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过程的协商式输入
——以同德围公共治理为例
2017-03-02赵竹茵
赵竹茵
(广州市社会科学院政治法律研究所科研人员,博士)
政治过程的协商式输入
——以同德围公共治理为例
赵竹茵
(广州市社会科学院政治法律研究所科研人员,博士)
在同德围治理中,外、内输入相结合的协商式输入,使利益要求穿越了系统的边界从外部环境进入行政体系,同时结合了政治精英的内输入,促成行政体系的有效运转并作出有针对性的治理决策输出。协商式输入践行了社会管理向社会治理的转型,促进了社会治理体系的成长,有助于新时期社会矛盾的化解。基于协商式输入而设立的公咨委,有望发展成为新型的社会治理主体,促进政治体系作出更加积极的回应性调整。
政治体系;协商式输入;同德围公咨委
一、政治过程的输入模式及协商式输入视角的提出
在系统理论中,体系与其环境的相互作用通常被分为三个阶段:输入、转换和输出。戴维·伊斯顿首先使用系统论来分析政治,他把政治生活看作一个行为系统,它处于一个环境之中,本身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又对这种环境产生反作用。[1]21基于系统理论,伊斯顿建构了一个由输入、调节、转换、输出、反馈等环节构成的政治系统模型。在这个模型中,输入是连接社会非政治生活领域和政治生活领域的实际纽带。在不同的系统之间,穿越了一个系统的边界、朝着某个其他系统传送的影响看作第一系统的输出,因而相应地,它们成了第二系统——一个它们所影响的系统——的输入。[1]30
但事实上,以输入利益的来源为标准,政治系统的输入模式可以分为两类:内输入和外输入。外输入,又称一般性输入,主要是指引发政治系统发生变化的利益要求来自外部环境的影响,包括生物、生态、个人以及社会系统,国际政治、生态、社会系统。相应对,那些来自于政治系统自身,被政治性方面所决定的利益要求引起的是内输入。“这些要求并非产生在社会非政治领域中担任角色的人们的经验,而是直接来自于政治角色本身,即来自于政治系统内部。”[1]61可见,外输入的核心是利益要求穿越了系统的边界;而在内输入中,利益要求并没有穿越系统的边界,仅是在政治系统中从一个子系统输送到另外一个子系统。
当前,西方国家的主流利益输入模式为外输入,具体包括多元输入、法团输入模式。在我国,内输入是主要的输入模式,社会中多元的利益诉求都是通过政府主动的体认和考察从而输入到政治系统当中的,[2]而内输入的主要类型是精英输入。各种输入模式都是通过要求和支持而引发政治体系变化,但是在具体途径和方式上差异较大。具体表现如下:
第一,多元输入。多元主义是以古典自由主义为基础的理论综合体,包含着两个重要的假定:一是社会中存在各种各样的组织;二是缘由权力资源高度分散性而呈现的一种多中心格局。[3]多元主义理想的民主状态是,政治制度能完全或几乎完全地响应所有公民的要求。并据此,将政府响应公民要求的程度作为评估各种制度是否接近这一理论界限的程度。[4]12从输入过程看,多元输入的特点是利益输入主体具有广泛性。个人、社会组织、媒体、政党,都可以作为利益输入者,在自身愿望转化为明确要求并获得充分支持的情况下,可以将利益要求输入政治系统。
第二,法团输入。法团主义可以被定义为是一种利益代表体制。社会中各个构成单位都被组织到数量有限的,具有单一性、强制性、非竞争性、等级化秩序性及功能分化性等特征的各部门中,这些部门得到国家的承认或认证(若不是由国家创建的),并被授予在各自领域内的垄断性代表地位,不过作为一种交换,国家对它们的领袖选择和需求表达享有一定程度的控制权。[5]法团输入的特点是:输入主体采取了利益代表的形式,避免了不同主体的输入重复、冲突;输入主体与政治体系互相认可,利益代表具有一定的输入垄断权力。
