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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期待视野下文学经典复译研究
——《喧哗与骚动》两译本比较分析

2017-02-07王子

英语知识 2017年3期
关键词:喧哗与骚动福克纳凯蒂

王 春 王子

(大连外国语大学,辽宁大连)

读者期待视野下文学经典复译研究
——《喧哗与骚动》两译本比较分析

(大连外国语大学,辽宁大连)

期待视野是接受美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被广泛应用于翻译研究中译本的比较和研究。本研究将对福克纳经典作品《喧哗与骚动》的李文俊译本与方柏林译本进行文本细读和比较。研究发现,不同时代,译者对读者期待视野的考虑是不同的。李译本因产生于新时期语境下的当代文学,对读者期待视野的考虑具有时代性;方译本产生于新世纪时期,且译者工作、生存语境也和国内不同。此外,在不同时代,译者所采取的翻译策略也不同。

期待视野;文本比读;翻译策略

1. 引言

威廉·福克纳是美国文学史上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是美国意识流文学的代表人物,他于1949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喧哗与骚动》是威廉·福克纳的经典作品之一,于1929年出版,该小说以意识流、多角度转换和神话模式这三种写作手法而被人称赞。福克纳本人十分偏爱这本书,这本书使他“心烦、苦恼”,因为他“总是撇不开,忘不了,尽管用足了功夫写,总是写不好”(李文俊,1980: 262)。

《喧哗与骚动》有诸多译本。黎登鑫译《声音与愤怒》,1979年由台湾远景出版社出版。李文俊译本1984年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在福克纳逝世50周年之后的版权开放时期出现了多位译者的译本。如在2013年新星出版社出版的曾涵译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的富强译本和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董刚译本;2015年译林出版社出版的方柏林译本和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的金凌心译本。

根据中国知网数据统计,截止2016年主题与《喧哗与骚动》中译本比较相关的硕士论文共有两篇。孔凡梅(2009)从文学文体学的角度对《喧哗与骚动》李文俊译本和黎登鑫译本进行比较,得出结论李文俊采取了模仿、转换替代和扩增等的翻译方法,尽量做到了最大程度地再现原作的问题风格;黎登鑫采取直译的方法,比较接近原作的语言表层结构和风格。王子文(2014)从陌生化的角度对李文俊译本和曾涵译本和富强译本进行比较分析,认为李译本比较完整地呈现出了陌生化的手法并保留了读者群,李译本陌生化加补偿的翻译策略在没有牺牲可读性的情况下对中国当代文学起到源流作用,并给中国当代作家带来巨大影响。

本文将选用李文俊(1980)译本和方柏林(2015a)译本进行比较。选用李文俊译本的原因在于李译本是时代经典文学翻译的代表。选择方译本可以了解对《喧哗与骚动》复译译者又是如何根据读者接受水平而调整翻译策略的。两位译者的身份不同,所处时代背景不同,对读者期待视野的考量就不同,读者对译本的接受度也不尽相同。

2. 期待视野的概念在翻译研究中的应用

作为其“方法论顶梁柱”的“期待视野”是姚斯接受美学中的重要概念。姚斯的期待视野秉承了现象学和解释学的基本思路,认为“从类型的先在理解、从已经熟识作品的形式与主题、从诗歌语言和实践语言的对立中产生了期待系统”(周宁 金元浦,1987: 28)。

“期待视野”具体指阅读一部作品时读者的文学阅读经验构成的思维定向或先在结构。读者阅读的每一部文学作品,必须与他之前读过的文学作品相对比,调节现时的感受。每一次具体的阅读,都是对历史与现实的有意识的调节(周宁金元浦,1987: 6)。期待视野决定着读者对文本的选择,只有符合读者先在结构的文本,才能进入读者的期待视野。

而翻译作品也是如此,一部作品在不同时期受到的重视和欢迎程度是不同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文学作品的翻译在某个时代受欢迎,在后来却遭受非议成为研究学者攻击的对象的原因。不同时代的读者,所受到的文化教育水平不同,他们有着各自的期待视野,因此,译者必须考虑如何满足读者的期待视野使自己的译作为同时代的读者所接受。

