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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解》中父子关系的瓦解

2017-01-28西华师范大学公共外语学院四川南充637009

名作欣赏 2017年18期
关键词:父子关系面具

⊙李 英[西华师范大学公共外语学院, 四川 南充 637009]

⊙曾洪军[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 四川 南充 637009]

《瓦解》中父子关系的瓦解

⊙李 英[西华师范大学公共外语学院, 四川 南充 637009]

⊙曾洪军[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 四川 南充 637009]

阿契贝的《瓦解》是后殖民文学的重要代表作。本文揭示了小说的主人公奥贡喀沃与其父亲和儿子关系的逐渐瓦解过程,由此揭露了其父子悲剧关系反映出的非洲文化构架的崩塌和民族悲剧。

《瓦解》 阿尼玛 人格面具

《瓦解》是一部由尼日利亚作家奇努阿·阿契比于1958年出版的小说,涉及19世纪末尼日利亚的殖民时期前后的生活,被认为是现代英语非洲小说的原型,得到全球的赞誉。它是非洲各地学校的主要书籍,在世界各地的英语国家被广泛阅读和学习。

小说的主人公奥贡喀沃在周围的村庄是著名的摔跤冠军,他坚强、勤奋,努力而不软弱。奥贡喀沃想要消除他的父亲乌诺卡的恶劣名声,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获取财富,娶了三个妻子。他痴迷于自己的男子气概,不能容忍任何妥协。他对三个妻子、孩子和邻居十分粗暴,他是村庄的领导者之一。后来,由于枪走火,奥贡喀沃杀死了一名村庄成员的儿子,于是他和家人被流放七年,以安抚所冒犯的神。在他离开期间,白人传教士进入其村庄乌姆奥菲亚,向村民介绍其宗教信仰。随着皈依人数的增加,白人的立足点也在增长,他们引进了新的政府。村庄被迫要选择抵制或接受这个新政府。流放回来后,奥贡喀沃发现村庄由于白人的存在而改变了。他倡导和白人政府进行斗争,把人民聚集起来,企图进行一场伟大的革命。当白人政府的使者试图停止村民的会议时,奥贡喀沃斩杀了其中一人。其他村民让其他使者逃跑并且没有和奥贡喀沃一起战斗。他绝望地意识到,乌姆奥菲亚的人们不会为保护自己而奋斗,因而在白人政府来抓他审判前选择了自杀。

父子关系是文学作品的一个永恒主题。在《瓦解》中,主人公奥贡喀沃与其父亲乌诺卡之间的父子关系、与其情同亲父子的伊克美弗纳之间的父子关系,以及与长子恩沃依埃之间的父子关系都经历了一个逐渐瓦解的过程。

一、奥贡喀沃与其父亲父子关系的瓦解

奥贡喀沃的父亲乌诺卡是一个极富阴性特质的人。他一辈子懒散,存不住钱,欠了一身的债。他是个胆小鬼,见不得流血的惨状。他喜欢喝酒,热爱音乐,吹笛子让他容光焕发,但他的笛声中蕴含着忧愁和悲伤。他的一生是非理性的、感性的。阴性特质是女性心理倾向的化身,诸如暧昧的情感和情绪,预言性的征兆,接受非理性主义,对个人的爱情的容量,对自然界的感受等。在男权氏族的乌姆奥菲亚村,财富、勇气、荣誉和社会地位紧密相连,而乌诺卡摒弃了所有这一切。他去世的时候,什么头衔也没得到,只落得一身重债,使他的儿子奥贡喀沃以他为耻辱。

和乌诺卡相反,他的儿子奥贡喀沃完全不受阿尼玛的影响,体现出了完全的男性气质。他身形魁梧,出气很粗,走路仿佛脚底下装着弹簧,像是打算要把什么人扑倒似的。由于口吃,每当发脾气不能及时说出话来时,他就用拳头。他骁勇善战,在战场上杀过五个人,十几岁的时候就打败摔跤冠军。他勤奋耕耘,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四十岁出头就已经三度获得氏族的荣誉称号,位高权重。他对一事无成的男人没有耐心。奥贡喀沃从小便目睹父亲受到别人的嘲笑、讽刺和鄙视,以及债主讨债时父亲的窘迫,在儿时深深受到了父亲阴性特质带来的创伤。因而,在他的性格里,不允许有阴性特质的出现。但是,他的无意识中有一种软弱、敏感的性质。实际上,虽然他外表勇猛残暴,内心却时时处于恐惧中,他最大的恐惧就是失去苦苦奋斗获得的一切,会步其父亲的后尘,在去世的时候一无所有,为氏族成员所不屑。对于父亲可鄙的生命的恐惧,使他像着了魔一样全力以赴。根据荣格对情结的解释,情结是指执意地沉溺于某种东西而不能自拔。摆脱父亲的影响是追随奥贡喀沃一生的情结,奠定了他一生的基调。他对自身女性特质的隐藏和压抑体现了他与父亲决裂的决心。父亲是他的人生中难以启齿的存在,他排斥、讨厌一切和父亲相似的特质,否认父亲有任何优点,拒绝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被以任何方式和父亲联系起来。他和父亲一个完全受制于人格面具,一个完全受制于阿尼玛。两个人的截然不同决定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奥贡喀沃对其父亲的深恶痛绝预示了父子关系的瓦解。