第三,精英输入。精英主义在承认社会中权力与资源分配不平等,将人们分为精英与大众的基础上,认为社会基本上是由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少数人统治着分散杂乱的多数人。[6]304相比于多元、法团输入,精英输入的主体仅限于掌握权力与资源的精英个人。由于散落在政治体系外部的社会精英的输入,已经被外输入理论予以涵盖,本文的精英输入是指来自于政治体系内部的政治角色的输入。事实上,输入不仅仅来自于社会,“还代表性地来自政治体系内部的政治精英人物,如君主、总统、部长、医院和法官等”[7]10-12。这些政治系统内部角色的输入,都属于精英输入。
整体来看,不同类型的输入模式有其内在周延性,并较为全面地覆盖了政治体系启动环节——输入的不同模式。多元、法团及精英输入的主要区别在于,输入主体的类型以及输入性质不同。在三者之间,输入主体的类型呈现出从分散到集中的趋势;多元、法团输入的主体来自于政治体系外部,在性质上属于外输入;精英输入的主体是政治角色自身,性质是内输入。在政治系统与外部环境具有明确区分的社会中,两种外输入模式可以明确地阐释引发政治系统变化的利益输入主体所在。在国家和社会分化程度较低甚至没有分化的一元化社会(如中国改革开放前)中,内输入模式则具有较强的理论价值,可以清晰底界定启动政治体系运行的输入主体。
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国家和社会关系发生了较大变化,国家逐步从人们的生活领域退出,释放出一定的社会空间,使政治系统具备了一定的外输入基础,单纯的内输入模式已经不足以阐释政治体系的运行启动机制。但是,这些空间还不足以支撑一个强大的公民社会,在政治体系外部尚未形成有组织的利益输入主体,数量和力量都有限的社会组织没有能力将利益要求输入政治系统,多元、法团输入类型尚未真正存在。在此情形下,一些突破了精英主义的输入模式正在逐步产生,但由于输入主体尚未达到多元、法团模式的独立程度,并且输入过程结合了外、内输入双重因素,这种新的输入类型可以被解读为一种协商式输入。通过具体的协商过程,这种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弥合了被外、内输入所割裂的政治体系和社会环境的鸿沟,同时可以摆脱之前的三种模式在阐释中国公共决策的利益输入环节所陷入的困境。由此,本文将立足于广州市同德围地区治理个案,结合上述利益输入模型,论述协商式输入在当前基层社会治理中的作用机制,厘清这种输入模式的性质和意义,借以分析其进一步发展的空间。
二、同德围治理中的协商式输入环节
伊斯顿将进入政治体系的输入内容分为两类:要求和支持。在整体上来看,要求是一种利益表达。比较常见的要求是关于产品和服务分配的要求,如提供公路和运输服务等公共产品的要求。第二类输入是支持,包括参与者的支持,如积极参与公共政策的制定;顺从者的支持,即遵守政治体系制定的权威性政策,如物质支持、服从法律和规章、关心政府传递的信息。[7]要求和支持贯穿于不同类型的输入模式之中,要求倾向于从主观态度上表明利益取向,支持侧重于从客观方面采取行动取得或维护利益要求。
在同德围治理实践中,当地群众针对公共产品提出的各种要求,从输入的视角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群众的个体表达意见以及媒体介入报道,并没有实现利益要求获得政府的有效回应。在第二个阶段,居民、市领导、相关专家等通过报纸展开公共讨论,治理要求被有限地输入到行政体系,行政体系对同德围的交通问题进行了政策输出。从过程上讲,这种输出对群众意见的输入具有一定的回应性;但是这些政策的指向并非群众所提出的利益要求,所以从政策输出和输入内容的衔接上看,二者缺乏反馈性。第三个阶段,韩志鹏在政协会上提出议案,在韩志鹏、市领导、当地居民、市(区)政府及政府部门通过公咨委展开的协商,使群众的利益要求输入到政治体系。可以说,在同德围治理中,不同主体间的协商是输入环节的基础,这种协商式输入是同德围治理的重要前提。
(一) 外输入的启动阶段:自由意见表达。
居民对当地公共产品不满的强烈意见表达,呈现出一定的外输入倾向。在同德围治理中,当地居民对公共产品不足的不满,最初主要是零散的自由意见表达。这种意见表达持续时间较长,一直没有形成明确的利益要求输入到政治体系之中。从利益输入的视角来看,这些意见表达具有较为明显的外输入倾向。
