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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中的象征主义风格分析

2017-01-29张婧雯

北方音乐 2017年1期
关键词:象征主义德彪西歌剧

张婧雯

(四川音乐学院,四川 成都 610021)

歌剧《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中的象征主义风格分析

张婧雯

(四川音乐学院,四川 成都 610021)

歌剧《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作为法国印象派作曲家德彪西的唯一一部歌剧,以其特有的音乐风格成为引领二十世纪现代歌剧的代表之作。该歌剧文本取材自同名象征主义的文学脚本,此剧的脚本采用隐喻及暗示等表现手法将许多潜藏的矛盾和情绪若隐若现于话语的表象之下。歌剧同样遵循了脚本的文学特点,突破了传统歌剧的形式,营造出飘渺不定的音乐氛围。本文试图从该歌剧的文学题材、创作手法以及音乐特征中所蕴含的象征主义风格进行多角度的探寻与分析,从而更深层次认识该歌剧在歌剧史上的重要地位及独特意义。

德彪西;《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象征主义

《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是德彪西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他创作这部歌剧长达十年之久,其间对他来说是收获和创新最多的成熟时期。这部歌剧选自比利时象征主义大师梅特林克的同名戏剧。该歌剧将象征主义的文学脚本与音乐创作的印象主义风格相互融合,成为同时兼具两大风格的成功作品。全剧没有咏叹调,摆脱了传统歌剧的模式,作曲家运用近似法语发音的吟诵调以及象征主义的表现手法铺陈剧情的发展。这部作品可谓凝结了德彪西所有在音乐领域内的伟大探索,从而开启了现代音乐的大门。

一、作为戏剧的《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

《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是比利时作家梅特林克作于1892年的剧作,是梅特林克前期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该剧取材于中世纪的骑士故事,是一个优美动人的爱情悲剧。以神秘的大森林为背景,讲述阿莱蒙德国王阿凯尔的孙子戈洛在山林中遇见一位漂亮但不知来历的姑娘梅丽桑德,戈洛不知所以的就爱慕她,要与她结婚。但梅丽桑德又与戈洛的异父兄弟佩利亚斯产生了爱情,戈洛因此怒火冲天,最后杀死了佩利亚斯,带给梅丽桑德沉重的打击,最后梅丽桑德产下一女后去世,戈洛后悔莫及。在梅特林克的戏剧作品中,为读者展现了一幅似梦非梦的画境,作者并没有详细交代事件发生的具体年代及男女主人公明确的身份以及其他信息,剧情在未知的情况下逐渐展开,大肆运用象征性的写法以及勾勒大量的暗示性情节,而且还渗透着对命运的无奈,显得整个氛围更为神秘、沉重。

象征主义戏剧典型的特点就是在作品中以特定的形象表现或暗示某种观念与哲理。即所谓的,言在此而意又不限于此。一个具体意象包含着的超过其自身的意义。象征主义戏剧语言隐喻一个神秘未知的世界,以象征、通感、奇喻、比拟等为基本表现手法,主张暗示、直觉和意象,“以物达情”“以物寓理”。强调对外在事物的描写要以物言情,隐喻内心。《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就是典型的象征主义戏剧。从该剧时间上的选择可以看出,作家想要以梦幻般的世界来实现远离现实的目的。梅特林克在戏剧创作中否定了戏剧动作的重要性,没有叙述表达强烈的感情色彩,给予观众一种内在的情绪,渲染着朦胧美和神秘美的色彩。梅特林克的象征主义戏剧语言,以神秘、暗喻、隐晦而著称。把要表达的寓意通过寄情于物,赋予剧中的每个形象深刻的象征意义,无论是人物或是景物都予以其特有的象征寓意,所以,他的戏剧又被称为“静剧”。“静剧”是他戏剧语言的具体表现,追求一种神秘的、静态的戏剧氛围,着力揭示出生活和生命的形象意义和内在韵律。在《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中,也多运用象征、暗示、隐喻的手法造成神秘朦胧感,尽量创造冷静神秘的气氛,在每一个层面上,都创造了无目的的错觉,以物象暗示某种情绪,暗示某种观念为其基础思想。创造出许多耐人寻味、难以破译的境界,为作品蒙上了一层神秘主义的色彩。这些手法在他的其他戏剧作品,如《青鸟》《盲人》等剧作中均有所体现。