二、奥贡喀沃和伊克美弗纳父子关系的瓦解

氏族内的女子去赶集,在恩拜诺村被杀害,为了避免战争和出于对乌姆奥菲亚村的恐惧,恩拜诺村把伊克美弗纳献给乌姆奥菲亚村,由奥贡喀沃负责看管。虽然表面上奥贡喀沃对待伊克美弗纳和对待其他人一样,采取最严厉的手段,但他内心喜欢这个孩子。伊克美弗纳和他的儿子一起帮他做农活,一起听他讲故事,融入他的家庭。他和奥贡喀沃的儿子恩沃依埃情同手足。而较之自己的儿子,奥贡喀沃更欣赏伊克美弗纳,欣赏他的男子汉气概和他做事的方式。他认为,由于伊克美弗纳的到来,他的儿子产生了一些可喜的变化。伊克美弗纳对于奥贡喀沃来说,代表着一个理想的儿子。而对于伊克美弗纳来说,他也很难想象奥贡喀沃不是他真正的父亲。

乌姆奥菲亚决定处死伊克美弗纳,埃塞乌杜提醒奥贡喀沃不要与此事扯上关系,因为伊克美弗纳称呼奥贡喀沃为父亲。他听到伊克美弗纳喊着“我的爸爸,他们要杀我了”向他跑来,奥贡喀沃也怔住了,拔出砍刀来,一下把他砍到。他怕人家说他软弱。对于奥贡喀沃来说,他终其一生都是在塑造自己坚强、勇猛、强大的一面。他带着这样一个人格面具给村中其他成员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以便得到社会的承认,并向其他成员宣告他是和父亲完全相反的人。因此,当他的第三任妻子因到朋友家梳头发而未给他送饭时,他不顾劝告及不能打人的习俗,不惜对神灵不敬而把第三任妻子狠狠打了一顿。他的人格面具不允许他有柔情的一面,因为柔情代表着软弱。当与奥弗埃杜聊天时,谈及一位邻人恩杜鲁对妻子无所不言、两人一条心时,尽管奥弗埃杜确认恩杜鲁是一个坚强的人,奥贡喀沃却仍然充满怀疑。奥贡喀沃对三个妻子都任意打骂,让三个妻子都害怕他,因为他认为对妻子的宽容和尊重也是软弱的表现。因而,即便他很喜爱伊克美弗纳,即便伊克美弗纳已经融入他的家庭,成为他家庭里的一员,即便他和伊克美弗纳情同父子,他也不能在其他氏族成员面前显露自己的软弱,表露自己的柔情。为了维护自己的人格面具,在宣布要处死伊克美弗纳时,他并没有为其求情。在被提醒不要与伊克美弗纳的死扯上关系时,他依然去了,虽然他知道目睹儿子的死会让自己十分伤心。他走在队伍的最后,企图通过这样的参与方式表现自己的阳刚之气。岂料伊克美弗纳在关键时刻扑向他求助,逼迫他做出选择。而奥贡喀沃不加思考地选择自己亲手杀死伊克美弗纳以维护自己的人格面具。在他看来,人格面具是远远超越父子之情的。揭开人格面具是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事情。如果说伊克美弗纳的求助让奥贡喀沃能够直面自己内心的阿尼玛,以使自己在阿玛尼和人格面具之间获得平衡的话,那他杀死伊克美弗纳则揭示了奥贡喀沃对自己人格面具的一味推崇和对阿玛尼的全力抑制。他要宣告的是他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不畏神灵,不惧天谴。这样,其他社会成员就会畏惧他。他对人格面具的维护造成了伊克美弗纳的死,而伊克美弗纳的死不仅使奥贡喀沃犯下弑子之罪,也宣告了这一父子关系的瓦解。

