共服务转变,社会治理机制从管理服务型向服务治理型转变。治理手段不再以维稳为主要基调,而是借助于全面增强政府的公共服务职能并促进社会财富的共治共享。随着慈善事业从政策边缘走向中心,其已然成为善治社会的重要议题之一,成为社会治理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成为社会治理有益且有效的主要途径,也将成为社会治理能力和水平的重要体现。
随着社会结构剧烈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公共服务诉求日趋多样,公共资源分配不合理、城乡区域公共卫生发展失衡的矛盾将更加凸显,人民群众对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期盼更加迫切。从社会发展变化来看,中国当前正处于由生存型社会向发展型社会转变的新阶段,其主要标志是基本公共服务由补缺型向适度普惠型转变。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社会固有的体制弊端逐渐暴露,各种矛盾和问题随之而来。为了弥合社会裂痕、抚平社会褶皱、减缓社会震荡,必须寻找一种润滑机制,公益慈善事业的发展正是这样一种顺应时代要求的良性机制。
(一)慈善的发展有利于化解社会矛盾
当前,中国经济增长方式迫切需要从追求数量、粗放扩张向追求质量、提高效率转变,从规模供给向“需求—价值创造”转变。在这一“调速换挡”的关键时期,经济增速放缓、各类矛盾凸显,而经济转型是否成功,最重要的标志,就是看社会经济资源配置是否更有效率②。在转型过程中,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必然导致社会结构失衡、运行失序。作为社会运行的润滑剂、社会发展的稳定器、社会价值的提升器、社会需求的服务器,慈善通过精准供给,能够直接化解由社会转型过程中走偏所带来的社会矛盾和问题,最大限度地消除社会对立。国际上,大至一个国家或地区,小到一家企业,都会借助慈善去塑造形象、软化环境,许多企业甚至将参与公益慈善上升为发展战略,借助慈善发展壮大企业,善经济的地位提升并逐步占据重要位置。
善经济时代由以财富为中心向以人为中心转变,社会服务日益走向专业化、精细化、个性化,这是政府的力量难以企及的,民间力量显现出强大的作用。民间力量通过孵化出的大批专业化社会组织,逐步实现对社会服务事无巨细的把控,推动良性的社会治理。慈善组织对社会稳定的突出贡献还在于创造大量的社会产品和就业岗位,若以占总人口5%的比例来创造就业岗位的话,在中国借助慈善事业的发展至少可以创造出6000万个就业岗位,这对于缓解因岗位不足而造成的失业问题将是极大的利好。
(二)慈善的发展有利于凝聚社会价值
现代社会需要个体成员的积德行善性质的微观慈善,也需要一个组织、一个社域的中观慈善,更需要全社会政策层面的公共善、社会善,即宏观慈善。慈善为财富输入道德血液,客观上属于社会道德建设与弘化的基本承载体。“内化于心、外化于行”,道德理念与行为的完美结合,道德性与公共性的统一体现,利于改善社会管理,净化人的灵魂。
慈善的一项基本功能是通过以善促善来凝聚社会价值,推动财富向善,促进社会平稳转型③。慈善激发人们发现并解决社会问题,越来越成为家庭及政府功能失灵的重要补充。慈善以科学的方式将社会剩余财富捐给穷人,从而达到“使穷人变为富人,使富人变为好人”的目的④。现代意义上的慈善早已不再局限于扶危济困,它可以通过行业创新改善人们的生活质量,提升人们的思想品位,彰显社会创新的魅力所在。比如,台湾慈济功德会的理念是,向困难群体提供帮助之后,不但不图对方回报,反而还要感谢他们为自己提供了行善的机会。
(三)慈善的发展有利于减缓由社会转型引起的动荡
纵观全球各主要国家的慈善发展现状可以看出,慈善已经超越了扶危济困范畴,也脱离了社会资源第三次分配的主渠道路径,而是已经融入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成为推动社会顺利转型和经济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撑⑤。慈善不仅仅关注于社会服务的一些具体项目,而且日益发展成为联系社会各个领域的桥梁和纽带。为了整合社会资源,慈善机构必须将触角伸向各个行业、各个领域,并与它们保持密切联系。公益慈善事业的发展使得我国的社会保障体系更加完备,尤其是对于社会福利与社会救助制度将发挥极大的支撑作用。因为这两项制度均属于非缴费型的保障措施,也就是说,受助者不必承担缴费义务而享受扶助权利,其资金来源既有政府财政的,更多的则来自民间捐赠。