《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中,没有跌宕起伏的情感波澜,采用各种细致的表现手法来增强实际的效果,强调作品的象征色彩,重视联想在作品感受中的作用,在舞台上展现的是神秘、不祥的情节,隐藏在表象之下,其存在的矛盾冲突是剧烈的,人物在情境中却有了内心的不断纠缠和冲突,如梅丽桑德与戈洛以及佩利亚斯的感情走向。梅特林克采用箴言似的神秘对白,铸造出亦真亦幻、似梦非梦的戏剧情境,描写了一个完整曲折的故事,题材上也更近于传统的悲剧,反映了爱情、嫉妒等内容,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二人坠入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爱情,无力摆脱,只好听之任之。显然,从这一点而言,作者旨在说明:人们的一切行为,很难使人理喻。同时,也赋予该作品寓意深刻、余味无穷的诗性哲思。该作品以象征性作为重要的戏剧手段,诉诸主观神秘幻觉,艺术想象,暗示和启发人的内心世界,以象征、隐喻、比拟、暗示等手法表达作品的主题和事物的发展及隐蔽的思想情绪和抽象的人生哲理。这部五幕的戏剧作品后来被法国著名作曲家德彪西选中,改编成歌剧,也是梅特林克众多作品中唯一与音乐有牵连,被改写成歌剧的剧本。也为剧本奠定了成功的基础,被公认是象征主义戏剧的杰出代表作品之一。

二、作为歌剧的《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

1892年夏季的一天,德彪西在意大利的商店买到一本当年五月出版的梅特林克的剧本——《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迅速拜读之后,当即就有了创作的灵感,随手写下几个乐句和主题,该剧本使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次年五月,他在巴黎意大利剧院观看了该剧的演出,深深地打动了他,坚定了他要为梅特林克写一部歌剧的愿望。在他的朋友皮埃尔·龙余、文学顾问卡米耶·莫克莱尔等人的帮助下,得到了该剧本版权,梅特林克也提出了一定的建议,并且同意删除一些节选。

看到了梦想中的作品在得到将原著改为歌剧之权后,德彪西耗费心血,竭力创作。一直以来德彪西都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所需,他一直在寻找一位诗人,他说,如果他选择的诗人“只是暗示事物,那就不能是我把我的思想与他的嫁接在一起。”他希望可以寻找到使他拥有独立的创作思想的剧本,从而使作品更加趋于完美。不同于传统歌剧重视抒情性和旋律性的唱段,在他的歌剧中,没有为剧中人物安排太多唱段,他认为音乐不能越过甚至掩盖剧本中的词句。而当他看过《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以后,笃定了梅特林克是他一直以来要寻找的诗人。作品中鲜明的象征主义特征以及象征性手法下暗含的对人性的领悟正符合德彪西心目中的完美台本,剧作中飘渺朦胧的情节、适宜的意境正适合他对歌剧创作的想法。他并没有把某个观念、某种文学材料作为独特的素材转为自己所用,而是直接在一个话剧原型中找到了他所需要的。梅特林克赋予剧中的象征性寓意,多以景物、人物或是物体等象征手法来隐射人物的情绪以及暗含的思想,这也与德彪西在音乐上的创作思想相吻合。

德彪西凭借着高超的创作天赋,将音乐与文本所代表的象征性内涵完美融合在一起,他运用近似于法语的喃喃细语,适合法国语言的朗诵式旋律风格来贯穿整部歌剧。这部歌剧中,没有咏叹调也没有合唱。德彪西的创作用音乐来铺陈文字,在时隐时现的音乐连续体上,维持了旋律在线条与节奏安排上忠实于戏剧的文本内容。他用音乐来诠释这部作品的初始,并不是从剧本开头谱曲,而是直接先从第四幕佩利亚斯和梅丽桑德的幽会开始,音乐的高潮直接奔向男女主人公爱情的顶点,这也是全剧中最具有象征意味的一幕。在剧中的音乐集全力于管弦乐方面,管弦乐暗示性的背景赋予该剧一种神秘色彩,并没有使其与歌唱一较高低。整体气氛显露出一种松散、怀柔的开阔空间。这也是这部歌剧与其他歌剧的不同所在,独有其魅力的重要因素。德彪西在这部歌剧中的和声手法更是被发挥到了极致,灵活多变而富有颠覆性。他频繁使用连续的平行和弦,不明确的七度和弦,七度、九度等和弦的突然转换,由此产生陌生的音响效果,大量没有解决的和弦渲染出一种印象主义音乐飘渺无痕的效果。调式常用五声音阶、中古调式及全音音阶,使调式中的每一个音处于同等地位,减弱了调的中心感,向模糊调性的趋势发展。