在2005年前后,对公共产品不足的意见表达较为集中,既有个人意见表达也有媒体的广泛呼吁。群众作出强烈的利益需求的主要原因是,同德围的公共产品的提供与当地的发展状况严重不符,给居民生活带来严重的不便。同德围地区的主要行政建制为同德街道。根据1994年设置同德街的规划,人口为13万人。[8]162到了在2012年,当地人口已达30万人。在人口数量激增的背景下,公共产品的提供并没有同步发展,同德围没有公立中学、医院和公厕,出入当地只有一条道路。当时,类似于外输入模式的利益表达,典型事例主要有:2004年,居民杨先生向市建委等多个职能部门书面提交了《为建设平安和谐的同德社区献一策》,提出上百条合理化建议;[9]2005年5月,广州电视台《新闻日日睇》连续播出《走进同德围》系列专辑,以老城区拆迁户居民生活质量恶化为切入点,展示了当地公共产品的严重不足;当年5月22日,数百名居民参与了节目组召开群众论坛,表达对出行、就医、治安等方面问题的诸多不满,并对政府的公共产品提供能力提出质疑。
整体来看,当时的群众参与已具有政治输入的特征。杨先生提出的建议,以及群众在《走进同德围》以及公共论坛中提出的改善生活状况的意见,具有明确的利益指向,属于输入环节中的具体要求。而杨先生向各部门提交建议,以及群众参与公共论坛的行为,是对于公共政策形成过程的参与,属于输入环节中的具体支持。但是,上述要求以及支持全部发生在行政系统之外,没有真正进入行政系统内。从系统理论的角度来看,这些外输入努力并没有使群众的利益要求穿越系统的边界,引发政治系统的相应运转并为有针对性的政策输出做出准备。
从理论上来看,这是一种类似多元输入模式下的个人、媒体向政治系统进行利益输入的努力,但由于我国政治系统具有较强的封闭性,使得个人、媒体仅能呈现利益要求,这种外输入模式的努力尚不具备将利益诉求输入政治系统并引发相应运转的力量。
(二) 内输入的回应阶段:公共空间讨论的积极效果。
围绕同德围公共治理的自由意见表达,虽然没有将利益要求实质性地输入政治系统,但是由于已经具备了要求和支持的基本元素,它们为未来的利益输入奠定了基础,并开启了行政体系内输入的回应阶段。
2007年,当地群众利益输入的努力通过公共空间讨论的形式展开。《羊城晚报》报道了缓解同德围出行难的对策,提出限制外地车、调整公交站、扩建上步桥、建设隧道等建议。对此,居民杨先生发表了个人建议。从输入的角度来看,这仍是在政治系统的外部环境所开展的输入尝试,与上一阶段的自由意见表达同样,在我国的现行政治制度内尚不能成为撬动行政系统开展回应性运行的充分条件。
可见,此阶段利益输入具体过程是:在媒体及群众在行政体系外部的公共空间进行利益表达,获得了政治精英的感知,在一定程度上输入了行政体系。但是,由于行政系统和外部环境的割裂,市领导的感知与大众表达并没有有效衔接,行政系统的运行依据仍然主要是市长作为政治角色的经验,行政体系的运转并没有与公众进行协商或对接,所以本次输入本质上是精英主义内输入。
从效果上来看,本次公共空间的讨论,没有引发符合群众要求的政策输出。群众的利益要求是对当地的公共产品提供进行全面提升,市长的内输入要求是对道路交通进行研究、整顿以及优化,最终输出的公共政策是交通整顿、优化等具体行为。上述三个环节,利益内容逐步递减,最终输出的交通整顿等内容是相关部门固有职权,并非创新性的对策。所以,尽管群众的利益要求经过政治精英的主动综合,以内输入形式进入了行政体系,引发了行政体系针对性的运转,但是并没有产生符合最初利益要求的输出。
(三) 协商式输入阶段:公咨委参与本地治理。
2012年1月,韩志鹏在政协会上,提出同德围整治议案,并向市领导提交了当地居民的建言书。对此,市长陈建华提出,“同德围整治要全民参与”。此后,经过同德街道、韩志鹏的协商,在市政府批准后,同德围地区综合整治工作咨询监督委员会①(下称公咨委)成立。