20世纪 80年代后期,接受美学进入我国翻译研究的视野。国内对于接受美学中期待视野的理论研究逐步开展,其中将期待视野与译者翻译策略结合起来的研究大致分为如下两个方面:第一,将期待视野作为方法论来研究译者翻译策略。仇蓓玲和陈桦(2003)通过研究不同时期的读者期待视野和翻译策略之间的相互关系,分析了读者对译文的不同反应以及为翻译理论研究带来的启示;第二,将期待视野作为理论来研究译者的翻译策略。隋荣谊和郭黎阳(2013)以期待视野为理论,剖析了译者选择不同翻译策略的原因。陈琪(2008)从思维方式和民族文化两个方面对期待视野与翻译策略选择的关系进行了说明。韦铭和夏云(2014)从词汇和句式翻译的比较,探讨了戏剧翻译中译者为满足读者的直接期待和创新期待而采取的翻译策略。

3. 两译本比读及译者翻译策略分析

《喧哗与骚动》最典型的写作特点有意识流、神话模式和多角度转换,笔者将从这三个角度对比分析李译本与方译本的异同点,从期待视野和审美距离的视角探究两位译者的翻译策略和翻译风格。

3.1 小说中意识流翻译的比较

福克纳的意识流手法具体以内心独白、自由联想和蒙太奇为代表,笔者就这三种写作手法选取例子对两个译本进行比较,探讨译者为满足读者的期待视野而采取的翻译策略。

1) 内心独白

例1:

the first car in town a girl Girl that’s what Jason couldn’t bear smell of gasoline making him sick then got madder than ever because a girl Girl had no sister but Benjamin Benjamin the child of my sorrow if I’d just had a mother so I could say Mother Mother (1954: 213)

李译:全镇第一辆汽车姑娘姑娘这正是杰生所不能容忍的汽油味使他感到难受然后就大发脾气因为一个姑娘姑娘没有妹妹只有班吉明班吉明让我操碎了心的孩子如果我有母亲我就可以说母亲啊母亲(1995: 189)

方译:城里的第一辆车一个姑娘还姑娘呢杰森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汽油味一闻到就犯恶心接着雷霆大作因为一个姑娘还姑娘呢没有妹妹只有班吉明班吉明我可悲的如果我有母亲我就可以说母亲母亲了 (2015a: 155)

本段描写的是昆丁自杀前的混乱意识,昆丁的思想在过去和现实中跳跃,因此在他的内心独白中,词语大多重叠交错、句式冗长且没有标点和逻辑。原文中“Girl”“Benjamin”“Mother”被提及两次,而且整段没有标点,充分体现了昆丁自杀前的混乱意识。昆丁对妹妹失贞的失望、对班吉明痴傻的苦闷、对母亲的怀念,以及周围让他失望的一切,他决定选择自杀。

在原文中,福克纳用斜体来描述昆丁的内心独白,李译文对这一段文字采用轻化字体的方法,并对原文中大写的“Girl”和“Mother”两个词用加粗的方式表现出来,而方译本在译文中仅用轻化字体的方式来表现。另外,两位译者在这段话中有两处在语言处理方面有所不同。第一处在于原文中第一次出现“a girl Girl”的时候,李译为“姑娘姑娘”,此处李省略了不定冠词“a”;而方译为“一个姑娘还姑娘呢”,在译出原文的基本意思外,增加了“还……呢”句型。这个反问句型,是为了表达出昆丁对凯蒂拥有车的一种不屑的态度。第二处在于原文中“the child of my sorrow”,李译为“让我操碎了心的孩子”,将“sorrow”译为“让我操碎了心的”;而方译为“我可悲的”,省略了“the child”。李译在形式上更贴近原文,在内容上采用了更加符合汉语的表达方式;方译通过增加反问句型,力求在翻译风格方面与原文更贴近。

从读者的角度看,李译和方译都很好地译出了昆丁自杀前思维的跳跃性,都很好地满足了读者的期待视野,即让读者读懂内心独白这种独特的写作手法所包含的意义,但是两位译者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把原文“逻辑化”了(肖明翰,1995: 94)。这就表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因考虑到读者的期待视野,有时会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达到让目的语读者理解的目的。

2) 自由联想

例2:

(1)“Wait a minute.”Luster said.“You snagged on that nail again. Cant you never sprawl through here without snagged on that nail.”