当前与未来一个较长时期内,我国社会财富仍会以几何级数快速聚集、增长,越来越多的剩余财富会加速流向公益慈善领域。在实现经济大发展的同时,也面临着财富管理和社会矛盾激化这两大课题,对此要予以有效解决,实现社会的平稳转型,慈善不失为一个可靠的途径。社会转型有冲突式的硬转型,有温和式的软转型。社会转型时期,不可避免地要引起某种程度的社会动荡甚至是剧烈震荡。随着慈善的出现,这种动荡不安会大大减缓,比如私人投资的医院、学校、敬老机构、公园等公共服务设施的建设,还有些富人通过设立基金会用以解决更多的社会问题,这既可以改善人们的生活环境和质量,又可以提升富裕群体的社会形象,消解社会仇富心理。可以说,慈善为中国社会转型修桥铺路。
(四)慈善的发展有利于缓解国际矛盾改善国际关系
《中国的对外援助》白皮书显示,截至2009年年底,中国累计向161个国家、30多个国际或区域组织提供了折合人民币高达2600亿元之巨的物质财富⑥。不少富豪对外大额捐赠,说明中国的慈善家眼界在开阔,开始主动融入到慈善全球化的时代大潮之中。中国慈善走向国际,参与国际交流合作,有利于缓解相互之间的矛盾与冲突,成为中国与世界相互契合的重要通道。比如,饱受争议的“中非希望工程”果断迈进非洲,加深了中非友谊。与此同时,国际资本和民间资本大量拥入国内慈善领域,既为我们带来了先进的管理经验,扩大了资金来源、填补了资金缺口,也促进了我国慈善事业的加快发展与转型。
二、善经济时代的社会组织与慈善事业
善经济时代,商业与慈善全面结合,更加注重慈善运作过程的效率以及慈善活动所产生的实际效果,经济的社会价值及社会的经济价值将得到全面展现,与此同时,慈善理念也深刻影响经济生活。企业发展、公益慈善与社会需求开始全面深入对接,比如老龄产业、医疗救助、环境保护、贫困治理等与慈善事业逐步联姻。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意识在增强,他们在投资兴业中积极吸纳包括残疾人、经济困难家庭人员等脆弱群体就业,甚至部分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创业欲望的残疾人士直接创办吸纳残疾人就业的社会企业。如深圳残友集团,致力于开发适合残疾人的高端就业岗位,已经从1997年的5名残疾人1台电脑,发展成目前包括40多家企业,吸纳4000多位残疾人就业的大型企业集团。其主要领域包括软件、动漫、文化设计、系统集成、呼叫中心、电子商务、电子产品组装与精工制造、物联网、培训咨询等。
政府的引导和助推对慈善事业显得重要和迫切。2013年3月,国务院颁布《国务院机构改革和职能转变方案》,表示行业协会商会类、科技类、公益慈善类、城乡社区服务类等四类社会组织可以直接申请登记。目前,这项工作已在全国绝大部分省份开展,各地以政府名义下发了直接登记的指导文件或具体办法。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完善慈善捐助减免税制度,支持慈善事业发挥扶贫济困的积极作用。这一税优政策的落实将极大促进社会组织的生长发育,社会组织将进入一个井喷式发展的历史阶段。截至2016年年底,全国社会组织总数接近70万家,其中慈善基金会数量超过5000家,成为重要的社会部门。在捐赠方面,社会捐赠总量突破1500亿元大关。酝酿已久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于2016年3月16日经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审议通过并于9月1日实施,且每年的9月5日被定为“中华慈善日”⑦。《慈善法》的颁布实施,开启了中国慈善事业的新纪元。作为一项崭新的法律,它将深入影响社会的方方面面。
公益类社会组织与社会公众一起全面参与到社会治理中来,无形中提升了公益慈善行业的社会公信力和认同度,为社会组织的发展壮大释放了无限发展空间。近年,众多的社会组织不但在灾害救助中大显身手,而且在灾后重建、灾区社会治理等方面亦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当前,随着实力逐步提升,各类社会组织已经成为政府职能转移的主要承接者、社会政策的重要执行者和社会服务的重要提供者⑧。各类社会组织所提供的服务逐步走向职业化、专业化、精细化、社区化,甚至慈善就是做好事这样一种肤浅的传统认识也逐步得到扭转。可以乐观地认为,未来两至三年,中国将进入现代慈善体系快速建立的崭新阶段,到2020年注册社会服务志愿者占居民总数的比例也会由当前的不足5%发展到10%。