同德围公咨委,是经群众和政府协商一致而设立的非官方组织。公咨委委员共37人,由居委会推荐,经街道办上报区政府予以审批确认产生。公咨委的主要工作内容是“搜集民意、协调矛盾、过程监督、工作评价”。从基层治理的角度来看,公咨委的设立是通过促进公众参与地方治理从而实现公众信息有序输入行政体系的社会治理创新模式。
从输入模式上看,同德围公咨委的成立,是外、内输入相结合的协商式输入。市长确定“全民参与”的基调,是公咨委成立的基础,属于内输入。韩志鹏在“两会”上提出整治议案,是公咨委成立的前提,属于外输入。经过韩志鹏和政府代表充分沟通而设立的公咨委,既具有内输入的基础,又具有外输入的前提。
公咨委成立后,向行政体系输入利益要求的过程,充分地体现出外、内相结合的协商式输入模式特点。具体表现在三个阶段:一是关于居民对于公共治理的利益要求,公咨委在政治体系外部完成了利益综合。公咨委成立后,通过召开会议、发放问卷、公布邮箱等方式,收集了群众意见1029条。秘书长李伟庭将其归纳为城建、治安、教育、交通、医疗等五类,总结出迫切需要解决的12个问题,包括修建地铁、高架桥,设立公交专道、水巴,建立公办学校、老人院、医院、公园、公共厕所,等等。二是利益要求从公咨委传递给市长,是突破了系统边界的外输入。2012年3月,市长陈建华来同德围调研时,公咨委向其提交了居民的12条具体意见。陈建华接受了公咨委提出的居民建议,肯定了公咨委的工作。至此,经过公咨委提炼综合的群众意见,全部输入到行政体系之中。从公咨委到市领导的利益传送,是典型的外输入。三是市领导要求相关部门制定同德围整治方案,是行政系统内部的精英输入,属于内输入。收到公咨委提交的群众意见后,陈建华要求市建委牵头制定同德围整治方案,要求各单位要尊重公咨委的意见。作为行政体系内部的政治角色,市长要求建委以及各单位开展同德围整治活动,并对整治工作提出方向指引,这是行政系统内部的内输入。
对于改革的评判标准,丁声俊等[6]把客观实践作为衡量改革成败的唯一标准。具体表现为五个“是否有利于”:是否有利于稳定提高粮食综合生产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农民收入、是否有利于保持粮食市场基本稳定、是否有利于保证国家粮食安全、是否有利于完善粮食流通新体制。因此他认为对国有粮食企业的改革促进了国有粮食企业更好的发展。董玉红等[7]认为评价国有企业是否充满生机和活力,重点要看其在决策效率和市场竞争力方面是否适应市场发展需求。
本次输入效果较为全面,在将居民的利益要求完整、有代表性地输入行政体系的后,引发了行政体系的积极运转,并回应性地输出了20条关于同德围整治的措施,包括:市政府以建设“幸福同德围”为宗旨的“9+1”重点整治项目,白云区政府旨在发展同德围的“1+9”工程。这20项工程,不仅包括地铁、高架桥等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学校、医院等公益机构设立,还包括步行街修复、开发等相关商业内容。
三、同德围治理输入环节的性质和意义
从同德围治理的启动过程上看,最终以公咨委为重要平台的输入环节是具有外、内输入双重属性的协商式输入。公咨委将收集的群众意见送交市长,是外输入;市长针对同德围治理,对相关部门的指令和部署,是内输入。其中的协商,既体现在市长与韩志鹏最初关于同德围治理的协商,同德街道办与韩志鹏关于设立公咨委的协商;还体现在公咨委成立后,公咨委与相关部门就治理政策的协商。
最初,群众和媒体的意见表达,仅具有外输入的特征,没有使利益要求真正输入行政体系。在公共空间讨论阶段,利益要求部分输入行政体系,行政体系内部进行了精英主义的内输入力图回应外输入,但是外、内输入互相独立,最终没有促成有针对性的政策输出。直到公咨委成立后,外部利益输入行政体系内,行政体系内启动了内输入,在外、内输入的结合下,行政体系最终输出了20项公共治理政策。可见,外部环境与行政体系之间的利益输送、协商,是启动行政体系运行的前提,也是促成行政体系输出治理决策的根本条件。(见图1)
图1.同德围治理输入流程
