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难事在控烟

王安

每出动一个督查人员，才罚款7.7元；而每个被罚款的人才52块钱，不够半个月地铁票钱。而每罚一个人，背后必有令人心酸的哭闹、撕扯、打骂，弄不好还要吃官司。

我以为，在中国最难的不是计划生育，而是控烟。控烟和吐痰是同类不良习惯，光图自己舒服了，不管他人吐不吐。1930年代，就曾推广新生活运动，提倡不随地吐痰。如今怎么样了？

控烟之所以难，还是因为钱。前日北京市爱卫会、卫计委联合召开的冬季控烟工作部署会透露，《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自2015年6月1日实施以来，卫生监督部门共出动卫生监督人员数256498人次，共罚款197.85万元，其中处罚个人2719人，罚款142500元。这说明了什么？——每出动一个督查人员，才罚款7.7元；而每个被罚款的人才52块钱，不够半个月地铁票钱。而每罚一个人，背后必有令人心酸的哭闹、撕扯、打骂，弄不好还要吃官司。

那么，宰单位吧。这也不易。

那个控烟令据称是北京史上最严的控烟令，公共场所一律禁烟。有了尚方宝剑，有关部门控烟的积极性大为高涨。2015年7月14日，北京市卫生监督所发现位于平谷的金叶园会议中心有控烟违法问题，立马发了一纸责令改正通知书。过了几天，7月23日，卫生监督所又去复查，结果发现人家不当回事，该怎么着还怎么着，这太不拿领导当干部了。再过几天，7月31日，卫生监督所第三次来到金叶园会议中心。这回好嘛，执法人员连办公大楼都进不去，被三个人拦在大门口。后来来了警察，调解半天，没用，闹了两个小时，愣没能进大门一步。

你知道这金叶园会议中心为什么这么牛吗？金叶园，金叶，烟叶呀，金叶园会议中心系中国烟草总公司下属单元，人家是税收大户，你非要动政府的心肝？猪怕站在风口上，人怕撞到枪眼上，叫媒体一吵吵，金叶园成了北京市控烟条例实施以来第一例抗拒执法的案例。

显然，中国烟草总公司受到了压力，总是大国企，还是要讲究面子的。所以，当卫生执法人员第四次来到金叶园会议中心时，随行的记者看到，这次金叶园会议中心的领导不仅到门口迎接，会议室里还挂上了“欢迎市卫生监督所执法人员监督检查”的标语，场面和谐。在现场，原先垃圾箱、抽纸盒上的烟草广告都已经换掉，屋内也摆上了控烟标志。

金叶园领导宣读了对此前拦截执法人员的那个人的处罚，说这三位都是外聘人员，已经解聘了。负责人还说，已经在会议中心内部成立了控烟小组，建立了控烟制度，对员工进行了控烟培训。

市卫生监督所也不含糊，罚人民币5000元。但对烟草总公司来说，呵呵。北京市卫生监督所副所长王本进表示，针对这次抗拒执法案件，我们已经研究了应对措施，今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直接联系他的上级主管单位。

查出问题了，执法了，认错认罚了，开除临时工了，执法人员有面子了，这回是皆大欢喜了吧。但我还是有点别的想法，不是那三个外聘的临时工的问题，那是出事单位的规定动作，不新鲜了。

我想说的是，市卫生监督所有执法权力，有《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撑腰，还有警察帮衬着，怎么就被三个临时工挡住了？我们的执法人员也太不威武了，政府制定的条例也太水了，真给政府丢脸。其实，市卫生监督所也知道自己不威武，认怂，那位副所长王本进不是说了嘛，下次再有人拦着，我们就找他爹去。

禁烟之难，最重要的是，大家从心里没把抽烟当成十恶不赦的劣迹。比如我对抽烟的人就不讨厌，我是可怜他们。你想呀，人家就那么点小幸福，愣是让人掐着了，如今控烟越来越凶，撵得他们像丧家之烟民一样，外边抽不了，回家老婆也不让抽，这点小幸福，变成了小可怜。