在社会组织发展中,枢纽型社会组织的建立及捐赠信息平台的搭建,有利于慈善资源的整合和慈善事业公信力的提升。2013年,中国慈善联合会、中国志愿服务联合会及养老产业联盟等相继建立。中民慈善捐助信息中心发起搭建的中国慈善信息平台,面向全国开展慈善信息的收集、分析、评估及发布,有利于全行业公信力和认同度的提升。养老产业联盟的创立使养老产业从分散的各自为战到全行业统筹协调发展。全国性行业枢纽型社会组织的成立更有利于整合社会资源、凝聚社会力量和组织间的合作与协同,提高组织运行效率和资源配置效率,有利于集中力量解决最主要的问题,最大限度地避免项目的重复和疏漏。
近年,中国的慈善格局也发生着革命性的变化,政府主导的慈善悄然隐退,民间慈善逐步走向社会舞台中心,慈善领域政退民进之势不可逆转。关于社会组织的去行政化问题,不少地方已经明确规定,政府要退出公募主体之列、公职人员不得兼任社会组织负责人等。政退民进为民间慈善腾出了更多的发展空间。政府后退并非推卸责任,相反,正是由于社会事业的扩大开放,政府才能够集中财力物力举办公益性的社会事业。政府应发挥好政策环境保障者、慈善行为倡导者、慈善行业监管者的功能,为更多的社会力量加入慈善行列提供政策便利。政府职能转移后,社会组织要“接得住、接得好”,必须强化自身建设,提升服务水平,增强承接能力,强化人才队伍建设,提高从业人员素养,发挥专业化、职业化优势。同时,还要推进社会组织信用体系建设,提高透明度、诚信度,打造公信力,提高自律能力和综合实力,从而成为政府职能转移的可靠承接者。
2013年9月,国务院原总理朱镕基捐出2000万元版税作为原始基金,成立了实事助学基金会。高层人物直接创办基金会成为慈善领域的标志性事件,成为慈善捐赠和慈善组织发展的重要引导力量。在职行政人员设立基金会在我们国家是少有的,但退休行政人员参与乃至设立基金会渐成风气,这有利于充分发挥这些领导人的感召力,有利于调动他们丰富的社会资源,有利于提高公众对慈善和脆弱群体的关注,有利于问题的有效解决。当然,这些组织机构与那些有官方背景及政治色彩的慈善组织本身不是一个概念。
三、善经济时代社会治理面临的制约因素
当前,中国的富豪数量在世界上是数一数二的,但中国的慈善水平却不能与之相匹配,这一优势还远远没有彰显出来,对于推动经济发展、社会进步、道德提升等都是乏力的。如果能够将该群体的智慧与能量充分释放出来的话,中国的社会企业及社会组织数量与规模也应该是宏大的,中国的慈善事业应该成为国际一流。目前,英国有63000家社会企业,占英国就业人口的3%。依此推算,我们国家的社会企业吸纳就业人口应该达到1800万。截至2016年,中国56万个社会组织吸纳社会各类人员就业不足800万人,仅占全国总就业人数的1.3%。美国慈善部门创造的GDP占GDP总量的12%,我们的这一指标只有0.2%。
现代意义上的慈善在我国仅具有20多年的时间,这项脱胎于传统慈悲济困精神的社会事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中获得新生的同时,在组织发展、政府与民间互动机制、公民参与和专业化建设等方面也都面临着诸多问题和挑战。
(一)公民理性不足影响慈善运行秩序
处在转型期的社会价值观多元,社会信任度较低,部分国民情绪理性不足,加上媒体及其从业人员不负责任的炒作,极易煽动、误导公众的情绪。现实中,他们不是把更多的“问责”投向那些虚假慈善、劣等机构,而是对准那些相对活跃、有一定知名度的组织机构,吹毛求疵、过分苛求、擅定罪名,这不但对刚刚起步的慈善行业是一种无形的伤害,也极大影响了媒体本身的公信力。美国的慈善事业在二战后也经历过几次大的波折,也存在很多问题,与当前我们的情况相类似。后来依据《公司法》强化治理,既保持了私有性质,又提高了机构效益,经过自身慢慢调整,才形成今天相对完善的体系。因此,加快营造健康理性的公民社会与舆论氛围,加强媒体及其从业人员的职业水准和道德建设,重新建构慈善组织的公信力,显得十分重要。
(二)政策环境仍不够宽松