从同德围治理等输入流程图可见,同德围治理的协商式输入,与其他输入模式明显不同。首先,相对于多元主义来说,政治体系内部的精英输入发挥了重要作用,同德围整治过程中的输入具有多元主义输入模式下不具备的内输入特征。其次,相对于法团主义来说,公咨委并不享有利益表达的垄断权利,其他个人和组织仍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进行利益表达,同德围整治过程中的输入不能界定为法团输入。最后,相对于精英主义来看,利益要求穿越了行政系统的边界,引入了外部环境的多元信息,丰富了输入环节的主体,不同于来自于行政系统内部的内输入。所以,同德围治理中的外、内输入相结合的协商式输入,是社会治理中在输入环节的一次有益创新尝试。这种协商式输入,对于我国当前的基层社会治理实践,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是在建构社会秩序中,促进了社会管理向社会治理的转型。在国家的视角下,基于国家权力建构社会秩序的努力,视为社会管理;相反,从社会角度出发,基于社会自身力量建构社会秩序的努力,视为社会治理。[11]104-105在同德围整治中,外部环境的利益表达穿越了系统的边界,使社会力量参与到建构社会秩序之中;同时,外部利益要求与行政体系内部——政治精英基于国家权力建构社会秩序的努力相结合,共同启动了同德围整治活动。这种国家与社会力量合作治理的方式,打破了基于国家强力的行政管理的机械、僵硬局面,使社会秩序的建构呈现出多元、合作的趋势。
二是在公共政策制定中,推动了社会治理体系的成长。社会管理的过程应该是促进社会发育和社会治理体系成长的过程;与此同时,社会体系成长的过程就应该是政府管理与协调社会生产和生活能力不断提高的过程。[12]104-105,112同德围整治的协商式输入模式,充分动员了当地群众参与公共生活。通过参与公咨委召开的会议,发表公共治理意见,与有关部门进行对话、交流,当地群众有序地参与到公共政策的制定过程,公共参与能力得到锻炼和提升。
三是立足于社会现实,有利地化解了社会矛盾。当前,因各种利益冲突引发的社会矛盾日益增加。由于立法具有滞后性以及司法领域的覆盖范围有限,导致大量社会矛盾积聚在行政领域的上访和维稳中。因此,在行政、立法、司法等领域之外,人民需要另外一种能更清楚反映其心声的权力。我们称这样一种权力部门为公众部门,因为它旨在更具体地展现我们对人民主权的认识。[12]15在同德围治理中,基于协商式输入设立的公咨委,超越了现有制度资源,正是这种创新型的社会公众权力部门创设。公咨委蕴含的国家权力属于人民的社会治理精髓,有助于通过群众之间的公共讨论、群众与政府的有序协商,逐步化解社会矛盾。
四、协商式输入的建构路径:公咨委的生长空间
从国家与社会关系的理论视角,可以解读同德围整治过程中协商式输入的理论状态,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国家与社会关系的调整趋势。然而,从社会治理模式创新的角度,探讨同德围整治中的协商平台——公咨委的发展空间和可能维度,将有助于协商式输入从同德围治理中走向更加广泛的社会治理领域,促进协商式输入走向更加成熟的发展阶段。
在同德围治理的输入环节,公咨委不仅发挥了重要信息采集、输入功能,而且在行政体系的回应性政策运行中,发挥了一定的治理主体功能,作为社会权力部门,参与当地群众的上访事件的维稳工作,有效地化解了社会矛盾。在发生在同德围的南德变电站建设引发的集体上访、海防街居民阻碍南北高架桥施工等事件中,公咨委与相关政府部门共同对当地群众进行的政策解释、情绪疏导,最终化解了社会矛盾,促进了项目推进。从发展趋势看,作为社会领域的治理主体,公咨委对于基层治理的作用将更为直接、积极。
首先,比较直接地参与到社会矛盾的化解之中。当前城市中比较棘手的社会矛盾有相当一部分是由于房屋拆迁、城中村改造等建设工程引发。在这类社会矛盾中,公咨委作为社会治理主体参与到矛盾的化解之中,可以比较直接地接触到相关的当事人,面对面地倾听群众的意见、解释相关的政策,将群众意见与公共政策进行直接进行比对,衔接相关政策与群众意见,找出其中矛盾症结,促使相关部门修改政策或群众或作出让步。