全剧营造了一种凄凉而美丽的情调、一种怅惘无告的哀戚。具有一种朦胧美和神秘色彩。梅特林克把人生无常、命运难测的思想加入神秘气氛。在歌剧《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中,多次用到象征主义风格的表现手法,如预兆式象征、物体象征、景物象征、寓意象征、暗示等。例如,预兆式象征体现在故事的开始,没有详细的交代发生的时间及地点,包括人物的来历不明,这一切都在神秘、未知的气氛下悄然开始,笼罩在一种不祥的色彩中。物体象征在第二幕的第二场中也有所体现,梅丽桑德丢失的戒指象征着她与戈洛感情的结束。第三幕的第二场中,梅丽桑德对佩利亚斯说:“我看见黑暗中有一朵玫瑰”,这也算是对自己命运的一种预测。景物象征在第二幕中,泉水象征着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的纯洁爱情。以下仅从预兆式象征、物体象征、景物象征三方面来列举一些歌剧中表现出的象征主义特质。

预兆式象征,所谓预兆式象征即“以某种约定俗成的不祥之物作为象征母体,通过潜在的预言来暗示某种灾难和不幸即将发生”。歌剧一开始就运用了预兆式象征的手法,奠定了神秘的基调:戈洛因追杀一头野猪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遇到了正在哭泣的陌生女子梅丽桑德。在阴森的森林中面对陌生的环境以及一个不知来历的神秘女子,这些都预示着某种神秘的色彩和不安的因素。当戈洛唱出:“我在林中迷路,走不出去了,天晓得这只野兽把我引到何处,我想我已经杀了它,这里还有血迹,但是现在我看不见它了”时,节奏因素加速、加密,更加烘托出紧张、不安的气氛,暗含一种神秘而不祥的意味。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故事发生的时间与地点,又有野兽的受伤做铺垫,梅丽桑德的来历不明,这一切都预示着他与梅丽桑德的结合注定将会是一个悲剧。

物体象征,即使没有生命的“物”化为有生命的人或动物,由物及人、以物寓人,象征的主旨仍然是人。戒指作为该剧中非常特别的一个具有象征性意义的物体,原本是戈洛送给梅丽桑德的结婚戒指,定情之物。在第二幕第一场中就丢失了,佩利亚斯和梅丽桑德在泉边休息,戒指被梅丽桑德在玩耍的过程中掉入水中,某种程度上,这一戏剧动作象征了梅丽桑德与戈洛的婚姻可能会出现不详的预兆。戒指的主导动机又被德彪西以切分节奏的形式描绘出来,渲染出惊慌失措的状态。此时的梅丽桑德由于戒指的掉落表现出恐惧的情绪,音乐也随之而变得紧张起来。更加烘托了一种紧张、矛盾的气氛,已经有所暗指他们已经朝着最终的悲剧性结局发展。

景物象征是重要的象征母体,它要求被象征的人物与象征母体之间有本质意义上的联系。例如,第一幕,恍如素歌式的主题象征了神秘的自然。在歌剧开场时描写自然景象和塑造环境氛围的音乐主题,营造出的一种属于大自然的气氛,也切合了剧作家梅特林克的戏剧理论中提到的“日常生活的悲剧”,将日常生活本真地放入艺术作品,要求还原生活的丰富性和复杂性的戏剧形式。在第三幕的第三场中,天色漆黑一片,当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在那个充满阴森可怕、笼罩着死亡气氛的地方,即将进入岩边的一个窟洞,看到三个须发蓬乱的神秘乞丐,佩利亚斯产生疑惑,全国正在闹饥荒,为什么这三个人会出现在这里。随后他说到“不要吵醒他们,我们以后再来。”这三个人的莫名出现以及岩洞周边的阴森气氛,由此也象征了之后可能出现的不可预见的悲剧。

通过对歌剧《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中的象征主义风格的分析不难发现,歌剧中蕴含的象征主义色彩被音乐精准的传递出飘逸、朦胧的意图,把音乐与文学这两种因素有机地统一到剧情表现中来,尽量兼顾音乐与戏剧的平衡,运用多种象征主义表现手法,在歌剧中使其找到了更好的结合点,从而大大扩展了音乐与其他因素的深层有机联系,使整体歌剧效果更佳,更具有表现力。该歌剧展现了德彪西独树一帜的创作手法以及新颖的音乐风格,同时也奠定了《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在歌剧史上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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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婧雯(1992—),女,汉族,四川音乐学院研究生。

本文为四川音乐学院研究生科研课题(项目编号:CYYJS201527),阶段性结题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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