作为慈善事业发展的核心激励机制,税收一直是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当前在慈善领域并不缺资金,更不乏有社会责任感的爱心人士,缺的是宽松的政策环境,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税收优惠政策,税收优惠政策缺乏已经成为制约大额股权捐赠的瓶颈,如果股权捐赠能够获得免税的话,那么近年困扰慈善组织可持续发展的经营性收入免税问题就能够得到解决⑨,税收激励将成为慈善行业发展最为重要的制度保障。2011年,企业家曹德旺捐赠35亿元股权,结果按照现有政策要另交纳6亿元的税收,社会组织特别是慈善基金会的投资收益也要征收25%的所得税,这无形中阻碍了企业家对慈善事业的参与,阻碍了慈善资源的进入与再生能力的提升。公众的慈善热情也因为缺乏政策激励,无法通过成立社会组织而转化为实质性的慈善投入,社会的慈善需求和供给之间亟须政策加以平衡。
(三)慈善组织仍然不同程度地受传统体制束缚
虽然改革开放近40年了,但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思维定式认为,民间组织的发展壮大会挑战其对社会控制的权威性,有意无意约束其发展。于是,慈善组织要想获得政治合法性就不得不接受政府的绝对控制,这就造成多年来社会组织量少质次,数量、规模远远难以满足社会服务的需求。虽然近年政府购买服务进展明显,但数量有限,范围过窄,受惠人群不多。同时,慈善组织专业化、职业化水平有待提升,参与公共管理还有很多羁绊,提供服务的空间有限。
(四)具有现代慈善理念的专业人才匮乏
随着近年慈善事业的发展,尤其是四大类社会组织实施直接登记制度以后,登记管理队伍力量严重欠缺、信息化程度低、自身能力建设不强、缺乏完善法律依据支撑等制约慈善事业发展的问题日益凸显。同时,经营、策划、管理、风险管理及危机应对等相关专业人才明显短缺,这就严重制约了行业正常运营和健康发展。为此,必须大力推行现代慈善理念和完整的教育体系,制定专门人才培养方案,追求专业技能提升⑩。这类人才的培养标准应该是跨界、多元、兼具全球视野与实操经验,从业人员应该具有更强的使命感与责任感。
(五)宗教参与慈善在法律、政策方面仍然面临很多限制
服务社会、造福人类乃各主流宗教共同的传统。但由于政策支持力度不够,宗教参与慈善活动仍未形成气候。部分人心目中一直将宗教和迷信联系在一起,认为宗教募捐就是在骗钱,社会认可度受到严重影响。出于某种顾虑,政府部门在登记注册时,对宗教类社会组织采取双重管理体制,对于宗教参与慈善未给予充分认可,以致在募集资金时,因不具备公募资格,宗教类社会组织几乎都采取非公募方式,另一方面在资金收支方面也难以获得税收优惠,因而时常面临资金困难,严重制约了其对慈善事业的参与。
四、善经济时代社会治理探析
一个国家或地区一旦进入中等发达阶段,就意味着财富共享时代来临,意味着善经济时代来临。善经济时代,自然需要善文化、善治理、善环境的有机契合。慈善与善治两者的完美结合必将促成中华民族传统文明迈向更高一个台阶。当然,这也是现代慈善事业发展取向所在。
(一)顺势而为,积极推动全民慈善
只有公众普遍参与的慈善才是有生命力的慈善,也只有公众普遍参与的社会治理才能实现善治。长期以来,国民似乎只有享受的权利而很少有参与的义务。在这一思维定式下,公民既无受助欲望,亦无捐赠动机,慈善意识淡薄。在社会各界的不懈努力下,这一状况正悄然发生着变化,精英慈善逐步演变为平民慈善。早在2010年,河南慈善总会就首创了“小额冠名爱心基金”,着力打造便捷慈善、快乐慈善,使“慈善人人可为”成为现实。六年多过去了,如今“慈善是一种时尚”初步形成一种文化氛围,最终会成为人们的一种基本生活方式。随着互联网系统逐步全覆盖,利用网络平台实施捐赠已经成为“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网络对慈善事业的推动作用不可估量,“网络时代,人人可善”终将成为现实。
公益生态圈去中心化动向已经形成。公募基金会将不再是主导公益项目的中心,每一个人借助捐赠平台,除了可以便利地捐赠,更可以发起自己的公益项目。以腾讯公益和支付宝为代表的千万级捐赠平台已经搭建起来,正在释放公众慈善潜力。2014年腾讯乐捐平台推出1000余个公益项目,从2008年到2013年的5年时间,腾讯捐款平台捐款总额达1.5亿元,仅2014年一年间捐款量就达到1亿元,一年捐款人次超过500万。这正是微信、手机支付等移动互联网社交工具让公益门槛更低、更加便利的直观呈现⑪。微公益将中国慈善带入一个社会自我动员的新时代,技术的进步、手段的增加,客观上促进了公民的慈善参与,也极大激发了人们的公民主体意识,为公民社会奠定了基本的社会心理基础,中国慈善在这个过程中也从传统动员型向自主发展型转变。
(二)加快培育基层社会组织,扩大政府购买社会组织的范围和数量