(2) We stooped over and crossed garden, where the flowers rasped and rattled against us.(1954: 2-3)

李译:

(1)“等一等。”勒斯特说,“你又挂在钉子上了。你就不能好好地钻过去,不让衣服挂在钉子上吗。”

(2) 我们猫下了腰,穿过花园,花儿刮着我们,沙沙直响。地绷绷硬。(1995: 4-5)

方译:

(1)“等等!”拉斯特说,“你又被钉子钩住了。你哪一回从这里钻不被钉子钩住。”

(2) 我们弯着腰,走过花园,花儿沙沙地在我们身上刮着。地面很硬。(2015a: 3)

这一部分描写的是班吉穿过篱笆时衣服又被钉子挂住的场景,这个场景使班吉想起了以前在过篱笆的时候,衣服也挂在钉子上的情形。班吉是一个白痴,他的智力就如同三岁儿童一样,他也分不清楚什么是过去、什么是未来,他的眼里只有现在。因此,在班吉所用的词汇都是简单的,语言上也没有时态的区分。

原文中,福克纳的原文在自由联想这一部分,通过英文的斜体来表现。在两个译本中,李译和方译在班吉自由联想其以往的经历时,李译本改成了斜体字,方译本把字体颜色变轻以此表示这一部分译文不是与原文所处时代同一时间发生。对“You snagged on that nail again.”李译为“你又挂在钉子上了”;方译为“你又被钉子钩住了”,二者一个主动一个被动。李译更尊重原文的句式,方译却将原文中的主动语态译为被动语态,译为被动语态的原因之一是因为译者考虑到当时的语境,即班吉不是第一次挂在钉子上了,此处用被动更显示出一种责备的语气,更符合说话者拉斯特的性格特征。在“Cant you never sprawl through here without snagged on that nail.”一句中,这句的英文是一句反问句,李译更忠实于原文,也译出了反问的语气,方译将反问句译为陈述句,在语气方面与上一句承接,多了一些责备的意味。在“Caddy uncaught me”这句中,李译为“凯蒂把我的衣服从钉子上解下来”,方译为“凯蒂帮我解开”。 在对“We stooped over and crossed garden, where the flowers rasped and rattled against us”这句定于从句的翻译中,李译为“我们猫下了腰,穿过花园,花儿刮着我们,沙沙直响”,方译为“我们弯着腰,走过花园,花儿沙沙地在我们身上刮着”。李译将定语从句中的修饰语部分放到最后翻译,而方译将介词短语放到最后翻译,从中可以看出方译在形式上力求译文与原文对等,正如方曾提到过“我们得保持一点刻意的陌生化”(方柏林,2015b: 156)。

从读者的角度看,上述段落中,有两处李译倾向于把译文要说的话补充完整,采取了增译的翻译策略,以便符合中国人的理解,属于“归化”的译法。查明建曾指出,将陌生“熟悉化”,会减少对作品接受的心理难度,在“意识流东方化”的过程中,译者作为第一时间文学接受者、译介的选择者,译作的影响与原作相比更具有直接性针对性(1999: 69-71),因此,李译本充分的考虑到了当时读者的接受情况以及读者对译本的期待。与之相比,方译本不十分注重汉语的地道表达方式,而更倾向于通过“异化”让中国读者更好地体会原著。

3) 蒙太奇

例3:

(1) I kept a telling you to stay away from there. Luster said. They sat up in the swing, quick. Quentin had her hands on her hair. He had a red tie.

(2) You old crazy loon, Quentin said. I’m going to tell Dilsey about the way you let him following everywhere I go. I’m going to make her whip you good. (1954: 57-58)

李译:

(1) 我没一遍遍地关照你别上那边去吗,勒斯特说。他们急匆匆地在秋千上坐起来。昆丁伸出双手去理头发,那个男的系着一条红领带。

(2) 你这疯傻子,昆丁说。我要告诉迪尔西,你让他到处跟踪我。我要叫她狠狠地抽你一大顿。(1995: 53)

方译:

(1) 我一直跟你们讲别去那儿,拉斯特说。他们坐在秋千上,快点。昆廷的手放在头发上。那个男的打着红领带。

(2)你这个老疯子,昆廷说。我要告诉迪尔西,说你让他这样处处跟着我。我要让她好好抽你一顿。(2015a:42)