三、奥贡喀沃和其子恩沃依埃父子关系的瓦解

奥贡喀沃的大儿子恩沃依埃性格柔弱,与父亲相反。奥贡喀沃和朋友奥比埃里卡都认为他太像他的祖父了。这在奥贡喀沃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奥贡喀沃经常打骂他,企图纠正他,使他更具男子汉气概,结果却导致恩沃依埃整天愁容满面。这样就使恩沃依埃的阿尼玛表现得更为明显。奥贡喀沃还经常给以恩沃依埃为首的子女们讲述祖先战斗和流血的故事,以使孩子们具有男子汉气概。但恩沃依埃虽然知道男人应当勇敢强悍,却依然对妈妈常常给他讲的那些故事念念不忘。他假装不爱听女人的故事,戴上人格面具,讨得奥贡喀沃的欢心,这样奥贡喀沃的确不打他了。虽然他知道作为氏族的男人,应该戴上男子汉气概的人格面具,但其内心还是阿尼玛占主导地位。伊克美弗纳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改造了恩沃依埃,伊克美弗纳心灵手巧,对于各种农活信手拈来,他带着恩沃依埃干活,恩沃依埃以他为榜样,和他情同手足。然而,父亲杀死了伊克美弗纳,这让恩沃依埃触动很大。在为伊克美弗纳感到悲伤的同时,恩沃依埃也为父亲的残忍所震动。这一转折点是对父子二人关系的致命一击。这也是恩沃依埃的人格面具和阿尼玛之间斗争的关键转折点。恩沃依埃的天平开始向阿尼玛倾斜,他也开始审视本族的文化和价值观,洞悉其内部隐含的残忍和暴力,比如必须把双生子扔进黑树林,比如处死伊克美弗纳。以父亲奥贡喀沃为代表的氏族文化在恩沃依埃心中开始崩塌,使他转而被基督教所代表的西方文化所吸引。他去参加传教士举行的集会,奥贡喀沃发现后暴打了他一顿。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奥贡喀沃对于任何事情都采取暴力解决的方式为恩沃依埃所不齿,恩沃依埃决定完全脱离氏族,脱离父亲,不再扮演一个“合格”的氏族成员。他索性回到乌姆奥菲亚,进入白人传教士办的学校学习,宣告和父亲的决裂。后来,在一次偶遇奥比埃里卡时,对方问恩沃依埃:“你的父亲好吗?”恩沃依埃不高兴地说:“我不知道,他不是我的父亲。”他否认和父亲有所牵连。白人传教士的最初信徒是被叫作埃夫勒夫的人,即没有本事、被人瞧不起的人。恩沃依埃却主动加入他们的行列,这标志着他对其人格面具的完全摒弃,与父亲所代表的氏族传统完全决裂。奥贡喀沃之于恩沃依埃如同其爷爷乌诺卡之于奥贡喀沃,是他要完全抛弃和深恶痛绝的。他和奥贡喀沃的父子关系也最终走向了瓦解。

而奥贡喀沃在被流放七年后想回到故土大展宏图的愿望也在一系列的打击中毁灭。他渴望通过两个美丽的女儿吸引求亲者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但人们眼里看的、心里想的,总离不了新宗教、新政府和新商店。他希望为儿子取得奥佐的头衔,儿子却摒弃了氏族的一切,成为新宗教的信奉者。他希望和其他氏族成员同心协力赶走白人传教士和他们的政府,却在砍死了白人的差吏后选择自杀。自杀在乌姆奥菲亚是受到鄙视的,且违反氏族教义。他终其一生奋斗的目的就是摆脱他父亲那样可鄙的死亡,最终却选择以这种不为乌姆奥菲亚所接受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以逃脱在殖民地法庭受审,这与他一直坚持的人格面具是不相符的。梦想的破灭和对乌姆奥菲亚前途的绝望,彻底打垮了奥贡喀沃。他洞悉了乌姆奥菲亚被白人殖民化的未来,他明白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最终接纳了自己软弱的一面。荣格指出,任何极端的状态都隐含着它的对立面,某种占统治地位的心理值经常突然转向它的反面。

奥贡喀沃父子关系的瓦解是其民族内部文化冲突导致的,源于内部制度的不完善和矛盾,以及其民族愚昧和暴力的劣根性。而西方文化的殖民入侵加快了这一进程,推动了非洲文化内部的瓦解。

[1]Iyasere SO.“Okonkwo’s Participation in the Killing of His Son in Chinua Achebe’s Things Fall Apart:A Study of Ignoble Decisiveness”[J].CLA Journal,1992(3).

[2]Joseph,Tainter.The Complex of Society[M].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8.

[3]Sibley,F.M.Tragedy in the Novels of Chinua Archebe[J].The Southern Humanities Review,1975(4).

作 者:李 英,西华师范大学公共外语学院教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曾洪军,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语文教育。

编 辑:赵 斌 E-mail:94874655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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