由于种种原因,我国慈善组织的分布呈倒金字塔形。全国性、省一级的组织较为发达且数量众多,但在基层社区尤其在农村,社会组织量少质次,维持生存都很困难,更不用说为辖区居民提供优质服务了。为此,要推动高端社会组织链条向下延伸并直至最基层。扶持基层社会组织的生长发育,利用那些发展比较成熟的枢纽型社会组织作为孵化器,培育、扶持众多小型的社区组织。创新慈善载体和平台,不断扩大公益慈善主体,广开善源,广聚善资。社会企业或者基层社会组织在发展过程中大部分会遭遇资金困境,使得自身的持续发展受到制约。要对它们在资金、人力等方面进行扶持,增强它们转型为具有自我内生成长能力的社会企业组织的动力。政府购买服务,是对这些组织机构或者转型初期社会企业进行扶持的重要手段,也是政府支持慈善事业发展的重要途径。而且,通过购买社会组织提供的服务可以带动更多的社会资金。
(三)主动引导,充分发挥宗教化育德行的作用
宗教参与慈善有着久远的历史传统和较高的社会认可度,是传统的慈善力量。在现代慈善中,宗教凭借其基础信仰的优势,既可以成为社会服务的主体力量,又可以在当前的社会治理体系中发挥柔性德行化育作用。鉴于当前宗教在公益慈善、社会服务中的功能尚未得到充分发挥,尤其在社会治理领域中的作用受到种种限制,政府需要进一步为宗教慈善创造优越宽松环境,促进其发挥信仰优势,承担社会服务职能。2012年2月国家宗教局、中央统战部等6家单位联合下发《关于鼓励和规范宗教界从事公益慈善活动的意见》,从中央层面确立了对宗教慈善事业发展的政策引导。按照《意见》规定,国家重点支持宗教界在灾害救助、扶助残疾人、养老、托幼、扶贫助困、捐资助学、医疗卫生服务、环境保护、社会公共设施建设等领域开展非营利活动。宗教慈善本来就有着较为深厚的社会基础,有了适宜的政策环境,迫在眉睫的就是要提高自身的专业化水平,进一步强化社会的认可度。
(四)统筹兼顾,注意平衡慈善的公益与效益机制
传统的视野更多地关注于捐赠投入环节,而对于项目投入所产生的回报及效能大小关注不多。这虽然是在项目投资初期无法预知结果的情况下公众所产生的一种社会本能反应,但却无益于项目本身持续效益的提升。实际上,慈善也是一种投资,有投资自然就要有收益的追求,这也就为慈善领域注入了一种新的理念,那就是慈善领域也要讲究投资收益率。要善于将传统慈善方式与新型慈善方式结合起来,创造最佳效益。同时,慈善的公益本性必须坚守,做到义利兼顾、以义为先。以老年服务业为例。发展老年公益事业就要考虑如何将老年服务机构的公益性与市场化运作结合起来,平衡公益性与营利性,使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达到最大化。但更主要的还是倾向于公益性,无论是官办还是民营,抑或官民合营、民办公助,都要定位于公共服务或者公共产品。避免过度产业化加重老年人的养老负担出现“养老难、养老贵”的问题,避免重蹈教育、医疗等领域的过度市场化、产业化而导致的制度失灵和监管失效的覆辙。在养老产业方面,政府理所当然地要成为责任主体,但未必是服务提供的主体。完全可以通过政策引导,使更多民间力量参与到养老服务体系建设中来。
(五)宽严相济,做好对社会组织的服务与管理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限期实现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真正脱钩,激发社会组织活力,鼓励社会组织全面参与到社会治理、社会建设中来,在国家层面取消针对社会组织的双重管理,放宽公益类社会组织的管理登记。加强社会组织内部治理,规范慈善监管和捐赠,对以公益慈善名义骗取钱财,甚至危害社会的组织或个人,予以严厉惩处。同时,加强对在华境外非政府组织(NGO)的管理,引导它们依法开展活动。这一系列的激励措施体现了中央在该领域进一步向社会放权的决心和信心,并以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促进慈善事业的转型,必将引领中国社会治理机制的深刻变革。
随着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慈善事业亦呈现良性上升之势,融合慈善理念、蕴含慈善色彩的善经济时代悄然来临。善经济时代,商业与慈善全面结合,更加注重慈善运作过程的效率以及慈善活动所产生的实际效果,经济的社会价值及社会的经济价值将得到全面展现,与此同时慈善理念深刻影响社会经济生活,企业发展、公益慈善与社会需求开始全面深入对接。受传统思维定式影响,慈善事业缺乏有效的治理机制及良好的生态环境,导致慈善事业难以与庞大的社会财富相契合。当务之急,要尽快创新慈善治理机制,探索改善慈善的生态路径,形成政社分开、权责明确、依法自治的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形成慈善组织与政府之间积极合作、竞相发展的均衡状态,在助推慈善发展的同时推动中国社会治理机制的变革。