这段描写的是一个打秋千的场面,凯蒂不顾情人反对而爱护和照顾班吉的情景,就在这种毫无“过渡机制”的情况下,突然被带到二十年后另一个打秋千的场面,听到凯蒂女儿小昆丁在情人面前对其舅舅破口大骂:“你这疯傻子。”这种蒙太奇手法在母女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把两个不同人物的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同时也极大地深化了这个家庭由于道德沦丧而腐朽、崩溃的主题思想(肖明翰,1995: 93)。

译文中,李译本在蒙太奇手法的部分用斜体字以示区分,方译本用轻化字体的方式区分。在“whip you good”中,李译为“狠狠地抽你一大顿”,方译为“好好抽你一顿”,因为小昆丁的出身和语言风格,李译本和方译本所用的“抽”更能体现出口语化和生活化的风格,更能突出人物的个性特征。在“I kept a telling you to stay away from there.”一句中,李译为“我没一遍遍地关照你别上那去吗”,李译采用了反问的方式,以符合勒斯特的人物性格;此处方译为“我一直跟你们讲别去那儿”,遵照了原文的格式进行翻译。下一句“They sat up in the swing, quick.”李译为“他们匆匆地在秋千上坐起来”,李译将“quick”一词与整个句子融合在一起,以符合汉语表达方式;方译为“他们坐在秋千上,快点”,方译的译作格式更符合原文,再次验证方译倾向于采取异化的方法。方曾提到过在翻译时要“尽量忠实于原文,少发挥,让读者去想象原文的感觉”(方柏林,2015b: 145)。

从读者的角度看,李译口语化的翻译策略更符合福克纳的语言风格,以满足读者的期待视野。李文俊曾提到过福克纳“在运用口语方面,福克纳的辉煌才能在当代美国小说家中是无与伦比的。他已经完全地把握了难题的核心,善于把自然语言中冗长单调的原材料进行艺术加工,或删节或加强,但同时仍保持其逼真程度”(2001: 155-156)。方译采取异化的翻译策略给读者以想象的空间,造成译作与读者之间的审美距离,让读者自己去理解原著所要表达的意思。

3.2 小说中神话模式翻译的比较

福克纳作品中还用神话模式与宗教典故把作品建筑在深厚的传统文化基础之上(肖明翰,1995: 96)。很大程度上,《喧哗与骚动》是以基督的受难星期(Passion week)为时间背景,即受难日(Good Friday),圣礼拜六(Holy Saturday)和复活节(Easter Day),书中的三、一、四章的标题分别为1928年4月6日至8日,这三天正好是耶稣受难日到复活节,第二章的标题为1910年6月2日,那一年是耶稣圣体节的第八天。班吉三十三岁,正是传说中基督被钉死的年龄。因此,康普生家族历史中的这四天都与基督受难的四个主要日子有关联。

例:

(1) Benjamin came out of the bible, Caddy said.

(2) It’ll be in the Book, honey. Dilsey said. Writ out.(1954: 71)

李译:

(1) 班吉明是《圣经》里的名字,凯蒂说。

(2) 那本大书上会写着的,宝贝儿,迪尔西说。写得清清楚楚的。(1995: 64-65)

方译:

(1) 班吉明是《圣经》上来的,凯蒂说。比毛莱这名字好。

(2) 亲爱的,都在生命册上记着呢。白纸黑字写着的。(2015a: 51-52)

原文这一部分描写的是凯蒂和迪尔西为班吉改名字这件事的争论,凯蒂认为改了名字更好,而迪尔西认为即使改了名字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并且迪尔西相信自己会被大家记住的,因为“那本大书”上记录着所有的事情。

在这一部分,李译用了解释文化类的脚注,以便读者更好理解。李在译本中用脚注的方式标明写道“据《圣经·创世纪》,班吉明是雅各的小儿子。西俗常将最受宠的小儿子成为‘班吉明’;《圣经·启示录》第20章第12节提到‘生命册’:‘……死了的人都凭借这些案卷所记载的,照他们所行的受审判。’迪尔西肯定是听牧师讲过这些事。”从读者角度看,李译本“明晰化”的这一特点即译著中给出关于文化背景的注释,对中国读者的理解很有帮助(肖明翰,1992: 39)。