其次,较为全面地解决当前群众遇到的困难和问题。针对公共产品提供不足的现状,从发动社会力量的角度来看,公咨委可以作为公共产品提供的主体,与社区、居委会、村委会等基层自治组织相结合,实现社区服务主体的多元化、广泛化。公咨委来源于行政体系之外,掌握相对较多的群众资源,可以通过发动群众或者是购买服务的形式,以无偿或有偿的方式对于社区内的医疗、卫生、教育、家政等相关事项提供公共服务。
最后,持续性地为政治体系的运行提供输入。公咨委在化解社会矛盾、提供公共产品过程的同时,将获取大量的社会信息,通过对这些信息的整理、归纳,可以对相关政策效果进行评估,作出反馈。同时,针对社会中出现的新问题、群众的新要求,公咨委可以持续性地向政治体系进行输入,推动政治体系更为有效的运转,输出政策更加具有针对性,政策的实施获得更加广泛的拥护与支持。
五、结语
在政治系统理论中,输入是其首要环节,决定了政治体系的运行以及相应政策的输出方向。在我国国家与社会关系不断发展变化的新形势下,随着国家对社会领域的空间逐步让渡以及社会领域自身的不断发展进步,政治体系的输入模式已经突破了社会环境和政治系统的边界,传统的精英主义内输入模式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输入需要,而多元、法团输入在我国尚缺乏政治制度、文化传统、社会力量的支撑。在同德围治理实践中的外、内输入相结合的协商式输入,有效地启动了行政系统的运行,并促使行政系统作出了有针对性、实施效果良好的政策输出。因此,这种协商式输入,针对当前形势下的社会治理,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及实用价值。
从发展的视野来看,外、内输入相结合的协商式输入实践,有望成为未来基层治理的有效输入模式,而据此成立的社会组织——公咨委也有望发展成为化解社会矛盾、提供公共服务,乃至持续性进行政治输入的新型社会治理主体。在协商式输入源源不断的供给下,政治系统受到挤压。而当政治系统累积形成了借以对付其环境的大量机制,运用这些机制,它就可以调节自己的行为,改变自己的内部结构,甚至重新确立自己的基本目标。[1]22因此,这种新型社会治理主体,就在与政治系统的互动中,实现了政治系统的变革,促进了政治系统走向完善。在广州基层治理中首创的同德围公咨委,正是在协商式输入模式下,促成政治体系的有效回应。这个过程,对于探索协商式输入与政治系统之间的关系具有重要的标本意义。●
注释:
①同德围公咨委成立之初,名为“同德围地区综合整治工作咨询监督委员会”,于2015年更名为“同德围公众咨询监督委员会”,本文统称“公咨委”。公咨委委员37人,其中8名来自人大、政协、企业、媒体,29名为当地居民。公咨委的设立初衷,是“搜集民意、协调矛盾、过程监督、工作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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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温松)
D66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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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7462(2017)01-0020-07
10.13977/j.cnki.lnxk.2017.01.003
本文系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2014年度“理论粤军”招标课题《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广泛多层次制度化发展的实践探索与理论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