注释:
①王振耀:《中国经济进入“善经济”时代》,中国经济网,2015年3月21日。
②中国社会科学院:《2014年人均GDP预计达到7000美元》,第一财经网,2014年11月17日。
③⑪中国公益研究院研究部:《现代慈善与社会体制改革》,http://www.bnu1.org/research/yjcg/1518.html,2013年5月31日。
④卢德之:《资本精神》,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64页。
⑤⑨章高荣:《2013中国慈善建制之年》,《中国慈善家》2013年12月17日。
⑥《中国开展外援60年》,中国网,2011年4月26日。
⑦《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2016年3月16日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通过),2016年3月20日《人民日报》。
⑧⑩《简政放权开启社会组织改革大幕——专访民政部民间组织管理局负责人》,新华网,2013年10月23日。
The Charity Development and Social Governance Mechanism in the Good Economic Times
WangSuyu,Liu Zhenjie
With the sustained and rapid development of the economy,philanthropy also presents a potential rise.The fusion of charity concept,the Good and Economic era of Charity Color comes quietly.Influenced by the traditional thinking,the Charity lacks the effective governance mechanism and the good ecological environment,which causes the charity difficulty to fit with the huge Social Wealth.It is imperative to as soon as possible Innovation Charity governance mechanism,explore how to improve the ecological path of charity,formed zheng-she,clear responsibilities,in accordance with the law of autonomy of the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of modern society,the charitable organization between the government and the active cooperation,striving to develop the equilibrium formation.
Good Economy;Social Enterprise;Governance Mechanism;Social Transformation
D63
A
1007-905X(2017)11-0063-06
2017-07-10
1.王肃羽,男,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法学所法制史研究室,主要从事中国法制史研究;2.刘振杰,男,民政部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主要从事社会政策研究。
编辑 贾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