方译本在“生命册”后面加注写道“《圣经·启示录》中记载,人在受审时,名字都记录在‘生命册’上”。笔者认为此处的注是“简注”,方柏林曾提出他加注的基本原则之一就是加“简注”,指“用极简主义的精神加注,提供简要事实,比如书中出现的人物的原文姓名,以帮助研究者查找所指为何人,不要发挥”(方柏林,2010)。

从读者的角度看,李译本的“明晰化”倾向可以更好地服务于80年代读者的期待视野。与此相比,方译本出版时间在2015年,两个译本大约有三十年的差距,这三十年中,读者对异域文化日趋熟悉,他们对外国文学作品的期待也会发生变化,因此读者有可能通过李译本已经了解到了书中相关的文化典故,因此在复译本中,方柏林遵循着自己提出的“简注原则”,对原文出现的可能造成文化理解方面差异的点予以简明的解释说明,目的是让读者在知道基本事实之后,又予以读者想象的空间,这样使译作与读者之间保持适当的审美距离,以取得最佳的审美效果。

3.3 小说中多角度转换翻译的比较

例:

The chimes began again, the half hour. I stood in the belly of my shadow and listened to the strokes spaced and tranquil along the sunlight, among the thin, still little leaves. Spaced and peaceful the serene, with that quality of autumn always in bells even the month of brides. Lying on the ground under the window bellowing He took one look at her and knew. Out of the mouths of babes. The street lamps The chimes ceased. I went back to the postoffice, treading my shadow into pavement, go down the hill then they rise toward town like lanterns bung one above another on a wall. Father said because she loves Caddy she loves people through their shortcomings. Uncle Maury straddling his legs before the fire must remove one hand long enough to drink Christmas. (1954: 124)

李译:

钟声又鸣响了,是报半点钟的钟声。我站在我影子的肚子上,听那钟声顺着阳光,透过稀稀落落、静止不动的小叶子传来,一声又一声,静谧而安详。一声又一声,静谧而安详,即使在女人做新娘的那好月份里,钟声里也总带有秋天的味道。躺在窗子下面的地面上吼叫 他看了她一眼便明白了。从婴孩的口中。那些街灯 钟声停住了。我又回进邮局,把我的影子留在人行道上。下了破然后又上坡通往镇子就像是墙上挂着许多提灯一盏比一盏高。父亲说这是因为她爱凯蒂所以她是通过人们的缺点来爱人们的。毛莱舅舅在壁炉前劈开双腿站着,他一只手不得不从火前移开一段时间,好举杯祝别人圣诞节快乐。(1995: 112)

方译:

钟声又响了,是半小时钟声。我站在我影子的肚子上,在这阳光下,在那些还瘦瘦小小的树叶边上,听着有节奏的宁静的钟声。有节奏、平静、安宁,即便在女人做新娘的好月份,这钟声都带着浓浓的秋意。躺在窗下的地上嚎叫着 他看了她一眼就中的了。从婴孩的口中。街灯 钟声停了。我回到邮局,把我的影子向人行道上踩去。顺坡而下然后升起来向城区延伸如同灯笼一个高过一个一溜挂在墙上。父亲说因为她爱凯蒂她是通过人们的缺点来爱他们的。毛莱舅舅在炉火前叉着腿一只手得从火前拿开好匆匆举杯庆贺圣诞。(2015: 89-90)

这段是描写昆丁由钟声想起妹妹凯蒂结婚时的场景,又想到凯蒂失身的那个夜晚,文字字体的转化代表他思绪的一次次转换,在这一段中,昆丁的思绪转换了五次之多。由于昆丁自杀前已处于精神混乱的状态,因而思绪没有逻辑性。李译本在译作中用五个提示空间转换和情节的脚注来解释状况。

在李译本中,第一处注为Lying on the ground under the window bellowing 后加注为“凯蒂结婚那天班吉的表现”;第二处注为He took one look at her and knew. 后加注为“凯蒂失身那个夜晚的情景,‘他’指班吉”;第三处注Out of the mouths of babes. 后加注为“《圣经·马太福音》第21章第16节:‘耶稣说,是的。经上说‘你从婴孩和吃奶的口中,完全了赞美的话’”。第四处注The street lamps 后加注为“凯蒂失身时那个夜晚父子谈话时所见。‘那些街灯’这一回忆为‘当前’钟声的停止所打断,接着昆丁又继续回忆”;第五处注为drink Christmas,后加注为“昆丁又想起某个圣诞节的情景以及弟弟杰生小时候的一些琐事”。

方译本在“从婴孩的口中”之后有加注“《马太福音》21:16:经上说,你从婴孩和吃奶的口中,完全了赞美的话。你们没有念过吗?’”

从读者的角度看,在提示空间转换方面,李译在此处有种细加解释的倾向了,方译还是遵从着“简注”的原则,只交代了原文产生的文化背景。对于福克纳多角度转换写作手法加注的翻译策略,有学者指出是译者是没有必要对此加注的,因为这样有可能有损原著特有的时空混乱、情节交错的扑朔迷离的艺术美,这些注释有时候会取消读者积极参与阅读的过程,因为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大都不由自主地同时在阅读脚注,脚注会影响读者对作品的了解和感受(肖明翰,1992: 39)。肖明翰又进一步指出,读者可以通过反复阅读来将书中的各种线索连接起来,从而体会作品的艺术魅力,译者在加注的时候也要谨慎,以免损害原著的艺术效果。许钧认为在文学翻译中,唯恐读者难以领悟而加解释,未必会有好的效果,较之“说什么”,文学作品更重“怎么说”,解释过多,味道也就不一样了(许钧,1996: 6 )。

在方柏林的复译本中,方柏林并没有对时空转换的地方进行说明,可见方译本考虑到了读者的接受水平,不加注也给读者留下了审美距离,以便让读者想象。正如方柏林曾经所提,翻译加注的基本原则之一是“用尾注,而非脚注,这样读者可以跳过不读,以作品阅读流畅性为第一要务”(方柏林,2015b)。这样的加注原则可以避免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思路被注释所打断,保证阅读的通顺、流畅。

4. 结语

不同译本的比较,在明晰了时代、社会文化、读者接受视野与水平等层面异同的基础上,不难得出如下结论:其一,文学经典复译是对原作生命的延续,这一点已为无数例证所证实,《喧哗与骚动》的复译无疑引起新时代年轻读者对福克纳的热情关注,引起学界研究的新潮;其二,《喧哗与骚动》之艰深,复译在继承初译本优点的基础上,对新时代读者的英语水平和外国文化理解能力进行了重估,新译本必然纠正老译本中顾全读者受教育不足的努力,在添加注释等方面进行酌情处理,在意识流、多角度叙事等翻译过程中努力恢复西方意识流原貌特征。这些在李译本和方译本的比较中,都是有例句可循的,只是,方译本的努力程度与效果如何,还有待对该译本的传播与读者接受进行后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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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方柏林.2015b.一个译者的吐槽:方柏林翻译随笔[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5] 方柏林.2010.翻译加注的原则[OL]. http: //berlinfang.blog.163. com/blog/static/11667071620105903446696/, accessed 2016-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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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Retranslation of Literary Classics The Sound and The Fu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ader’s Horizon of Expectation: A Comparative Study on the Two Translation Versions of The Sound and The Fury

Horizon of expectation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concepts in reception aesthetics and this concept is widely used in comparative study in translation. The author makes a comparative study between Li Wenjun’s and Fang Bolin’s translation version on The Sound and the Fury by Faulkner. The research finds that translators’consideration on reader’s horizon of expectation is different due to different period of times. Li’s translation version came out under the new era context and considered reader’s horizon of expectation according to the time. Fang’s translation version was published in the new century and his occupation and living context are different from those in China. In addition, translator’s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re not the same at different times.

horizon of expectation; comparative study of texts; translation strategies

H059

A

2095-4891(2017)03-0075-06

本文系国家留学基金委资助项目和大连外国语大学科研基地项目(项目编号:2016XJJS0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王春,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翻译学。王珺子,硕士生;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通讯地址:116044 辽宁省大连市旅顺口区旅顺南路西段6号 大连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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